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冥王星離日

夢境

這是一間狹小的閣樓,陰暗、潮濕,還有一股發黴的味道。

閣樓裏麵亂七八糟堆著一大堆雜物,仿佛很久都沒人收拾了一般。

而在這些雜物中間,有一張很小很小的床,床卻收拾得幹淨整潔。

我抱著膝蓋坐在**,將頭埋在膝蓋中間,身體忍不住地發抖。

閣樓裏麵的燈已經壞了,燈泡還在一閃一閃的,就像隨時都要爆炸一樣。我害怕地往床裏麵縮著,時不時抬起頭望著那盞燈。

接著,就聽見“砰”的一聲,閣樓的門被人用力甩上了,關門的人還在外麵罵罵咧咧的:“給你地方住已經算是對你的恩賜了,你還挑三撿四的,燈壞了就壞了,不用燈你會死嗎?”

“我告訴你,留你在家裏我都覺得我自己腦子進水了。你給我安分一點兒,待在屋子裏別出來,別弄得我家裏也出了什麽亂子,到時候被趕出去了說什麽也不會再放你進來。”

我將聽著那些刺耳的辱罵聲,不敢抬頭,眼淚順著臉頰滑落。

(1)

我從**爬起來的時候都還覺得腦子有些發懵。

昨晚又做了一個讓我感覺渾身都不舒服的夢,那已經是許久許久之前發生的事情了,回憶卻還像藤蔓一樣緊緊纏繞著我,絲毫不肯放我離開。

我用冷水洗了洗臉,這才讓自己清醒過來。而且,這個時候我也想到了昨天偷聽到的話,還有後來火星跑來跟我講故事的事……

我忍不住歎了口氣,隻覺得腦子越來越混亂了。換了衣服以後,手機嗡嗡響了兩聲,我打開手機一看,是修斯發來的短信。

“小雅,我已經定好座位,上午……”

我這才遲鈍地想起昨天知水答應了修斯的事情,頭更大了。

可是答都答應了又不可能不去,我隻好出門下樓。

咦,好奇怪,今天是周末的最後一天,怎麽大家都不在家裏呢?

難道都在睡懶覺嗎?

我抬頭看了看樓上的方向,疑惑地思考了一會兒,最後還是決定不去打擾他們,就留了一張字條貼在冰箱上,告訴他們我出門赴約了。

照著修斯短信上發給我的地址,我打車去了電影院。

電影院是在市中心一個百貨商城的頂樓。下了車進了商場,剛一上到頂樓就看到早早在門口等候的修斯了。他的手裏抱著一個大桶的爆米花,手裏還提著兩杯飲料。

我遠遠地望著他,他也一眼就看到了我,笑眯眯地衝著我打了一個招呼:“小雅,我在這裏。”

我有些心虛地偷偷看了一眼時間,確認自己沒有遲到以後才鬆了一口氣,踏著小碎步跑到修斯麵前:“你怎麽這麽早就到了?”

“約女孩子嘛,當然要早點到。萬一你也來得很早我豈不是要讓你等了。”

我吐了吐舌頭沒有說話。像我這種大懶蟲能睡懶覺一定不會早起的人怎麽可能來得很早,不遲到都是因為今天家裏有人催我。

修斯拿出兩張電影票,將其中一張塞給我,然後側過身指了指身後換票的服務台:“今天來看電影的人實在是太多了,我怕晚了換票不方便,就先幫你換了。也不知道你喜歡看什麽電影,我隻好挑選了比較大眾的一部。”

我順著他手指著的方向望了過去,果然見換票的服務台人山人海,排了六個長長的隊伍,一直延伸到了門邊。盡管人多,卻也非常有秩序,所以行進速度還不算慢。

就在我剛準備收回目光的時候,忽然發現人群裏麵有一個熟悉的背影,紅色的頭發像燃燒的火焰一樣耀眼。這不是火星還能是誰,除了他誰還有這一頭顏色奇葩的頭發。

為了防止他突然轉過身發現我已經知道他的存在,我連忙收回目光,重新望向修斯,心裏卻還在思考剛才的問題。

火星這家夥也真是的,居然還真的偷偷跟著我來了。要不是正好看到他,說不定我還被蒙在鼓裏呢。

昨天瞞著我開家庭會議討論就已經夠了,現在還跑來圍觀我們看電影,他們都把我當成什麽人了。而且修斯人這麽好,難不成我會被賣了嗎?有什麽好擔心的。我撇撇嘴,有些不滿。

就在這個時候,一隻修長的手在我麵前晃了晃將我的思緒拉了回來,我怔了怔才發現修斯正目不轉睛地看著我。

我下意識地伸手摸了摸臉,有些迷茫地抬頭問道:“怎麽了,難道我臉上有蟲子嗎?”

