第八章 預示再見的魔法考試
1.
甜蜜的時光總是過得飛快，眨眼間，一周的時間就過去了。
周六一大早，依依不舍地送走了要回魔法世界參加魔法考試的魯西法，我像是丟了魂一樣搖搖晃晃地回到了家中。
“恩雪，你回來啦？快看媽媽烤的小蛋糕！”
聽到開門的動靜，老媽從廚房裏走出來，端著一盤香氣撲鼻的蛋糕，眉飛色舞地招呼我。
如果是以往，我一定會一邊在心裏吐槽老媽隻有在魯西法不在家的時候才會想起我這個可憐的女兒，一邊感動得熱淚盈眶地撲過去品嚐我最喜歡的菠蘿小蛋糕。
可是今天，我真的一點心情都沒有，多美味的蛋糕都吸引不了我。
因為……我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魯西法已經離開1小時32分鍾47秒，我也想念了他1小時32分鍾47秒，我在這種心中滿滿都是一個人的情況下，怎麽可能還會被區區幾塊蛋糕引誘呢？
所以，我堅定地無視了老媽難得的殷勤，有氣無力地扔下一句“我不吃了”，然後直接進了房間。
可是，就在我即將關上門的那一刻，身後傳來老媽疑惑的聲音：“誰說讓你吃了？我是烤出來讓你明天帶去給魯西法的，他不是回去參加什麽考試嗎？當然要補充營養啦！”
我……我……我不活了！
我的腳下一個踉蹌，幾乎刹那間就熱淚盈眶，為什麽我這麽悲慘啊？老媽你還記得自己有個女兒嗎？
懷著這種悲痛欲絕的心情，我傷心地撲到了柔軟的大**，抱著心愛的被子卷成了一團。
為什麽時間過得這麽慢啊？為什麽還不到明天啊？即使被老媽無視，我也還是想快點見到魯西法，因為我答應了他，會親眼見證他通過魔法考試的神聖時刻。
所以，親愛的時間小弟，求求你把時間馬車拉得快一點吧！
我雙手合十，在心裏默默祈禱。
就在這種度日如年的折磨裏，太陽公公落下又升起，新的一天終於到來了。
提著那袋老媽為魯西法準備的“愛心蛋糕”，穿著最喜歡的白色無袖小禮服，前一天的沮喪一掃而空，我整個人就像是打了雞血似的，興奮得快要飛起來了。我已經開始構想在魯西法通過考試成為正式魔法師的那一刻，我是該衝上去給他一個擁抱好呢，還是再奔放點給他一個甜蜜的吻呢？
哈哈！雖然有一點點害羞，但是想到那個幸福的場麵，我覺得自己的心跳都快了起來。
但是，兩個小時後，我發現自己真的想太多了。
“天啊！幾天沒來，這個地方居然變得更可怕了，我一點都不想再來第三次了！”
當我們又一次拚了老命躲開一隻從天而降的巨人腳掌後，精致得如同瓷娃娃的花千葉暴躁地扯了扯頭發。
旁邊的天一鳳和諾恩也心有餘悸地點了點頭。
說起來真的很倒黴。兩個小時前，我們明明像上次一樣由諾恩打開任意門來到魔法世界，大家本來都已經做好了再次掉到上次那片草地上的準備，結果卻莫名其妙地被傳送到了一個動物園一樣的地方。三隻眼的老虎、長著翅膀的狗狗、拳頭大小的螞蟻，時不時從天空中突然落下來的巨人腳掌，讓這次魔法世界之行從一開始就變成了一場逃亡。
而現在，時間一分一秒過去，距離魯西法魔法考試開始的時間已經隻剩下四十分鍾，我們真的能及時趕到嗎？我發愁地想。
“恩雪，不要著急。”旁邊的天一鳳好像看出了我的不安，伸出手拍了拍我的肩膀，溫和的眼神裏盛滿了令人信任的光芒，“放心吧，魯西法走之前給我留了一份地圖，我們一定能趕到的。”
地圖？
我驚訝地看著他從口袋裏掏出一張手繪地圖，上麵清晰地畫出了從魔法世界各個方向通往體育場的路線。
哈！我一下子來了精神：“那我們趕緊走吧！”
三個臭皮匠，頂個諸葛亮。
