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意外的重逢

這裏果然是一所曆史悠久的著名音樂學院,哥特式的建築,尖尖的屋頂刺穿層層翠綠的樹木,直衝雲霄。陽光從天穹灑下,仿佛天神的福澤降臨人間,讓整個學院顯得神聖而壯觀。

我像一個闖入禁地的無知少女,一邊走,一邊忍不住對這裏的建築感歎著。可是,當我回過神來的時候,我發現自己站在一個完全不知道是哪裏的地方。

“咦?這是哪裏啊,學生報到處到底在哪兒呢?”我看著周圍陌生的一切,都快要急哭了。

我,徐貞妍,路癡一個。在音樂學院這如同迷宮的地方,我完全找不到北。哦不,我向來不知道北在哪兒。

救命啊!誰來救救我啊!

看來,我果然要像老媽說的那樣,以後出門脖子上掛一個指南針,這樣就不容易走丟了。

發現目標!我非常敏銳地捕捉到目標,顛兒顛兒地跑過去蹲下身,看著那個正在悠閑散步的家夥問:“嗨,小可愛,你知不知道新生報到處在哪兒呀?”

小貓壓根不理我,伸了一個懶腰,趴在地上打起了瞌睡。

小家夥的樣子很可愛,脖子上還戴著個貓圈,看來是從家裏偷偷溜出來玩的。

“小貓乖,來告訴姐姐,那個新生報到處到底在哪兒呢?”我輕輕撫摸著小貓柔軟的毛問道,這小家夥倒是一點都不介意,翻過身露出肚皮讓我摸,還一臉幸福地眯著雙眼。

“小家夥,你可真舒服啊。你不告訴我新生報到處在哪兒,還讓我給你撓肚子,這算不算不勞而獲呢?”我惡作劇地朝著小貓的肚子戳了幾下,那小東西立馬坐了起來,看著我打了個哈欠。

“唔……好懶好可愛啊……嘻嘻嘻……”我忍不住又摸了摸它的腦袋。

“你啊,還真是一點兒沒變,傻兮兮的……”身後傳來一個有點熟悉的聲音,但我一時想不起來是誰的聲音。

回頭一看,那個人一頭褐色的短發,臉上掛著招牌式的溫柔笑容,渾身散發著別樣的優雅氣息。他站在樹下,光點灑在他的身上,他就像從童話中走出來的精靈。

他微微一笑,令一旁的花草黯然失色:“怎麽?不記得我了嗎?”

“艾哲!怎麽會是你?”我驚訝得下巴都快要掉到地上了。

沒錯,現在站在我麵前的這個外表優雅、有著旭日般耀眼光芒的男生,就是我的青梅竹馬——森艾哲!

為了要考上音樂學院,我閉關修煉了一年,連這個青梅竹馬都一年沒見了,今天突然在這裏遇見,那些熟悉的感覺又回來了。

“你這麽問讓人很傷心啊,才一年不見就忘記我了嗎?我可是這裏鋼琴係二年級的,怎麽說也是你的學長喲!”艾哲的語氣雖然有些抱怨,但是臉上仍然掛著微笑,是熟悉的笑容。

艾哲的話喚醒了我的記憶,一年前,他好像打電話跟我說過這件事。不過,讓我真正納悶的是,從那以後他好像就再也沒給我打過電話,這到底是為什麽呢?

“哦,好像是有這麽一回事,嗬嗬嗬……”我尷尬地笑著,一不注意,正在摸小貓的手被貓爪子抓了一下,“啊啊啊——”幾道鮮紅的血印赫然顯現,疼得我哇哇直叫。

“怎麽了!怎麽了!”艾哲跑過來抓住我的手,皺著眉頭說,“都出血了,快去衝水,走!”

我還沒反應過來,就已經被他拉著走了。一路上,我接受了無數人不解的目光,也不知道為什麽那些男生女生一個個都盯著我看。

是我臉上沾了什麽東西?還是牙齒上的菜渣沒弄幹淨?奇怪!