他撲哧一聲笑了出來,連忙擺手回應:“沒有沒有,我隻是看見你發呆不知道在想什麽,想問問你而已。怎麽了,難道說我選的電影你不喜歡嗎?”

“喜歡,喜歡,我們去檢票吧。”我胡亂搪塞了一句,其實連電影的名字都沒有看。

他也並沒有深究,被我一句話敷衍了過去,跟在我後麵往檢票口走去。

檢了票,檢票人員很熱心地給我們指了路。我們跟著人群一起往裏麵走的時候,我忍不住又回頭朝著剛才火星站的地方望了一眼。

火星還站在那裏,也不知道是想買票還是隻準備借人群來掩飾一下自己。很快,他的身影便消失在我的視線裏麵。

我這才收回目光,和修斯一起進了電影廳裏麵,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了下來。

周圍的燈光暗了下來,隻有熒幕散發出的光彩讓電影院籠著一層薄薄的光暈。我舒服地靠在座椅上等待電影開始,心裏卻還是有些記掛著火星。

也不知道我們進來以後火星離開了沒有,還是準備在外麵一直等我們出去?算了,不管他了,他自己要跟來的,跟我有什麽關係。

(2)

兩個小時以後電影才結束。

修斯選的是一部愛情片,前麵還略帶一些幽默,後半部分卻是悲劇。看完以後我有些眼淚汪汪的,為了防止被發現太丟臉了,我用手抹了抹臉上的淚水,才跟在人群後麵一起出去。

回到買票的地方以後,我第一件事情就是找火星,結果發現火星真的還在剛才的地方,就連位置都沒有挪動。站在他後麵排隊買票的那些人似乎也發現了他就像一個路障一樣,一些不耐煩地想要插隊到他前麵去。

我匆匆一看,便收回了目光,卻聽身旁的修斯說道:“小雅,你接下來有什麽安排沒有?”

安排,應該有什麽安排嗎?

“沒……沒有吧。”我愣了半晌,才結結巴巴地回答道。

不是就出來看個電影嗎?才剛這麽想完,我的肚子“咕咕”叫了一聲,我有些不好意思地伸手摸了摸肚子,在心裏罵它不爭氣。

真是的,剛才那桶大的爆米花被我們兩個人吃得幹幹淨淨,怎麽才走出來又餓了呢?他一定還是聽到了,臉上露出了一抹不易察覺的笑容,也不知道是在笑話我還是怎麽的。

他伸手揉了揉我的頭發,說道:“你怎麽還是這麽拘謹呢,都跟你說了一起出來的時候我們就是朋友。我不是你的店主,現在是我讓你出來玩,你不用跟我客氣的。想吃什麽,我帶你去吃飯吧?”

“隨便啦,我不講究的。”我聳肩說。

“那你跟我走吧,我知道這邊有一家很好吃的烤肉。”他打了一個響指,信心滿滿地說道。

修斯帶著我一起出了商場,又到了對麵的美食城裏麵去。

比起商場,美食城更是人山人海無比擁擠,我一邊跟著他走一邊暗暗吃驚。

烤肉在一樓最裏麵的地方,環境雖然和昨天的中餐店比起來差遠了,可是生意要好上幾倍。老板和幾個員工忙得不可開交,見到我們來也隻是把我們帶到一個座位上去,便又被其他客人叫走了。

修斯見我左顧右盼張望著,像是早就習慣了一樣,微笑著說道:“別看這家店的裝修不怎麽樣,味道卻非常好,在網上名氣很火的,很多人都是專門過來吃飯的。”

“是嗎?”我被他的話**了,卻隻能盯著別人桌上已經烤好的肉默默流著口水。

修斯點好菜以後,又喊了服務員好幾遍,才有人過來收走菜單。

服務雖然差,但是大家為了味道也忍了,沒有見一個抱怨的。點餐雖然慢,上餐速度卻非常快。不一會兒,服務員就端著一大盤烤肉晃晃悠悠地跑了過來:“你們的餐上齊了。”

一整盤全是肉,連一點兒素菜都沒有。我忍不住轉過頭去看了看別人桌上的素菜,又低頭望向自己桌上的,咽了咽口水慢吞吞地問道:“那個……我不是純種肉食動物,你不用這樣的。”

“哈哈哈。”修斯又被我逗笑了,“小雅,有沒有人告訴你你很幽默。”

“沒有。”我搖搖頭,“我說的都是實話啊。”

肉已經在麵前了,香味撲鼻,我迫不及待地開始吃了起來,修斯卻不緊不慢地拿起茶壺倒上水遞給我,體貼地說道:“慢點兒吃,沒有人跟你搶,小心噎著了。”

我塞滿一嘴肉,已經沒有空回複他了。

他還是一隻手撐著下巴看著我沒有動,看得我都有些不好意思吃的時候,才幽幽地開口:“小雅,我問你一個問題啊。”

我點點頭。

“你和火星他們是怎麽認識的?我感覺你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為什麽會認識呢?”

