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王道少女之麵
1.
晴朗的一天。
此時正是早上上學的高峰期，熱鬧卻並不顯喧囂的茉莉學院校門口，那條種滿了法國梧桐的林蔭大道上，突然傳來一陣摩托車的轟鳴聲。
“轟——轟——”
一輛紅色的重型改裝摩托車發出囂張的低吼，在本不應該出現的地方，展示著自己的存在感。
摩托車駛過的地方，掀起一陣風，也引起小小的驚呼，大家議論的話題，也不再僅限於學校與同學之間的事情，而是悄悄地議論起今天不尋常的開始……
紅得像一團燃燒的火焰般的摩托車突然加速，然後甩出一道漂亮的弧線，徑直橫在了正走在路上的一對情侶麵前。
“晴川學長？”摩托車的主人停下車，一隻腳撐在地上，身體懶洋洋地趴在車身上。一件綴滿了鉚釘的皮外套因她的動作發出輕微的響聲，緊身的小馬甲和短短的熱褲將她的身材襯托得無比火辣。同樣綴滿了鉚釘的馬丁靴將露在外麵的一截腿襯得格外白皙。一直沒有取下來的頭盔，將她的臉遮得嚴嚴實實，這更加引起了大家的注意。
“我就是。請問你是……”
身材高大，戴著眼鏡，顯得很斯文的男生正是晴川學長，他微微邁出一步。
旁邊站著的栗色長發女生不甘心地也跟著往前走了一小步，雙手還緊緊拉著晴川學長的手臂。
周圍還在走動的人慢慢放緩了腳步，好奇地看著道路中央這奇怪的一幕。
摩托車的主人坐直了身體，突然取下了頭盔，她的麵容讓所有人都忍不住倒吸一口氣。
原來，摩托車的主人是一個十分好看，但又讓人覺得囂張得過分的少女。一頭挑染的紅色齊耳短發吸引了大家的視線，大而靈動的雙眼裏充滿挑釁的神色，在陽光下像是會發光的寶石一樣。眼尾快接近發鬢的地方貼了幾顆碎鑽，隻要頭稍微一動，就會發出閃爍的光芒。小巧的鼻尖上點綴著幾顆調皮的雀斑，抹著紅色唇膏如同最鮮豔的玫瑰花瓣一樣的嘴唇微微向上揚，像是在微笑，又像在諷刺著什麽。
“你……你是誰？你想做什麽？”站在晴川學長身邊的女生往前走了一步，警惕地擋在了晴川學長身前。
短發女生微微一笑，從摩托車上下來，然後像是變魔術一般，從摩托車後備廂裏掏出一大束鮮豔的玫瑰，捧到了晴川學長的麵前：“學長，我喜歡你，請跟我交往吧！”
“啊——”
周圍的人聽了短發女生的話，齊齊捂住胸口，倒吸了一口氣。
但是女生絲毫沒有被周圍的人影響，隻是捧著花，雙眼一眨不眨地看著晴川學長。
“我說你是怎麽回事啊？這麽多人不找，偏要找一個有女朋友的人告白！”站在晴川學長前麵的女生憤怒地拍開了短發女生手中的花，大聲喊道。
“你是誰？”短發女生像是剛看見她一樣，頭都沒有偏一下，用眼角的餘光看著她。
“我叫劉璐，是晴川學長的女朋友！”劉璐一隻手緊緊拽著晴川學長的衣袖，不顧形象地大聲說。
被她拽住衣袖的晴川學長微微皺起了眉。
“哦。”短發女生點點頭，繼續看向晴川學長，“學長，你的回答呢？”
“你聽到我說的話沒有！”劉璐氣得臉都紅了，拉著晴川學長就想往前走，但是他絲毫沒有離開的意思。
“撲哧——”
周圍不知道是誰先發出一聲嗤笑，然後笑聲像是會傳染一樣，大家都笑開了。
劉璐站在路中央，臉紅得像熟透的西紅柿，她咬牙切齒地看著站在旁邊的兩個人，雙腳一跺，一個人跑開了。
“對不起，我有女朋友了。”晴川學長看著跑遠的劉璐，微微搖頭。
“我知道啊，但是我喜歡你的心意很難改變。今天的告白，我也隻是想讓你知道世界上還有一個喜歡你的我而已。況且，我覺得，隻要學長你還沒有結婚，我就有機會……”短發女生看了一眼好奇的圍觀人群，微微抬起了頭，“我會堅持給學長送花，直到學長接受我為止！”
說完，她將紅色的玫瑰放在了地上，戴上頭盔，跨上了紅色的重型摩托車。
摩托車被發動，發出轟轟的聲響。就在大家以為她要離開的時候，女生突然掀開頭盔前麵的玻璃麵罩，微微偏頭看著晴川學長：“學長，我叫墨音。”
還沒等大家反應過來，短發女生已經騎著車，像來時一樣，囂張地揚長而去。
晴川學長站在路中央，看著少女遠去的身影，一時間出了神：“好像啊，怎麽會那麽像……”
2.
