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1
有沒有路過的人啊，聽聽我的心聲吧，我不能接受宋燦的挑戰。如果接受一個贏了跆拳道社社長31次的人的挑戰，我會被修理得很慘的。
“嗚嗚，學長，我會死得很慘的，可不可以不接受啊……”我被一群人帶到了跆拳道社，欲哭無淚的我突然好希望上帝給我一雙翅膀，我要飛出這個像監獄一樣的學校。
戴眼鏡的家夥用憐憫的目光看著我，說：“沒事的，宋燦那家夥雖然說要挑戰你，但是他下手從來都是點到為止，你們的比賽……會很快結束的。”
我可憐巴巴地望著他，小心地求證：“真的嗎？”
戴眼鏡的家夥一時沒有回答，尷尬地頓了頓，用力地拍了拍我的肩膀，說：“放心吧，整個跆拳道社所有成員都是你堅強的後盾！”
“哇嗚嗚……後盾有什麽用，你們又不能變成脂肪保護我，我不要加入跆拳道社，我要離開這裏……”我哇哇叫著，手腳並用想要爬出跆拳道社。可是，沒爬幾步，一個像泰山一樣魁梧的不明障礙物擋住了我的視線。
“你就是新來的？叫什麽名字？”一個嘶啞的聲音在我頭頂嗡嗡作響。
我抬頭，隻見一個魁梧得像猩猩一樣的不明“生物”，穿著跆拳道的衣服，雙手叉腰，擋住了我的去路。
“這裏不是跆拳道社嗎？為什麽會有非人類的生物出現在這裏？還會說話……”我不動腦子地扭頭問身後的“眼鏡男”。
所有人臉上的表情都僵住了，戴眼鏡的家夥臉變得更白了。他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臉上的肌肉明顯地抽搐了一下。
氣氛變得很詭異，我聽見有人畢恭畢敬地衝我麵前的“大猩猩”叫一聲：“社長。”
社長？跆拳道社社長就是這隻“大猩猩”？我居然當著他的麵叫他是非人類……齊寶貝，你死定了！
我快要石化了，動作僵硬地扭回頭，我仰視著麵前的障礙物“大猩猩”。他低頭盯著我，臉上沒有任何表情。我費力地擠出聲音來，在他的注視下怯怯地說：“我叫齊寶貝……是新加入的學生。”
然後我看見“大猩猩”露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微笑，抬起他溫熱寬厚的手掌試圖撫摸我的腦袋，笑嗬嗬地說：“好啊，歡迎你，我是跆拳道社社長伍京，你可以叫我社長或者伍學長，而不是非人類生物。”
他果然很在意那句話……
戴眼鏡的家夥迅速地走上前，對“大猩猩”說：“宋燦接受了你的挑戰。但是，他有一個條件，是要在與你交手之前要先與我們跆拳道社的一位同學交手。”
“大猩猩”顯得很興奮，哈哈笑起來，說：“宋燦居然主動要挑戰我們社的社員，這是好的開始，不過，能讓他看得起的會是誰呢，他首先挑戰的是哪個幸運兒？”
“大猩猩”，對於你來說，被挑戰了是件很幸運的事，但是對於身單力薄的我來說，這簡直是毀滅性的災難啊！幸運兒？是倒黴鬼吧！
戴眼鏡的家夥為難地看著我，說：“就是齊寶貝同學。”
“大猩猩”低頭再次盯著我，突然俯身湊過來，巨大的陰影壓得我下意識地縮了縮脖子，他眯眼道：“宋燦沒有搞錯對象嗎？他要挑戰這個小不點兒？”
