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火星到來日

夢境

橘色的光芒照亮了整間屋子,小女孩坐在巨大的落地窗前看著火焰將整個家吞沒。

“媽媽,媽媽……”小女孩一邊叫,一邊起身,向那炙熱的火焰走去。

她隻有6歲,每向前走一步,灼熱感就增加一分。小女孩很害怕,她有些顫抖,稚嫩的小臉上寫滿了不知所措。

“爸爸,媽媽……”小女孩提高了聲調,睜得圓圓的眼睛裏盈滿了淚水。

因為大火焚燒而冒出的濃煙大團大團地逐漸包圍了小女孩,嗆鼻的味道讓小女孩咳嗽起來。

空氣越來越稀薄,視線越來越模糊。

小女孩站在原地,死神正在一步一步走向她,好像下一秒就會穿過火焰與濃煙,毫不留情地將小女孩帶走。

(1)

“醒醒……死丫頭!”

這是誰啊?一大早就擾人清夢,我無力地抬起手,胡亂地揮一揮,想要將那近在耳邊的聲音打散。

“該死的,你竟然睡得這麽熟,你是豬嗎?快給我起來。”耳邊的那個聲音並未因為我揮舞的手而消失,反而越發響亮了。

到底是誰啊?

這麽糾纏不休的,聲音還這麽尖利難聽,就像是我打工的超市裏的那個店長一樣。那個店長雖然長了一副人畜無害的樣子,可是天生一副公鴨嗓子,說起話來格外惹人厭。

我猛地抬起了頭,然後使勁兒地拍了一下麵前的桌子站了起來,口中大喝一聲:“幹嗎啊?”

等等,桌子?

當我大喝出聲之後,我突然覺得好像有些不對勁。如果我是在家睡的話,我應該是躺在我那張不怎麽舒服的彈簧**來回翻滾的,可現在我竟然趴在桌子上睡覺?

我猛地睜開了眼睛,正好對上了在我麵前緊緊抿著嘴巴、麵紅耳赤地怒視著我的店長。

“店……店長……”一醒來就看到店長怒發衝冠的樣子,心虛的我忍不住後退了一步。

後背貼在了剛剛整理好的貨架上,我使勁兒咽了咽口水。

“你吼我?”店長顫巍巍地舉起了右手,指著我的鼻尖說道。

“我,我沒有。”我連忙擺手,緊張的心情變成了一種受到驚嚇的惡心感。

因為此刻店長臉上的表情不是憤怒,而是哀怨。

一個40歲的中年男子臉上竟然帶著那種悲劇女主角的表情,有些腫的眼睛裏竟然閃出了淚光,看得我雞皮疙瘩都豎起來了。

“你吼我!”他噘著那兩片如同香腸一般的厚唇捏著嗓子說道。

“對,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看著他連連道歉,畢竟是我在打工期間打瞌睡了嘛。

這也都怪我那個房東啦!最近突然說要漲房租,鬧得我又做了幾份兼職。上課加上打工,讓我根本沒有休息的時間。昨天晚上我熬夜看店,本想趁著沒人的時候稍微眯一下的,可這一眯就刹不住車了。

“你做錯事,你還吼我!”店長指著我,不依不饒地說道。

“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拚命擺手,想證明自己的清白。

店長看著我,哀怨的目光幾乎要將我殺死。我別過頭不看他,可他竟然一步一步逼近我。

我害怕地緊貼貨架,不知道是不是我太用力向後靠,突然,貨架竟然毫無征兆地向後倒去。

在我感覺到貨架的動靜之後,我趕緊轉身企圖伸手拉住貨架,可是天不遂人願,我沒能成功,悲劇的一幕發生了。

貨架向後倒去,重重地壓在了後麵一排的貨架上,然後再後麵一排的貨架也倒了下去。就在一瞬間,不大的便利店中,那一排排貨架如同多米諾骨牌一般接連倒下,原本整齊擺放在貨架上的東西紛紛掉落。

“這……這……”

這如同爆炸現場般混亂的場景讓我知道——我完蛋了!

“韓小雅!”店長淒厲的叫喊聲在我耳邊響起。

我不敢回頭,因為我大概能猜想到店長此時此刻的表情有多難看。

我舉起自己的右手,低聲地說:“到!”

“你被開除啦!”店長怒吼充斥了整間便利店。我也不敢回頭,一路小跑跑出了便利店。

我低著頭,有些疲憊地向家的方向走去。

剛走了沒幾步,我突然意識到一件事。

今天是15號,明天就要發工資了。我現在走,豈不是拿不到錢?

想到這裏,我趕緊轉身,可是還沒邁步我就重新轉身回來。

現在去要工資,等於是找死吧?剛剛把貨架推倒,上麵的商品全都掉了。現在回去要工資應該是不可能的吧?說不定店長還會以商品壞掉了為由讓我賠錢。

“唉,算我倒黴!”我無奈地搖了搖頭,然後繼續往家的方向走。

“這位施主,讓我贈你兩句話吧!”我還沒走兩步,前路就被一個高大的身影遮擋住了。

“你……”看到麵前的這個人,我忍不住後退了一大步。

攔住我的人梳著一個古代道士的頭型,身著一身白色的練功服,在練功服外披著一件袈裟。再看他的臉,大大的眼睛旁邊胡亂地畫著幾道黑線,乍一看還以為是皺紋,當然這隻是乍一看。高挺的鼻子下歪歪扭扭地貼著一道胡子。那胡子上的白色膠水還沒有幹,看上去格外礙眼。

“你是誰啊?”我帶著明顯嫌棄的語調說。

“你這麽孤陋寡聞嗎?居然不知道我?我就是這方圓數十裏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五指神算啊!”他一邊說,一邊伸手摸了摸那沒幹的胡子。他的手指在觸碰到那應該還有些粘黏的胡子時,明顯停頓了一下,好像是被上麵還未幹的膠水粘住了。

“五指神算?”我有些狐疑地看著麵前的這個神經病。

別說我沒聽過這麽一號人了,就算我真的聽過,我也不會相信麵前這個人就是。

“對啊!對啊!”他聽到了我的話之後,十分用力地點了點頭。

“不認識。”我翻了個白眼,然後邁步繞開他。

“哎呀!你不要這麽無情嘛!我能滿足你一個願望哦!”他見我要走,有些急了,一把抓住了我的胳膊。

我低頭,看了看他緊緊拉住我胳膊的那隻手,又抬頭看了看他那張奇怪的臉,心中非常不爽。

房東突然加租,這些天來打工積攢下來的疲憊和剛剛沒有拿到工資就被開除的悲憤一時間全部湧出。我鼻子有些酸酸的,眼淚卻沒能流出來。

我看著麵前的這個抓住我的人——不知道是不是我的目光太可怕,他緊緊抓住我的那隻手竟然鬆開了。

“那個,那個你,你別誤會,我,我不是什麽好,好人。”他鬆開手之後,帶著一臉緊張兮兮的表情解釋道。

我看著他,聽著他那支吾的聲音,心中煩躁的情緒並沒有絲毫改善。

“不,不是的,我是說,我是個,是個壞人。”他自覺說錯了話,趕緊開口解釋,可說出來的話依舊讓人啼笑皆非。

“你到底想說什麽?”我有些煩躁地問。

他看著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似乎是在平複自己緊張的心情。

“是這樣的,我想問你,如果給你實現一個願望的機會的話,你想要什麽?”他看著我,那清明的眼中閃出一絲真摯。

“關你什麽事啊!”我沒好氣地說。

這家夥不是自稱什麽神算嗎?既然想知道為什麽不自己算啊?