在茉莉學院外一條道路拐角的僻靜處，摩托車熄火，停止了轟鳴。
迎著風，短發少女摘下了頭盔，左右看了一下周圍沒有人，這才搓了搓臉，將臉變回了校園女神白小夢的樣子。
沒錯，剛才那個叫墨音的人就是我！
因為接到了自己感興趣的委托，所以我今天來執行A計劃——
在利用“天使信箱”手機軟件調取了委托人的一些相關信息，弄清楚她喜歡的人就是茉莉學院三年級的晴川學長後，我深入地做了一番調查，發現那位溫柔有禮的學長，平時最大的愛好居然是看少女漫畫，而他最喜歡的角色就是一部很古老的漫畫《摩托車少女》裏一名騎著摩托車的彪悍少女。為了讓學長加深印象，我連名字都是照搬那個角色的呢。
我回想起晴川學長驚訝的表情，還有劉璐氣得跑開的背影，嘴角忍不住揚了起來。
“哈哈哈，不愧是白小夢，每次出手都這麽幹脆利落！能想到這樣完美的計劃，我也不簡單呢！哈哈哈！”我一隻手撐著摩托車，另一隻手捂著嘴大笑起來。
好的開始是成功的一半呀！
就在這時，我從摩托車的後視鏡裏看到身後的灌木叢晃動了一下。
現在明明一絲風都沒有，灌木叢為什麽會晃動？
難道——有人發現我的秘密了？
我的心漏跳了一拍。
雖然說“茉莉學院校園女神”這個名頭對我而言並不算什麽，但是，畢竟我未來幾年還要在這裏上學，要是真麵目被人發現就不好了！
這麽一想，我默默地從背包裏抽出一張紙巾，擦了擦額頭，然後左看右看，裝成找垃圾桶的樣子，慢慢繞到了灌木叢後麵。
灌木叢裏露出了一小截黑色的衣擺。
我默默踩住那一小截衣擺，扒開灌木叢，一個穿著黑色袍子的人，蹲在地上背對著我，正專心地看著前方。
哼，怎麽跟上次一樣，沒有一點防備心呢？
“你在看什麽？”我壓住心頭的怒氣，輕聲問。
“我在看……”那個人一轉頭，露出了一張戴著麵具的臉。
“風間澈，你居然敢跟蹤我！”我居高臨下地看著蹲在地上的風間澈。
風間澈看見我，下意識地又想逃，但是他沒有發現他寬大的衣袍下擺已經被我牢牢地踩住，站不起來又跑不掉，被衣服一拉扯，他竟然直接摔倒在地，手上的相機也掉落到了我的腳邊。
“相機？你還偷拍我？”
我從地上撿起相機，調出照片，發現裏麵的照片從我向晴川學長告白到我變身的整個過程都有。因為是近距離連續拍攝，畫質無比清晰，連我臉上的雀斑都精確地拍了下來，更不用說我變身時臉部細微的變化了……
在看到照片的一瞬間，我一直壓抑在心頭的怒火熊熊燃燒起來。
不可原諒！
我白小夢居然差點被人抓住了把柄！
強忍著把相機砸掉的衝動，我從機身裏抽出那張儲存了照片的存儲卡，當著風間澈的麵，掰成了兩段，隨意丟進了灌木叢中。
“啊，不要——”風間澈看著這一幕，絕望地喊出聲來。
“不要？你是想留著交給別人嗎？還是要向全校的人宣揚，說我白小夢有變身的能力，然後讓我被人抓去科研機構大卸八塊？”
我彎下腰，靠近那個讓我十分討厭的白色麵具。即使看不到麵具後他臉上的表情，但我還是堅持對上了他的目光。
“我……我沒有……”風間澈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不自然地往後挪了挪，灌木叢因為他的動作發出沙沙的響聲，“我隻是好奇你為什麽會突然對我感興趣才跟蹤你的，我完全沒有想到會拍到……”
風間澈說話結結巴巴的，像是在努力向我傳達著什麽。
“對呀，你隻是不小心而已，不小心跟蹤我，不小心發現了我的秘密。要是我沒有不小心發現你，你會帶著這些照片幹什麽？威脅我不要跟著你？”我不依不饒地逼問。
“不，我沒有……”風間澈搖著頭，急促的呼吸經過麵具的阻擋，產生了一種奇怪的聲音。
我隻是冷冷地看著他。
“對不起……”在對視了幾秒鍾之後，風間澈低下了頭，“我沒有想過要威脅你……我不知道你為什麽要捉弄我，我隻想采取一點應對措施而已……”