戴眼鏡的家夥歎了一口氣，說：“是的，而且他說，如果我們不接受，他就永遠不接受你的挑戰了。”
“大猩猩”盯著我的眼裏頓時閃過一抹奇怪的光，他顯得很激動，一把握住我的手，說：“沒想到，為了我，你居然不顧自身安危接受了宋燦的挑戰，小不點兒，你太讓我感動了。”
嗚嗚……“大猩猩”，我是非自願的。
“大猩猩”突然起身，叉腰對我說：“既然你選擇了接受宋燦的挑戰，為了你的安全著想，我要賜予你我們跆拳道社的法寶，你，跟我過來。”
我眼珠子一轉，“大猩猩”說有法寶給我？難道是類似防彈衣之類保命的東西？
“是，社長！”我立刻來了精神，小跑著追上他的腳步，隨著他來到一個角落，他示意我跪坐著等候，他嚴肅的神情嚴謹的態度讓我越來越期待那件神秘的法寶。
三分鍾後，“大猩猩”畢恭畢敬地捧著一張紙出來，跪坐在我麵前。我呆呆地盯著他手裏的紙，然後又抬頭看看他，頓時汗流滿麵。神啊，不要告訴我，他的法寶是這張風一吹就會跑掉的紙！
“大猩猩”恭恭敬敬地打開紙，上麵是一個龍飛鳳舞的毛筆字：忍！
“社長，您的意思我已經收到，可是麵對宋燦，再忍下去我會被打死的。”我麵無表情地盯著他說道。
“大猩猩”用洪鍾一樣的聲音說：“跆拳道精神——禮儀廉恥、忍耐克己、百折不屈。而‘忍’字是我們的前輩的前輩留給我們的寶貴精神，當年全國跆拳道比賽，我們的前輩的前輩……”
“大猩猩”開始唾沫橫飛地給我講解當年我們的前輩的前輩怎麽百忍成鋼，怎麽在比賽裏一舉奪魁，最後歸結到一個“忍”字上。
被“大猩猩”的精神法寶洗腦了十多分鍾後，我開始明白為什麽宋燦可以贏31次了。
“它是我們跆拳道社精神的象征，是我們跆拳道社奮鬥的法寶。現在，我就把它鄭重地交給你，你一定要好好珍惜，時刻謹記……”“大猩猩”飽含正義的聲音在跆拳道社屋頂的上空盤旋，最後，他高舉起那張薄紙，示意我接住。
我痛苦地皺眉，好想對他說，這麽“寶貴”的東西，還是您自己珍藏吧！可是看著他一臉認真的表情，如果聽到我說出這樣的話，他一定會毫不客氣地一拳頭把我砸扁吧！
“大猩猩”見我遲遲不肯接他的法寶，臉色頓時一變，沉聲說：“怎麽啦，你看起來似乎很不高興，不想要跆拳道的精神嗎？你要遺棄跆拳道嗎……”
“不不不，我很高興。”我急忙去接那毫無用處的法寶。
“精神如果有用，你也不會輸給我32次了。”跆拳道社門口一個身影出現，懶懶的腔調是我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是宋燦！
我扭頭看過去，宋燦嘴裏咬著一根棒棒糖，雙手插在褲子口袋裏，懶洋洋地靠在門口望向我們這邊。
“大猩猩”的法寶從我指尖滑過，悄無聲息地落在地上。他嚴肅地看著宋燦，全場一片寂靜。宋燦身後跟隨著一大群女生，花癡一樣地望著宋燦，激動地議論紛紛。
“我打賭，宋燦贏定了。”
“哼，肯定是我們家宋燦贏啦，那隻‘大猩猩’怎麽可能打得過我們家宋燦？”
“哎呀，那隻進化未完全體怎麽可能和我們家宋燦比，都輸了31次了，居然還敢向我們家宋燦發起挑戰。”
我看看宋燦身後的花癡女，又看看“大猩猩”，她們的話很難聽，每一句都深深地刺痛了“大猩猩”的神經。看來，“大猩猩”和宋燦的這場比賽，一定會很勁爆。可是，我想我是沒有機會看到了，因為宋燦那家夥一定會在和“大猩猩”比賽之前先把我打死的。