我們四個人對著地圖研究了一會兒，終於辨別出了所在的位置，互相攙扶著向體育場的方向走去。
“啊！就是那裏！”
轉過一個拐角，不遠處出現了一棟有著白色尖頂的大型建築，在陽光下反射出刺眼的光芒。
“就是那裏！和魯西法描述的一模一樣！”我興奮地叫了出來。
“哢嚓——”
話音剛落，一個幾不可聞的聲音響起。
我正懷疑自己是不是產生了幻覺，腳下的土地突然下陷，我像是蹦極一樣，迅速地向地底墜去。
“救……救命啊！”
我慌亂地揮舞著手臂，眼前閃過天一鳳、諾恩和花千葉驚慌失措的臉，但是很快就看不見了，四周變得一片漆黑。
我……我要死在這裏了嗎？
那一刻，我的心底突然湧出深深的恐懼，嘴裏也不由自主地大叫：“魯西法！救救我！”
而就在叫出“魯西法”名字的一瞬間，下墜的勢頭停止了，然後我又像坐雲霄飛車一樣，“嗖”地一下向地麵飛去。
這是……見鬼了吧？
眼前突然又是一亮，我才發現自己回到了地麵。
還沒來得及慶幸，我就發現了一個讓人崩潰的事實——
這……這是哪裏？天一鳳、諾恩和花千葉呢？
我看著陌生的環境，四周全是兩三層的居民樓，那高高聳立的體育場完全看不到影子，而剛才還試圖拉住我的三個人也不知道究竟在什麽地方。
不行，我自己根本找不到體育場，時間來不及不說，我也不認識路啊！
我焦急地拿出手機想要給諾恩打個電話，卻發現這裏居然沒有信號。
怎麽辦？怎麽辦？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我的心裏簡直像點燃了一堆火一樣，急得在原地團團轉。
“砰——”
突然，一聲巨響把我從焦急的情緒中拉出來。我抬起頭，正好看到南邊的天空升起一大片璀璨的煙花，我的心一點點沉了下去。
“比賽的那天，你一定要早點來哦！每一年的魔法考試開始前都要燃放煙花，真的特別漂亮，你來了，我陪你看啊！”
昨天早上魯西法臨走前對我的叮囑還在耳邊，現在我卻一個人站在這個地方像傻瓜一樣看著遠處的煙花。一股酸意突然衝上我的鼻腔，慢慢湧到了我的眼眶。
“就算我不在，魯西法，你也一定要加油，不要分心！我會盡快趕過去的！”
握了握拳頭，我飛快地邁動雙腿，向煙花燃放的方向衝去。
同一時間，體育場附近有兩個身影急得團團轉。
“怎麽辦？恩雪怎麽不見了？比賽已經開始了，我們怎麽跟魯西法交代啊？”
不管是用手敲還是腳跺，剛才突然出現大洞的地麵現在都堅固得好像鐵塊一樣，花千葉氣餒地坐在了地上，眉毛緊皺在一起，眼睛無奈地望著還在圍著這塊地轉的天一鳳，而諾恩早就被他們打發去比賽場地安撫魯西法了。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看不到恩雪，魯西法考試一定會受到影響的。”天一鳳停下腳步，溫和的臉上閃過焦急的神色，“花千葉，你看看在這裏能不能使用異能，問問這裏的花，說不定能找到恩雪的行蹤。”
“嗯，好！”
聽到這個主意，花千葉趕緊凝神坐好，閉上眼睛開始用意念和花交流。
“啊！找到了！”
突然，花千葉猛地睜開眼睛，目光閃亮地看著北邊：“就在那個方向，距離這裏有十公裏左右，她好像正在往這裏趕呢！”
“你去體育場等著！”
天一鳳終於鬆了口氣，匆匆交代了花千葉一句，下一刻，他矯健的身影突然一躍而起，然後沿著房頂跳躍著向遠方奔去。
狂奔三分鍾後，他終於看到了那個跌跌撞撞地向這邊跑來的嬌小少女。天一鳳的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快速從房頂跳了下去。
2.