我被艾哲抓到男廁所,對著水龍頭足足衝了15分鍾,衝得我的手都快麻木了。

“啊!”這時突然走進來一個男生,在看到我時發出了一聲慘叫,然後奪門而逃。

我已經不知道這是第幾個被我嚇到的男生了。

“艾哲……我們能不能換個地方?”我猶豫著開口,眼睛緊緊盯著廁所門口,生怕又有人進來。

“還沒好呢。”艾哲頭也不抬,依舊認真地幫我衝洗傷口。

“已經有15分鍾了,可以了吧。”我扯著僵硬的嘴角說,“而且……這樣很妨礙人家上廁所啊。”

艾哲沒理會我,又過了一會兒,他似乎覺得衝洗得差不多了,才關上水龍頭看著我說:“去醫務室打針吧。”

“不,不用了。”我慌忙擺手。

都折騰這麽久了,我再不去報到就晚了,還是趕緊去報到吧。

艾哲卻完全不同意我的話,他非常認真地看著我,臉上好像寫著“我的地盤聽我的”七個大字。

“這怎麽可以!被貓狗抓傷咬傷,說不定會得狂犬病的,必須打針。要是你感染了狂犬病,隨便亂咬人怎麽辦?”艾哲用很認真的口氣說著,讓我無言以對。

我差點忘了,這家夥隻是長得好看,實際上是個頭腦簡單的囉唆鬼!

唉!那些女孩子,怎麽就被他迷惑了?

“好啦,我知道了。不過我要先去報到,不然就晚了。”十幾年的青梅竹馬不是白當的,我很了解艾哲的個性,隻要先順從了他,一切都好商量。

“好,我帶你去。”艾哲聽到我這樣說,原本有些緊繃的麵部線條也變得柔和起來。

看,我就說吧。他的性格我再了解不過了,早就有一套對付他的辦法了,嘻嘻!

一年不見,這個家夥還是那麽帥,不論怎麽看都是個美少年呢。臉部的輪廓完美得“令人發指”;高挺的鼻梁和長長的睫毛讓很多女生看了都羨慕;還有那拽著我的手,有著一股熟悉的溫暖感。

“在想什麽呢?這麽久沒見了,愛發呆的毛病還是沒改啊。”艾哲笑著對我說。

我好笑地看著他說:“才一年沒見,你別說得跟十年沒見了似的。”

艾哲不語,沉默了一會兒後,輕聲嘟囔了一句:“對我來說是一樣的。”

那一瞬間,艾哲的臉上浮現出落寞和憂傷。

我記憶中的艾哲,看起來是個優雅成熟的貴公子,內心是一個隨和溫柔、無憂無慮的人。

辦完報到手續後,艾哲就拖著我去了醫務室。醫務室的醫生當時不在,於是艾哲拿碘酒給我擦拭傷口,動作非常熟練。看著表情格外認真的他,我笑了,能再見到他真好。

“喂,艾哲。”

“什麽?”

“有你在,真好……”

在我手上擦拭的棉球頓了頓,很快又恢複了滾動,伴隨而來的還有艾哲的那一句:“白癡丫頭。”

喲,好久沒聽到這個稱呼了,今天聽起來覺得格外親切呢!雖然我以前很不喜歡這個綽號,覺得這是個貶義詞,可今天聽起來,竟然不那麽刺耳了,反而有一種很窩心的感覺。

“艾哲,艾哲。”我興奮地推了艾哲幾下,試圖讓他抬頭看我。

“你幹嗎呀?我在給你消毒呢。”艾哲抬起頭看著我,臉上寫滿了不高興。

我不以為然地拉起艾哲的手說:“來來,再叫我幾聲‘白癡丫頭’聽聽。”

艾哲的眼睛迅速張大了,詫異地看著我,過了半天才好不容易地開口問道:“你受傷的不是手,是腦子吧?”

“哪有!”我好笑地看著他,嗔怪道。

“那你幹嗎突然要我再叫你幾聲?以前你不是最討厭我那麽叫你嗎?”艾哲一臉奇怪地看著我,然後伸手來摸我的額頭。

“來嘛,來嘛,再叫幾聲聽聽嘛。不知道為什麽,剛才聽你那麽叫,我覺得好親切呢。”我笑著說。

艾哲一臉無語地看著我,丟掉手上的棉球,輕敲了一下我的頭,說:“白癡丫頭、白癡丫頭、白癡丫頭……”

“唔……好親切的感覺呀!”我一來勁,衝上去一把抱住艾哲,像個樹袋熊似的掛在他身上,“啊,果然還是青梅竹馬最靠譜了!哎,你不介意我叫你‘史前動物’吧?嘻嘻……”