“大猩猩”起身，緩緩地走到宋燦麵前，抿緊了唇，花癡女們紛紛閉嘴，躲在宋燦身後觀望。“大猩猩”突然開口，對宋燦說：“是31次。”
宋燦不屑地嗤笑一聲，說：“你覺得第32次你能打敗我？”
“大猩猩”不知道哪裏來的自信，用肯定的語氣飛快地回答：“能。”
宋燦涼涼地笑了一聲，目光落到我身上，我立刻繃緊了神經，緊張地盯著宋燦，下意識地往戴眼鏡的家夥身後挪過去。
宋燦抬起手指，指向我，說：“在接受你的挑戰之前，我要那個家夥先接受我的挑戰。”
“大猩猩”扭頭看了我一眼，問宋燦：“為什麽要挑戰她？你知道她根本就不是你的對手，就算你贏了她，也不光彩。”
沒錯，你明知道我根本就不是你的對手，居然以這種卑鄙的手段向我下戰書。
2
宋燦滿不在乎地笑著，笑得那樣無賴那樣狡詐。他說：“光彩不光彩的我不在乎，我隻要那家夥接受我的挑戰。至於為什麽，因為……我討厭她。”
這家夥果然是來找碴的！什麽？因為討厭我？渾蛋，我也討厭你呢！
一股怒火在我心底轟隆隆地燃燒，我像一隻被激怒的公雞一樣站出來，指著宋燦大叫一聲：“渾蛋，我接受你的挑戰！”
跆拳道場頓時變得靜悄悄的，“大猩猩”詫異地扭頭看我，大概是不懂，嬌小的我是哪裏來的勇氣去麵對一個可以把他打敗31次的家夥。
因為自尊。沒錯，因為那家夥說討厭我，所以才挑戰我，想要打敗我。我齊寶貝，絕對不會認輸！
宋燦漂亮的眼睛微微眯起來，嘴角勾起似笑非笑的弧度，令人捉摸不透。他走過來，像一隻危險的老虎般步步逼近，最後停在我麵前，居高臨下地俯視我。他的到來讓我有一種窒息的錯覺，空氣似乎被他高大的身影阻隔了。
“很好，待會兒你可別哭著求饒。”宋燦咧嘴笑起來，露出潔白整齊的牙齒。
可惡，這家夥連牙齒也這麽欠揍！現在，我眼裏的宋燦，從發絲到腳指甲，每一個地方都那麽可惡欠揍，我討厭這個家夥！
於是，我和宋燦的比賽開始了。
站在跆拳道場中心，四周坐著許多圍觀的同學。可是，大多數是擁護宋燦的花癡女，為數不多的跆拳道社成員和我遙遙相望，隻是，他們一個個用“你保重”的眼神哀憐地望著我，仿佛我注定就是一個悲劇。
我換上“大猩猩”為我準備的跆拳道服，雪白的衣服讓我看起來更有精神。而宋燦，他盤腿坐在場子上等著我，沒有絲毫的準備。
那家夥是贏定我了，所以才這麽悠閑！
我踩著沉重的步伐上前，叉腰站在宋燦麵前，深吸一口氣，說：“首先，我們說好了，我沒有學過跆拳道，而且今天是被你逼得進了跆拳道社，所以，你不能用跆拳道比賽的規矩要求我。”
宋燦站起來，雙手插在口袋裏，微微揚起下巴，用眼角的餘光掃我一眼，不屑地說：“我雙手插在口袋裏，隻要你能讓我抽出手，就算你贏了。”
什麽？這家夥擺明就是輕視我啊，隻要讓他的手從口袋裏拿出來就算我贏了，好吧，為了打敗這個家夥，我決定無視他的狂傲。
“哼！”我衝他冷哼一聲，盯著他的胳膊，然後像貓一樣跳起來，迅速地去抓他的胳膊。
他身影一閃，輕輕鬆鬆地躲開，我撲了個空，撲倒在地上。他在我身後輕鬆地看著狼狽的我。
“太慢了。”宋燦低頭看著我，聳了聳肩膀說。
