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或者你的目的就是讓我痛苦嗎？
那之後，嵐諾給管家打了電話，說自己去旅遊散心了，讓他不必擔心。
我想在他恢複之前都住在我家，所以家裏的改建必須加速進行。
時間一晃就過去了好些天，這天放學後，我一邊收拾著書包，一邊回想著昨天我問起他們可不可以把真相告訴舒美樂的情形。雲淼、霧曜、雷葉隻是沉默了一下，然後默契地點了點頭。
晴碩則是溫柔地笑道：“你說那個女生？很有趣呢！”他對舒美樂的印象還是不錯的，當然，舒美樂本來就是一個非常天真直率的女生。
雨殷似乎有些掙紮，但因為他們幾個都同意了，他也就沒有多說什麽。
而嵐諾，一想到他，我就不由得想歎氣，到現在還是一隻狐狸。唯一的好處就是他現在變得很乖，我說什麽都會聽從。
盡管已經得到了他們的允許，但是我不太確定舒美樂能否接受，會不會帶來什麽不好的結果。萬一她接受不了，說了什麽不該說的，讓霧曜他們心裏難受怎麽辦？再萬一她……
“你用不用猶豫這麽久？想說就說。”一邊的雲淼似乎打量了我好一 會兒。
我回頭看著他，一手拿著書包，一手叉著腰，顯得有些不耐煩。
“你們在說什麽？”舒美樂拿著書包走過來，歡快地說道，“一起 走吧？”
“美樂，今天要不要到我家裏來吃晚飯？我有些話想對你說。”猶豫了一會兒，我才慢吞吞地說道。
她側過頭看著我，似乎覺察到了什麽，連問都沒有問就點頭同意了。
回家的路上，我們三個人並肩往前走著，至於雨殷，因為他和我們走在一起比較引人注意，所以他向來都是一個人回去的。
“美樂，無論你接下來見到什麽場景，都不要太驚訝。”我有些不放心，想起上次她被晴碩嚇到了，還是提醒一下吧。
“你家裏有鬼，還是有妖怪啊？”舒美樂笑了，笑容燦爛，完全沒有在意，“你家可都是大帥哥。”
是啊，狐狸帥哥。
剛走進玄關，我就發現客廳裏空****的。本來以為嵐諾和雷葉會在，可是沒有他們的蹤跡。我把書包扔在沙發上，自言自語道：“這些家夥，都去哪裏了？”
“回來了？”話音剛落，一隻狐狸頭從沙發後麵站起來，慵懶地出聲 問道。
舒美樂一下子愣在了原地，許久才反應過來：“狐狸！狐狸說話了！”她很是驚訝，目瞪口呆地看著變身後的嵐諾。
“她就是你的朋友嗎？”嵐諾眯起了狐狸眼，迷離而有神。
“啊，狐妖啊？”舒美樂指著嵐諾一邊跳一邊說道，不清楚她是害怕還是激動。
“不是。”
“要準備什麽？鹽巴？十字架？啊，不對不對！有沒有陰陽符啊？”她像隻無頭蒼蠅般四處亂竄，好像在尋找什麽。
“冷靜一點兒！”我無語地吼道。
陰陽符是什麽東西？我家裏怎麽可能會有？
這時候，雷葉頂著一頭亂糟糟的頭發從樓上走了下來，臉上帶著濃濃的睡意。看到我們幾個，他似乎意識到了什麽，然後快步走到了剛從廚房探身出來的雲淼身邊。
“直接讓她看到一隻會說話的狐狸，這樣好嗎？”雷葉看著雲淼，語氣怪異地說道。
“其實我一直都想告訴你，他們都不是普通人。”我這麽一說，舒美樂立即轉過頭，看了看已經跳到沙發上的嵐諾，表情變化萬千。
十幾分鍾後……
“事情說到這裏，我大概也能明白了。”舒美樂低著頭坐在沙發上，所以我看不清楚她的表情，無法猜測出她內心真實的情緒。
在我向她解釋事情真相的這段時間裏，霧曜和雨殷也都陸續回到了家中，暫時沒有到場的就隻有晴碩了。
雖然我已經說明了他們的身份和體質，但舒美樂似乎毫無懼色，她逐個看了看他們，突然轉移了話題：“那麽接下來就說說你為什麽會住院、會受傷吧。”
我一下子陷入了沉默，這件事到底該不該告訴她呢？如果她知道嵐諾對我做了那樣的事，會不會很生氣？
“你們是想告訴我，你們這些野獸和她受傷的事情一點兒關係都沒有？”舒美樂質疑的目光從他們身上一一掃過。
說他們是野獸會不會太過分了？他們隻是變身後才顯出動物原形而已。