“你就告訴我嘛!”他張開雙臂擋在我的麵前,擺出一副不讓我通過的樣子。

我現在頭暈眼花,隻想趁著還沒上課之前回到家裏小憩一會兒。眼前這家夥一副不依不饒的樣子讓我覺得特別累。

“我告訴你,你是不是就能不來煩我?”我有氣無力地說。

他聽到了我的話愣了一下,然後點了點頭。

“我想……”

我原本想隨口敷衍他說出一個願望的,但不知道為什麽說出口的是——

“我想……有個家。”

不是我想有錢、我想變美麗、我想住進不漏風漏雨的漂亮房子……

而是……我想有個家,溫暖的、有人關懷我的家。

話說出口後,我自己都愣住了。

真是的,為什麽我會在這個奇怪的神經病麵前說出自己心裏一直隱藏的願望呢?

韓小雅,你神經搭錯線了吧!

在那人還沒來得及反應的時候,許完願的我就一路小跑地跑走了。

不知道跑了多遠,我的身後突然傳來了一個響亮的聲音:“韓小雅!你的願望一定會實現的。”

這個聲音讓我停住了腳步。

為什麽那個家夥會知道我的名字,還說我的願望一定會實現?

我想有個家,但這個願望根本就不可能實現。

小時候那場火災就已經注定了我這輩子都不可能有家了。烈火帶走了我的父母,帶走了我的家,同時也帶走了我的幸福。有些東西,一旦失去了就再也找不回來了。我早已經認命了,所以我從來不奢望什麽,“家”對於我來說永遠隻是一個奢侈的願望。

我低著頭,走到了租住的房子樓下,才無精打采地走進樓門洞,就看到門洞口放著一個破舊的旅行箱,旅行箱上還貼著一張紅色的字條。

這是誰啊?

這麽沒有公德心,竟然把旅行箱放在這裏擋路。

我蹲下身子,仔細打量著這個不大的旅行箱。

啊,這不就是我的箱子嗎?怎麽會在這裏呢?

就在我充滿了疑惑時,我看到了貼在我箱子上那張格外礙眼的紅色字條,字條上歪歪扭扭地寫著一行字。

你已經拖欠了半個月的房租,我心慈仁善就不跟你討了,房子收回。——美女房東

我看著這行字,幾種不同的情緒交織而來:

——我的房東都四五十歲了,一臉橫肉,每次見我的時候都叼著一根煙,怎麽想她都和“美女”無緣吧?

——房東竟然不跟我要拖欠的那半個月的房租了?真是太好了!

——房子被收回了?我要流落街頭了……

最後,還是“我無家可歸”的悲傷情緒占據了上風。我也沒有心情去看房東有沒有少放什麽東西進去,就隻是無力地坐在地上。

現在要怎麽辦呢?

我伸手摸了摸口袋,口袋裏麵隻有20多塊錢,能買10個豆沙麵包。而另一個口袋,那兒裝著一個黑白屏的老舊手機。按亮小小的屏幕,翻了翻手機裏的電話本,除了一些打工地方的電話就隻有米琪的電話了。

我跟米琪是從小一起長大,從幼兒園開始就是一個班的。雖然我們很早就認識了,但是真正開始熟悉還是在高中。因為是孤兒的原因,我從小就被大家排擠,沒什麽人願意和我做朋友,她是第一個。

還記得我們倆第一次說話是在高一報到的時候,她主動跑過來跟我打招呼。那還是第一次有人主動和我說話,所以我記得特別清楚。在那之後,我就和米琪成為了朋友,當然,我們的朋友關係還是有點兒特別的。

我對著手機上米琪的名字發呆,不知道應不應該撥出去。但如果不撥出去的話,說不定就要露宿街頭了。就算覺得丟臉,就算會欠別人人情,我還是要求她幫忙。

我們是朋友,米琪應該會向我伸出援助之手的吧!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後撥出了電話。

停頓了兩秒鍾之後,電話中傳出了一個十分機械地女聲:“對不起,您所撥打的電話已關機,複本機,請掛機,如需留言……”

在這種關鍵時刻,她竟然關機了!

這難道是天意嗎?

我無力地站起身來,拉起行李箱準備離開這裏。

剛剛走出門洞,突然,一團紅色的影子竄到了我的麵前,一把將我抱住。

我尷尬地想要掙脫這個紅東西,可是它越抱越緊,緊得我幾乎要窒息了。

“你……你……你是誰啊!”我用盡力氣大喊。

“我可找到你了!”一個低沉的男聲略帶興奮地大喊。

找到我?

我雙手抵在我和這個“紅東西”之間,使勁兒推開了它。

那個“紅東西”被我的大力推開足有一米遠,我煩躁地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胸口順了順氣,然後煩躁地看向那個紅東西。

那個紅紅的東西是一件T恤衫,而穿著這個T恤衫的則是一個很年輕的男生。看樣子,他應該和我差不多大,腦袋上是火紅色的頭發,白皙的臉龐如同牛奶布丁一般。不知道是不是我看錯了,他那濃眉下的眼眸竟然是金色的。隻有外國人才有的高挺的鷹鉤鼻下,豐潤的唇閃著誘人的光彩。

他大概有一米九左右,足足比我高出一個半頭,這讓我看他的時候脖子很不舒服。

“你認錯人了吧?”我不太高興地說。

眼前的這個男生確實是很帥,可是……他那怪異的舉動讓我很不爽。這一大早的,因為要流落街頭的心情就夠煩躁的,竟然還被這個莫名其妙的人抱了。

“怎麽會!你就算化成灰了我也認得你!”眼前的這個紅衣男生說著,又張開了雙臂,準備來抱住我。

還好我有練過,我猛地抬腳朝他踹去,直接踢到了他的腹部,將他踢得更遠了。

這家夥說什麽化成灰……難道我是欠了他錢?

想到這裏,我不由地再次上下打量這個穿得紅紅火火的家夥。不知道是因為顏色的關係還是什麽,看到他就讓我想到了我最討厭的火焰,看到他我就覺得很熱很煩躁。

“走開,我不認識你。”我說著,拉起箱子就準備走。

沒想到趴在地上的他竟然一把拉住了我的腳脖,如同鬼魅般抬起頭對我說:“我,我有證明!”

說著,他迅速從地上爬了起來,大力地拍了拍身上的灰塵,然後從自己的口袋裏麵摸索了一下之後掏出了一張皺巴巴的紙片遞給了我。

我好奇地伸手接過了那張紙片。

戶籍證明

茲證明火星·安德魯為韓小雅的合法監護人,監護日期自即日起至韓小雅高中畢業。在火星·安德魯監護期間,韓小雅的一切生活作息歸火星·安德魯先生管理。

2014年12月10日

戶籍管理處

這是假的吧?