跟著天一鳳用最快的速度衝進了體育場，我第一眼就看到了站在一排考試者最右側的魯西法。
他垂頭喪氣地站在那裏，空洞的眼神呆呆地望著眼前盤子裏的東西，整個人好像魂飛天外，注意力根本不在考試上。
我的心一揪，聲音有點發抖地問給我遞過來一瓶水的諾恩：“諾恩學長，怎麽回事？魯西法失敗了嗎？”
“嗯！這是第二個環節了，他上一個環節就失敗了，這一次是要變南瓜餅，可是他沒有變出來。”
諾恩遺憾地看著魯西法盤子裏那坨根本看不出形狀的物體，輕輕搖了搖頭。
“請所有考生做好準備，第三環節開始！”
廣播裏傳出一個醇厚的聲音，場地上迅速出現一排訓練有素的工作人員，他們把所有考生麵前貼著號碼的盤子收走，然後在每個人的桌子上擺上了一本書。
其他人都伸出手拿起了那本書，好像是在估計重量，可是魯西法始終站在那裏一動不動。
我的心已經快要提到嗓子眼兒了，一股衝動在胸腔裏來回衝撞，好像我現在必須做點什麽。
我再也顧不上自己狼狽不堪的形象，盡管剛才的遭遇讓我漂亮的白色小禮服變得髒兮兮的，頭發也因為狂奔變得亂糟糟的，但是這一切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我不能讓魯西法失去這最後一次機會，所以，我要——
“魯西法！加油！加油！”
寂靜的體育場裏突然響起響亮的加油聲，所有人的目光都“唰”地轉向了我所在的位置。
咳咳！雖然我出生以來從沒有在大庭廣眾之下做出過這麽引人注目的事情，但是現在為了魯西法，我決定豁出去了！
所以，我厚著臉皮，在那麽多雙眼睛的注視下，直接從座位上跳了起來，唯恐魯西法看不到我。
“魯西法！你是最棒的！加油啊！”
這一次，回過神來的魯西法終於抬起了頭，難以置信地看著像隻猴子一樣在觀眾席上又跳又叫的我。
雖然離得很遠，但是我分明看到他的嘴角揚了起來，然後比頭頂的陽光還要燦爛的笑容出現在他的臉上，讓他俊美的容顏刹那間仿佛被金光籠罩，整個人就像從沉睡中清醒過來，一種自信的光輝回到了他的身上。
那一刻，我聽到了自己心底花開的聲音，臉上不由自主地綻放出一個笑容，然後用力地向他揮了揮手，做出一個加油的動作。
“請觀眾保持安靜，比賽馬上就要開始了，請各位考生做好準備。”廣播再次響起，“下一環節的考試題目是——不能用手接觸，僅僅靠使用魔法，使你麵前的書懸浮在空中，並且保持一分鍾。開始！”
一聲令下，場上所有人都緊張地盯著那一排考生。
我有點不好意思地坐在了座位上，旁邊的花千葉朝我豎起了大拇指，天一鳳和諾恩也衝我點了點頭。
雖然做了一件很失禮的事情，但是我並不後悔。
而此時場地上，加上魯西法在內共有十名考生，他們全都穿著黑色的見習魔法袍，有些臉上一派輕鬆，有些看起來有點吃力。
不過，我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魯西法身上，真的好擔心他再次發揮失常，把那本書變成一朵棉花糖。
和我相反，魯西法好像看起來很輕鬆的樣子。他遠遠地看了我一眼，深深吸了一口氣，靈巧的手指翻飛，麵前看起來足足有一本字典厚的書籍開始搖晃。
我緊張地握緊了拳頭，心裏有一個聲音在不停地大叫——
起來啊！快起來！快飛起來！
一厘米、兩厘米、三厘米……
終於，在我的手心都冒出汗來的時候，魯西法麵前的那本書穩穩地懸在了空中，並且停在那裏紋絲不動。
時間好像被拉長了，每一秒鍾都像一分鍾那麽漫長，我忍不住屏住了呼吸，眼睛眨都不眨地盯著場上的動靜。
“倒計時，十、九、八……三、二、一，停！”
廣播裏，隨著倒計時的聲音結束，魯西法的書仍然乖乖地懸浮在空中。