耳邊傳來艾哲無奈的歎息聲,於是我很自然地把這歎息當成了默認。“史前動物”這個綽號是我給艾哲取的,也隻有我會這麽叫他。

後來沒多久,醫務室的醫生就回來了,在我的胳膊上狠狠地紮了一針,痛得我呀……

為了慶祝我們再次重逢,我決定讓艾哲請我吃午飯,艾哲也非常爽快地答應了下來。我瞬間興奮極了,拽著他就往餐廳走,一路上受到了不少異樣目光的洗禮。

“啊?你報考的是聲樂係?我一直以為你會和我一樣彈鋼琴呢。”艾哲認真地吃著碗裏的麵,同時還不忘發出驚歎聲。他臉上滿是訝異,讓我有點得意了起來。

“彈鋼琴?”我翻了一下白眼說,“你就饒了我吧,讓我彈那玩意兒是害人害己,我嗓音那麽美妙,還是更適合唱歌,哈哈哈……”我得意地笑著,驚得艾哲差點被麵嗆到。

“咳咳,你的嗓音果然美妙。”艾哲借機調侃了我一句。

我賞了他一記輕拍,看著他齜牙咧嘴的模樣,頓時樂了。

“對了,你說你明天上課的時候要試唱對嗎?”艾哲突然沒頭沒腦地問了一句,我愣了幾秒鍾後點了一下頭,接著他滿臉憂慮地說,“那就不妙了……”

艾哲放下筷子,雙臂環抱,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我。

不妙?有多不妙?難道說這裏的老師很嚴格嗎?

艾哲認真地看著我問:“你的那個老毛病……克服了嗎?”

老毛病?我歪著頭,想來想去都沒想明白,艾哲口中的這個老毛病指的是什麽?

嗜睡?愛吃?不喜歡運動?看起漫畫來沒日沒夜?咦?原來我有這麽多毛病啊。

艾哲歎了一口氣,開口道:“你別忘了,你有‘十人以上恐懼症’……”

啊?“十人以上恐懼症”?我好像……似乎……大概……真的有啊!

糟糕了!我居然把這麽重要的事情給忘了!當初麵試的時候,考官隻有五個人,所以我很順利地通過了考試。可是,明天要當著一群人的麵表演,那我的老毛病豈不是……

“完了,完了,我一時興奮給忘記了!”我狠狠地拍著自己的腦袋,都怪它最近老想著歡樂的事情,把最重要的事情給忘了。

“所以,你明天準備怎麽辦?”艾哲很好心地提醒我,同時還夾走了我碗裏的好幾塊肉。

我的“十人以上恐懼症”很久沒發作了,不知道痊愈了沒有。上帝保佑,那毛病最好就像不用的菜刀一樣,放著放著就沒用了。

“你別想啦,現在想什麽都沒用。這樣吧,明天我陪你去上課,就當給你加油打氣,怎麽樣?”

咦?這麽好?他是有什麽陰謀嗎?這小子雖然笨,但有時候腦子又特別靈活,我完全猜不到他想做什麽。

“你……想幹嗎?”我隱隱約約覺得,艾哲這麽主動幫我打氣,肯定沒那麽簡單。

我死死地盯著艾哲,想要從他臉上發現些什麽。可這小子,除了一臉的天真,其他什麽也沒有。

奇怪,難道真的沒陰謀?

“小妍,你怎麽了?是被我的帥迷到了嗎?”艾哲突然得意地看著我說道。

我額頭上掛著黑線,不知道該說他自戀,還是說他沒大腦。

“對了,艾哲,你聽說過這裏有個叫‘幸’的人嗎?”

“啊?‘姓’?姓什麽?”艾哲一副不理解的樣子。

一滴汗從我的額頭上流下來。

“不是姓什麽,是名字中帶‘幸’字的,‘幸運’的‘幸’。”我耐心地解釋道。

艾哲握著筷子撐著下巴想了一會兒,最後搖了搖頭,說:“沒太注意,我和這裏的人都不太熟。”

“啊?那你這一年來一個朋友都沒有嗎?”我吃驚地看著他。

艾哲無所謂地聳了聳肩,夾起一片兒青菜塞進嘴裏,邊嚼邊說:“不會啊,每天都被不同的女生纏著,我逃都還來不及呢。”

被不同的女生……纏著?還每天?這是什麽情況?一年不見,這期間好像發生了很多我不知道的有趣事情。

“喲喲喲,你這是在炫耀你很受歡迎嗎?哼!”我故意發出奇怪的聲音,斜著眼睛看他。

“哪有。對了,你之前跟我說你考音樂學院是因為一個目標,到底是什麽目標啊?”艾哲睜著小鹿般的眼睛,乖巧地看著我。

目標,我的目標啊,就是那個擁有天使嗓音和外表的男生,那個叫“幸”的男生。

可問題是,我至今都不知道他的全名叫什麽,連在哪個係都不知道,隻知道他在這裏讀書。

我這麽魯莽地考進了這裏,隻是希望能在這裏遇到幸,完成自己的一個心願。

說起來,如果真的找到了幸,我該說什麽做什麽?