我瞪大了眼睛看著這份戶籍證明。

可紙上麵有簽名,有印章,看起來不像是假的……

我抬頭看了看眼前的這個家夥,此時他正捂著自己的胸口,一副痛苦的表情。

“你還好嗎?”看到他那痛苦的樣子,我忍不住動了下惻隱之心問道。

“你說呢?”他低頭看著我,大大的眼睛裏竟然盈滿了眼淚,看得我的心不由得一顫。

“我也不是故意的。”我實在是不敢看他那如同小狗般可憐巴巴的臉了,所以隻能低下頭避開他的目光。

“算了!沒什麽!我早就有心理準備了!身為你的監護人,身為孩子的媽,我已經做好了隨時犧牲的準備。”眼前的這個男生突然不甩手了,一步邁到了我的麵前,一把抓住了我的手,然後眯著眼睛,一副聖母的樣子。

“孩子的媽……難道說,你就是這個上麵寫的‘火星·安德魯’?”我有些詫異地看著眼前的男生。

他看著和我差不多大,怎麽會是我的監護人呢?

一般來說,監護人不都應該比被監護人大上許多嗎?

“對啊!對啊!就是我啊!”他拉著我的手一蹦一跳地轉圈,我迷茫地被他拉著,隨著他一起在原地打轉。

這一蹦一跳的,讓我的腦海中冒出了一首歌“洋娃娃和小熊跳舞,跳呀跳呀一二一……”

趕走那些荒誕的畫麵,我甩開了眼前的這個男生拉住我的手,煩躁地後退了一步。

“哎呀!別害羞嘛!寶貝!以後大家就是一家人了,我是你的監護人!你可以叫我媽咪!”他一邊說,一邊興奮得手舞足蹈。

“媽……媽咪?”我的嘴角不自覺地有些**。

這家夥一定是個瘋子,就算忽略了年齡,也不能忽略性別吧!

“哎!”我隻是重複他的話,他竟然還真的答應起來。

“你,你神經病吧!”我瞪著眼前這個奇怪的男生。

這一大早的,我居然經曆了這麽多件不可思議的事情。先是不小心睡著,然後是弄倒了貨架,再是被店長開除,出來之後又遇到了那個算命的神經病,之後又是房東,現在……天啊!我這是什麽命運啊!

“哦!親愛的,你怎麽能這麽說呢?我知道這有些不科學,可是你要相信我啊!我是你的監護人啊!”他拿過我手裏的那張紙,在我眼前晃來晃去。

我看著那張晃動的白紙,總覺得哪裏怪怪的。

就算他真的是我的監護人,但這一切發生的太突然了啊!一般來說,監護人不都是那種有血緣關係的嗎?眼前的這個家夥光看外表就不像和我有什麽關係的啊!

“你是在哪裏開出這種戶籍證明的?”我鬱悶地問。

這家夥一定是造假的吧?可是……誰會無緣無故地造假去做別人的監護人啊?又不是閑得沒事做。

“當然是在戶籍事務所啦!我的手續可是十分齊全的哦!”他得意揚揚地揮舞著手中的紙。

“可你怎麽會成為我的監護人的?”這一點讓我百思不得其解。

他衝我微微一笑:“其實我是你的遠方表叔!由於你現在還是未成年人,必須有一位監護人來對你負責,所以戶籍事務所的人就聯係到了我,而我則義不容辭地承擔了這個責任!”

什麽表叔呀,這關係是有多遠啊!別人說一表三千裏,我和眼前的這個奇怪男子隔得至少十萬八千裏了吧!這麽遙遠的關係,他居然還找到了我,他肯定是有毛病的,我還是小心為妙吧!

“這個責任不用你負,我自己挺好的。”他的話讓我聯想到了許多不好的過去的事情。

以前也有一些親戚照顧過我,可那些日子成了我這輩子都無法抹去的傷痕,我不想再有同樣的經曆。

“哎呀!你別這麽說嘛!我都來了,怎麽能不帶你回家呢?乖!快點兒跟媽咪回家啦!不要再住在這裏啦!”男生抓著我的手臂使勁兒地搖晃。

回家!

在聽到他說這兩個字的時候,我突然覺得自己看到了曙光。

“你的意思是,讓我住到你家?”我有些懷疑地看著他。

他好像是害怕我不相信一樣,使勁兒地點了點頭。

看著他肯定的表情,我突然又生出了懷疑。

這家夥該不會是人口販子吧?雖然隻要跟著他回家我就可以不用露宿街頭了,可是眼前的這個人真的值得相信嗎?

以前在那些親戚的家裏麵所經曆的事情,讓我無法對眼前的這個人放心。雖然這個家夥現在擺出一副很熱絡的樣子,難保之後他不會態度大變,像之前那些照顧我的親戚一樣冷待我、拋棄我。

不過沒關係,隻要先度過這幾天,之後我再去打工,就應該沒什麽問題了吧!

“那……那你家遠嗎?我們要怎麽去你家?我還有行李。”我低著頭小聲地問道。

“啊!你答應住我家啦!”他一聽我的話,立刻從可憐巴巴的表情變為興奮到了極點的表情。

我點了點頭,算是對他的回答。

“我家不遠,來來來,跟我走吧!”他伸手,接過了我的行李箱,有些疑惑地看了我一眼,“你就這麽點兒東西嗎?是不是還有什麽沒有帶走的?要不要我上樓幫你拿下來?說起來,你為什麽一大早拿著個行李箱站在這裏?難道說你已經知道我要來,特地跑到這裏來等我嗎?我們真是太心有靈犀了!”

耳邊充斥著煩人的碎碎念,我煩躁地甩了甩頭,假裝什麽都沒有聽到。

我跟在他的身後,走出了我租住了很久的小區,在小區的大門外停著一輛奶油色的甲殼蟲,車門上貼著歪歪扭扭的一排字。

“歡迎親愛的韓小雅回家!”

我不自覺地念出了車門上的字,腦袋上的冷汗瞬間就下來了。

開車來接也就算了,用得著在車門上寫這種東西嗎?

這東西在外麵,不光我看到了,連路上的行人也會看到啊!

真是丟死人了。

他拉著我到了車邊,伸手為我拉開了車門,然後把我塞了進去,自己跳上了車,飛速開動,疾馳而去。

我坐在他的車上,半夢半醒,總覺得哪裏怪怪的,可又說不上來。既然我已經上了他的車,也答應住到他的家裏麵,那我現在就隻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2)

大概過了十幾分鍾,他的車駛入了一條我從未到過的小路,小路兩旁種滿了高大的法國梧桐,初春的嫩葉已經能夠遮擋住大半陽光了。

汽車順著這條小路開,一直開到了盡頭。在小路的盡頭,沒有別的交叉路了,隻有一扇刷著黑漆的鐵質大門。當車接近那扇大門的時候,大門竟然自動打開了。

汽車一路向前,穿過一個不大卻很精致的花園。那花園裏種著各種我叫不出名字的鮮花,枝葉應該是被仔細修剪過的,看起來十分整齊。

在花園的中央,一個秋千特別顯眼。

“我們到家了!”身邊這個叫火星的奇怪男生興奮地說。

他的話將我的注意力從那個秋千上拉了回來。車停在了一棟二層小樓前麵,大樓本身是白色的,而大樓的屋頂鋪滿了粉藍色的瓦片,一眼望去,就像一個巨大的冰激淩。

雖然是第一次來到這個地方,可我總覺得很熟悉。

火星領著我走到了別墅的大門處,大門也是純白色的。他掏出鑰匙開門,一邊開一邊轉頭對我說:“一會兒我先進去,等我進去看一下之後,你再進來啊!”