我重重地鬆了一口氣，這一環節，成功了！
我對著看向我的魯西法豎起了大拇指，然後繼續等待他的下一環節考試。
魔法考試共有五關，隻有通過三關以上，才能獲得正式魔法師的資格。
而在我來之前，魯西法已經失敗了兩關，現在雖然第三關成功了，下麵兩關也絕對不能再出問題。
幸運的是，在第四關“用意念召喚指定的東西”環節，魯西法成功地把一支筆從裁判台上召喚到了自己麵前。
第四關——成功！
所以現在隻剩下最後一關——把場內維持員變成貓頭鷹。
題目一出，我的心裏就是一緊，因為我突然間想起魯西法曾經對我說過，有一年的考試中，他曾把場地維持員變成了棉花糖人。
那麽這一次，他會成功嗎？
相比前麵的四關，這一關顯然難度最大，我看到好幾位考生臉上都露出了緊張的表情。
似乎是為了突出它的難度，這場考試是一個一個進行，魯西法排在最後一個。
我提心吊膽地看著前麵九名考生考試，遺憾的是，隻有三名考生成功，其餘六名全都失敗了。那名可憐的場地維持員不斷被變成各種奇形怪狀的動物，長著兩隻角的山羊、胖乎乎的熊貓這樣還是正常的，甚至還有人把維持員變成了一條魚，“啪”的一聲摔在地上，可憐的魚尾還絕望地甩了甩，引得觀眾席上發出一陣大笑。
可是我們四個都沒有笑，因為馬上就輪到魯西法了。
我緊張得幾乎全身發抖，甚至已經感受不到自己的心跳，隻能僵硬地伸著脖子，看著抽空對我微笑的魯西法從容地準備施展魔法。
“哼！隻會變棉花糖的小子，居然還有勇氣再來參加魔法考試，不會再把維持員變成棉花糖人吧！”
緊張的氣氛中，右後方突然傳來尖銳的諷刺。
我下意識地看過去，認出說話的正是那個名叫皮皮休的少年。此時他斜斜地靠在座位上，一臉不屑地看著場地上全神貫注的魯西法。
我的心中“騰”地升起一股怒火，正想反擊他，花千葉暴躁的聲音在一邊響起：“有什麽了不起的，不就是個初級魔法師嗎？有本事來打一架啊！我可不是你們魔法世界的人，不用遵守你們魔法世界的規矩。”
說完，花千葉擺出了一個進攻的動作。
剛剛還異常傲慢的皮皮休立馬漲紅了臉，似乎想要說些什麽。我也趕緊站起來，生怕兩人的爭吵會妨礙魯西法考試。
但是，就在這時，諾恩突然“咦”了一聲。
我奇怪地看過去，正好看到他睜大眼睛看著魯西法的方向一動不動。
“10號考生魯西法，第五環節成功，取得正式魔法師資格！”
從來沒有任何一刻，我覺得廣播裏的聲音如此美妙。
場地裏響起經久不息的掌聲，我看著開心地向我走過來的魯西法，再也控製不住心裏的激動，直接從看台上跳了下去。
哈哈！成功了，魯西法成功了！
我的嘴角幾乎快要咧到耳根，直接撲進了他的懷裏。
“魯西法！你好棒！好厲害啊！”
我抱著他的腰，仰著臉興奮地叫道。
“嗯，謝謝你，恩雪，沒有你，我可能不會成功的！”
他飽含深情的聲音回**在我的耳邊，溫熱的呼吸噴在我的脖頸處，讓我的心裏暖洋洋的。
“哈哈！魯西法，恭喜你，終於成為一名正式的魔法師了！”
不知道什麽時候，天一鳳、諾恩和花千葉都來到了我們身邊，他們臉上帶著誠摯的微笑，開心地恭喜著魯西法。
我有點害羞地從魯西法的懷抱裏退出來，卻抑製不住臉上的笑容，隻顧看著魯西法傻笑。
“也謝謝你們！”
魯西法伸出手來握住我的手，然後深深地朝天一鳳他們彎下腰去。
“謝謝你們幫我把恩雪帶過來，又幫我找到她！”
“不用客氣，恩雪也是我們流光城堡的一員啊！”
天一鳳滿含笑意的眼神裏透出由衷的喜悅，大家相視而笑，直到為通過考試的考生授予正式魔法師勳章的時間到來。
看著魯西法站在高高的台子上，一位身穿白色魔法袍的老爺爺親手為他佩戴上金色的勳章，然後手掌一揮，魯西法身上的黑色魔法袍仿佛被鍍上了一層金光一樣，變成了比太陽還要耀眼的金色。