“渾蛋，你少得意！”我氣呼呼地扭頭瞪他一眼，迅速地爬起來，再次撲過去，這一次，我用盡全身力氣，希望撲過去的速度能更快一點兒。
宋燦閃身躲開，他的胳膊輕輕地擦過我的臉頰，我眼睜睜地看著自己和他的胳膊失之交臂，然後狠狠地撲倒在地上。
“大猩猩”帶著不忍目睹的表情捂住眼睛，臉一陣陣抽搐著，終於忍不住喊起來：“小不點兒，認輸吧！你抓不住他的，你的速度根本就無法超過他，他是把你當猴子在耍啊！”
我爬起來，胳膊上火辣辣地疼起來，剛才那一跤讓我摔得快要散架了。可是，我不會認輸！
“我知道，他根本就是在耍我，可是，我不會認輸，我齊寶貝，絕對不會認輸！”我咬牙切齒地說著，緊緊地盯著宋燦。
宋燦看著我，這一次，他漂亮的眉毛沒有挑起來，而是微微蹙在了一起，他抿起薄唇，盯著我不說話。
戴眼鏡的家夥忍不住叫起來，說：“笨蛋，反正一樣是輸，你何必逞能呢？”
“不一樣，被自己打敗和被別人打敗是不一樣的，我可以被別人打敗，但是絕對不會被自己打敗，我不認輸！”我用盡力氣大叫一聲，兔子一樣跳起來，準確地抱住宋燦的胳膊，使勁地想要把他的手扯出口袋。
宋燦的手臂像石頭一樣一動不動，我像八爪魚一樣緊緊地纏在他的身上，宋燦搖了搖身體，試圖把我甩下去。可是一旦被我纏住，還沒有人能甩得掉，這可是我在老媽身上練出來的。
最後，宋燦停止了無用功，低頭看我，顯得有些煩躁，沒好氣地說：“喂，你打算一直掛在我身上嗎？”
我緊緊地抱著他的胳膊，說：“除非你認輸。”
宋燦聞言很不愉快，狠狠地搖了搖身體，低沉著聲音咬牙警告：“放手！”
“不放！”我死死地抓著他，隨著他的動作我的身體明顯地下滑。
“放手！”宋燦再次搖動身體，像甩跳蚤一樣試圖把我甩下去。
“不放！”我死死地抓著他，可是緊抱著他的身體再次滑下去。我已經快要抓不住他的胳膊了，我被他甩得像風中的葉子一樣搖搖晃晃。
宋燦深吸一口氣，陰沉沉地警告我：“臭丫頭，我最後警告你一遍，放手！”
“不放！”我抵死反抗，打死我也不放手！
宋燦再次惡狠狠地搖晃身體，我的手無力地下滑，我無聲地呐喊著：不——眼睜睜地看著手指一寸一寸地滑落下去，宋燦抬腳走開，要遠離我，我下意識地抓住他的褲子，然後，隻聽見“刺啦”一聲，一雙修長雪白的腿出現在我麵前，宋燦的褲子在我的“魔爪”下成功地被拉了下來。
全場一片寂靜，我甚至能夠聽見自己的心跳聲。宋燦像塊石頭一樣一動不動，我抬頭看看四周，所有的人都張大了嘴巴，眼睛瞪得快成燈籠了。我又看看宋燦，他低著頭，劉海兒在他臉上形成一道陰影，我看不清他的表情。我的目光再次回到我的雙手：我……扯下了宋燦的褲子……
呃……這個情況我是應該慶祝呢還是應該哀號呢？我有一種天崩了地塌了，我的未來結束了的感覺。
“我給你穿起來……”我結結巴巴地說著，提起宋燦的褲子試圖給他拉回去。
“滾！”宋燦像一頭獅子一樣爆發出一個字，迅速地提起褲子，把我拎起來，我戰戰兢兢地望著他，他俊美的臉因為憤怒扭曲得快要變形了。
“我、不、會、放、過、你、的！”宋燦咬牙切齒，一字一頓地蹦出一句話來，臉色鐵青得像書本上的青銅器。
我手腳冰涼，呆呆地望著宋燦，腦袋裏蹦出三個字：完蛋了！
3