風間澈的聲音越來越低，最後他把頭壓得低低的，像是一隻被責備的小狗。
看著這樣的風間澈，我轉了轉眼珠，一個計劃在心中浮現。
我毫不在意地上的灰塵，直接跪坐下來，一隻手偷偷掐了掐自己的大腿。我疼得齜牙咧嘴，終於把眼淚逼了出來。
“你說對不起有用嗎？要是我的秘密因為你的不小心被傳了出去，你知道我要麵臨多麽可怕的後果嗎？你會害死我的！你就是害得我萬劫不複的罪魁禍首！”我故意誇大了後果，對風間澈說。
“不……不，我怎麽會害死你呢？我……我不是故意來打探你的秘密的……”風間澈聞言，身體哆嗦了一下，單膝跪在地上，再次想靠近我，卻還是被我毫不留情地阻止了。
“你有沒有想過，要是我今天沒有阻止你，你會怎麽處理這些照片？”我偷偷把眼睛揉得紅紅的，抬頭看著他。
“我不會曝光的！應……應該隻會放在家裏吧。”風間澈遲疑地說，聲音裏有一絲不確定。
“嗚嗚嗚……要是相機被小偷偷走，或者被其他人看見了，這些照片一定會傳到網上，然後所有人都會來抓捕我。我擁有這樣的能力，會不會被那些科學家抓去做什麽奇怪的實驗，用身體導電或者往血管裏注射藥劑？嗚嗚嗚……我是對你犯了什麽十惡不赦的大罪嗎？你居然要這樣害我……”我將頭埋進了雙膝間，毫無誠意地假哭起來。
“對不起，對不起！我……我沒想過可能會讓你受到傷害！對不起，小夢同學，我……我願意盡一切努力補償你……”風間澈完全被我的演技騙到了，語氣裏滿滿的都是快要溢出來的愧疚。
哼，以為道歉就完了嗎？
我用手臂擋住臉，飛快地轉了轉眼珠，然後忍不住微笑起來。
我再次用力地掐了自己的大腿一把——嗚嗚嗚，真的好疼！這筆賬也要一起算在風間澈的頭上！
我憤憤地看著風間澈：“我從來不相信別人的承諾，有了承諾，就代表著總有失效的一天！你要是不想補償我，那就不要說違心的話！”
“我……我是認真想要補償你，絕對不……不是違心的！”風間澈手足無措地看著我。因為無法向我證明可信度，這會兒他似乎恨不得直接找個人過來做見證。
“真的？”
魚兒上鉤了！
我按捺住心中的得意，抹了一把眼淚，裝作不信任的樣子看著他。
“你……你要怎麽樣才肯相信我說的話？”風間澈靠近我，臉上的麵具反射著陽光，差點把我晃暈過去。
“那，你發誓會聽我的話，以後當我的玩——不，跟班，不許躲開我，無論我提出什麽樣的要求你都不能拒絕。”我想了想，把條件說了出來。
“還……還要跟你在一起嗎？”風間澈的話音裏帶著一絲顫抖。
“怎麽，你不願意？”我聽出了那一絲遲疑，吸了吸鼻子，眼睛睜得大大的，想要醞釀出更多淚水。
“不……不，我……呃……”風間澈支支吾吾的，想要表達什麽卻始終說不清楚。
“如果你不當我的跟班，我很沒有安全感啊！我會時時刻刻想著，要是你在我看不到的地方不小心說漏了嘴，或者說夢話的時候直接把我的秘密說出來了……一想到我的秘密會泄露，我就擔驚受怕，睡不著吃不香，神思恍惚，過馬路還可能被車撞……”我捂住胸口，一副煩惱不已的樣子。
“不會的，我不會說夢話，也不會跟別人說起你……呃，我答應你！”風間澈急忙回答道。
很好！
我在心中為自己的機智鼓掌。
“好啦，那從現在開始，我們就是小夥伴了。既然是小夥伴，就應該互相幫助，對吧？”我迅速擦了擦眼淚，從地上站了起來，拍了拍褲子上的灰塵，笑眯眯地朝風間澈伸出了手。
“啊？”風間澈一臉不解地看著我。
“我這裏剛好有件麻煩的事情需要你的幫助，我想你一定不會拒絕的，對嗎？”見風間澈遲遲沒有握住我伸過去的手，我的笑容越來越大，彎下腰對他說。雖然我用了疑問句，但語氣完全不容拒絕。
風間澈向後退縮了一下，遲疑了一小會兒之後，還是點了點頭。
很好，噩夢天使小分隊成立！
3.