“唉!我的目標就是那個男生啊……我好想找到他呢……”我托著下巴,看著窗外街上來來往往的人,真希望裏麵有個人就是我的幸。

突然,艾哲伸手摸了一下我的頭,動作十分輕柔。他褐色的劉海兒下,一雙黑色的眸子中含著溫柔的笑意,說:“放心吧,你會找到他的,我會幫你找到他的……”

聽到艾哲這樣的保證,我瞬間很安心。以前,隻要是艾哲向我保證的事情,他就一定會做到。所以,比起其他任何人,我更信任他。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顛兒顛兒地跑向聲樂係教室。邊跑邊想著沒有室友真不好,連遲到了都沒人叫。沒錯,我現在暫時沒有室友,至於原因,我也不知道。

“抱歉,我來晚了!”

我一進門,班裏二十幾雙眼睛便齊刷刷地看向我。我猛地一驚,渾身一陣發涼。

接著,大家依次做了一下自我介紹,說得最糟糕的就是我了,吞吞吐吐了半天,隻擠出了一句話。

在老師的要求下,每個人都要清唱一句。看著表現得非常好的同學們,我越來越緊張,額頭冒汗、手心冒汗、心髒狂跳。

這時,我的手機震動了起來,打開一看是艾哲發來的短信:

“白癡丫頭,我有急事沒辦法過去捧場,你要加油。”

我愣了一下,才想起昨天他說過要來陪我的。不過算了,現在哪怕是神仙來陪我也沒用了,我的老毛病鐵定要犯了……

“徐貞妍同學,輪到你了!”旁邊有同學小聲地提醒我。

“啊?哦!”

怎,怎麽辦?

我,我緊張得完全發不出聲音!

“嗯……”不行!完全不行!根本擠不出聲音來!完了,完了!我的老毛病果然又犯了,怎,怎麽辦,嗚嗚嗚……

我窘迫地看著周圍的人,他們的笑臉看起來充滿了嘲諷。

啊啊啊!

好沒麵子啊!

居然在這麽多人麵前丟臉!

我挖個洞鑽進去死了算了!

嗚嗚嗚……救命啊……

我胡亂比畫了一下,指了指自己的嘴,老師似乎明白了什麽,就讓我坐下了。

一坐下,我整個人都崩潰了,低著頭看著自己的鞋子,想立即離開這個讓我尷尬的地方。

這第一堂課我也不知道是怎麽熬過來的,直到下課鈴聲響起,我才感覺解脫了。

“救命啊……”我趴在桌子上,耷拉著腦袋,一點精神都沒有。

出師不利……

太可怕了……

這天傍晚,我走在去學院餐廳的路上,無意中聽見有人在議論著什麽。我起先沒怎麽注意,直到那一句“他的聲音簡直就是天籟”鑽進了我的耳朵裏,我才止住腳步。

“你說的這個傳聞我也聽說過,但是沒有人知道他是誰。”

“對啊,對啊,每周四晚上,三號樓的天台就會傳出歌聲,就像天使在歌唱。”

“真的好想知道他是誰,會不會是幽靈啊?”

“怎麽可能,有人見過他下樓,幽靈會走樓梯嗎!”

幾個女生七嘴八舌地說著,我聽在耳裏記在心裏。她們說的神秘人物,讓我第一時間想到了我所追逐的那個人——幸!

雖然事情聽起來很懸乎,很不可思議,但如果是幸,一切都有可能。而且,據說幸就在這所學院,不是嗎?