我雖然不明白他究竟要幹嗎,但還是點頭答應。他將門打開了一個門縫,在我還來不及看清楚裏麵是什麽樣的時候就鑽了進去,還順手關上了門。

“到底在搞什麽鬼!”我抱怨著轉身,看向身後的花園。

不論是身後的這棟房子還是眼前的這個花園,都給我一種特別熟悉的感覺,總覺得我很久很久以前就來過這裏。

一陣微風追過,花園中央的那個秋千微微晃動,發出了“吱呀”的聲音。

我好像就是被那個金屬摩擦的聲音吸引了,不自覺地走向了秋千。

這個秋千應該有些年頭了,鐵架上布滿了鐵鏽,我伸出手摸了摸那根懸掛在鐵架上的鐵柱,想要確定一下它是否穩固。在確認了這個秋千的安全狀態之後,我坐了上去。

我的腳尖輕點地麵,晃動秋千,伴隨著有些刺耳的“吱呀”聲。

我一邊隨著秋千搖晃,一邊抬起頭看向晴朗的天空。

陽光雖然很溫暖,可是有些刺眼。

我伸出手擋在眼前,透過手指的縫隙流下的細碎陽光如同夜空裏的點點繁星,漂亮得不可思議。

不知道為什麽,耳邊不斷傳來的金屬摩擦聲讓我非常安心。

我低下頭歪過身子,靠在一邊的鐵柱上,閉上眼睛,享受此時此刻的安靜與寧和。

如果能這樣安靜地過一輩子,好像也很不錯。

沒有人打擾,全世界隻有我一個人;沒有人認識我,我也不必跟任何人來往,如果是這樣該多好。

“喂!你在那裏做什麽啊!快點兒進來啦!”一個高分貝的叫聲打擾了屬於我的平靜,我看向那個聲音的源頭,火星正站在房子的大門處衝我招手。

我不太情願地從秋千上下來,然後慢慢地走向房子。

剛剛不讓我進去,現在又來打擾我,這個家夥還真是讓人煩躁。

當我走近火星的時候,他伸手打開了那扇白色的大門。

那扇大門背後究竟有什麽啊?剛開始為什麽不讓我直接進去呢?該不會我一進去就會被襲擊吧?

想到這裏,我突然有些害怕了。

“嘭……嘭……嘭……”剛一進門,耳邊就傳來類似小型爆炸一般的連續聲響。

伴隨著那些聲響而來的是一團一團的彩色碎片從天而降,然後如同飄零的雪花一般落了下來。

“這是什麽啊?”我還完全搞不清楚狀況就捂住了自己的腦袋,以免那些不明物體砸到我。

看來這個叫火星的家夥果然是要襲擊我,可惡!

我真不應該相信他!說什麽會給我一個家,騙子!大壞蛋!

“你在做什麽啊?”一個略帶笑意的低沉男聲在我耳邊響起。

這……這應該不是那個叫火星的聲音,那是誰?

我轉頭看向那個聲音的源頭。

出乎我的意料的是,除了火星,居然不止一個人,是四個人。

我驚訝地看著大廳裏站成一排的四個陌生男生,他們臉上的表情各異,穿著打扮也有很大的差別,唯一相同的就是他們的手裏麵都拿著一個類似於彈筒的東西。

我看了看他們手裏的東西,又看了看地上那些四散的彩色碎片。原來剛剛類似於小型爆炸一樣的東西就是他們手裏麵的煙花筒。

這是要給我一個下馬威?

哼,如果是這樣的話,那他們成功了。

“什麽我在做什麽,是你們在做什麽才對。”我不高興地反問,勇敢抬頭望著他們。

等等,剛才沒注意,現在仔細一看,我才發覺這幾個男生都很帥。

最靠近門口站著的那個男生,一頭金色的頭發,如同剛剛在花園裏看到的太陽一般,耀眼且溫暖。他的皮膚很白,雙眸也是蜜金色的,明亮得讓人無法直視。高挺的鼻梁,在左側的鼻翼上帶著一顆晶瑩的寶石,豐潤的唇上不知道塗了什麽東西,顯得格外豐潤。

站在金發男旁邊的是個半眯著眼睛,一副沒睡醒樣子的少年,他的那頭微藍的中長發十分淩亂,幾縷不聽話的發絲遮住了他的眼睛。他的皮膚雖然沒有那個金發男生白皙,卻比他更加紅潤,如同一個帶著朝露的小蘋果一般。高挺的鼻梁如同經過仔細雕琢一般,紅唇微張,一顆小虎牙露在外麵,可愛至極。

“看不出來嗎?我們在歡迎你。”就在我仔細地觀察著那個打瞌睡的少年時,站在他旁邊的男生開了口,於是我將注意力轉向了他。

這個男生留著栗色的短發,濃眉下的眼睛危險地眯成了一條縫,高挺的鼻子上架著一副金絲眼鏡,看上去嚴肅且幹練。他的唇角微微上挑,臉上帶著濃濃的笑意。他的左耳上帶著一顆暗黃色的耳釘,這顆耳釘好像是有什麽魔力一般,不斷地吸引我的注意力。

這個家夥,明明在笑,可我總有一種非常不寒而栗的感覺。我總覺得在他那張笑臉之下隱藏著某種非常可怕的東西。

他說,他們在歡迎我?

我有些懷疑地看著他們手裏麵的煙花筒。

“你看,我就說這種東西會嚇到別人吧!一點兒都不像歡迎儀式。你們當初就應該聽我的,我們可以一起到冰庫裏麵,一邊吃刨冰,一邊聊人生理想。這樣不但能夠吃飽,還能彼此了解,多好啊!”眼鏡男旁邊,一個一頭銀發、穿著白背心白短褲,拚命流汗的男生湊到了我的身邊。

這個男生真的好白好白,遠遠看去就像是冬天的雪地一般。不知道是不是我眼花了,我竟然看到他的眼睛也是白色的。不對,這麽說也不準確,他的兩隻眼睛,一隻是白色的,一隻是黑色的。

“你的眼睛……”我不自覺地說。

正常人的眼睛是絕對不會長成那個樣子的吧?難道這個家夥是白內障?

“啊!忘記說了,剛剛起床太匆忙,有一隻美瞳鏡片不知道跑到哪裏去了!哎呀!你就不要在意這種小事啦!我好熱的,我們趕緊去冰窖裏麵坐一下吧!”那個男生毫無預兆地掀起了自己的白背心,露出了八塊腹肌。

這……這……這家夥要做什麽啊?

我忍不住後退了一大步,有些擔憂地看著那個白得嚇人的男生。

他脫下了白背心,拿在手裏,兩隻手一前一後,使勁兒一用力,竟然擰出了不少水來。

這家夥怎麽會出這麽多汗啊?

這個房子也不算熱啊,相反的還有一絲寒意。

“你先去冰窖裏坐著等我們,一會兒我們就去。”眼鏡男不冷不熱地說。

冰窖?開玩笑的吧?

“好吧!那我不管你們了!”白發男一邊說一邊將擰幹了的背心穿上了,轉身準備往樓梯處走,可沒走兩步似乎想到了什麽,又轉身回來了。

他大步走到了我的麵前,在我還沒搞清楚發生了什麽事的情況下,一把抓住我的手:“不管怎麽說,歡迎韓小雅你來這裏!歡迎歡迎,熱烈歡迎!”他抓著我的手不安分地上下亂晃。我感覺他的手十分冰涼,完全不像是很熱的樣子啊!而且他的力氣非常大,晃動我手臂的時候將我整個人帶動得左右亂晃。

“啊!不行,一說到熱,就覺得好熱的!我先走了啊!一會兒你們一定要到冰窖找我,不準像上次那樣騙我啊!”他說著,轉身離開,一路小跑地跑到了房間盡頭的樓梯那裏,還沒有走上樓梯,他突然再次轉過身來,“說好了,一定要來啊!來的時候記得把草莓果醬帶過來,吃刨冰的時候要用!”說完之後便一溜煙地跑上了樓。

他真的去冰窖了?