“啪啪啪啪——”
我興奮地站在台下鼓掌，那種欣慰裏夾雜著驕傲的情緒讓我的鼻子有點酸酸的，好像下一秒就要流下喜悅的淚水。
“恩雪？”
耳邊突然響起天一鳳疑惑中帶著驚訝的聲音。
我回過頭：“啊，天一鳳學長，怎麽了？”
“沒……沒什麽。”
天一鳳擺了擺手，似乎有點欲言又止，目光不自然地向剛才的考試場地瞟去。
順著他的視線望過去，一隻黑色的貓頭鷹站在高高的桌子上，一直不停地蹦來蹦去，試圖引起注意。
哈哈！我捂著嘴笑了出來。
這不是剛才被變成了貓頭鷹的場地維持員嗎？一定是剛才魯西法太激動了，隻顧著跑過來找我，結果忘了把他變回去，不過……看起來真的好搞笑啊！
但是，為什麽這麽搞笑的事情，天一鳳學長不但不笑，還一副很擔憂的樣子望著我呢？
沒等我問出口，魯西法就從台子上衝了下來。
“走！我帶你們去見一個人！”
我馬上收起內心的疑惑，重新陷入魯西法魔法成功的喜悅裏，開心地跟著他向看台走去，天一鳳他們也跟在了後麵。
奇怪，看台上的觀眾已經陸續退場，魯西法這是要去見誰呢？
“皮皮休！”
魯西法衝著前麵馬上就要走到出口的一個人叫了一聲，那個人腳下一頓，緩緩地轉過身來，臉上掛滿了尷尬的神情。
居然是剛才冷嘲熱諷的皮皮休！
在皮皮休尷尬又不屑的視線中，魯西法一步一步走到了他的麵前。
“從今天開始，我也是正式魔法師了！”魯西法驕傲地挺起了胸膛，“請允許我以一名正式魔法師的身份向你宣戰，等我練習好魔法之後，我們光明正大地對決，我一定會讓你承認，我魯西法一點都不比你差！”
逐漸空**下來的體育場裏，我站在魯西法身邊，仰望著他像白楊樹一樣挺立的身影，突然覺得魯西法不一樣了。他幹淨的眉眼中充滿了自信的光彩，向著過去輕視他、嘲笑他、欺負他的對手宣戰。
那一刻，我已經聽不到皮皮休是怎麽回答的了，因為我隻聽見了自己的心聲——
魯西法，你一定會成為最優秀的魔法師，一定會的！
3.
我們並沒有在魔法世界停留太長時間，因為第二天還要上課，所以魯西法也跟著我們一起回到了流光城堡。
這一天的經曆跌宕起伏，大家的身體雖然已經很疲憊，精神卻異常亢奮，所以在享受完一頓由諾恩親自烹飪的大餐後，又聚在一起氣氛熱烈地聊起了天，餐桌上隻剩下諾恩一個人還在埋頭和碗盤奮戰。
作為深受魯西法棉花糖魔法折磨過的幾個人，大家聊起之前魯西法不管變什麽都一個樣的囧事，都笑得前仰後合，就連一向傲氣的魯西法都被大家笑得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
我看著他尷尬得耳朵都開始紅起來，終於不忍心地開口替他解圍：“好啦好啦！現在魯西法不是已經成為正式魔法師了嗎？大家不要笑了嘛！”
結果，我一開口，花千葉居然笑得更厲害了，他完全不顧形象地趴在了沙發上：“恩雪，哈哈！你在體育場那裏還沒秀完恩愛嗎？”
啊？討厭的花千葉學長，一句話讓我也瞬間紅了臉。
幸好還有好心的天一鳳學長在，他雖然也忍不住臉上的笑意，但還是很厚道地轉移了話題：“好啦，累了一天，恩雪你不上去休息一下嗎？”
咦？說起這個，我才發現自己居然把身上那套髒兮兮的裙子忘了。一想到自己就這樣一身狼狽地在體育場裏待了半天，我就恨不得捂住魯西法的眼睛。
當然，最後我捂住的是自己的眼睛。
真的沒臉見人了！
就在我考慮要不要就地挖個坑把自己埋了的時候，手腕上突然傳來一道溫暖的力量：“走吧，我帶你去房間裏整理一下。”
是魯西法。
我不由自主地跟著他站起來，越過沙發，繞過餐桌，邁上樓梯，然後進入了一個全部被天藍色包圍的房間。