“喂,白癡丫頭,你躲在這裏幹嗎?”一隻手忽然拍上我的肩膀,會這樣叫我的隻有一個人,會這樣拍我的也隻有一個人,我回頭瞪了一眼這個突然冒出來嚇我的家夥。

“幹嗎?做賊呢?”艾哲狐疑地盯著我問。

我不爽地瞪著他沒有說什麽,原本打算把聽說的事情告訴他,但想來想去還是算了。

如果告訴了艾哲,我一定會被他嘲笑的,這家夥的德行我最了解了。

他溫柔起來跟水一樣,傻起來比驢還蠢,同樣的,使起壞來也是“非比尋常”的。

“沒事,沒事,你不是要去吃晚飯嗎?還不走?”我大步走在前麵,腦海裏不停地想著剛才那些女生的話,暗暗下了個決定,今天是星期四,晚上一定要去看個究竟!

如果真的是幸,那就太好了。我隻要見到他,告訴他我有多麽崇拜他,就可以了,我的想法和目的就是如此簡單。

酒足飯飽之後,我捧著肚子,滿足地和艾哲走在回去的路上。艾哲在校外和人租房子住,所以不住宿。雖然我們不同路,但他還是堅持要把我送回去才走。

突然,我腦子裏閃過一道光,想起了今天晚上還有重要任務。

“糟糕!趕緊去蹲點!”我猛拍了一下腦袋,拔腿就朝著天台跑,身後傳來艾哲的喊聲。

“小妍,你要去哪兒呀?”

我回頭衝著艾哲邊揮手邊說:“我有急事,你回去吧,拜拜……”

我朝著前方奔跑著,心中充滿了期待和喜悅,像是在追逐遺失了很久的某件寶物。

樓頂陽台的風很大,我就算躲在角落裏也被風吹得淚流不止。

“怎麽還不來啊,阿嚏!”不好,再這麽下去我就要感冒了。我感冒必定會發高燒,這可不是什麽好事。

就在我焦急不安的時候,我依稀聽見了有腳步聲傳來。

難道是人來了?

哈哈!我好激動啊!

心跳加速,呼吸紊亂,我一動不動地盯著門口。門“吱呀”一聲開了,從門後走出一個人,手上好像拿著什麽東西。他的腳步很緩慢,看起來小心翼翼的。

是這個人嗎?他就是那個唱歌的?怎麽感覺他更像一個賊呀?

“阿嚏!”

糟糕!我一個沒忍住,噴嚏就打了出來,這下一定被發現了。

“誰?誰在那裏?”

呀,果然被發現了!

怎麽辦,怎麽辦?

我要怎麽辦?

裝傻,對,沒錯,不出聲就行了。

不行,那樣還是會暴露的。

要不,學貓叫?

可是,貓打噴嚏有那麽響嗎?

啊啊啊,我到底應該怎麽辦呀!

“每個星期四在這裏鬼吼鬼叫的,是想嚇唬誰?我告訴你,我可不怕你!有種就給我滾出來,不然等我抓到你,一定要你好看!”

咦?

感覺有點不太對勁。聽這人的口氣,似乎並不是來唱歌的,反而更像是……來捉鬼的!

來捉鬼?

不,不是吧……

“給我出來!”一聲喝斥傳來,下一秒一根棒球棍就出現在了我的鼻子前,嚇得我一個不穩往後跌去。

一個男生站在我麵前,用棒球棍指著我。天太黑,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不過那架勢確實有點嚇人。

“就是你每到星期四就來這裏鬼吼鬼叫嚇人的?”那個男生很氣憤地問道。

“誰鬼吼鬼叫了!”我鬱悶地嚷著。如果真的是幸,那聲音絕對是天籟,才不是鬼吼鬼叫呢。

“晚上在這裏吊著嗓子亂吼,不是嚇人是什麽?”男生手上的棒球棍在我的眼前來回晃著,“如果你敢再來亂吼,我就一棒子打死你,就當懲奸除惡了!”

什麽?這個男生居然這麽暴力,他難道不知道對女生要憐香惜玉嗎?

不知哪裏來的勇氣,他的威脅讓我怒火中燒,我大聲地反駁著:“喂!我說你是什麽意思啊?人家都說是天使的歌聲,就你說是鬼吼鬼叫,是你聽覺有問題?”

“砰!”

男生一棒子朝著門揮了過去,發出震耳欲聾的響聲,我驚呆了。

好暴力的家夥……音樂學院居然有這麽暴力的人,他是跑錯學校了吧,應該去體校才對。

“天使?如果天使都那樣唱歌,我勸天使還是自殺去吧。”說完,男生扛著棒球棍就走了,我氣得頭發都要豎起來了。

雖然被說的人不是我,但極有可能是幸。他在我心目中是神聖的,絕對不能被一個外行人這麽侮辱!

