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扳回一局
雖然我一氣之下在白洛軒的麵前誇下了海口，可是作曲經驗幾乎為零的我，僅靠著一點可憐的音樂感覺就想寫出一支完整的曲子，簡直比登天還難。
我把自己關在房間裏，地板上到處都是被我揉成一團的廢紙。
完全……沒有靈感。
“啊，到底要怎麽辦啊！”
我咬著筆杆，愁眉苦臉地坐在書桌前。
顏唯昊曾經告訴我：一個作曲家如果沒有靈感還想寫出曲子，就好像在逼一頭公牛產奶。
我清楚地記得，當時我還傻傻地問他：“如果那頭公牛是奶牛呢？”結果我被他狠狠地嘲笑了一個多星期……
唉，公牛先生，對不起啦！
當初我真不該鄙視你，你看，我的報應來了……
有人在外麵“咚咚”地敲門，這個時候，誰這麽不識趣啊？
打開房門一看，竟然是白洛軒。
他笑著對我說：“蔓希啊，我在樓梯口就聽到你的哀號了……怎麽樣，曲子沒有你想的那麽容易寫吧？”
我撲了過去，目標卻是白洛軒手裏的蛋糕盒子——蓉城最有名氣的栗子酥，居然趕在我情緒崩潰之前送來了。
“嗚嗚……老鼠（老師），呼哈喲尼（還好有你）……”我嘴裏塞滿了栗子酥，淚眼汪汪地看著白洛軒。
“我不是老鼠啦！”白洛軒歎了一口氣，從袋子裏翻出一瓶優酪乳遞給我，“有話一會兒再說。靜璿說，你從早晨起來就沒出過房間了。我想你大概沒吃午飯。”
我擰開優酪乳的蓋子，大口地喝了下去：“哪裏隻是午飯，我連早飯都沒吃呢！”
“難道寫不出曲子，靜璿連飯也不給你吃嗎？”白洛軒故意裝出一臉驚訝的樣子，“太可憐了，不過你趁這個機會減減肥也不錯啊。”
我當場愣住了……原來白洛軒也會損人啊？
不過吃人嘴軟，我不能明著跟他翻臉，隻能一邊喝著優酪乳一邊瞪著他！
白洛軒走進我的房間，看見滿地的紙團，隨手拾起一個打開來看卻被我搶了過去。
“不要看啦，都是一些亂七八糟的調子。”我有些懊惱，“原來我沒有一點作曲的天賦啊。”
我失落地低下頭，再也提不起興趣吃東西。
“蔓希，別逼自己。”白洛軒心疼地看著我，他忽然抬起手，用手指在我的唇邊輕輕一觸，“吃東西都像個小孩子。”
他的手指幹淨而柔軟，我一下子愣住了。
“你看。”白洛軒微笑著，比了比自己的嘴唇，“你嘴上沾到了酥餅屑。”
我的臉一下子燒了起來。
“啊！我去拿餐巾紙……”我連忙轉過身掩飾著自己的尷尬。
明明隻是朋友間的小動作，為什麽白洛軒做起來卻讓我有種心跳加速的感覺？
我的神啊，洛軒王子的魅力還真是不小，一個小小的動作都讓我抗拒不了！
我衝到鏡子前才發現，我真是邋遢得可以——齊肩的長發被我用老式的皮筋胡亂地紮在腦後；鼻梁上架著一副黑框眼鏡；下巴上還有幾顆這幾天如同雨後春筍一般冒出來的“青春痘”；眼睛也因為熬夜而變成了“熊貓眼”；一套半舊不新的運動服，因為太寬鬆了，讓我整個人看起來就像臃腫的沙包。
縱使臉皮再厚，我也默默地在心裏為自己的形象自卑了一下：“那個……你能不能先出去一下？”
我很不好意思地趕走了白洛軒，手忙腳亂地洗了一下臉，整理好了頭發，又換了一套比較得體的衣服，才出門見客。
一下樓，隻見朱靜璿盤腿坐在沙發上和白洛軒聊著天。
“喲，舍得下樓啦？”靜璿一看到我就板著臉問道，“你不是說，曲子寫不出來，這輩子就不出房門嗎？”
靜璿就是嘴巴厲害，其實最擔心我的就是她，不然她也不會搬來白洛軒這個救兵了。
我沒骨氣地朝她笑著：“是我不清楚自己的實力嘛。”