我眨了眨眼睛看著他,不知道他為什麽會問這個問題,好不容易將嘴裏的東西咽下一部分以後,才含糊不清地回答道:“那些人都是火星的朋友。當時我因為交不起房租被包租婆趕了出來,正好被火星找到了。火星他說他是我的遠房大表叔,這些年來一直在找我,好不容易才找到我,所以就把我接回自己家裏去住了。”

“遠房大表叔?”修斯嗤笑了一聲,“他頭發是紅的你頭發是黑的,哪點像你的大表叔了,你該不會是被騙了吧?”

“他頭發應該是染的吧。”我偏著腦袋想了想,“而且他當時給我看了以前的戶口薄名籍的,上麵確實有我的名字,還有我父母的名字。好像是說小時候我們家跟他家住在一起的,後來父母換了工作,就帶著我搬了出去,我們聯係就少了,再後來就沒了聯係,他們家找了我們很久,沒想到找到我的時候……”話說到這裏,我立刻停了下來。

以前的事情我還是不願意再提,況且那些事情也不是什麽好的回憶,我怕影響了現在的氣氛。

修斯挑了挑眉,輕輕搖了搖頭,若有所思地說道:“小雅,你還真好騙。戶口薄名籍那種東西,你又沒有到派出所去查,你怎麽知道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萬一那是假的呢,你不就被騙了?”

“假的……”我喃喃道,想到火星和其他人這些日子都將我當成家人一樣,盡心盡力地對我,我還是十分願意相信他們的,“應該不會吧?”

“那你說,現在網絡這麽發達,要找個人多容易,為什麽他之前沒有找到你?又或者說,為什麽他突然又找到你了?還有他的家人呢,他不跟家人住偏偏跟這麽一大堆朋友住在一起,你就不覺得奇怪嗎?”

“我……”我張了張嘴,卻發現自己也不知道應該怎麽回答了。

其實第一天認識火星的時候我就有這樣的疑惑,就算是住進了別墅裏麵,卻還是在懷疑這一切都是有預謀的。可是為什麽後來我慢慢將這些問題都遺忘了呢?

就好像不管有什麽目的,如果有人說要給我一個家,哪怕是騙我的,我也願意去相信,隻要這個騙局沒有拆穿,我就能多擁有那虛假的溫暖一些時間。

一無所有的我,隻要看到前方那一點點溫暖,就跟撲向火焰的飛蛾一樣沒有理智,義無反顧。

“我們先不說這件事情了。”我垂下目光咬著筷子許久,隻覺得心裏有些厭煩,打斷了這個話題,“我自己想想。”

“嗯。”修斯點點頭,這才拿起筷子也開始吃了起來。

一天的好心情就因為這件事情給破壞了,就連最初這家烤肉店吃飯的初衷我都給忘了。肉到了嘴裏也變得索然無味起來。盤子裏的肉吃了一半以後,我默默地放下筷子,抬頭正對上修斯疑惑的目光。

“小雅,怎麽不吃了?”

我搖搖頭:“吃不下了。”又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釋道,“可能剛才在電影院裏麵爆米花吃多了吧,我有些吃不下了。”

“好吧,實在吃不下也不要勉強自己。”他善解人意地說道,伸手招來了服務員買了單以後,又讓服務員將剩下的烤肉打包好交給我,然後說,“我送你回家吧。”

“不用麻煩了,反正我也是打車,自己回去吧。”我連忙推脫道,“我回家的方向和你的好像不一樣,你這不是繞太遠了嗎?”

“這有什麽關係。”

“我……”我還想再推辭,話音卻被一旁傳來的辱罵聲給打斷了。

本來就喧囂吵鬧的美食城裏再多了那尖聲的辱罵,聲音更加刺耳難聽。

“好你個小子,居然來吃霸王餐!夥計們出來,給我把他攔住別讓他跑了。看爺爺今天不教訓他一頓,讓他別想站著從這走出去。”

我本來是不喜歡湊這種熱鬧的,可是心裏忽然有了不好的預感,連忙追尋著聲音的方向偏頭望過去。果然,目光落到之處是一片火紅的色彩。

火星正麵對著我站著,也一眼就看見了不遠處的我,臉上出現了一抹濃濃的尷尬神情,目光變得閃躲起來。

哼,躲什麽躲,都敢跟著我來現在倒躲了起來了。

我轉過頭跟修斯說了一句“等一下”,然後大步流星地朝火星的方向走了過去。

他的對麵站著一個壯漢,一看就知道是這家店的老板,已經抄起袖子眼看要暴揍他一頓了。

我連忙插到了他們中央去,舉起雙手驚慌失措地大喊道:“停停停,不要動手,有話好好說!