在全場的寂靜中，宋燦憤怒地離開了。我呆呆地望著他消失的方向，腦袋裏迅速地盤算：我要不要“畏罪潛逃”呢？
“大猩猩”的第32次還是沒能如願，可是，他的表情比贏了比賽還要開心，整個場子的人不可抑製地爆笑起來。“大猩猩”笑得直捶牆壁。而我，頭頂著大片的不祥陰雲不知該往哪裏逃跑。
“大猩猩”說我是因為他得罪了宋燦，他一定會對我負責到底的。為了避免被宋燦打擊報複，從今以後，他一定會努力地教我跆拳道。我覺得，我寧願不要“大猩猩”對我負責。我需要的是保護，不是自我保護！誰能在一晚上學會所有的格鬥技能？又不是打遊戲！
當天晚上，我回到宿舍。這個宿舍是三個人同住的，我的室友是一個戴著眼鏡臉上長滿雀斑的女孩，還有一個打扮得像男孩的假小子。我像霜打的茄子一樣倒頭就睡，無視她們倆好奇的問話。
“齊寶貝，聽說你今天接受了宋燦的挑戰，結果怎麽樣啊？”戴眼鏡的女孩好奇地問。
假小子不假思索地回答：“不用說，看她的表情就知道。怎麽可能有人打得過宋燦呢？聽說跆拳道社馬上就要參加全市跆拳道比賽了，所以‘大猩猩’才一定要宋燦加入跆拳道社，據說隻要有了宋燦，比賽一定不成問題的。這樣一個重量級的人物，齊寶貝怎麽可能會贏呢？”
“啊，那齊寶貝豈不是要輸得很慘了，不過，真奇怪啊，宋燦對人總是不理不睬的，‘大猩猩’向他發起挑戰他也不接受，可是為什麽他要向齊寶貝發起挑戰呢？”“眼鏡女孩”想不通，撐著下巴盯著我沉思。
我痛苦地扭過頭，不去看這兩個家夥。她們的消息到底是有多不靈通啊？現在幾乎全校都知道，我對宋燦做了不可饒恕的事情，而宋燦會挑戰我，是因為……他討厭我。
嗚嗚……我上輩子一定是頑皮的天使，否則神怎麽會這樣懲罰我，這是神對我開的最惡劣的玩笑啊！
晚上，我抱著熊寶寶迷迷糊糊地睡著了，睡夢裏，我看見一片湛藍的海域，海風溫柔地打在我的臉上。我變成了一條魚，在水裏自由自在地遊來遊去，突然，麵無表情的宋燦擋住了我的去路，遮住了光線，我的眼前變得一片陰暗。
“喂，你要吃甜甜圈嗎？”宋燦挑著眉毛，微微揚起下巴晃了晃手裏的甜甜圈問我。
“要！”我奮力地點頭，不停地流口水，快樂得不停地搖尾巴。
“那你和我玩。”宋燦把甜甜圈遞過來。
“不要。”我撇過頭，拒絕他的要求。
“那我就吃掉你。”宋燦俊美的臉突然開始扭曲，越變越大，最後變成了一隻大鯊魚，張開血盆大口狠狠地把我吞了下去。
“不要！”我嚇得一腳踹開被子從夢裏驚醒，瞪大了眼睛望著天花板，心“撲通撲通”直跳，滿頭大汗地張望四周，確定我沒有變成小魚，沒有大海沒有鯊魚沒有宋燦。
我居然做了那麽可怕的夢，難道說，這是不祥的預兆？
夢到宋燦後，我再也睡不著了，在**翻來覆去思考天亮後要怎麽麵對宋燦。
天亮得很快，在我的翻來覆去中，太陽早早地上班了。我死賴在被子裏不肯起床，起床就意味著要麵對宋燦，起床就意味著——我會死得很慘。
就這樣，我在被子裏翻來覆去，等宿舍裏的人都走光後，才痛苦地起床。來到班級門口的時候，早讀已經開始了，語文老師坐在教室內，微笑著注視認真讀書的學生，除了我。
“報告。”我站在門口看著語文老師。語文老師回頭，見到我，她不由得皺起了眉頭，起身走過來。
“齊寶貝，你怎麽遲到了？”語文老師嚴肅地問我。