靜璿翻了一個白眼：“昨晚一回來就說要自己寫曲子，我還真以為你很厲害呢……”
白洛軒笑著插話：“難道一句都寫不出來？你那天不是說找到靈感了嗎？”
我低頭玩著自己的手指……
我始終忘不了決賽時，我唱了那首我們共同作曲的歌曲，可是顏唯昊一點都不相信那首曲子也有我的心血。
“以我對亞洲音樂界的了解，一個毫無名氣的新人……不，她甚至還沒有出道，她根本不可能寫出這麽好的曲子！”
顏唯昊當時冷冰冰的眼神時刻浮現在我的腦海裏。
還記得以前，我和顏唯昊經常肩並著肩坐在學校的操場邊，他一邊彈著吉他一邊為我唱著歌。後來我們一起出道後，他對我說，這輩子隻為我一個人寫歌。
那段時光多美好啊，而我這個大傻瓜，居然沒有珍惜……
想到這裏，我心裏一陣絞痛，連忙用手捂住了眼睛。
靜璿的臉色微變：“喂，開個玩笑而已啦，你不會真的哭了吧？”
一旁的白洛軒也說道：“蔓希，我們再想辦法就是了。”
我放下手，朝著他們擠出一個笑容：“哈哈，被我嚇到了吧！看你們還敢取笑我！”
靜璿氣得要來打我，我一閃身避到了白洛軒的身後。
我清了清嗓子，繼續說：“不過說真的，曲子好難寫啊，你們有什麽主意嗎？”
靜璿看向白洛軒，白洛軒也一臉茫然：“你們不用看我，我隻會填詞和唱歌，‘唯一’的作曲一直都是Wes哦！”
我歎了一口氣，低下頭，果然拜托白洛軒這條路走不通啊。
其實我還有另一條路可走，就是直接把穿越前唱的那些歌隨便背一首出來，當成是自己創作的歌曲。
顏唯昊以前寫的歌，幾乎每一首都是為我創作的。這個世界沒有“公主歌姬”，那些好聽的歌曲自然也隻有我知道。
我可以選擇欺騙他，欺騙這個世界的所有人。
但是我不能這麽做，我寧願去逼迫自己，也不願意用以前的任何一首歌來渡過這次的難關。
即使沒有才華，也不能丟了做人的骨氣。
如果我用了他為我寫的歌，那麽，我就真的成了顏唯昊最看不起的那種人了。
“其實，也不是一句都沒有……”我吞吞吐吐地說，“可是曲不成曲、調不成調，沒什麽用處啊。”
白洛軒微笑著看著我：“能把曲子給我看看嗎？”
我剛要開口，靜璿就像是變戲法似的從口袋裏掏出了一團皺紙：“難道是這上麵的曲子？”
“靜璿，你犯規！”我慘叫。這幾句曲子，是我從昨晚開始廢寢忘食、如同擠牙膏一般擠出來的幾句。
“喂，是你自己亂扔的好不好？我隻是隨手撿了一個紙團。”靜璿一點都不在乎，“再說你這麽小氣幹嗎？他看看又不會怎麽樣！”
曲子已經到了白洛軒的手裏，他看了兩眼，走到客廳的鋼琴邊坐了下來。
我看和這兩個人鬥，我的勝算為零，於是隻好蹲到一旁畫圈圈，詛咒他們今天臉上都長痘痘……
我畫，我畫……
忽然，一段流暢而熟悉的音樂在客廳裏響起。我扭過頭，隻見白洛軒正在用鋼琴彈奏我的那幾句曲子。
我驚訝地張大了嘴。
我不會彈琴，也不會寫五線譜。我記錄曲調的方式是顏唯昊特別教給我的一種簡譜。
我原本以為，在這個世界上，隻有我和顏唯昊能看懂。
曲子優美而舒緩，仿佛已經練習了無數次。
白洛軒彈了兩遍才停下來，他轉頭看著我：“蔓希，誰說你沒有作曲的天賦？”
白洛軒的嘴角微彎，眼中充滿著激動。
靜璿突然在一旁鼓掌：“她昨晚哼了一晚，我聽著很一般，沒想到經你一彈奏，竟然讓我聽呆了。”
我不敢相信，剛才聽到的居然是我自己寫的曲子。
“也隻是三句啦。”我雖然很高興，可是一想到離寫出一首曲子還差一大截，就又沮喪起來。
“我可不這麽想。”白洛軒慢慢地走過來，“蔓希，你知道多少作曲人一生都未能寫出讓人感動的曲調來嗎？可是你做到了。”