“壯漢依舊沒有收起自己的拳頭,隻是冷哼了一聲將目光轉移到了我身上,暫時沒有接下來的動作:“好好說?吃了麵不給錢還有什麽話好說的。小姑娘,這種人你就別護著了,看他那頭發跟個‘殺馬特’一樣,一看就不是什麽好東西,肯定經常吃霸王餐!”

“我這是天生的好嘛!”火星委屈地嘀咕了一聲。

聽見火星小聲的自言自語我差點兒笑出聲來,隻好連忙咳嗽兩聲穩了一下,才讓自己又重新恢複正經,低頭從包裏摸出錢來遞給他:“老板,他是我大表叔,不是什麽壞人也不是什麽殺馬特。估計是剛才出門太急忘記帶錢了,我來幫他付吧。”

“他是你大表叔?”壯漢收下錢以後狐疑地看了我一眼。

我點點頭。

接下來他的那句話差點兒讓我暈了過去:“小姑娘,你真的不是看他長得帥才胡亂編了個理由來幫他給錢的吧?”

“真的不是。”我猛地搖了搖頭,感覺自己說什麽老板也不會相信了,幹脆拉起火星轉身就走,“老板謝謝你,我先帶他走了。”

火星也早就站不住了,聽見我的話以後居然比我走得還快。本來還是我拉著他的,走著走著就變成他拽著我往前走。走到修斯麵前的時候,我們才停了下來。

我一臉歉意地望著修斯:“那個,真不好意思啊,把你一個人落在了這裏。”

“沒關係。”修斯還是那麽溫柔理性,也沒有拆穿火星,“既然碰到熟人了,那我就不送你回家了,你們一起回去吧。”

“嗯,今天真是謝謝你了。那下次上班再見?”

“說什麽謝,今天我也玩得很開心呢。小雅拜拜。”

和修斯道別以後,火星又拉著我一股腦往前走,直到走出美食城才放慢了腳步。

我這才算是勉強跟得上他的步伐,走到了他的身邊,偏過頭打量著他。本來想調戲他告訴他,我早就發現他跟蹤我了,可是看他臉上的表情並不好,話又吞了回去。

也不知道是剛才在麵館太丟人了,還是有其他原因,他的眉頭緊緊皺起,神色陰暗。

有可能是丟臉的時候正好被我看見了吧……我鼓起腮幫子這麽想著。

他估計是怕以後我有他的把柄了就不會怕他了,他也管不住我了。

這麽暗暗想著,我反倒覺得高興了起來,開始哼起小曲來。才哼了兩聲,火星就轉過頭很凶地瞪了我一眼,我又連忙閉上了嘴巴,乖乖跟著他上了一輛出租車回家。

在出租車上的時候,火星的臉色總算好了許多。果然這家夥還是少根筋,有什麽不高興的事情也一下子就過去了。

見他神情恢複自然,我忽然想起了剛才吃飯的時候修斯問我的那些問題。內心的疑惑已經被重新勾起了,我張了張嘴想找火星問個清楚,卻又不知道應該從何說起。

為什麽我一開始不問現在才問呢?我應該找什麽理由來說明這件事情?總不可能告訴他是修斯問了這些事情,所以我才開始重新懷疑的吧?這樣的話,他們肯定會以為修斯在故意挑撥離間,以後就不讓我去冰店打工了。這該如何是好?

我被這些問題弄得有些頭疼,頓時覺得自己以前語文課沒有好好學真是太對不起老師了,關鍵的時候就掉鏈子。

唉,還是算了吧,等找到合適的機會再來個順水推舟一起問。

正當我胡思亂想的時候,火星的聲音忽然把我拉回了現實:“韓小雅,你在那唉聲歎氣做什麽,到了,該下車了。”說完,他就拉開車門走了下去。

我立刻回過神應了一聲,跟著他一起下了車,關上門,傻笑著打著哈哈糊弄了過去:“我在想剛才那個麵館說你是殺馬特……哈哈哈!”

他用一種“你今天吃錯藥了”的目光盯著我看了幾秒,然後又一副“這神經病是誰啊,我要不要裝作不認識”的樣子扭頭就往屋子裏麵走。

“你怎麽跑了,你不覺得很好笑嗎?”我為了做戲做足全套,一邊說著一邊跟著他後麵往屋子裏麵走。

進了屋子以後,卻發現屋子裏麵黑黢黢的一片,沒有開燈,也沒有任何聲音,好像一個人都不在的樣子。就連二樓的所有房間門都是緊緊關著的。

“難道今天周末大家都出去約會了嗎?”我咬著手指抬頭環視了一下二樓的房間,有些疑惑地問道。

緊接著,我就發現一樓通往後花園的門是打開著的,陽光從狹窄的門灑了進來,卻隻照亮了門口的一塊地。

火星也發現了異樣,自言自語道:“他們一群人跑到花園裏去做什麽。”然後又回頭看著我,“我們去花園裏麵看看吧。”