我剛想開口說些什麽，卻被她毫不留情地阻止了：“你閉嘴！”她犀利的眼神最後定在了嵐諾身上，笑容有些詭異，“看她的傷口，應該並不是意外吧？而且還昏迷了三天！那個時候你們在做什麽？能告訴我嗎？”
“是我割的。”嵐諾倒是很果斷，沒有絲毫猶豫就承認了，也毫不避諱地解釋道，“我們需要天雪的血才能解開身上的詛咒，可惜沒有成功。”
“那麽，一開始曜和雲淼接近天雪都是有目的的？”她看著霧曜和雲淼問道，然後微微勾唇，語帶不屑，“真是可笑。”
“是。”霧曜無奈地承認了事實。
“既然沒有成功，是不是還有下一次？”她簡直就像火力全開的馬達，丟出來的問題讓人無法回避。
我一直覺得她是個粗神經的人，想不到分析事情、問的問題都是字字珠璣，能夠正中紅心。
霧曜他們似乎不知道該怎麽回答了。
“的確是這樣。”既然他們不好回答，我就替他們回答，我很嚴肅地表明態度，“首先必須聲明，我是自願的，他們沒有逼我。”
“你有沒有搞錯啊？”舒美樂立馬站了起來，很是不理解地望著我，“你的膽子也太大了吧？都不知道要多少血才能解開詛咒，你就答應嚐試嗎？萬一要流光你身體裏所有的血呢？”
唉，雖然變成了現在這個局麵，但是我不後悔把事實告訴她。
“照你的話說，就是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了！”我開玩笑似的說道。
她伸出一隻手搭在我的肩膀上，一臉無奈地看著我，說道：“我渾身上下這麽多優點，你為什麽偏偏學了這一個？‘色’字頭上一把刀，還是要注意才行啊！”
全場所有人的臉色都暗了下來，特別是霧曜的臉色，簡直就是烏雲密布，隨時都有可能電閃雷鳴。
“我們並沒有打算讓她試第二次。”霧曜篤定地說道，眼神有些冰冷。
現在他整個人看起來好像都沒有什麽溫度。
“曜！”我輕聲喚道，非常不喜歡看到他現在的表情。
舒美樂歎了一口氣，似乎放鬆下來了：“好啦！我也隻是說說而已，我還是百分百支持你的決定。”
“雲淼，雷葉，晚飯就麻煩你們了！”我眨了一下眼睛，他們兩個迅速站起來，相繼離開了。
“我去洗些水果。”霧曜也跟著站了起來。
我挪到了嵐諾的身邊，然後抱著他毛茸茸的脖子說：“嵐諾，其實美樂也隻是想問清楚而已，你不要放在心上。”
“你也太誇張了吧？”雨殷見狀，在一旁提醒道，“你這樣，小心又惹出什麽不必要的麻煩。”
我不太明白雨殷的意思，若有所思地看著他，直到舒美樂的聲音響起：“咦？他就是那個作家嗎？”她的眼裏閃爍出異樣的光芒，看了嵐諾好久，又說，“天雪，我能把他帶回家養兩天嗎？”
剛才還認為他們恐怖，現在居然就這個樣子，看來我對舒美樂的了解還遠遠不夠……
嵐諾眯著狐狸眼，看了我一眼：“你的朋友跟你一樣，真夠奇怪。”盡管分不清這句話到底是誇還是貶，但是我知道他並沒有生氣。
“是啊！我們都是怪人，就你這隻說話的狐狸正常。”我說道。
“怎麽？不服氣？”他立刻來了精神。
“我哪敢啊！”我翻了個白眼。
“你們感情真好。”舒美樂在一旁滿臉豔羨地說道。
“好嗎？你從哪裏看出來我們感情好了？”這時候，我發現舒美樂的表情有些奇怪，抬起頭才發現，不知什麽時候，霧曜站在了我身邊。
我伸手接過他手上的水果盤，拉著他的衣角示意他坐下來。
我意識到他不開心，於是拿起一塊水果放到他嘴邊。
“你打算把這隻臭狐狸留到什麽時候？”他吞下水果，壓低聲音一個字一個字地說道。
臭狐狸？雖然沒有香味，但是我想應該也沒有臭味吧？
我在嵐諾身上嗅了嗅，並沒有聞到什麽奇怪的味道。
“可是現在嵐諾不能回家啊，而且一個人住那麽大的房子，會很寂寞吧？還是跟我們一起住熱鬧一點兒。”
“我看他挺適合清靜的！”霧曜盯著嵐諾，淡漠地說。
“天雪，我想吃水果。”嵐諾挑釁地看了看霧曜，提出了一個要求。
我順手從果盤裏拿起一塊鳳梨遞到他嘴邊，假裝抱怨道：“原來狐狸還吃水果啊？”