我低頭看著鞋子不敢回答，如果我告訴她是因為我害怕宋燦，所以遲到了，那會被全校的同學恥笑的。
見我不回答，語文老師說：“好吧，你不回答也就是沒有理由了，去把課本拿來，在教室外站著讀書。”
“是……”我低著頭進去，在眾人怪異目光的注視下，拿著課本跑出教室。
奇怪，大家為什麽都用那種奇怪的目光看我？難道是我的衣服穿反了？
我一頭霧水地站在門外開始讀書，突然，一個人影過來，擋住了我的光線。我抬頭看去，隻見黑著一張臉的宋燦站在門口，目光冷冷地掃過我。語文老師走過來，他不等語文老師開口就自覺地進了教室，拿著課本出來。
我身體僵硬地望著走過來的宋燦，無聲無息地哭號一聲：怎麽會這樣！他也遲到了！
為了避免和宋燦相遇，我做了最大的努力，可是這樣都能遇見，神啊，我再也不相信你了！
“我聞琵琶已歎息，又聞此言重唧唧。同是天涯淪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識……”我盯著課本不斷地念著，但願宋燦能當我是透明的。我小心地看一眼宋燦，宋燦拿著課本，眼睛卻望著遠方。
我偷偷地看著宋燦，他的鼻子很挺，很窄，像刀削的一樣好看，簡直是一件藝術品。他的側麵很帥，隻是，他眺望著遠方，眼神很安靜，恍惚間給我一種他不快樂、他很憂鬱的感覺。
是錯覺吧？這家夥這麽沒心沒肺，怎麽會憂鬱呢？
我正用目光“解剖”他的臉蛋，他突然低頭，冰冷的目光注視著我，豹子一樣危險，令我下意識地想要逃跑。
“昨天的事，對不起……”我費力地擠出一句話來，雖然我知道他不會原諒我。
宋燦撇過頭，不帶一絲感情地說：“道歉有用的話，還要警察做什麽？”
我頓時汗流滿麵，腦瓜子迅速地轉著，想著怎麽逃離他的視線範圍。一個連我自己都覺得荒唐大膽的念頭脫口而出：“你帶我出去，隻要你帶我出去，我就永遠消失在你的視線裏。”
宋燦俊美的臉明顯地抽搐了一下，他危險的眼眸牢牢地鎖定我，咬牙切齒地低沉著聲音說：“有沒有人告訴過你，如果有一天你死掉了，那一定是笨死的？你覺得我會帶你出去嗎？白日做夢！”
笨死的？你渾蛋！
“總之，你一定要帶我出去，否則，我就纏住你，一直纏住你！”我氣呼呼地說，完全忽視了昨天自己犯下的“罪行”。
“你可以試試看！”宋燦惡狠狠地瞪著我，眼裏的怒火不斷上漲。
試試就試試，誰怕誰！離開這裏才是我唯一的出路，我一定要離開這裏！
於是，在上課的時候，我死死地盯著宋燦；下課的時候我的眼睛不曾離開過他片刻；放學的時候，我像影子一樣地尾隨著他。甚至連他上廁所，我也如影隨形地守在廁所門口，引來大家異樣的目光。
中午的時候，我緊緊地跟隨著宋燦，打了一份和他一模一樣的飯，他吃一口我吃一口，我的眼睛緊緊地盯著他，機械地重複他的動作。他盛起一口飯，然後看我，皺起眉頭。
我學著他的樣子，盛起一口飯，皺起眉頭看著他。突然，他以光速飛快地吃飯。那家夥打算噎死嗎？吃這麽快！我急忙往嘴巴裏塞飯，最後吃得嗆到了，我捂住嘴巴不停地咳嗽。
宋燦看了我一眼，丟下飯盒起身就走，我也急忙丟下飯盒跟著他跑出去。
尾隨著他來到男生宿舍樓下，宋燦終於停下腳步，他扭頭看我，顯得很是暴躁，大步來到我麵前，說：“我要回宿舍，你打算跟著我一起進去嗎？”