“嗯。”我點頭,跟著他一起朝花園的方向走去。

剛一走進花園,原本還安靜的花園裏忽然響起了“砰砰砰”的聲音,緊接著,地上升起了煙火,在天空中綻放開來,美不勝收。但是這些煙火到了我的眼裏,卻變成了恐懼。

那些星星點點的火焰如同惡魔一樣,讓我腳下一軟,差點兒跌坐在了草坪裏麵。

我轉身想要跑回屋子裏,卻忘記火星還在自己身後,驀地撞在了他的身上。

火星大概也沒料到我會有這麽大的反應,被我這麽一撞竟然也往後退了好幾步差點兒跟我一起跌坐在地上。還好他及時穩住了身體,伸手將急速下落的我給扶了起來,抱在自己的懷裏。

急促的聲音在我耳旁響起,還喘著粗氣:“小雅,不要害怕,這些火不會傷害到你的。”

煙火綻放的聲音還連綿不斷在耳旁響起。我將頭埋在了他的懷裏不想去看這些東西,卻怎麽也無法驅散耳邊的聲音。

我急得眼淚都要掉下來了,抱著他尖叫道:“快讓它們停下來,不要再放了,停下來啊!”

“好好好,我先帶你回屋,你不要慌。”他也急得團團轉,又不知道要怎麽把煙火給滅掉,幹脆懶腰把我抱了起來往屋子裏麵走。

進了屋子,視線裏沒有那些煙火以後我感覺自己平靜了許多。

就在這個時候,原本戴在身上的那根串著珠子的項鏈竟然開始慢慢發熱起來。

我抬頭就看見火星的臉色突然變了,緊接著,他抱著我的手鬆開。我險些被他扔在了地上,還好扶住了他的肩膀才站了起來,剛想吼他一句,卻發現他手心裏竟然多了一團火焰。

在看到那團火焰以後,他也慌了起來,仿佛要甩掉手上的東西一樣用力往旁邊一甩,卻不料手竟然碰到了一旁的窗簾,直接將窗簾點燃了起來。

我驚慌失措地看了看火星,又看了看窗簾,尖叫了一聲猛地將他推開:“你到底是什麽東西,為什麽……為什麽你可以憑空生出火?”

瞬間,記憶裏那些悲慘又可怕的畫麵又鋪天蓋地湧了上來,我全身都開始顫抖。

“我……”火星的臉上也同樣是震驚還有詫異的神情,眼裏還閃過濃濃的躲避和恐慌。

眼見火勢加大,他顧不上跟我解釋,先直接撲到了窗簾上麵,拽著窗簾著火的地方就往牆上拍打。

火勢不大,不一會兒就被撲滅了,窗簾卻還是被燒壞了,散發出一股燒焦了的味道。

我像看怪物一樣死死地盯著他,一步一步往後退著,那一年的回憶如潮水一般湧現出來,占據了我整個大腦。紅色的火……

到處都是火焰!

“啊——”我尖叫了一聲,抱著頭逃命一般快速往二樓自己的房間跑。

就在跑進房間狠狠關上門的瞬間,還能夠聽見身後火星傳來的呼喊聲。但我已經不願再想那麽多了,剛才的事情混亂到讓我無法接受。

火星究竟是什麽人,為什麽他可以憑空生出火?他到底是為了什麽來接近那麽害怕火焰的我?難道他對我無微不至的好,他執著的靠近,他極力幫我走出過去的陰影……那一切都隻是陰謀?

(3)

我將自己死死地鎖在房間裏麵,甚至晚上火星照舊來送牛奶也沒有給他開門。

我不願意再見到火星,至少是現在我還沒有找到合適的理由安慰自己的時候,我不知道應該用什麽樣的態度來對待火星。

我的腦海裏回放著跟火星相遇後發生的一切:他拿出的監護人證明,他和他奇怪的兄弟,他對我的維護,還有……

我陡然想起那天晚上不小心聽到他們的議論。

他們鼓勵我跟修斯去約會,是因為他們有朝一日要回去,所以要找人照顧我?

他們要回去哪裏?他們為什麽還要特別找人照顧我?

難道除了火星,其他人的接近都是別有目的嗎?