“喀喀。”舒美樂輕聲咳了咳，似乎在提醒我注意什麽。
我回頭看了一眼霧曜，然後用雙手比畫了一下：“你看嵐諾隻有兩個爪子，他不能用手，所以需要人幫忙。”
“哼！”霧曜冷哼了一聲，倒也沒有再多說什麽。
看來想要他們倆和睦相處真的挺難的，算了，慢慢來吧！我相信總有一天他們能回到以前融洽的關係。
吃過晚飯，雷葉負責送舒美樂回家，其他幾個人有的在看書，有的看電視，都在各玩各的。
我還想幾個人一起來玩玩撲克牌呢。
我單手托著下巴，出神地看著正坐在地上看書的嵐諾。為什麽都過去這麽多天了，他還是沒有恢複人形呢？這樣一直是狐狸的狀態也不是辦法啊。
那他到底還有什麽事情是想不開的呢？
突然，他的爪子狠狠地踩在了書上，吐了一口氣，抬起頭看著我：“你看夠了沒有？”
“好了，不看了。”我說完，站起來走進了洗手間，再走出來的時候，手裏多了兩樣東西。
“嵐諾，我幫你洗澡吧。”我一手拿著梳子，一手拿著沐浴露示意道。
“我不要。”他立即拒絕了。
“不行，雖然你身上沒有味道，但你變成了狐狸之後都沒有洗過澡吧？這樣太不衛生了！”我一把抱住他，不管他怎麽掙紮，都不肯放開。
“的確應該洗個澡，他這幾天睡在客廳的沙發上，家裏都是一股狐狸味。”剛從外麵回來的雷葉一進門，就滿臉嫌棄地提出了建議。
嵐諾的眼神充滿殺氣，死死地盯著雷葉。
“看什麽？想打架啊？你現在是狐狸，我可不怕你。”雷葉自鳴得意地說，卻在不經意間透露出另一層深義，那就是如果嵐諾變回來，他就害怕了。
“你真的要幫他洗澡？”霧曜從樓上走下來，皺眉看著我，表情很不 樂意。
我疑惑地問：“這有什麽問題嗎？”
霧曜無奈地提醒道：“就算他變成了狐狸，也是公的。”
我看了看嵐諾，反問道：“我不幫他洗，那你和雲淼幫他洗嗎？”
說完，我伸手把洗刷用具遞了過去，但他們遲遲都沒有接。
霧曜閉著嘴不說話了，我想讓他給嵐諾洗澡的可能性絕對是零。在一旁的雲淼也假裝什麽都沒看見，轉身就走了。
看吧，果然還是隻能指望我！
“狐狸毛洗一下更漂亮哦，一定會閃閃發光的。”知道嵐諾不樂意，我也隻能試著說些安撫的話。
在我的再三勸說下，他終於低下了頭。
進到洗手間，我坐在板凳上，讓嵐諾背對著我，然後放了一盆溫水幫他把毛發弄濕。剛開始他似乎有些不適應，後來則很舒服也很享受。我擠了很多沐浴露抹在他身上，搓出好多彩色的泡泡。
洗得差不多了，我走到他身前蹲了下來，示意他把爪子遞給我：“手。”洗完這一隻，我又指了指另一隻，他真的乖乖地照做了。
“你現在見到我，真的一點兒不愉快都沒有嗎？”他看著我，忽然開口了，似乎有點兒不安和愧疚。
“不會啊！雖然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的確有些糟糕，但是第二次見你的時候，我還是挺開心的。不過話說回來，還真是挺奇妙的，我們在這之前也隻見過幾次而已。”
“奇妙的是，你知道我的真麵目後，居然還能這麽肆無忌憚地笑。”
他這麽說無疑是誇讚，所以我很坦然地笑了笑：“真麵目？其實我知道你還是很溫柔的，隻是學會了偽裝。”
我一麵說一麵幫他搓著泡沫。
“難道不會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回憶起當時的那種恐懼嗎？”他不放心地問道。
“悲傷的記憶隻有在悲傷的時候才會回憶起來吧。可我現在很幸福，很快樂，是不會去想起那些的。所以你也要開心起來，我可不希望你一直都是狐狸的樣子。”
如果你一直都是隻狐狸，那我就真的是養了一隻寵物。
人在快樂的時候無法回憶悲傷，不知道我說的話他能不能理解，但是我真心希望他不要再去想以前的事情了。
“砰——”
聽到這個再熟悉不過的聲音，我一下子愣住了。我不過是說我不希望他一直都是狐狸的樣子，他也不用現在就變身吧？