晚上的茉莉市中心廣場上也是人潮湧動。
彩色的燈光下，抱著水瓶的女神雕塑靜靜矗立在水池中央，她手中的水瓶裏緩緩流出清澈的水，打破水麵的平靜，水波映著四周五顏六色的光芒。
突然，一陣音樂響起，水池周圍的人群隨之喧嘩起來。
水池裏的水翻起了白色的浪花，接著浪花飛快地往上躥，形成了一道道水幕，水幕的四周也噴灑出細細的水流。在特殊的燈光折射下，一道道彩虹籠罩著周圍的人。一些小朋友甚至為了抓住彩虹而開心地奔跑起來。
我卻無心欣賞這些，因為我現在正在一輛經過改造的麵包車裏跟風間澈進行著激烈的拉鋸戰。
“白小夢同學，我真的要這麽做嗎？”
風間澈臉上那個讓我覺得礙眼的麵具已經被我摘了下來，他宛若精靈一樣美到極致的臉上滿是哀求，好像下一秒就要哭出來似的。此時他正牢牢抓著自己身上的袍子，死活不肯撒手。
“風間澈，我數三聲，你痛快地給我脫下袍子，然後去跟那個站在噴泉前的女生搭話，就像我們之前說好的那樣！”我一邊將風間澈手中的袍子往我這邊扯，一邊伸出一隻腳想要把他踹下車。
“為什麽要脫衣服？我……我不習慣……”風間澈大半個身子已經被我踹到了車門外，但是他仍死抓著車座不放。
“白小蔥，馬上收起車座，把這個家夥彈出去！”我轉頭，通過頭上戴著的耳機，向正在駕駛室的表弟白小蔥下達命令。
“收到。”耳機裏傳來白小蔥的聲音。
車座在一陣機械的響動之後，開始壓縮，風間澈的眼中頓時充滿了驚恐。
我湊近他，將他的手指一根根掰開，然後扯掉他身上的袍子，惡狠狠地說：“如果你下車敢逃跑，我明天一定會去學校宣揚，說風間澈對我始亂終棄！”
“不……我才沒有……”風間澈瞪大了眼睛，舌頭像打了結一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
我將一朵點綴著滿天星的紫羅蘭別在了風間澈的胸前，輕輕打了個響指，改裝車的車墊上突然彈起一塊小板子，直接將風間澈“送”到了車外。
“風間澈，你的任務是跟那個叫劉璐的女生說上話，然後讓我拍到你們做出的親密動作！”我豎起麵前的一塊顯示器，通過耳機向風間澈下達命令。
“這……這樣不好吧？”風間澈遲疑地說。
“這個女生搶了她最好的朋友喜歡的人，我這樣做，隻是為民除害——不對，是讓晴川學長看清她貪慕虛榮的本質啊……”我往後一靠，順手從旁邊的小抽屜裏拿出一包薯片拆開吃了起來。
“可……可是……”風間澈吞吞吐吐地說。
“好了，別跟我說話，目標人物看到你了。”我撇撇嘴，提醒他，“不要演砸了，你現在的身份，是劉璐的網友哦！”
沒錯，今天風間澈的任務就是當誘餌。
之前我收到了淩菱學姐的求助信，看樣子是看見好朋友跟她喜歡的人在一起，十分痛苦。既然覺得痛苦，那我就讓她痛苦的根源消失好啦！我可是十分樂意幫助情侶測試一下他們對對方的感情是否如同表現出來的那樣忠貞不渝呢。
而且，在之前的調查中，我發現了很多有趣的信息。
看著屏幕上穿著白色短袖連衣裙、長長的頭發上綁著粉色滿天星小花束的劉璐，我不屑地輕哼了一聲。
隻是看到了比男朋友更加好看的男生，就忙不迭出來赴約的人；還有因為看到了跟自己喜歡的漫畫形象一樣的少女，就連女朋友都忘記了的人……