原本被自己忽視的一些小小的疑點慢慢放大,占滿我的大腦。

最後,我感覺自己似乎找不到可以相信的人了。

如果這一切是陰謀,那麽我……我就這麽一直坐在**發呆,一直到晚上準備睡覺的時候我才偷偷打開房間跑了出去。

我不能就這樣胡思亂想下去,這樣自己一個人猜測也不會有什麽結果,我要想辦法找人弄清楚事情的真相。

當我走出門後,發現房間外麵都已經關上了燈,屋子裏黑黢黢的,隻有走廊窗外的月光幽幽地灑進來,讓我能模糊地看清楚路。

好安靜。

大家應該都回到自己的屋子裏麵了。

我輕輕歎了一口氣,然後摸黑找到了風雅諾的房間。

沒錯,我要找的突破口就是腦筋最簡單的風雅諾。

敲了敲門,聽到裏麵傳來的“請進”以後,才推開半掩的門走了進去。

風雅諾正坐在房間裏麵一邊看電視一邊喝鮮榨的西瓜沙冰,見到是我以後,眼裏閃過一絲詫異,緊接著又笑眯眯地問道:“小雅,大晚上跑來找我有什麽事啊,是不是想我了?哥哥的沙冰分給你喝。”說罷,還真的把沙冰遞給了我,然後又討價還價道,“隻準喝一小口!”

我擺擺手:“不用了,你自己喝吧,我找你來是想問你一些事情的。”

“問吧問吧,隻要我知道的都會告訴你的。”

“事情是這樣的。今天火星告訴我你們都有一項自己的特殊能力,他呢,是可以操縱火焰,他說他的能力是你們當中最厲害的,這是真的嘛?”

我知道如果我直接問,風雅諾一定不會跟我說實話的,所以幹脆使了個套,將自己心中想的內容編成了這樣,故意神神秘秘地湊近了說道:“你們當中是不是他最厲害,所以你們才都跟他住在一起啊?”

“哼,誰說的。”風雅諾不屑地哼了一聲,連沙冰都顧不得吃了,直接把杯子放在了旁邊桌上,對我打了個響指,“沒想到他居然這麽自戀,這種話都說得出來。來來來,小雅,我給你表演一下你就知道什麽叫厲害了。”說完以後,他伸手指了指杯子裏麵的沙冰,嘴裏輕念了一句我聽不懂的話。緊接著,我就看到他手指裏麵流淌出淡淡的光暈,而杯子裏麵的沙冰如同放在火上加熱一般,開始慢慢融化了起來。

見我一臉震驚的模樣,他得意地停下了剛才的動作,笑了起來:“是不是覺得還是我的能力酷炫一些,不比他差吧!”

“簡直太棒了!”我一臉崇拜地說道,“有了這個能力冬天掃雪的時候一定很方便。”

“掃雪啊……”風雅諾露出了難看的臉色。

“怎麽了,雪不行嗎?”我疑惑地問道。

“行是行,可是……”他撇了撇嘴,猶豫了一下才開口,“我這麽跟你說吧,我的技術現在還不純熟,所以我控製得還不是很好。雪實在是太多了,可能會辦不到。”

“不純熟?你們這些技術難道不是天生的嗎?還需要後天修煉?”

“是啊。”他點點頭,然後有些羞愧地摸了摸後腦勺,“我平時貪玩,所以練得不算特別好,嘿嘿……像知水、衛他們比較厲害呢!”

我若有所失地望了他一眼:“你們為什麽天生會有這樣的能力?難道說你們跟我有什麽不同的地方嗎?明明火星是我的大表叔,他會操控火,可我什麽都不會?”

“他怎麽會是你的大表叔,那是騙你的!”話音才剛落下,風雅諾立刻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臉色變得難看了起來,“小雅,我剛才都是胡說八道的,你不要信我說的話。”

“我都聽到了。”我眉頭緊緊皺了起來。

果然,修斯的推斷沒錯,火星真的不是我的大表叔,他們聯合起來欺騙我的。

“你們到底是什麽人?如果你不告訴我,那我現在就走。”

“我們,我們……”川上風雅諾支吾了半天,也沒說出一句完整的話。

“怎麽?你說不出口了?你們一直都在騙我對不對?”我有些顫抖地站在原地,此時我的腦海一片空白。我有千百個問題,這些問題如同一條條手腕粗細的鐵鏈將我禁錮在原地。我覺得我頭皮有些發麻,真不敢相信,這麽多天來的幸福生活竟然隻是一場騙局!

“你們想從我這裏得到什麽?是想騙取我的信任之後再離開,讓我以為自己得到了幸福,然後又失去嗎?”我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麽,我隻是很惶恐、很震驚、很憤怒,同時也感覺自己很悲哀。

我以為我抓住了幸福,可是當真相暴露的時候我才意識到,原來我所謂的幸福不過是水中的月亮,隻能看,不能碰。

“我們,我們不是的……”川上風雅諾的臉上寫滿了驚慌和緊張。

“到底是什麽?告訴我!”我有些崩潰地歇斯底裏地衝他吼著,風雅諾似乎被我嚇著了,愣在了原地。

眼淚不自覺地湧出。

此時此刻,我感到害怕、難過,也感到緊張,我很想逃避。

這些複雜的情緒夾雜在一起,如同一顆巨大的石頭壓在我的胸口,讓我喘不過氣來。

我睜大眼睛瞪著我麵前的川上風雅諾,想要從他那緊張的臉上看出一些端倪,可是眼淚模糊了我的雙眼,讓我什麽都看不到。

“求求你,行行好,告訴我……”我有些無力地說。

我必須知道些什麽,一些能讓我將混亂情緒全部都趕走的話。

“小雅,我們不是想騙你……我們隻是……隻是怕你受傷。”川上風雅諾為難地看著我,白皙的臉憋得通紅。

“你們以為現在我就不受傷嗎?快點兒告訴我!不要讓我自己胡亂猜測。不要讓我把你們當成心思最可怕的那類人去怨恨——”