雖然這會兒洗手間裏布滿了霧氣，白色的泡沫也多少遮住了部分身體，但看著他那張俊美的臉和濕漉漉的金色長發，我還是不自在地扭過了頭。
要是讓舒美樂看到這樣的畫麵，估計會激動得暈倒吧。
“你啊！我真的不知該說些什麽了，我該拿你怎麽辦呢？”嵐諾的聲音有些顫抖，卻意外地感性。
隻是這話好像有什麽特別的意思在裏麵。
我正在思考著，門突然打開了，霧曜緊皺著眉頭，二話不說拉著我就往外麵走。
大家似乎都聽到了剛才的聲音，都聚集到了洗手間張望著。
“嵐諾恢複了嗎？”雲淼淡淡地問道，語氣有些好奇，也帶著關心。
“你不能考慮一下我的感受嗎？”霧曜死死地盯著我，臉色別提有多難 看了。
感受？是說嵐諾沒穿衣服嗎？可是他突然變身，我有什麽辦法？
“你的我也見過啊，而且還是兩次。”我豎著兩根手指表示道。
他一時無語，目光更加深邃。
“還是說洗澡？那我也幫你洗一個，蛇的話用冷水洗就可以吧？”我假裝滿不在乎地說，霧曜的臉色越來越黑，眼看就要爆發了，我趕緊求饒道，“好了，下次我會注意的，誰叫你們經常‘砰’的一下就變身呢？我都已經習 慣了。”
“這是吃醋了吧？”雷葉不懷好意地笑著說。
“不生氣，不生氣。”見霧曜又要發飆，我立刻展開雙臂，一把抱住 了他。
“你離他遠一點兒！”霧曜抓著我的肩膀，格外用力，眼神不像是在開 玩笑。
“看來現在曜變成醋壇子了？”雨殷手裏還拿著書，嘴角的笑容卻意味 不明。
“說什麽呢？藍天雪又不是你一個人的。”一隻有力的臂膀從身後摟過了我，把我從霧曜的身邊拉開了一段距離。
我回頭看著嵐諾，他已經衝洗掉了身上的泡沫，盡管上身沒有穿衣服，但好在下麵圍了一塊浴巾。
“你是什麽意思？”霧曜看著嵐諾，步步緊逼。
“字麵上的意思！”嵐諾毫不讓步，每個字都充滿挑釁，氣定神閑的樣子讓人想跳腳。
他直接無視霧曜，看著我溫柔地說道：“天雪，去幫我拿一套衣服。”
“哦。”我點頭應道。
“不許去！”霧曜的聲音鏗鏘有力，散發著不容拒絕的氣息。
我被這聲音嚇了一跳，回頭呆呆地看著他，而他不滿地問道：“他讓你做什麽，你就做什麽嗎？”
嵐諾沒有穿衣服，就算他不說，我也會拿衣服給他啊，難道一直讓他光著身子嗎？我真是有口難言。
“曜！”雲淼在旁邊提醒道，“你嚇到她了！”
“怎麽？你也想跟我過不去？”此刻霧曜看起來有些不正常，逮誰就咬誰。
“我懶得跟你講。”雲淼強行把怒火壓了下去，甩手離開了。
霧曜的目光又再次放在了嵐諾的身上，嵐諾一點兒避讓的意思都沒有，嘴角還帶著冷笑。
看來以後別指望這群人可以安安靜靜地過日子了。
“曜，你為什麽要那樣對雲淼說話？”明明雲淼是好心，為什麽他卻不領情呢？
“難道你聽不出來，那句話是說他喜歡你嗎？”霧曜指著洗手間的方向，顯然餘怒未消。
“什麽？”我還真沒有聽出來，那算是告白嗎？可就算是那樣，你也不用這樣吧？我又沒有說什麽。
這時一股力量拉住了我的胳膊，接著我就腳步不穩地跌進了嵐諾的懷裏。我還沒有搞清楚是怎麽回事，就聽到了他在我頭頂上方說道：“是啊！我是很喜歡她。你和天雪隻是暫時的戀人而已，總有一天，我會把她從你身邊搶過 來的。”
“你有本事就試試看啊！”霧曜揚了揚拳頭，一副隨時準備開戰的架勢。
“難道我怕你不成？”嵐諾不甘示弱地反擊道。
這樣吵下去真的不累嗎？
“你們要打架，就找個空曠點兒的地方。”我說完，轉身朝廚房走去，走了幾步，又回頭看著霧曜，鼓著腮幫，一字一字地說道，“今晚嵐諾就和你睡一間房！”
“你說什麽？”霧曜的眼神像是要撲過來把我吃掉一樣。
反倒是嵐諾顯得鎮定許多，挑了挑眉，並未多說什麽。
“給你兩個選擇，第一，他和你睡一間房；第二，他跟我睡一間房，你可以二選一！”我知道我這麽說，他根本就沒有辦法選擇。
誰讓他對我這麽凶呢？就當是給他的懲罰好了。
我丟下他們一群人，一個人回到了廚房，清洗餐具。