“男生宿舍禁止女生進入，我會在樓下等你，你什麽時候答應了帶我出去，我就什麽時候離開。”我挺起胸膛大聲對他說。
宋燦沒好氣地說：“那你就等著在這裏露宿吧！”他說完，轉身就上樓去了。
我站在樓下，仰望高大的男生宿舍樓，不知道哪間房是宋燦的寢室，不過也沒有關係啦，他不答應帶我離開，我就一直守在這裏。
不一會兒，陸陸續續有同學走過，有好奇的同學走過來，問：“同學，這裏是男生宿舍，你是不是站錯了地方？”
我坐在花壇上，望著宿舍樓回答：“沒有，我在等宋燦。”
那位同學顯得更加好奇了，興奮地湊過來問：“你是宋燦的女朋友嗎？要不要我上樓去告訴他？”
宋燦的女朋友？哼，隻有白癡才會做那家夥的女朋友，我是他的勁敵。
“我不是他的朋友，不過你可以轉告他我在等他，謝謝。”我甜甜地笑著，笑眯眯地看著那位同學興奮地衝上樓去。我不明白他那興奮的表情是因為什麽。
不一會兒，又一位同學走過來，好奇地打量我，最後走過來並肩坐在我旁邊，問：“你是三年級二班的齊寶貝吧？”
咦？我認識他嗎？難道說什麽時候我出名了？
“對啊，你是？”我歪頭看他。
他好奇地問：“你在這裏做什麽？難道說……你在等宋燦？傳聞你和宋燦是一對歡喜冤家，你們不會真的在拍拖吧？”他說到這裏，神情變得很是興奮。
又是一個莫名其妙興奮又八卦的家夥。
我說：“你覺得昨天還劍拔弩張的兩個人會拍拖嗎？就算是坐上火箭也沒有這麽快的速度啊，我和他之間的距離不是用光年能夠計算的，我是絕對不會喜歡那家夥的，不過，我的確是在等他。”
“哦哦，你在等宋燦啊，我馬上去替你叫他。”這位同學興奮地笑著，然後衝上樓去。
就這樣，陸陸續續地有很多人來問過我，我讓每個人都幫我帶個口信給宋燦，我在樓下等他。不一會兒，男生宿舍樓下，宋燦鐵青著臉出現了，怒氣衝衝地衝到我麵前，一把抓住我的衣領，把我拖到角落裏。
“喂，你夠了，誰批準你到處造謠說你是我的女朋友了？”宋燦怒氣衝衝地問。
什麽？我是你的女朋友？哪個渾蛋造謠了！不過，就算氣憤也應該是我感到氣憤啊，你那麽氣憤為什麽？
“我沒有說過，不過流言就像滾雪球。你如果不答應我，我就繼續在你們宿舍樓下等著，到時候還會傳出什麽莫名其妙的流言我可不能保證。”我揚起腦袋，冷哼著對他說。不帶我出去，可是要付出代價的。
宋燦深吸一口氣，說：“好，本來我不想這麽做的，但這是你逼我的，今天晚上七點半，熄燈後在學校大門口等我，我帶你翻出去。”
啊？他這就答應了？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死纏爛打是屢試不爽的絕招！
“謝謝你，隻要你帶我出去了，我一定不會忘記你的大恩大德的。”我激動得使勁地握住宋燦的手，拚命地搖啊搖。
宋燦厭惡地抽回手，冷漠地看著我，說：“不用謝，到時候，你可別哭著找我。”他說完，瀟灑地轉身往宿舍樓走去。
哭著找他，怎麽可能？隻要能離開這該死的學校，我放鞭炮慶祝都來不及呢，又怎麽會哭呢？
宋燦終於答應帶我出去了，這讓我灰色的世界出現了一絲光芒。我以為神終於開始眷顧我了，卻不知道，這是另一場災難的開始。
4