雖然我沒有去過冰窖這種地方,可是光聽這兩個字大概就能猜到,這種地方一般是在地下室的吧?為什麽會在樓上呢?而且……冰窖那種地方應該不能待人吧?

“他……沒事吧?”我鬱悶地看著站在一邊見怪不怪的那些人。

他們非常整齊地衝我聳了聳肩,然後搖了搖頭,那整齊得誇張的程度好像是經過了千百次的排練一般。

“別管他啦!來來來,我給你介紹!這些都是你的親戚哦!”火星拉著我,走到了金發男麵前,“這個是我的三哥,也就是你的三表叔。”

三表叔?

這都是哪裏冒出來的親戚啊?還有……眼前的這兩個人,怎麽可能是兄弟?雖然都很帥,可是……長得還是差很多啊!

“我是何川海,你可以叫我陽叔叔。”金發男一邊伸手撥動自己的金發,一邊漫不經心地說。

“呼呼……”就在我尷尬地不知道要怎麽叫眼前的這個人的時候,耳邊突然傳來了一陣沉沉的呼吸聲。

這種均勻的呼吸讓我不禁屏住了呼吸,真害怕呼吸聲太大了就會打斷那陣沉沉的呼吸聲。

“這個總是在睡的是我的二哥地場衛,也就是你的二叔。”火星故意壓低了聲音說,“還有剛剛跑去冰窖的那個家夥,他是……”

火星說著說著,突然頓住了。

我看向他,他的臉上帶著明顯的不知所措,像是正在說什麽東西的時候突然腦子卡住了一般。

火星支吾了一會兒,然後轉頭看向了站在一邊的眼鏡男。

眼鏡男伸手推了推夾在鼻梁上的眼鏡,微笑著說:“他是我們的侄子,也就是你的哥哥,叫川上風雅諾,以後你們要好好相處哦!”

“那你是……”我看著眼鏡男那張帶著跟狐狸一樣狡黠表情的臉,不安地問。

“我是水星·莫納,是火星的大哥,也是你大叔。”眼鏡男伸手推了推自己的眼鏡,眼鏡下彎成一彎美月的眼睛裏帶著滿滿的圖謀不軌,讓我對他的警惕性升至最高。

“身份介紹完畢之後,我們要……”火星一邊說,一邊將手伸進了口袋摸索了半天,掏出了一張皺巴巴的紙片。

我湊過去想看他那張紙片上的內容,他卻趕緊把紙片收了回去,然後一臉開心地說:“接下來,我們要去參觀房子。”

火星一把拉住了我的手,拖著我就往前走。身後那幾個自動解散了,當我再回過頭去的時候,已經找不到他們了。

我總覺得哪裏怪怪的:雖然這幾個家夥自稱是兄弟,可……他們的名字、他們的姓完全不一樣啊!長相也沒有相似的地方,就好像來自不同國家不同民族一樣!

“那個,你們……你們真的是親兄弟嗎?為什麽你們都是不同姓呢?”而且有些人的姓還那麽奇怪。

我忍不住問出了心中的疑惑。

“啊?”火星聞言一愣,漂亮的眉頭瞬間皺起,“誰……誰跟你說我們是親兄弟了?我們……我……”說著,他似乎察覺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我敏銳地察覺到那個叫知水的瞪了他一眼,火星於是很煩躁地撓了撓腦袋,支支吾吾了半天,才找出個理由。

看這家夥的樣子,明顯是在說謊。

我並不相信他的話,可是也沒有辦法繼續追問下去。他已經給出了解釋,就算知道他是在說謊我也沒有辦法,畢竟我跟他們實在算不上熟悉。

“那個,小雅,別在意那些小事了!我們還是上樓參觀一下房間吧!”火星另外找了一個話題,轉移了我的注意力。而且說到“參觀”的時候,他的眉毛挑得高高的,一副等著給人驚喜的模樣。

聽到他說上樓,我突然緊張起來,因為我想起小時候的一些不太愉快的回憶。那個時候我在一個親戚家裏住,因為他們覺得我太麻煩了,所以把我關在了閣樓上。他們好幾天都沒有給我吃的喝的,我隻能喝一些從牆角滲下來的雨水。

那段黑暗的回憶讓我很害怕,現在的我寧願一個人,也絕對不要再被關進那暗無天日的閣樓裏麵了。

想到這裏,我條件反射地甩開了火星的手。他似乎沒有想到我會甩開他,愣在來原地,有些不知所措地看著我。

我心裏忐忑不安,思考著究竟要不要現在就逃跑。

“你怎麽了?”火星貼近我,小聲地詢問道。

“你,我……”一時間,我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麽,隻能帶著防備的目光看著他。

“哎呀,別猶豫了!快過來!”他趁我還來不及防備的時候,將我拖上了二樓。樓上,一條窄窄的過道,過道邊上,幾扇顏色、材質、花樣各異的門格外顯眼。

他拉著我一路向前走,直接走到了過道的盡頭。盡頭有一扇火紅色的大木門,木門上用黃色的油漆歪歪扭扭地寫著“火星”兩個大字。

“這個房門……”我看著那占滿了整扇門的大字,嘴角略微有些抽搐。

“這個就是我的房間!”火星開心地說道。

看著他那張自豪到了極點的表情,我還真不知道要說些什麽,隻能點了點頭,然後無力地說:“嗬嗬,看得出來是你的房間。”

“昨天因為要迎接你,我一早就出門了,沒來得及收拾房間,所以今天就不讓你參觀我的房間了。”

他說完,又拉著我走向旁邊的那扇有著繁複花紋的深黑色金屬門,走近看,發現那些繁複的花紋是月亮和星星,中間環繞著的那顆星球跟自己地理課本上的地球一模一樣。

“這個是你二叔地場衛的房間。”他一邊說,一邊伸手握住了門邊的把手,準備打開那扇大門。

就這樣連門都不敲一下就進去,好像不太好吧?在我疑惑的時候,火星已經打開了那扇金屬門。

雖然知道不太好,但我還是很好奇的。連門都那麽精致,那麽大門背後會有怎樣的風景呢?

“這……”當我看到了大門內的景象的時候,突然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麽了。

“我的衛二哥比較喜歡睡覺,所以……”火星大概是看出了我的驚訝,所以解釋起來。

喜歡睡覺是可以理解,可是這樣的房間真的讓人不知道說些什麽才好。

房間裏的牆壁被刷成了深藍色,房裏隻有一張巨大無比的床擺在那裏,除此之外什麽都沒有。一個人住的地方,起碼也應該有衣櫃、台燈這些生活必備品吧?