隻是冷靜下來後，我又忍不住思考自己是不是做錯了，非要讓這麽多人都住在一起，說到底會發生矛盾很正常吧？
可是當我整理完廚房，重新回到客廳的時候，客廳裏的氣氛又變了個 樣子。
嵐諾和雨殷坐在沙發上，而雷葉坐在樓梯的扶手上，一個個臉色都不大好，難道情緒也會傳染嗎？
我困惑地向前走了幾步，卻看到地上有一堆散亂的衣服，彎腰撿起其中一件看了看，認出是霧曜的衣服。
他的衣服怎麽會掉在這裏？難道他變身了？
我隻能想到這個可能，但是我無法知道是什麽原因讓他變身了，於是隻能不解地看了看沉默不語的其他三人。
這個時候，雷葉從扶手上跳了下來。
“他上樓了！”雷葉指著樓梯上方說道。
“因為什麽？”
怎麽說變就變了？難道是因為我剛才生氣時說的那些話？就算他真的不想跟嵐諾睡在一間房，也不用變身啊！
“因為我對他說，當年是閔子月求我告訴她怎麽樣才能替曜解開詛咒，是她自己執著不肯放棄，她到最後也隻跟我說了一句是不是她不夠真心。”嵐諾的聲音從沙發那邊傳來。
“後來呢？”
“我虧欠的隻有天雪你一個，虧欠閔子月的是他自己。他沒有辦法給別人愛情，卻讓對方愛上了自己，甚至為自己賠上了性命。”
“嵐諾，你並沒有虧欠我什麽，要我說多少遍你才會理解呢？”我說著衝他擺了擺手，心裏不由得對閔子月產生了欽佩之情。
她真的很勇敢，為了喜歡的人可以不顧一切，甚至犧牲性命也在所不惜。其實她和我一樣都是心甘情願的，就算結果很糟糕，她應該也不會後悔吧？
隻是他們都過不了心裏那道坎，霧曜是那樣，嵐諾也是。
“你要去勸勸他嗎？”雷葉看著我，試探著問道。
我沒有說話。
“你不去嗎？”雷葉追問道。
看樣子，雷葉對霧曜現在的情況很在意。
我想我喜歡霧曜，親近雲淼，關心嵐諾，在意晴碩，尊敬雨殷，珍惜雷葉，這些關係看上去雖然有些淩亂，可我還是分得清楚的。
那麽，霧曜到底在想些什麽呢？
不管閔子月曾經為他做過什麽，那都是過去的事情了。這一世，我才是天空指環的主人，我希望他隻想著我，隻看著我就夠了。
“我是覺得，有些事情真的隻能靠自己走過去，無論別人說什麽，都不如自己領悟到有效果。閔子月這件事情，我覺得還是讓曜自己去想清楚比較好。”雨殷在一旁斟酌著發表意見。
我低頭歎了口氣，盡管表麵依然風平浪靜，但其實我心裏像是壓了一塊石頭，有種快要不能呼吸的感覺。
第二天早上，也沒有看到霧曜下樓，雷葉告訴我，他還沒有變回來。
雖然我知道他隻是情緒低落而已，並不礙事，但我擔心他的工作，想去看看他。可是想起雨殷說的話，又停下了腳步。
接下來一連好幾天都是這樣，霧曜一直躲在房間裏沒有出來過，雷葉按時給他送去吃的喝的。
就算有時候我走到門口，輕聲呼喚他的名字，他也不曾回應過我。
夏季悄然而至，烈日當空，陽光無比耀眼，總在耳邊縈繞的蟬鳴也讓人感到心煩氣躁。
房子的改建工作已經完成，晴碩也如約搬了過來。雖然我告訴他現在的局麵有些亂，但他隻是笑了笑，說局麵亂了才可以整理，太過風平浪靜才可怕呢。
這話是不是寬慰我，我不得而知，隻是感覺晴碩也許是他們中間心智最成熟、遇事最冷靜的人。
雖然心情糟糕，但好在再過半個多月就要放暑假了，多少有些欣慰。盡管在這之前，我也曾經有好長一段時間一直待在家裏休養，可那時候總要惦記著學校裏的事，擔心落下功課，並沒有很開心。
這一日清晨，大家聚在一起用完早餐，已經恢複過來的嵐諾主動提出要送我去上學。因為我家離學校不遠，所以我覺得開車送我真的沒有必要。可是他很堅持，雖然不明白他到底在想什麽，但最後我還是同意了。
不過很奇怪的是，他卻讓雲淼走路去，隻肯送我一個人。
車子很快就到達了學校門口，我下了車，準備走進校園，他卻叫住了我。
“今天要不要背著曜和我約會？”他靠著車窗，探頭問道。
我愣住了，不太明白他是說真的，還是在開玩笑。
雖然我有時會想，難道他想離間我和霧曜的感情？可也隻是想想，我不願意相信這個，我情願相信他隻是一時興起的惡作劇。