畫麵中，巨大的水幕後麵是女神雕塑，水汽跟燈光交織，營造出朦朧而又夢幻的場景。站在水池旁的少女，雙手交握，低著頭，害羞地看著站在她麵前的男生。男生則直直地站在那裏，即使表情像一塊僵硬的木頭，也是一塊超級好看的木頭。
女生有些在意周圍人的目光，但是，跟那個男生站在一起，受到了大家的關注，也有種莫名的驕傲感。這樣一來，她又向男生靠近了幾步。
“嘖，這個風間澈是第一次跟女生約會嗎？看上去好緊張啊，臉都紅了！”耳機裏傳來了白小蔥的聲音。
“閉嘴啦，有空看人家演戲，還不如想想怎麽把監控器的畫質調整得更清晰一點。”
明明知道白小蔥說的話並沒有惡意，但我還是忍不住全頂了回去。
畫麵裏，劉璐一直在興奮地靠近風間澈，而風間澈隻是一直害羞地閃避。
“哈哈哈，這個風間澈簡直太好玩了！”耳機裏又傳來白小蔥的大笑。
“白小蔥！”我揉了揉微微疼痛的耳朵，有些憤怒地喊道。我特意把這個家夥從鄰市叫過來，是讓他幫忙的，不是看好戲的！
不過，看到畫麵上的一幕，我也忍不住蹙起了眉頭。
這個劉璐到底是怎麽回事？說話就站在那裏好好說話，為什麽一直往風間澈身上蹭啊？是得了軟骨病嗎？有病就好好在家休息啊！
雖然因為劉璐的糾纏，我截取到了很多不錯的照片，但看到風間澈為難的樣子，還有那個劉璐恨不得貼到他身上去的神情，我心中有點煩躁。
“風間澈，任務完成，你可以撤了！”按下跟風間澈的通話鍵，我提醒道。
“啊，你……你不舒服？那我扶你坐下好了。”
不料，耳機中傳來了風間澈說話的聲音。
“我頭好暈，你這樣讓我靠著站一下就好，這是老毛病了……”劉璐嬌弱的聲音從耳機裏傳了過來。
“這……這樣啊，那我……我就陪你站一下吧……”風間澈輕聲說道。
我看著畫麵中的兩個人，他們像是普通的恩愛情侶一樣互相依偎在一起，周圍的水霧還有彩虹折射出的點點光芒將他們籠罩，顯得更加夢幻。
嗬嗬，明明是叫他去當誘餌，怎麽好端端的諜戰劇變成了偶像劇？
風間澈的眼睛是不是也出了毛病？那個叫劉璐的麵色紅潤，哪裏像是有病的樣子，擺明了就是要占他的便宜啊！
我忍不住握緊了拳頭，手心卻傳來了異樣的觸感。低下頭，我才發現，之前拿在手中的薯片已經不知不覺被我握成薯片渣了。
“不行，我的頭越來越暈了，你能伸手扶我一下嗎？”耳機裏傳來劉璐矯揉造作的聲音。
屏幕上，她緊緊抱住了風間澈的手臂，整個身體都往他身上靠，而風間澈則一臉驚慌地想要逃跑，但是因為被劉璐抓著而走不開。
簡直看不下去了！
“我要薯片——”白小蔥回頭拍著透明的玻璃隔窗，對我做著鬼臉。
我打開小窗戶，將手中的那包薯片丟給了他，然後掏出鏡子，用力揉了揉臉，一個短發女生頓時出現在了鏡子中，帶著一臉暴躁的表情。
“喂——這包薯片碎掉了！怎麽碎成這樣啊，要我用勺子吃嗎？”耳機裏傳來了白小蔥不滿的聲音。
“白小蔥，你再不閉嘴，我便讓你表演用鼻子吃薯片！”我吼完之後，摘下了耳機，徑直朝風間澈和劉璐的方向走了過去。
原本擋住路的人在看到我盛氣淩人的樣子後，紛紛自動散開了。
“你們好像聊得挺愉快的嘛！”
走到目標人物麵前後，我雙臂環胸，冷冷的聲音從齒縫裏擠出。
而那讓我覺得礙眼的兩個人在看到我的出現後，全都愣住了。
風間澈先是疑惑了一下，接著似乎從我的衣著明白了什麽，身體有點發抖，立馬趁機從愣住的劉璐懷裏抽出了自己的手臂。