雖然覺得很奇怪,可是我也沒有追問,畢竟這些事與我無關。

“二哥的房間參觀完畢,接下來看看知水大哥的房間吧!”他說著,走到了最接近樓梯的那間房間,這個房間距離地場衛的房間很遠,在兩個房間的中間掛著一幅等人高的壁畫,這幅畫畫得十分抽象,讓我根本看不出這是什麽東西。

我跟著火星走到了那個眼鏡男的房間門口,他的門好像是用玻璃製成的。看起來雖然很通透,卻無法透過這扇門看到裏麵。

“知水大哥不太喜歡不經他同意就進入他的房間,所以等哪天他心情好,我再帶你進去吧!”他收回了已經放在了門把手上的手,緊張兮兮地說。

看著他這副表情,大概是之前有過什麽不太美好的回憶吧?

“接下來我們上樓去看看三……”他再一次拉住了我的手,準備將我拖上樓。

“我的房間在哪裏?”我打斷了他。

雖然會好奇他們的房間,但我實在不想把我的時間浪費在這些沒有意義的事情上。

“啊!你的房間就在我的房間隔壁啊!”他並沒有因為我的打斷而生氣,相反越發興奮了。

他伸手指向了位於那扇紅色大門旁邊的一扇被刷成粉紅色的木門。

其實剛剛上來的時候我就注意到那扇大門了,我本來還在猜那扇過於女性化的大門會是通向誰房間的,沒有想到竟然是我的。一時間,我的心中湧起了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

這一次,終於不是閣樓了嗎?

不,雖然不是閣樓,可並不代表這裏就會好。如果還是會讓我陷入無邊的黑暗的話,我一定要掉頭就走。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後走了過去。

當我走到那扇門前的時候,火星伸手為我打開了房門。

隨著“哢啪”一聲之後,大門被打開了,一道溫暖的黃光從房間裏麵投射出來。

我伸頭往房間裏麵看,一時間,我的視野被滿滿的蕾絲給填滿了。

“這是……什麽啊?”我一時間有點兒不太相信自己的眼睛。

寬敞的房間裏麵擺著一張粉白相間的木質大床,**鋪著蕾絲花邊的床單,枕頭是用一整塊蕾絲包裹著的。

床左邊,白色的歐式床頭櫃上,一塊蕾絲墊布上擺著一盞罩有蕾絲燈罩的台燈。在床的另一邊擺著兩個粉紅色的衣櫃,衣櫃的正中央用蕾絲拚湊出了一個大大的心形。

“這是我的房間?”我有點兒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這裏比我以前住的閣樓,不對,應該說這裏比我之前住過的所有房子要漂亮很多倍,隻不過這麽多的蕾絲,他們是從哪裏找出來的啊?

“是啊!是不是很美好、很夢幻?”火星一蹦一跳地進入了房間,在鋪著蕾絲地墊床前激動地旋轉。

夢幻不夢幻暫且不提,這麽精致的房間是我還是第一次看到。

“當然啊!以後你就在這裏好好生活吧!”火星笑得嘴都要咧到耳朵根了。

他衝我張開雙臂,擺出一副要迎接我一樣的姿勢。

我是被歡迎的嗎?我有些疑惑。

“火星,小雅快點兒下來吃飯啦!”就在我陷入了沉思之際,自樓下傳來了一個響亮的聲音。

我抬頭看了看房間牆壁上掛著的蕾絲花紋的壁鍾,已經十一點半了,也該吃午飯了。

我轉頭準備下樓,還沒有邁開步子,胳膊就被一隻手緊緊地抓住。

抓住我的那隻手白皙修長,十分漂亮,一看就是沒有幹過粗活的。

“幹嘛?”我沒好氣地看向了拉住我的那個人。

讓我沒有想到的是,剛剛還一臉開心興奮的家夥此時此刻的臉色竟然蒼白到了極點。

他看著我,那張俊臉上寫滿了絕望,眉頭緊皺。

“你餓了?”他的聲音有些顫抖。

“你什麽意思啊?”我不知道他的話究竟是什麽意思,難道他是不想讓我吃飯嗎?

“算,算了,反正你總要知道的。”他歎了一口氣,然後低著頭走出了房間。

我為什麽聽不懂這個人說的話呢?這副欲言又止的模樣是準備吊人胃口嗎?

我跟在他後麵走到了樓下,餐廳其實就是客廳的一角,那裏擺著一張木製長桌,桌子的中央擺著一束鮮花。桌子上麵已經擺滿了各色我叫不出名字的漂亮菜肴。

“快點兒來吃飯吧!”穿著圍裙的何川海一手拿著鍋鏟,一手拿著勺子,興奮地說。

這樣一個金發帥哥穿著一個小碎花的藍色圍裙,還真是讓人不知道怎麽形容才好。

“快點兒坐下來吧!”知水·莫納衝我們招了招手,臉上還帶著他那不變的奸詐笑容。

比起眼鏡男的平靜,坐在他旁邊的地場衛就反常多了。此刻的他好像是睡醒了,瞪大眼睛看著桌子上那琳琅滿目的菜肴出神,臉色和我旁邊的火星一樣難看。

這兩個家夥是有厭食症嗎?為什麽看到這一桌子極佳的菜肴會露出這麽驚恐的表情呢?

“其實,其實阿海你可以不用這麽辛苦,我們可以到外麵吃的。”地場衛眼神發直地盯著麵前的菜肴。雖然說出的話像是客氣,可臉上的表情是害怕。

隨後,火星也在我旁邊的位置坐了下來。不知道他是不是被地場衛傳染了,目光也變得有些呆滯。

“你們別光看著啊!快點兒吃啊!”何川海雙手叉腰,一副家庭主婦的模樣。

“那麽,我開動了。”知水拿起筷子,夾起了擺在自己麵前那道擺盤精美的龍蝦,一口塞進了自己的嘴巴裏,吃得津津有味。

“那我也開動了。”我小聲地說道。

我本來是不餓的,可是看到桌子上擺著的這些山珍海味,肚子就不由自主地叫喚起來。

我拿起筷子,準備去夾擺在我麵前的那盤糖醋魚。我的筷子剛剛伸出去,突然感覺到了我的衣角被人不輕不重地拉了一下,低頭一看,發現那隻拉我的手還未來得及收回去。

“你幹嘛?”我皺著眉頭看向坐在我旁邊一臉死魚相的火星。

難道這家夥打算隻讓我看,不讓我吃嗎?

我瞥了他一眼,然後伸筷子夾起了一塊魚肚子想都沒有想地塞進了嘴巴。

就在我的舌頭接觸到魚的那一瞬間,我有了一種靈魂被抽離了的感覺。

這種味道……複雜到我不知道該要怎麽形容才好。有點兒酸,不,應該說很酸,還很鹹,鹹酸中還透著一股臭魚爛蝦的腥味。這種像是垃圾發酵了的味道簡直就是麻痹味覺的利器啊!

我第一反應是想把這塊魚吐出來,但是我的嘴已經不聽我的使喚了,等我稍微恢複知覺的時候那塊魚已經被我吞進去了。

“這是什麽啊?”我拿起麵前的水杯,將整杯水一飲而盡。

“我新開發出來的超級糖醋鹹魚。”何川海得意揚揚地說道。

這家夥是在整我嗎?看他那一臉興奮的表情,實在不像是在做惡作劇啊!最重要的是,坐在我對麵的知水·莫納,他正狼吞虎咽地吃著菜,其中還包括我麵前那道糖醋鹹魚。

他是失去味覺了嗎?這種東西他是怎麽吃下去的啊?