“你站住!”我一把揪住男生的衣服,“我不允許你那麽說我的神。”

“神?你在說什麽啊?放手。”男生生氣地吼著。

不放,這種沒有素質的男生,一定要好好教訓一下才行!

“雖然我不確定唱歌的人是不是他,但如果是天籟般的歌聲,那就很有可能是他。所以,我不允許你這麽說他。”我義正詞嚴地說。

男生頓了頓沒說話,就這麽看著我。現在,我們的距離很近,我能看清他臉上的表情,疑惑、不解、納悶、不爽夾雜在一起,總之很複雜。

“什麽,原來不是你啊……”最後,男生恍然大悟地說。

“嗯?什麽?”他忽然這樣一說,我一頭霧水。

男生轉過身看著我說:“既然你不是那個鬼吼鬼叫的家夥,那我就要向你道歉了。不過,你說的那個什麽天籟般的歌聲,實在抱歉,我最聽不得那種吊嗓子的聲音了。煩!”

這個渾蛋……我氣得握緊拳頭,真想一拳揮到他的臉上去。

忽然,男生開口道:“如果你是想在這裏蹲點找他,我勸你放棄吧。”

“為什麽?”我疑惑地問道。

男生向遠處眺望著,歎了一口氣說:“唉,我都蹲點守了他一個學期了,從來都沒逮到過。有時我真懷疑,那家夥是不是幽靈。”

“一個學期?”我吃驚地瞪大了眼睛。他居然這麽有耐心,一個學期啊,太執著了吧……

“幹嗎?很不可思議吧。反正,不逮到那個家夥,我是不會罷休的。”男生狠狠地說。

“你……為什麽要這麽執著啊?”我不可思議地看著他,真不知道這個家夥腦子裏到底在想什麽。

男生收回視線看著我,非常惱火地說:“都怪那個人一到星期四就來這裏發神經,害得我每個星期四練習的時候,都會不知不覺地跟著他的調走。偏偏每個星期五早上老師都要抽查,我被他弄得快神經衰弱了!”

哈哈,原來是這樣啊!

話說回來,這也不能怪唱歌的吧,這明顯是他定力不夠強嘛。

看著天色越來越暗了,估計今天等不到我們要等的人了,於是我和那個男生匆匆道了別,就回宿舍了。

我不僅沒等到幸,反而得了感冒。噴嚏一個接著一個。現在的我在別人眼裏就是一個病毒攜帶者,本來我剛到這裏就沒什麽朋友,現在連同班同學都更加疏遠我了,唯一沒“拋棄”我的就隻有一個人了。

“阿嚏!阿嚏!”鼻涕又一次往下流,我吸了吸鼻子試圖製止它,可完全沒用。

“你到底有沒有吃藥啊?”艾哲坐在對麵,不停地抽著紙巾遞給我,一臉擔心地說,“你昨晚幹嘛去了?不是做賊去了吧,居然感冒了。”

我瞪了艾哲一眼,這家夥,逮住機會就調侃我,應該把感冒傳染給他,哼哼!

不行了,我感覺自己快死了,鼻子好難受,渾身都沒有一絲力氣。

我真後悔啊,早知道昨天就多穿點去了。

“你昨天到底幹什麽去了?還是晚上踢被子了?”艾哲看著我的樣子,好像在說“你一定是踢被子了吧”。

小時候,有一次在艾哲家玩,晚了我就睡在那兒了。兩個小孩睡在一起,晚上跟打仗似的。第二天醒來的時候,我整條腿都壓在了艾哲的肚子上,四仰八叉地睡著。

從此以後,我那“無與倫比”的睡姿,就成了艾哲取笑我的最好借口。

“你該不會……”艾哲神秘兮兮地盯著我,看得我渾身雞皮疙瘩都要起來了,“你真的半夜去當大盜了吧!”

果然不能高估艾哲的邏輯能力,還以為他是瞧出什麽來了,沒想到盡是瞎扯。

“大盜,我還神偷呢!”

我不屑地瞥了他一眼,又好氣又好笑。

“哇,小妍是越來越厲害了,都成神偷了呀!”

見艾哲瞪著一雙明亮的大眼睛、一臉崇拜地看著我,我完全不知道該做什麽反應。

他……到底是真傻還是裝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