而劉璐則完全被我的樣子震懾住了——現在的我，就是上周曾出現在她麵前，向她男友告白的那個摩托車少女墨音！
“你……你怎麽在這裏？”她的臉色青了又紅。
“劉璐學姐，可以解釋一下你跟我哥哥是什麽關係嗎？要不是知道你的男朋友是晴川學長，我都要以為你跟我哥哥才是情侶了。”
夜風伴隨著水霧拂來，清涼而又舒爽，卻怎麽也熄滅不了我心中那團莫名其妙的火氣，因為這樣的心情，我的語氣比平時更加惡劣。
“明明都已經有了晴川學長，還跟我哥牽扯不清，學姐，你的心還真是夠大的！”我一邊說，一邊站到了風間澈的身邊，雙眼死死地盯著劉璐。
“啊，那個，不要誤會，我隻是碰巧遇到了你哥哥，然後頭暈，你哥哥扶了我一下……我……”劉璐臉上浮現出一絲慌亂，她立馬站直身體，拉開了距離，幹巴巴地解釋道。
我揚了揚眉，沒有說話。
“我突然想起我還約了朋友，耽誤了這麽久，她應該著急了吧，再見！”
劉璐說完，頭也不回地消失在了人群中。
“白……”
風間澈鬆了一口氣，剛想開口說話，就被我打斷了。
“白什麽白？你是白癡嗎？身為一個誘餌，你隻要讓對方上鉤就好，傻呆呆地站在那邊做什麽？要是我不出現，你是不是就真的讓那個花癡占便宜啦！”看見他那副樣子，好不容易壓下去的火氣又噌噌地往上冒，我忍不住一隻手叉腰，一隻手指著他的鼻子吼了起來。
“占便宜？”風間澈不解地看著我，然後突然像是明白了什麽，臉如同煮熟的蝦子一樣，紅了個徹底。
“也就是說她……她沒有生病？”他再一次朝我確認道。
“當然沒有！就算她說自己不舒服，你就不能幫她打個電話叫救護車？你以為你是萬能藥呢，光是抱著人家就能治好病？”我強迫自己冷靜下來，然而心裏的火氣怎麽都壓不下去，這樣焦躁，簡直不像是平時的我。
“她沒生病那真是太好了！”
耐心地聽完我的數落後，鬆了一口氣的風間澈微微歪著頭，綻放出比月光下的曇花還要美麗的笑容。
一瞬間，好像天上所有星星的光芒都集中到了他的身上：眼睛帶著笑意，如同含著一泓清澈的泉水；睫毛長長的，微微一顫都能掀起最好看的弧度；高挺的鼻梁在燈光的照射下，投下深深的影子；嘴唇紅潤光澤，像是帶著露珠的玫瑰花瓣；長時間用麵具遮著的臉，皮膚並不是那種病態的蒼白，反而有種晶瑩剔透的感覺，就像最上等的糯米粉蒸出來的水晶丸子；盡管穿著一身黑色的衣服，卻沒有給人帶來沉悶的感覺，反而襯托得那**在外的皮膚就像是白玉雕刻而成的……
“撲通——”
我的心狠狠地跳動了一下，有種呼吸不暢的感覺。
“這……這次就算了，下次要是再遇上這種事，說不定還會波及我！”本來醞釀好的狠話在這一刻一句都說不出來了，我捂著胸口，強迫自己說話的口氣冷硬一些。
“我知道了，我答應過你的事情一定會做到的，我會保護你，所以，你說的話我都會聽。”風間澈毫不猶豫地點頭。
“無論什麽你都會聽？那假如我要你穿著烏龜服圍著學校跑三圈呢？”我惡作劇地問道。
“當……當然，如果這對你有幫助……”風間澈的話語中帶了一絲遲疑，“不過……白小夢同學，你……你不會真的那樣做吧？”風間澈眨著眼睛，有點可憐地望著我。
“那誰知道呢。”我移開視線，看著在他身後不斷變換顏色的水幕，故作深沉地說。