“我沒有你說的那麽好啦……”被他這麽認真地誇獎，我都臉紅了。
“我證明白洛軒沒說假話！”一旁的靜璿也舉手讚同白洛軒的話，“也許你真的沒有寫曲子的才華，可是剛才這段曲子真的很有感覺哦。”
“真的嗎？”我被他們一誇，自己都有點飄飄然了。
“不如我替你拿給Wes？”白洛軒朝我眨了眨眼，“他如果看到這麽好的曲調，一定會忍不住把它補充完整的。”
我有些拿不定主意，雖然我還是很在意之前顏唯昊說的那些話，可是作曲的確沒有我想的那麽簡單。
朱靜璿見我猶豫，走過來說：“讓顏唯昊幫一次又不會掉塊肉！也許人家給葉凝寫的曲子都完成了！你寫得這麽慢，什麽時候才能寫出一首來啊？”
我咬了咬嘴唇，為了能打敗葉凝，我是不會在意被顏唯昊再打擊一次的！
“我願意拜托Weslin。”我看著白洛軒，下定了決心，“但我會自己去拜托他，就算被拒絕，我也有心理準備了。”
白洛軒看著我，眼裏閃過一絲訝異，但很快就露出了笑容。
“你現在自信滿滿的樣子，讓我想起了當初那個敢於在錄音棚裏質問Wes的女生。”白洛軒點了點頭，“這就是我欣賞你的原因。”
我沒想到這次和顏唯昊的交涉卻格外順利。
他低頭看了一下我的曲子，嘴巴微微一撇：“這個曲子，是你想出來的？”
我吸了一口氣，勇敢地說：“我花了一整天才想到這三句。如果你不相信，可以去問我的助理靜璿。”
顏唯昊皺了皺眉頭，似乎在琢磨我的話有多少可信度。
“你到底肯不肯幫我寫曲子？”我有點沉不住氣了，一般他沉默之後就會想出一大堆話來挖苦我。
以前我隻體會到顏唯昊溫柔的一麵，卻沒想到他也有刻薄的模樣。
顏唯昊這次居然沒有生氣，隻是挑了挑好看的眉說道：“蘇蔓希，這就是你拜托別人做事的態度嗎？”
居然挑剔起我的態度了，看來他是不準備幫我了。
“難道我的態度好一點，你就會少挖苦我幾句？既然你不打算幫我，那我就抓緊時間，回去再想其他辦法好了……”
我轉身準備離開他的工作室。
“等一下！”顏唯昊突然喊道。
我納悶地回頭，難道他還要把我留下來，罵到他滿意為止？
“這次我幫你。”
我驚訝地看著板著一張臉的顏唯昊。
“你記錄曲子的方式很……特別。”他想了一會兒，才找到一個合適的形容詞，又惱火地瞪著我，“還有，等過了這陣子，你給我好好地學五線譜！”
“可是……”我張了張嘴。
顏唯昊立即打斷我：“你不要太感激我，我這次是為了同洛軒講和……”他說完，不由自主地看向了別處。
也許別人不會發覺他的異樣，可是此時站在他對麵的是我啊。
我熟悉他的這個小動作，顏唯昊在害羞！
“好。”我的心裏一片柔軟。
顏唯昊害羞的模樣一直深藏在我的記憶中。
“你幹嗎這樣看著我？”顏唯昊瞪著我，“你不要太得意啊，別以為有洛軒替你撐腰，我就怕了你。”
我連忙擺手：“洛軒跟我真的沒什麽。”
顏唯昊卻扭過頭去，不肯再答理我。
三天之後，我接到他的助理打來的電話，我趕到他的工作室，發現桌上放著兩份曲譜。
“這是我替你和葉凝寫的曲子，你拿去吧。”顏唯昊麵無表情地說道。
“這麽快？”我又驚又喜，不愧是專業的作曲人。
顏唯昊恢複了平時冷漠的表情，口氣還是那麽霸道：“洛軒會替你填詞，我就不插手了，下周我要在錄音棚裏聽到你唱它。”
“葉凝的曲子為什麽也給我？”我看著兩份曲譜，有些納悶。
顏唯昊對我翻了一個白眼：“我的曲子一向隻給洛軒填詞，你難道想讓葉凝拿著曲譜自由發揮嗎？”