“約會就算了，但是回去之後，我有些話想單獨找你談談。”雖然我不打算幹涉他們的事情，但是自己的立場還是要堅定吧。
嵐諾笑了一下，似乎明白我要對他說什麽，倒也沒有拒絕。
“好，我等你。”他爽快地應允了。
我剛走進教室，舒美樂就跑過來問我為什麽沒有和雲淼同行，我笑而不答，因為解釋起來有點兒費勁。
午休時間，我一手拿著三明治咬著，一手翻著書，而雲淼側頭看著我，好像在想著什麽。其實他一個上午都這樣，時不時看看我，一副欲言又止的 樣子。
“什麽時候你也這麽婆婆媽媽了？”我略顯無奈地回頭看著他，見他一臉無辜的表情，忍不住歎了一口氣，其實我完全明白他在擔心什麽，“雲淼覺得我會三心二意嗎？嵐諾就算真的有什麽想法，我也會適時阻止他的。”
雖然那天嵐諾和霧曜兩人鬧得很不愉快，但到最後還是忍不住會擔心霧曜，他們之間的感情果然不是普通人可以理解的！
坐在一邊的舒美樂聽出了一些端倪，也跟著歎了一口氣。因為我之前和她提過那些事情，所以她很清楚我們在說些什麽。
“好羨慕你！”她嘟著嘴，一臉憧憬地說。
我剛想反駁，雲淼就搶先替我把想說的話說了出來：“有什麽好羨慕的？你沒有看到天雪這些天都鬱鬱寡歡嗎？”
我看著雲淼，忍不住感慨他真的是一個貼心的好朋友。舒美樂這樣的，頂多算是酒肉朋友吧。
“晚上我去你家蹭飯，好不好？”舒美樂冷不丁地說道。
“什麽？”怎麽這麽突然？
看著她的表情，難道是因為嵐諾的關係？這丫頭的心思未免也太好猜 了吧？
“那好吧！”我點了點頭，人家興致滿滿，我也不好壞了人家的心情。
“這樣吧，我買些甜點帶去，每次到你家蹭飯好像都是兩手空空的，也不太好。”舒美樂想了想，又說。
“我家不就像你家後門一樣嗎？”這句話多少還是帶著點兒調侃，不過也隻是想開個玩笑而已，我並沒有不歡迎她。
“哎喲，人家這不是和你關係好嘛！”舒美樂曖昧的語氣讓我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來，親一下！”
“你們聊天的方式能不能正常點兒？”雲淼皺起眉頭，一臉嫌棄地說。
“那你和男生多接觸啊！幹嗎那麽不合群？”每天都和我混在一起，很少看到他和男生打成一片，所以很多人私底下都偷偷問過我是不是和他的關係非同一般。
“我懶得跟你們一般見識。”他拍了一下桌子，站起身離開了教室。
“你心情不好，是因為曜還沒有恢複人形嗎？”見雲淼走了，舒美樂幹脆一屁股坐到了我旁邊。
“是啊！這些天我都沒有見過他了。”提到霧曜，我的心情瞬間低落了 許多。
舒美樂拍了拍胸脯，一臉得意地說：“這種事情你應該來問我。”
見我呆呆地看著她，她越發得意忘形了：“雨殷說的那些都是廢話，他不見你，你就應該經常在他麵前晃悠啊！這樣他才不會總想著閔子月的事情。適時對他發發嗲，撒撒嬌，展現你可愛的一麵啊！”
“這樣能行？”我表示懷疑。
“霧曜那麽喜歡你，你不就是他最好的治愈良藥嗎？”她繼續發表著自己的想法。
“你能不能不要這麽肉麻？”我摸了摸自己的胳膊，不太適應她說話的 方式。
她翻了一個白眼：“不信算了！”
我倒不是不信，但那樣不就是在算計霧曜嗎？
“你打電話讓雷葉多準備點兒吃的。”舒美樂指著我的口袋提醒道。
我頓時無語，這話題也轉得太快了吧？
之後，我總是有意無意地想到舒美樂對我說的那些話。話說我也不想一直這麽僵持下去啊，霧曜那麽要強，也不可能讓他來跟我道歉吧？
那麽，我是否真的需要主動出擊一下呢？
放學後，我和雲淼、舒美樂從玄關進來，就看到雷葉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看電視。
意外的是霧曜居然也趴在茶幾上。
電視上正在播放一則新聞——曜的經紀人稱曜最近身體欠佳，需要幾個月的時間好好休養，已經推掉了近期所有的通告。不過有知情人透露，曜有意退出娛樂圈……