“那……隻要是你說了，我……我就做！答應你的事，我……我一定會努力做到的！”
風間澈苦惱地思考了一陣，隨後咬咬牙，做出了決定。
我愣住了，沒想到風間澈竟然會這樣回答我。
他不是應該繼續害怕我，想遠離我嗎？為什麽聽到我不合理的要求，明明他不喜歡，還是咬著牙答應呢？
他……該不會是我白小夢遇見過的史無前例、全世界第一的那種隻會為別人考慮的超級大笨蛋吧？
我的目光掃過他的臉龐，他此刻正眨巴著亮晶晶的眼睛，臉上綻放著含蓄又美麗的微笑，無比真誠地凝望著我。
沒錯，他就是。
明明很討厭這種傻乎乎隻會對人好的家夥，可不知道為什麽，在看到風間澈篤定真誠的目光時，我的心跳似乎出現了刹那的停頓。
“撲通——”
大概一秒鍾的停頓後，心才恢複規律的跳動。
這種奇怪的感覺是怎麽回事？
“哼，你最好說到做到。”
冷冷地回答完，我轉身回到了車上。
4.
今天的任務告一段落，跟風間澈和白小蔥告別之後，我獨自一人回到了超能家族。
係著圍裙的阿姨此時正拿著水壺在院子裏澆花，看見我推門而入，她給了我一個溫和的微笑：“小夢回來了呀，冰箱裏有你最喜歡的草莓香草茶和白桃果醬哦！”
“好的！”我揚起一個大大的笑容，跟阿姨打招呼。
“小夢今天在學校過得開心嗎？”聽見我說話的聲音，叔叔也從客廳的窗戶裏探出頭問我。
“還不錯啦！”
我一邊回答，一邊推開房門，看到的是跟阿白白玩丟骨頭，但因為心不在焉，被阿白白用骨頭砸中頭後上演人狗大戰的白小俠；還有明明吃冰激淩吃得臉都埋進碗裏，卻在我進門的一瞬間，像是一隻看見貓的小倉鼠一樣警覺地護住了麵前的美食，哆嗦地看著我的白小萌。
吵吵鬧鬧的房子裏永遠飄著好聞的香氣，不管我什麽時候回來，都會有一盞燈亮著等著我，裏麵的人會在我進門的時候，對我說一句：“你回來了？今天過得怎麽樣？”
但是，這又有什麽用呢？
這裏畢竟不是我的家啊！
我的家，早就在爸爸跟著那個陌生阿姨頭也不回地離開我跟媽媽的時候消失了——不，有可能是在我不知道的更早的時候就已經破碎了。
“你……你不能搶我的冰激淩哦……”
白小萌的聲音拉回了我的思緒，她坐在沙發上，警惕地看著我，圓溜溜的眼睛一眨不眨，但還是沒有停止吃東西。
“嘁，你現在這個樣子很像倉鼠呢！”我忍不住笑了起來。
白小萌看見我笑，似乎全身的汗毛都豎起來了，她驚恐地抱著碗，縮到了沙發後麵。
“小夢，小夢，來跟我丟骨頭吧！我在小蔥那裏無聊死了，好不容易回趟家，但小俠這個白癡根本不會玩！”阿白白搖頭晃腦地叼著一根鑲著粉紅色水鑽的骨頭走到我麵前，“如果是跟你玩，我就貢獻出我珍藏的限量版水晶骨頭！”
“什麽啊，我是想著回寶石市實習的露娜，才沒有專心和你玩……”白小俠不滿地反駁。
“哼，不理你這個見色忘義的壞蛋了！”阿白白高傲地冷哼道，沒有理睬白小俠，而是繼續望著我，“小夢，你最好了，和我一起玩吧！”
“對不起哦，阿白白，我今天很累，想要去休息呢！”我蹲下身，摸了摸阿白白的頭，看著它濕潤的眼睛說道。
“小夢表姐，你不開心嗎？”
看上去粗神經，但是在某些時候格外敏銳的白小萌小心翼翼地從沙發後麵探出頭，用小白兔一樣無辜的眼神看著我。
我站起身，走向白小萌，她手裏的冰激淩碗裏還剩下三顆大大的澆了覆盆子泥的草莓。我從她手中奪過勺子，飛快地將那三顆草莓塞進了嘴裏。