我小聲地嘀咕：“還不是要跟白洛軒合作，早知道就不要吵得那麽凶啊……”
“你還在那邊磨蹭什麽？”顏唯昊見我拿了曲譜還不離開，很不高興地趕我走，“別以為我幫你寫曲子就代表我承認你在公司的地位。總之，不管看多少次，我還是覺得你很討厭！”
我抱著“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的心態，老實地離開了顏唯昊的工作室，跑去公司的另一層樓層找白洛軒。
白洛軒聽完顏唯昊要我轉達的話，笑眯眯地接過了曲譜：“蔓希，你不要介意。他肯替你寫曲子，就代表他已經開始接受你了。”
我躺在他房間的沙發上，心情大好：“無所謂啦，本小姐不會跟他計較的。”
白洛軒看了看曲子，走到了鋼琴前。
“想聽一遍嗎？”他微笑著看著我，態度優雅從容，讓我想起了王子殿下。
我的臉居然紅了。
“啊，我那天就想問你，你怎麽會彈鋼琴啊？”我坐直了身子，掩飾著自己的情緒。
“我的母親是一位鋼琴家，小時候她手把手地教了我兩年，雖然不能登台表演，但是偶爾自娛自樂一下還是可以的。”他雙臂微抬，按下了第一個音符。
房間裏很安靜，音樂從白洛軒的指尖流淌出來，仿佛一點點地滲透到了我的靈魂裏。
我欣喜，繼而狂喜。
聽到自己想出的曲子被如此完美地融合到了一整首曲子中去時，我既感動又驚喜。
簡直融合得天衣無縫。
我被那段音樂深深地吸引了，不禁屏氣凝神地聽著。自己也不知道是被顏唯昊的曲子徹底折服了，還是被白洛軒完美的演奏震撼了。
一曲終了，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好厲害！”我為自己詞語的匱乏感到很遺憾，找不到更好的詞語來表達我的感受。
“這首曲子是他為你寫的。”白洛軒說完後，許久沒有開口。
我聽懂了白洛軒的話——這曲子的風格與我是如此相符，簡直是一首為我量身創作的曲子。
“他是最專業的。”我笑得很開心。
即使沒有記憶的牽引，顏唯昊和我的默契還是在的。
白洛軒眼睛微亮，又問：“蔓希，你更喜歡他了吧？”
我低下頭，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是啊，可惜他還是那麽討厭我……老師，你什麽時候替我填詞？”
我的第六感告訴我，這不是一個可以繼續的話題。
“蔓希，我總覺得，你在掩飾什麽。”白洛軒歎了一口氣，也沒有再追問，隻是伸手拍了拍我的頭，“我會盡快的。”
“老師，你更厲害！”我連忙趁機討好他。
白洛軒無奈地說道：“還有什麽要求？”
“你會跟Weslin和好吧？”我期待地看著白洛軒。要是他不肯和顏唯昊握手言和，顏唯昊一定會怪我辦事不力。
白洛軒顯得更無奈了：“就知道你誇我肯定沒什麽好事，原來是想把老師賣掉啊？”
“我也是成人之美嘛！”我厚著臉皮說，一不留神，還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
這可不能怪我，為了曲子的事情，我已經連續幾天都沒有好好睡一覺了。
白洛軒立刻露出心疼的眼神，他把他的助理叫了進來，吩咐道：“開我的車送蘇小姐回去休息。”
我還想再說些什麽，白洛軒卻說道：“一會兒我就給Wes打電話，替你請他吃晚飯謝謝他，好不好？”
“老師萬歲！”我不忘拍馬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