“啪嗒——”
房門在我們的身後輕輕關上，剛才喧鬧的氣氛一下子遠離，雖然房間很大，但是我似乎隻能聽到自己和魯西法的呼吸聲。
好緊張！
我死死地按著胸口，唯恐那顆瘋狂跳動的心會從裏麵蹦出來。
對麵的魯西法看起來也好不到哪裏去，也是一副手足無措的樣子，明明開口想說些什麽，卻一個音節都發不出來。
氣氛一下子尷尬起來。
我也說不清自己是怎麽了，隻好沉默地站在原地不動。
“我放首歌給你聽吧？”
在漫長的沉默後，魯西法忐忑的聲音打破了寂靜，他的手在空中隨意一揮，離我們五米遠的窗台下突然出現了一台看起來好像古董一樣的唱片機，裏麵傳出好聽的英文歌。
我看著他的動作，瞬間忘記了尷尬，拍著手叫了出來：“哇！這是你變出來的嗎？好厲害啊！”
我崇拜地看著他。
“沒……沒什麽啦！其實找到了訣竅，魔法一點都不難！”
似乎被我看得不好意思，魯西法摸著自己的頭發，結結巴巴地說著自謙的話。
然後，他好像突然找到了話題一樣，眼睛裏閃爍著自信的光芒：“我再變別的給你看好不好？”
“好啊好啊！”
我開心地點頭。
於是，接下來的時間裏，魯西法用他的魔法變出了好多好玩的東西，毛茸茸的兔子、漂亮的鮮花、滿屋子的彩色氣球，甚至，還把我變成了公主。
看著鏡子裏那個穿著漂亮的長裙，頭上戴著亮晶晶的皇冠，興奮得整張臉紅撲撲的少女，我幾乎跳了起來。
“哇！好棒！魯西法你好棒！”
“那當然啦！”
不知什麽時候，魯西法來到了我的身後，他伸出雙手環住我的腰，然後把頭靠在我的肩膀上。
我的心從急速跳動慢慢恢複平靜，就像是寒冷的冬天突然泡在了溫暖的熱水中一樣，暖洋洋的感覺讓人戀戀不舍。
“魯西法。”我聽到自己的聲音好像雲朵一樣縹緲，“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麵的情形嗎？”
“嗯，當然！”
魯西法的眼裏閃過一抹詫異的神色，似乎不明白我為什麽突然問這個問題。
我輕輕地把自己的雙手覆在魯西法的手上，說：“那個時候，我真的好討厭你，又自大又冷漠，看到我被那群花癡女生欺負也裝作沒看見，你不知道當時我有多生氣，真想回到那個時候揍你一頓啊！”
奇怪的是，曾經我以為永遠都不會原諒他的事情，現在居然能用這種開玩笑的口吻說出來，而且一點都不覺得難過了呢。
聽到我提起以前的事情，魯西法好像很尷尬，他不好意思地抽回手摸了摸鼻子，然後拉著我坐到了房間的沙發上。
“對不起。”他重新握住我的手，用愧疚和自責的目光望著我，“以後，再也不會了！”
我被他嚴肅的神情逗得一下子笑了出來：“哈哈！沒什麽啦！你看我們現在不是很好嗎？”
“對哦！那個時候我又不是故意的！”讓人想不到的是，魯西法居然趁機嘚瑟了起來，“都怪那群花癡女生，每天都被她們跟著，真的好煩！”
我目瞪口呆地望著魯西法，都要忍不住去扯扯他的臉皮，看看有多厚了。
想到不如做到，下一秒，我就直接撲了過去：“太無恥啦！我今天一定要看看你臉皮有多厚。”
“哎呀，你幹什麽呀？”
魯西法被我嚇了一跳，左躲右閃地想要避開我的手。
我當然不會讓他得逞，所以兩個人你來我往，很快打鬧成了一團。
等到玩累了，我順勢靠在了魯西法的肩上，雙眼不由自主地合在了一起。精神放鬆下來後，在魔法世界狂奔找路的勞累一下就席卷而來，睡意瞬間籠罩了我的意識。
在被周公拖進夢鄉的最後一秒，我聽到了自己的呢喃：“魯西法，謝謝你，認識你以後，我普通又乏味的人生都開始變得精彩了。”
最後一個尾音消失在鋪天蓋地的睡意裏，我抱著魯西法的腰，甜甜地閉上了眼睛。
如果一切就這樣結束該多好，可是……