“曜不當偶像了嗎？”我疑惑地看著他問道。
他好像一直有這個想法，難道已經決定了？如果真的決定了，我還是應該支持他的吧？
“雖然有這個念頭，但是如果將來結婚的話，我還是需要養家的不是嗎？放心吧！我和嚴寺約定好了，他會幫我應付的。”這是那次鬧矛盾之後，他第一次對我說這麽多話，倒是出乎我的意料。
舒美樂在一旁吃驚地看著我們倆。上次是狐狸會說話，這次換成了蛇。我隻希望她的心理承受能力足夠強。
“你在看電視，那誰在做飯啊？”我單手叉腰，看著雷葉問道。
“今天晴碩休假，當然讓他來做晚餐啊，難得他不加班。”他一邊吃著零食，一邊用遙控器轉換頻道，一副理所當然的口吻說道。
“我說你到底是怎麽回事？就算是遊戲設計者，你也太悠閑了吧。要不找個班上上？”我有些無語，好像這些人裏麵就數他最閑了。
“我這是在找靈感。”
每天吃吃喝喝，看看電視，給花澆澆水，這樣也能找到靈感嗎？
我的目光轉移到了茶幾上的曜身上，他盤著身體，看不出來是在看電視還是在休息。
我遲疑著是不是應該走到他身邊坐下來。
“他上班絕對不會超過七天，你就別難為他了。”這時晴碩走過來，替雷葉解圍。
“哎喲！”我突然大聲叫出來，一臉無辜地看著舒美樂，“幹嗎掐我？”我伸手揉了揉還在隱隱作痛的腰。
她衝我使了個眼色，我看了看霧曜，發現大家都用奇怪的眼神看著我，似乎是想詢問我發生什麽事了。
於是我隻能尷尬地笑了笑，總不能把之前舒美樂給我支的招告訴他們吧？
“你們攔在這裏做什麽？”一個聲音從後麵傳來，是嵐諾回來了。
雨殷和嵐諾剛好回到了家裏，客廳裏一下子變得非常熱鬧。
“天雪，你不是說有話要對我說嗎？”嵐諾靠近我，曖昧地笑著說。
所有人的視線立刻朝這邊聚集，我總覺得嵐諾是故意的。
“曜，等我一下，我也有話要對你說。”我坦**地看著霧曜說道，然後回頭對嵐諾勾了勾手指，“來，一起探討一下人生。”
我是想跟他算算賬了，一定得好好教育教育，糾正他的思想和態度。
在眾人的注視下，我和嵐諾一前一後走上了樓梯，不過走到一半，我又扭過頭說：“好好準備晚餐！”
嵐諾跟在我身後進了房間，順帶虛掩了一下房門。就算我背對著他，也能感受到身後的目光有多麽灼人。
我轉身坐在了**，指著不遠處的凳子示意他坐在那裏，但是他沒有照做，反而朝我走近了。
“我不介意瞞著曜。”他顯然誤會了我的意思。
“嵐諾，你真的覺得我的心意會這麽容易就改變嗎？在你心裏，我是那種三心二意的人？”他的話讓我很反感，揚起手狠狠地在他臉上打了一記耳光，並警告道，“你要再開這種玩笑，我就跟你絕交！”
他似乎被我的這一耳光激怒了，或者是因為我說的話令他難堪了，他的臉色頓時變得很難看。
“嵐諾，能不能請你不要再挑釁霧曜了？雖然我不太明白你的想法，但是我可以告訴你，你這樣我會很為難。我不可能因此對你下逐客令，如果我和霧曜因為你而不得不分開，我會很悲傷。你真的覺得最後我會和你在一起嗎？就算我和霧曜不能在一起，我和你也不可能有結局。”說到這裏，我不由得有些感傷。
“或者你的目的就是讓我痛苦嗎？”雖然我知道答案可能不是，但我必須讓他知道，他所做的事情造成的後果就是這樣的，我會很痛苦。
他突然撲過來，把我嚇了一跳：“這不是我的目的。”
他現在的樣子看起來有些凶殘，像是被野獸襲擊了一般，整個人都處於失控狀態。
壓在我身上的嵐諾離我很近，彼此的呼吸以及心跳都能聽得格外清晰。
我有點兒抗拒他這種過分冒失的靠近，而他卻不以為然，低頭在我耳邊說：“我是真心喜歡你的，雖然我對你做過那些事情，也許並沒有多少說服力。我也知道，你的心意不可能那麽容易改變，但是，我願意花時間，我會向你證明的。”
問題好像被他趕到了死角。
我明白他的決心，也知道他說的話絕對是認真的，但即便如此，我現在喜歡的人也隻有霧曜。