再看他旁邊的地場衛,他握著筷子的那隻手不停地顫抖著,蒼白的臉色讓人看不下去。

這時候,我似乎突然明白了地場衛和火星聽到“吃飯”這兩個字的時候為什麽會露出那麽驚恐的表情了。

“小雅快點兒吃啊!要不要我去給你盛飯?”何川海熱情地說道。

既然何川海做菜這麽難吃,為什麽火星他們不抗議呢?難道是怕傷了何川海的自尊心嗎?

“不,不用了……”我一邊胡亂猜想,一邊胡亂擺手拒絕。

“你別客氣啦!以後大家就是一家人了,來來來,我來給你盛飯!”他伸手準備搶走我麵前的碗。

怎麽辦?現在要怎麽辦?我要說出來嗎?

“零零零……”就在我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時候,口袋裏麵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

這鈴聲拯救了我。我趕緊掏出了口袋裏麵的手機,按動接聽鍵之後放在耳邊:“喂?”

“你給我打電話了哦?”電話那頭傳來了一個熟悉的女聲。

是米琪,我唯一的朋友。

“嗯,我今天搬……”我本來想跟她說搬家的事情的,卻被她打斷了。

“你今天上午為什麽沒有來上課啊?”米琪小聲地說道。

她應該是在學校吧?

因為我在學校並不受歡迎,連帶的我的朋友也會變得不受歡迎,所以我和她有一種默契,就是在學校的時候假裝成陌生人。她現在之所以故意壓低聲音,大概就是害怕學校那些人聽到吧!

上課?

在聽到米琪的話的一瞬間,我突然清醒了。

我……我……我居然忘記了今天是周一,要去學校上課了!

我猛地從座位上站起來,然後大踏步地向門外走去。

我的人緣不好,除了沒什麽朋友,連老師也不太喜歡我。這一次無緣無故曠課,老師更討厭我了吧?

“你要去哪裏啊?”火星三兩步追上了我,著急地追問道。

我不由地感歎,腿長果然還是有好處的。

“我要去上課,今天上午已經無緣無故地曠課了。”我一邊說,一邊繼續大步朝前走。

“那我去送你!”火星邁開步子,走到了我的前麵。

“不用了,你不是還沒有吃飯呢嗎?”我這話一說出口,突然明白了一些事。

這家夥之所以走這麽快,完全是為了逃避那頓驚天地泣鬼神的可怕飯菜吧?

“啊!啊!啊!你們等等我,我也要和你們一起去體驗一下校園生活。”身後傳來了地場衛的哀鳴聲。

看來,這兩個家夥都很怕吃那個黑暗料理。

(3)

本來的打算是地場衛和火星一起去送我去學校的,可等到我們坐上車的時候知水·莫納也趕了過來,並且帶了一個巨大的飯盒。

“你拿的什麽?”坐在後排的地場衛看到知水·莫納上了車,像是害怕一般,往旁邊挪了挪。

“這個?”知水·莫納晃了晃手裏麵的飯盒,“給你們帶的午餐啊!以免你們一會兒餓了!”

知水·莫納的聲音中帶著明顯的笑意,顯然是故意捉弄他們的。

“不,不必了,你不是喜歡吃嗎?都留給你吃了。”開車的火星緊張兮兮地說道。

我透過後視鏡,將知水·莫納的表情全部收入眼中。他在聽到了火星的話之後,臉上的笑容更加明顯了。

看著他的笑容,我不禁打了個寒戰。這個人實在太可怕了,如果與這種人為敵的話,應該會死無葬身之地吧?

住的地方距離學校不算太遠,大約十幾分鍾之後,車在我們學校門口停了下來。

“你們送到這裏就好了吧!”我下了車,想打發他們離開。

說實話,我一點兒都不想跟他們一起到學校。雖然現在我寄宿在他們家裏,但是……叔叔們……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我在學校本來就不受歡迎,我可不想再冒出什麽流言蜚語了。

“我們都來了,怎麽能不進去看看呢?”火星一邊說,一邊走下了車,隨後知水他們也來到了這裏。

“可是……可是現在是上課時間,你們進去會打擾學生上學的。”我胡亂編了一個借口,企圖阻攔他們進入我的學校。

“現在是12點鍾,應該是學生午休的時間。”一旁的知水·莫納不知道何時下了車,一邊抬起胳膊看手腕上的手表,一邊笑眯眯地說道。

“這……這……”不知道為什麽,隻要一看到知水·莫納臉上的笑容,我的腦袋裏麵就一片空白。

“好了,別廢話了!快進去吧!”火星拉著我就走進了校園。

我努力反抗,可是我的反抗對於他們來說似乎並不奏效,最終我被火星拉進了校園。

“你的教室在哪裏啊?”我們一行人站在教學樓下,火星好奇地來回打量著周圍的環境。

“你們要去我們教室?”因為太驚訝,我不自覺地提高了好幾個分貝。

“都來這裏了啊!”半睡半醒的地場衛冷不丁地說出了這麽一句話,怎麽聽都像是夢話。

“看,那邊……”

“啊!好帥!”

“他們是誰啊?”

“咦?那不是三班的害人精嗎?怎麽會和那群帥哥在一起呢?”

“好想認識他們哦!”

……

不知道是剛才我過高的分貝引起了別人的注意,還是她們早就注意到了我身邊這幾個家夥,總之當我有反應的時候,我們已經被一群看熱鬧的花癡女生團團圍住了。她們的議論聲慢慢變大,幾乎要蓋掉我們的討論聲。

“進……進去吧!”麵對那些向我們投射而來的目光,我不自覺地低下了頭。

我也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自己很怕與陌生人對視,我害怕在陌生人的眼裏看到鄙夷的目光。我總覺得在那些不友善的目光下,我會變得無所遁形。

“他們說的三班的害人精是什麽啊?”火星好奇地追問道。

三班的害人精說的就是我。

我也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自己有了“害人精”這樣的外號。小的時候家裏那場火災雖然不是我引起的,可是作為唯一的幸存者,我被所有人說成了害人精,說是因為我才會有那場火災的。開始的時候我還想要解釋,可是當流言多了之後,我的解釋就變得蒼白無力了,到了最後我就隻能放任那些流言了。

我的教室在教學樓二樓的樓梯口,沒幾步就能走到。因為現在正好是午休的時間,大家都去食堂吃飯了,所以教室裏麵並沒有人。我低著頭進了教室,我的位置在教室最後一排的角落裏,我旁邊就是垃圾桶。

我來到了我的課桌前,十分不意外的,我的課桌上堆滿了一大堆垃圾。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我的座位變成了大家的垃圾桶,不管我在或者不在,都會有人往我的座位上麵扔垃圾。

“你先到垃圾桶這裏幹什麽啊?難道說你是今天的值日生嗎?要我幫你把垃圾拿出去嗎?”火星熱心地走到了我的桌子邊上,挽起袖子擺出要開始打掃的模樣。

“你走開啦!”我撥開他,把桌子上堆著的垃圾抱起來,然後丟到了身後的垃圾桶裏麵。

桌子上清理幹淨了,寫在桌子上麵的字也就統統露了出來。

“害人精?”火星伸著頭,大聲念著寫在我桌子上麵的字。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我的桌子上麵有了這些字。開始的時候我還會擦,可是我擦完,馬上就會有人重新寫上去。我擦了,他們寫,我再擦,他們再寫,慢慢我就不擦了,任由這些字留在我的桌子上麵。

“不早了,你們也該回去了吧!”我沒好氣地說道。

雖然從來沒有想過能和他們好好相處,但我並不希望他們知道太多有關我的糗事。與其說是不喜歡,其實更應該說害怕他們也成為那些欺負我的人的同謀吧!