“魯西法，你準備怎麽辦？想好了嗎？”
不知道睡了多久，我幾乎忘記了時間，也忘記了自己在什麽地方，隻是下意識地想要翻個身，卻被一個小小的聲音定在了那裏。
這個聲音……是天一鳳？
我驚訝地想要睜開眼睛，卻突然想起，自己睡前好像抱著魯西法。
我決定還是裝作繼續熟睡，如果這時候醒來，見到天一鳳該多尷尬啊！
於是，我放鬆了身體，一動不動地保持著睡覺的姿勢。
不過，好像有點奇怪。在我睡著的時間裏，難道發生了什麽事情嗎？為什麽天一鳳會問魯西法準備怎麽辦？
這次開口的依然是天一鳳，不知道為什麽魯西法一直都沒有出聲，但是攬在我肩膀上手的力量似乎大了一些。
“你自己仔細回憶一下，今天在體育場，不管恩雪怎麽鼓掌，那個場地維持員變成的貓頭鷹始終都沒有變化不是嗎？還有你房間裏的這些東西，之前我在門外都聽到了恩雪的鼓掌聲，可為什麽你的魔法沒有消失呢？”
叮——
我聽到了自己心底有什麽被忽視的東西發出了讓人警醒的聲音。
好像……是這樣啊！我仔細回憶這一天來的情景，似乎真的不管我怎麽鼓掌，魯西法的魔法都沒有被破壞，他也沒有被炸。
難道說，這是魯西法成為正式魔法師之後才具有的能力嗎？他再也不會因為我而魔法失敗了？
心跳似乎快了起來。
不過……對魯西法來說，明明是好事，但是天一鳳的語氣聽起來怎麽像是遇到了什麽麻煩似的。
當我忍不住要睜開眼睛問出口的時候，一直沉默的魯西法終於開口了，隻是聲音聽起來特別沉悶：“恩雪是我的魔法主人，這一點，不會改變！”
啊？雖然我很高興魯西法還把我當成他的魔法主人，但是這和天一鳳剛才說的事情有什麽關係？
我越來越糊塗了。
“可是……”天一鳳猶豫地再次開口，“我們都是不屬於這裏的，現在你得到了魔法主人因為你而產生的快樂，就再也不會受到恩雪鼓掌的影響。你的魔法沒有了限製，就有了選擇去留的權利。難道你不想回到魔法世界，生活在自己爸爸媽媽身邊嗎？”
選擇留下或者離開……留下或者離開……
明明天一鳳的聲音聽起來那麽溫和，為什麽我卻好像掉進了冰水裏一樣呢？
原來……原來……
我幾乎要忍不住眼睛裏洶湧而來的淚水，心裏似乎有什麽東西破碎了，尖銳的棱角刺得我好疼。
原來是這樣嗎？
我對於魯西法來說，僅僅是一個能讓他回到自己世界的橋梁？
什麽是魔法主人因為他而產生的快樂？是喜歡嗎？是因為我喜歡上了魯西法嗎？所以我的鼓掌才對他再也沒有了約束力？從現在開始，他就可以離開我，回到他自己的世界裏，再也不回來？
蘇恩雪，你好傻啊！還以為魯西法真的喜歡上你了呢，原來這一切不過是一場遊戲，隻有你當了真。
我狠狠地在心底唾棄著自己，卻控製不住身體的顫抖。這麽多天來發生的一切都好像是一場夢，睡著前我還以為自己是這世界上最幸福的人，等到睡醒後才發現原來自己隻是最可憐的人。
“笨蛋！”
我想起魯西法以前總是罵我的這兩個字，看來我還真的是個笨蛋啊！
我再也沒辦法裝睡下去，顫抖的身體暴露了我醒著的事實。我聽到頭頂傳來魯西法驚慌失措的聲音：“恩雪？”
不，不要叫我，不要看到我淚流滿麵的樣子，不要讓我聽到你離開的決定。
所以，下一秒，我一個字都沒有說，直接推開他站了起來，甚至沒有勇氣看他一眼，更沒有去關注天一鳳站在什麽地方。
我的眼裏滿是淚水，視線一片模糊，心裏下起了傾盆大雨，腳下也踉踉蹌蹌。我用最快的速度衝出了流光城堡。
我要回家！我不要再待在這個地方，不要再見到那個騙人的家夥！
瘋狂的奔跑裏，我曾經認為最快樂的時光，我曾經以為會喜歡一輩子的那個人，逐漸被我甩在了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