“啊，我的草莓——”
白小萌用一種世界末日已經來臨的表情看著我，大眼睛裏好像下一秒就會流出眼淚來。
“都跟你說過多少遍了，喜歡的東西一開始就要吃掉。你看吧，留到最後，說不定就會被別人搶走啦！”我用力將白小萌的臉揉扁再搓圓，看著她帶著嬰兒肥的臉在我手中變成搞笑又奇怪的形狀，我那莫名其妙的壞心情才稍微好轉了一點。
“嗚嗚嗚，我的草莓，我要留到最後才吃的草莓——”白小萌抱著空碗，欲哭無淚。
“白小萌，你是小學生嗎？草莓沒有就沒有了，傷心什麽！”白小俠輕輕敲了敲白小萌的頭，一臉鄙夷地說。
“白小俠，你再敲我的頭把我敲笨了，我就把你的腦袋變成酸黃瓜！”白小萌憤怒地伸出短短的胳膊想要揍白小俠，卻被白小俠用一隻手撐住了額頭，隻能四肢徒勞地在空中亂揮，像是一隻小烏龜。
多麽溫馨的兄妹情啊！
我站在最近的地方看著他們的互動，卻像是最遠的局外人一樣，雖然麵帶笑容，但心好像遊離在另外一個陰冷黑暗的世界。
我回到房間，關上房門，將樓下的熱鬧全都隔在了門外。
床頭掛著的全家福上，大家歡樂地笑著，耳邊似乎還能聽到白小萌跟白小俠吵架的聲音。
這才是真正的家才會有的感覺吧？
而明明有這麽好的家人，還得到了大家的全部關愛，可白小萌那個小笨蛋總是那麽不自信，甚至還懷疑大家對她的感情，想想都讓人覺得生氣呢……
“小白癡——”
我用手做出一個瞄準的姿勢，然後對準了照片上白小萌那張笑得傻乎乎的臉。
哼，如果沒有我這個惡魔一樣的表姐欺負她，她怎麽能深刻地感受到大家對她的好呢？
那個笨蛋總是那麽幸運，可惜，我白小夢，不是笨蛋……
心裏莫名湧起酸澀的感覺，讓我自己都不太適應。我拿出了一天都沒有打開的手機，點開來看。
一整天沒有整理過的“天使信箱”被塞得滿滿的，過濾掉了一些亂七八糟的信息之後，這次的委托人又給我發來了新的郵件。
“天使，我的朋友今天跟她的男朋友吵架了，現在正在跟我訴苦。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我明明隻是想拜托你幫我解開心結，消除痛苦，並沒有想過要他們分手啊！他們一個是我最好的朋友，另外一個是我暗暗喜歡的人，我隻希望他們能夠幸福快樂……如果這一切是源於我的自私，那我寧願這件事從來沒有發生過，痛苦讓我一個人來承擔就好。求你了，天使……
——淩菱”
“自己一個人承擔痛苦？嘁——”
我冷冷地哼了一聲。
原來世界上的笨蛋居然有這麽多！隻為自己考慮難道不好嗎？隻要自己開心，其他人的感受，跟我有什麽關係？
不舍得傷害別人，寧願自己承擔痛苦——但是，根本不會有人知道你做出的犧牲，而且這樣隻會助長那些人的任性。
“叮咚——”
手機再次傳來了接收資料的提示音。
我打開一看，是白小蔥發來的信息，他已經將之前拍到的照片用匿名號碼發送到我指定的人的手機裏了。
“嗬嗬嗬，後麵的事情會更有意思呢。淩菱學姐，抱歉啊，我才不是什麽天使，而是從來都隨心所欲的魔女呢！所以，接下來，就算你要撤銷委托，我也不會停止了哦！”
有點期待明天的到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