“看來,你是被同學排擠了吧?”一旁一直沒有說話的知水·莫納像是總結一般地說出了這樣的話。

排擠?如果隻是排擠的話或許我會比現在過得好吧?

“什麽!”我還沒來得及說什麽,火星就突然大叫起來。

他的叫聲不但吸引了我的目光,還把半睡半醒的地場衛嚇得一個激靈跳了起來。

“小雅,你是被同學排擠了嗎?你怎麽沒有跟我說呢?誰排擠你?剛剛那些垃圾是那些排擠你的同學做的嗎?”火星似乎剛剛明白過來,“剛剛在樓下那些對我們指指點點的人說的‘害人精’難道就是在說……你嗎?”

我看著恍然大悟的火星,一時間語塞。

“應該是的。”一旁的知水·莫納添亂般地說道。

“這些該死的家夥!竟然欺負我們家小雅!他們以為家裏麵沒大人了嗎?我要替你報仇!”火星氣勢洶洶地說道。

報仇?如果真要替我報仇的話,大概要把整個學校的人全部教訓一頓吧?

“你們該回去了。”我深吸了一口氣,然後輕聲地說道。

“可是……”火星不甘心地說道。

就在他想繼續說些什麽的時候,突然,一大批吃完飯回來的學生走了進來。

“看,班裏麵來了幾個帥哥呢!”

“是新來的轉學生嗎?”

“他們怎麽都站在那個害人精旁邊啊?”

……

一瞬間,議論聲響起。“害人精”這個詞不停在我的耳邊打轉,我假裝什麽都沒有聽到。

“你們……”雖然我可以假裝,但站在一邊的火星並不想假裝,他說話間就要朝那些人衝過去。

我伸手,一把拉住了準備向前衝的火星:“你們是時候回去了。”

“可是他們……”火星指著前麵那些議論紛紛的人,想要說些什麽,可停頓了好一會兒,最終什麽都沒有說。

“是時候回家了。”一旁的知水·莫納推了推夾在鼻梁上的眼鏡,然後伸手拉住了火星就往教室外麵走。

我看著他們離開的背影,突然對那個叫知水·莫納的家夥有了一絲好感。他應該是看出我不想讓他們留在這裏,引起其他人的注意吧。

他們雖然走了,可是議論聲並沒有因此而停止,各種猜忌議論一直延續到下午放學。

期間我接到了米琪的慰問短信,大概是追問我和那幾個男生的關係。說實話我也不知道應該如何解釋我和他們的關係,隻能用“親戚”這個詞概括了。

我低著頭走出了學校,耳邊不斷傳來的議論聲讓我惶恐不安。

當我走到學校門口,發現那個還掛著寫有我名字橫幅的車停在學校的大門口。雖然很想假裝不認得這個車,可是車上那麽大的名字讓我根本沒有辦法逃避。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後上了那輛車。

車上隻有火星一個人,當看我拉開車門的時候他衝我燦爛一笑。看到那熟悉又陌生的笑容,我突然有些不知所措。

我坐上了車,心裏麵好像被什麽東西塞住了一般。

“係好安全帶,我們準備回家了哦!”他一邊說,一邊發動了車子。

他的話如同冬日裏的陽光,暖暖地照耀著我。然而當我抬起頭,看到窗外那些人的指指點點以及鄙夷的目光時,照耀在我身上的陽光突然變成了刺骨的冷風,讓我害怕、顫抖。

車子緩慢行駛在擁擠的馬路上,已經離開了學校,周圍沒有那些可怕的目光,我整個人也輕鬆了不少。

我看了看坐在我旁邊的火星,心中突然生出了很多不真實的感覺。我總覺得在我內心深處的某個地方正在慢慢融化。

在融化嗎?當我意識到自己的變化的時候,我突然清醒過來了。

不行!我不能這樣!這些年來我所經曆的事情告訴了我一個道理,那就是隻有自己一個人才能幸福。不論是家人還是朋友都會離開你,如果你依賴他們,那麽當他們有一天離開的時候你就會變得特別可憐。

“為什麽?”火星一邊繼續目視前方地開車,一邊追問道。

為什麽呢?因為我不想被同學指指點點,因為我不想讓這一切變成習慣,因為我害怕。

“別做就是了。”我沒有回答他,別過頭去看向窗外。

“哦!”火星茫然地點了點頭。

我們一起回到了家裏,不顧他們的各種招呼,我一溜煙地跑回了自己的房間。

回到房間,我看著這棟房子裏唯一真正屬於我的東西——那個破舊的行李箱,心中突然湧起了一陣難以名狀的失落感。我在那個小房子裏住了好幾年,居然隻存了這麽點兒東西。

“這就是我全部的財產了吧……韓小雅,你就比路邊的乞丐好那麽一丁點兒!”

我忍不住一邊自嘲,一邊打開了行李箱開始整理。

箱子裏除了一些舊衣服,一些上課要用的課本,還有一個很重要的東西——

一顆很漂亮的紅色珠子。

我緩緩地將珠子握在了手裏,有些不安的心跳也慢慢平靜下來。還好它還在,如果它不在了,那我就真的什麽回憶都沒有了。

小時候的那場大火燒掉了我的一切,我的家、我的父母和我的幸福。無情的火焰摧毀了所有,就隻有這顆珠子完好無損地留在廢墟之中。我將它收起,保留了好多年。它對於我來說有著非凡的意義,也不知道從何時開始,隻要看到它我就會變得安心。有時候我也會想,或許這就是爸爸媽媽留給我的紀念品吧?讓我一個人在這個世界上,不至於太孤單寂寞。

在確認了這顆珠子完好無損,我整個人也放鬆下來。我把珠子用繩鏈穿好,然後戴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因為不知道在這裏住下去會是什麽情況,我還是把我最重要的東西貼身妥藏吧!

做完這件事,我又把箱子裏的衣服拿出來掛在了衣櫃裏,然後將書放上了書架。

簡單地整理過後,我突然覺得有點兒累了。

我的房間有單獨的浴室,浴室裏已經放好了洗浴用品,我簡單地洗了個澡之後回到了臥室,準備睡覺。

那張滿是蕾絲的大床,它的柔軟程度遠遠超出了我的想象。當我躺在上麵的時候,我隻感覺自己要陷進床裏麵了。

我翻了個身,卻看到了在床頭櫃上擺著一杯牛奶。

我坐起身來,端起那杯牛奶,在牛奶杯下麵壓著一張粉色的字條,字條上歪歪扭扭地寫著幾行字。

親愛的小雅:

今天是你住進這裏的第一天,你好像還很不習慣和我們相處。不過沒有關係,慢慢就會好起來的。

你今天一天也沒怎麽吃東西,所以給你準備了熱牛奶,有助睡眠,還美容哦!

祝你好夢!

這張字條並沒有署名,但我大概能夠猜出是誰。

以前的那些親戚對我都是冷冰冰的,當我住到他們家裏的時候,總被他們嫌棄,可是今天遇到的這些奇怪男生……竟然對我出奇地友善。這究竟是為什麽呢?而我,究竟應該用什麽態度來麵對他們呢?

我帶著這些問題,慢慢進入了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