我說著,眼淚就不聽話地流了出來。

“小雅……”川上風雅諾臉上帶出了愧疚的表情,語氣中充滿無奈。

“告訴我一切!”我抓住了風雅諾的手臂,用盡了我的權力。

“好,我告訴你,全都告訴你!你不要哭了,小雅……”風雅諾掙紮片刻,做出了艱難的決定。

一個我從未了解的世界即將暴露在我麵前。

“你知道銀河係的八大行星嗎?水星、金星、地球,火星、木星、土星、天王星、海王星,還有曾列為九大行星但又被除名的冥王星,我們是來自那個擁有跟行星相對應力量的國度的人,被稱為行星的繼承者。火星是火星的繼承者,何川海是海王星的繼承者,知水是水星的繼承者,地場衛是地球的繼承者,而我是雪人之子,我爸爸是川上風寶竹,你們學院曾經的人類調查所的一員。”

“所以你們都不是人類?既然,既然你們跟我沒有任何關係,為什麽要出現在我的身邊呢?”我有些緊張地看著麵前這個熟悉又陌生的家夥,身體不自覺地有些僵硬。

原來我這些天來一直和一群非人的怪物住在一起……

“這當然是因為火星啊!那小子小時候不小心把火星之心……喏,就是你戴著的那顆珠子……”川上風雅諾停頓了一下,指了指我的脖子,小心翼翼地望了我一眼,繼續說,“火星不小心讓那顆珠子掉到了你家,害得你家破人亡。他為了補償你,所以來到了這裏,而我們隻是陪客而已。”

劈啪……

好像有什麽東西碎掉了。我看著他,一時間竟然有些恍惚。我的腦袋裏麵非常混亂,記憶的碎片在我大腦中重組。

珠子……火焰……歡迎我回家的紅發男生……秋千……

一幕幕在記憶裏隱約模糊的畫麵變得清晰,夢中那場毀天滅地般的大火中,一個人的身影越發的明顯。

紅色的頭發,火焰般的顏色。

那麽討厭火焰的我,為什麽就沒有察覺呢?

“原來……是因為他……”我一邊喃喃道,一邊站了起來快速往房間外麵走去。就連川上風雅諾呼喊我的聲音也被我直接無視了。

我一路跑出了別墅,川上風雅諾的話在我的耳邊不斷重複著。

我大步向前跑,混亂的思緒讓我不知所措,我覺得我整個人好像要爆炸了一般。這些天與我親近的人,竟然是害死我父母的凶手。我如此相信,如此依賴的人竟然……

今天所發生的一切都太不真實了,我實在不知道應該如何麵對這一切。我想我需要一個地方好好冷靜一下。時間已經不早了,天色越來越黑。

冰冷的風在街道上空穿梭,周圍的人行色匆匆。

我茫然地在街上走著,明明走在人群裏,卻感覺自己好像到了一個黑暗荒涼的世界,讓我又寒冷又害怕,從身體到心靈都冷得徹底,忍不住瑟瑟發抖。

我雙手交叉抱住瑟瑟的肩膀,在街上茫然地往前走著,走了好一會兒才被涼風吹得清醒過來。不行,不能這麽亂走,不然今晚要露宿街頭了。

但是,現在我能去哪裏呢?

原本就一無所有的我,本以為上天重新給了我補償,那個紅發的男生帶著微笑來到我身邊,給我一個家,給了我家人般的溫暖……

我以為……屬於韓小雅的幸福終於來了……

但是……

一切都是騙局啊!

那個家夥對我那麽好,隻不過是為了他曾經犯下錯的補償!

韓小雅……始終還是那個孤單、沒人愛的可憐蟲,是個連避風窩都找不到的落魄兒。

就在我越來越感覺到絕望的時候,我的腦子裏麵浮現出了米琪的模樣——對啊,我至少還有一個朋友啊!