“霧曜也許是對你一見鍾情，可我不是，我注意到的時候，喜歡的感覺已經根深蒂固，無法動搖了。我一定會比他更加珍惜你，對你好的。”嵐諾繼續傾訴著內心的情感。
我用力推開了他，站了起來，然後回頭看著坐在**的他，說：“嵐諾，你有多少耐心等我，我就有多少耐心等著曜。我說過，隻要他需要，我就會永遠陪著他。”我凝視著他的眼睛，動情地說，“也許他忘了我曾說過這樣的話，但我絕對不會改變心意。”
嵐諾的情緒稍顯激動，他負氣站了起來：“既然你這麽說，那我離開 便是！”
嵐諾定睛看著那個影子，冷冷一笑：“現在你是不是很有成就感？”
不過霧曜並未多說什麽，隻是看了我一眼，對上視線後又低下了頭。
“你隻是剛好比我先認識她而已。”嵐諾的語氣聽上去很不甘心，也不願服輸。
我看著他的側臉，挽留道：“雖然很任性，但我還是希望你能夠……”
“好了！”嵐諾的表情看起來像是馬上就要爆發了，良久又說，“我一開始就說了，我拿你沒辦法，我聽你的就是了。”說完，他狠狠地瞪了霧曜一眼，就衝出房門揚長而去。
剩下我和霧曜一個站在房內，一個站在門口，氣氛還真的挺尷尬的。
“你一直在偷聽嗎？”我壓低聲音問道，不過並沒有責怪的意思，隻是想逗他一下。
麵前的蛇雖然不是很大，但是他挺直的蛇身，光滑的鱗片，黑亮有神的眸子，看上去格外有氣勢。
這種時候，我還是服軟吧！
“你還在生氣啊？”我跪坐在地上看著他，愁眉苦臉地問道。
“……”
“你真是個醋缸。”
“你現在才知道嗎？”他終於回了我一句。
我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了，話都被他堵死了。
“我錯了。”
“你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哪裏錯了，就這麽道歉好像很不負責吧？”霧曜擺動身子爬到了我麵前。
“那你要我怎麽辦？”
他沉默著不說話，這是不想解決問題嗎？
我趴在地上，用手捶著地，開始號啕大哭：“明明嵐諾剛剛恢複，你現在又變成了這樣。你告訴我，我到底該怎麽做，你才能打起精神啊？我不要你一直都是蛇的樣子啊！我們不是還要約會嗎？難道以後隻能把你放在包裏嗎？我不要，嗚嗚嗚……”
“你別哭了！”霧曜的身軀依舊挺得筆直，語氣中有些煩躁。
“我就要哭！你要是不答應我打起精神來，我就哭給你看！哼！”我繼續大哭，絲毫不顧及形象。
“好了，我知道了！”胳膊癢癢的，我抬起頭，看到霧曜吐著蛇信子。
我繼續不依不饒地哭著：“我不相信，除非你現在就變過來。”
“別任性了，又不是想變就能變的。”他有些無奈，“我答應你，我會盡快變回來的。”
聽到他的話，我這才安心了，因為我知道他不會騙我，答應我的事他一定會盡力做到。
“不過你剛才和嵐諾說的那些話，我聽明白了。”他不敢抬頭看我。
我伸出雙手捧起了他的腦袋，讓他盤旋在我的手上。
“真的聽明白了嗎？”我有些懷疑，用臉輕輕地蹭了蹭他的蛇身。
他沉默了好一會兒才開口：“我會找機會和嵐諾好好聊聊的。”
“天雪。”霧曜突然非常嚴肅地喚我，似乎是很重要的事情，“我曾經被閔子月感動過，那個時候，也有心陪她一世，但我真正喜歡的人隻有你而已。正因為這樣，我才會對閔子月感到愧疚和抱歉。”
“可如果真心喜歡一個人的話，就會希望對方過得好吧？如果是我單戀你的話，我也會希望你能得到幸福。”我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他的頭，也不知道他明不明白我的意思。
“是嗎？”他低著頭，若有所思。
事情似乎圓滿解決了，我轉身朝門口走去：“那我們下樓吃晚飯吧。”
“好。”他隨即跟了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