心裏立刻有了底一般,我朝著米琪住的地方快速跑了過去。

我有好多好多話想跟她說。

快跑到米琪家裏的時候,我遠遠地就發現米琪家裏還亮著燈,心裏瞬間安慰了許多。

一路順著樓梯小跑到她家門口,剛想敲門,卻聽見裏麵傳來了談笑聲。聽聲音,家裏似乎還有別的客人在,而且那聲音很熟悉,好像是班上的同學。

想起班上同學對待我那仇視的模樣,我原本還想敲門的手默然地垂了下來,又往上走了一層樓,找到樓梯口的位置坐了下來,雙手捧著臉頰發呆。

過了一會兒,屋子的門打開了,從我所在的位置隱約能夠看見裏麵走出了兩個女生。

反正也不急這麽一會兒。我繼續坐著準備耐心等她們離開,忽然聽見其中一個同學尖聲尖氣地說道:“米琪姐你放心吧,我已經查清楚學校攝像頭的分布了,有些地方有死角。明天我們再把韓小雅桌子給搬走,一定不會被拍下來的,到時候有她好瞧的。”

“那就麻煩你們了。”米琪笑著說道。

轟——

我感覺自己的腦袋似乎被什麽東西猛砸了一下,一時間腦子有點兒蒙蒙的。

不會吧?

米琪居然也……也跟那些人是一夥的,一起捉弄我陷害我?而且聽她們喊米琪“姐”,難道這一切都是米琪主導的?

還是我剛剛聽錯了?

米琪是我的朋友啊,雖然大家不知道,但是她說過,私底下我們是最好的朋友……

但是,我以為的朋友米琪微笑著跟那些一直欺負我的人繼續說:“我們要合作,最好快點兒把韓小雅那個討厭鬼趕走……”

“一定會的……”

“放心,這件事交給我們!”

……

我驀地從樓梯上站了起來,直接衝了下去,風風火火地闖進她們之間,衝著米琪憤怒地大喊道:“米琪,你為什麽要這樣對我,我們不是最好的朋友嗎?”

我的突然出現將那三個人都嚇了一跳,但下一秒,米琪就恢複了平靜,臉上露出了冷漠的笑容。她不屑一顧地瞥了我一眼,就像看垃圾一樣嫌棄:“韓小雅,你也太看得起自己了吧?我和你做朋友隻是覺得你可憐而已。你以為我們真的是朋友嗎?那全都是你一廂情願。”

“你……”我被她一句話氣得漲紅了臉,還想再爭辯,卻被身後兩個女生一人一隻胳膊拉著往後扯著退了好幾步,差點兒踩空摔倒。

“騙子,你們都是騙子!”我看著她們三個人臉上譏諷的笑容,知道自己力量不敵,衝著她們大吼了一聲以後,轉身就往外麵跑。才一轉過身,委屈的淚水就從眼眶裏麵流了出來。就像斷了線的珍珠一樣,怎樣也串不起來。

我飛快地往外跑著,一直跑出了米琪家住的小區回到馬路邊上,我才委屈地蹲坐在了地上傷心地大哭了起來。

矜持、麵子,統統都不重要。我韓小雅這麽多年來活在水生火熱之中,但我都沒有放棄,因為我以為我有一個真心對我好的朋友陪伴在我身邊。可是直到今天我才知道,她也是一隻披著羊皮的狼。她用假麵來對我這麽多年,欺騙了我、傷害了我這麽多年。為什麽,為什麽我從來沒有做過任何害人的事情,老天爺卻偏偏看我這麽不順眼,要將我最後一點兒生活支柱都奪走?

難道真的要將我逼到絕路,讓我上去陪我天堂的爸爸媽媽嗎?

就在我痛哭流涕不能自已的時候,身旁響起了一個急匆匆的聲音,還喘著粗氣:“小雅,你大晚上怎麽跑到這裏來了,快要急死我了!”是火星的聲音。

那個我現在最不想見到那個家夥的聲音!

我一把抹幹眼淚站了起來,看也不看他一眼,拔腿就往街的對麵跑去,想要將他甩掉。

就在我剛跑到街上的時候,忽然聽見一個刺耳的喇叭聲,緊接著,一個刺眼的光芒讓原本就哭得眼睛難受的我徹底睜不開眼了。

我腳下一頓,伸手想要擋一下眼前的光芒,卻聽見身後傳來一聲撕心裂肺的大喊:“小心——”緊接著,一股劇烈的疼痛籠罩了我的整個身體。

我隻感覺自己“砰”的一聲撞在了一個堅硬的東西上麵,被猛地撞飛了起來,痛得我齜牙咧嘴。

一股紅色的**瞬間蔓延過我的眼睛,我的臉頰,就連視野好像也變紅了。

在飛出去的同時,火星驚恐而痛苦的扭曲表情清晰地印入了我的視野。

“不要啊!小雅——”

晶瑩的東西從他漂亮的眸子裏流出。

到了這個時候,這個害我家破人亡的家夥還在演戲,在假裝關心我嗎?

可惜,我不需要了。

如果人間再沒有一絲一毫能給予我的真實溫暖,那麽,就讓我去天國陪我的爸爸媽媽吧。

小雅,真的好想、好想他們。

身體重重落到地麵的同時,無邊無際的冰冷黑暗朝我襲來。

隨後,我便失去了知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