當天傍晚，我不時地看著手表等待夜幕的降臨。七點半後，我背上書包抱著熊寶寶守在學校大門下。這個時候學校已經熄燈了，門衛也離開了，隻要翻過這道門，我就自由了。
可是……
晚上的溫度很低，冷風中我抱著熊寶寶蹲在門口像樹上的葉子一樣瑟瑟發抖，黑暗中我張望四周，耳朵警惕地豎起來，等候宋燦的出現。
我蹲在門口等了很久，打開手機隻見時間已經悄無聲息地滑過了一個半小時，已經九點了。我好冷呀！宋燦那個家夥怎麽還沒出現？
“該死的宋燦，如果你敢耍我，你就死定了。”我冷得開始打冷戰，緊緊地抱著熊寶寶。
突然，遠遠地，一道手電筒的光投過來。我急忙站起來，以為是宋燦那個家夥來了，於是想也不想地撲過去。我恨恨地說：“宋燦，你怎麽這麽晚才來，我以為你不帶我翻出去了呢！”
刺眼的燈光下，我根本就看不清眼前那家夥的容貌。可是，隨後，我聽到了一個有生以來最不想聽到的聲音。
“你居然想半夜翻門出去，跟我去保衛科！”一個惡狠狠的聲音傳過來，手電筒光挪向一邊，我看清楚，迎麵走過來的居然是門衛大叔。
宋燦呢？為什麽宋燦變成了門衛大叔？
“大叔……為什麽是你……”我被門衛大叔拎著往保衛科走，欲哭無淚地問。為什麽會這樣，來赴約的不應該是宋燦嗎？
門衛大叔說：“我正要去睡覺，突然接到電話說有人想翻門出去，我就過來看一下，果然讓我逮住你了！半夜三更不睡覺，居然想翻門出去，你叫什麽？班主任是誰？跟我去保衛科登記。”
大叔……你這是在審問犯人嗎？不過，是哪個渾蛋居然把我出賣了？我一定不會放過他！
我被門衛大叔帶到空****的保衛科，這個時候大家都去睡覺了，門衛大叔記下我的名字、班級，又開始飽含感情地給我上思想教育課。
“你知道出去後有多危險嗎？現在是晚上九點鍾，你知道這個時候出去意味著什麽嗎？人口失蹤你聽說過嗎？如果出了事情誰負責？你這樣是對自己對生命的極度不負責，要出去可以找班主任說明原因，拿到通行證我自然會讓你出去……”門衛大叔絮絮叨叨地講了半個小時，在我困得快要睡著的時候，大叔端著茶杯喝一口茶，終於放我離開，“好了，時間不早了，你回去休息吧！明天早上，我會把這件事告訴校長，這實在是太惡劣了，居然想要晚上九點翻門出去……”
“謝謝大叔，我知道錯了，幸好您及時出現阻止了我，您的話讓我宛如醐醍灌頂，翻門出去是錯誤的，幸好您及時出現讓我懸崖勒馬，謝謝大叔。可是，我更要感謝那個給您打電話的人，您能把他的手機號碼給我嗎？我想要當麵謝謝他。”我努力讓自己的笑容看起來甜美可愛一點，仿佛我要虔誠地感謝那個人。
門衛大叔滿意地說：“早點兒這樣說不就好啦，來，我把他的號碼給你……”大叔說著，打開手機，讓我記下手機號碼。
我笑眯眯地感謝完門衛大叔，抱著熊寶寶憤怒地走出保衛科，立刻給那該死的告密者打電話，我要知道，那個渾蛋是誰，居然敢告密！
“大白鯊托起腮幫說，我要不要吃掉你，哇塞哇塞哇塞，海底九萬英尺，哪有上帝哪有上帝……”
我聽著對方的手機鈴聲，居然拿《接吻魚》這首歌做來電鈴聲，不過，這麽歡快的歌曲為什麽讓我想起了昨晚做的噩夢……
“喂……”電話裏響起一個慵懶的聲音，被人從睡夢裏吵醒，那家夥似乎很不耐煩，“喂，誰啊？”
咦？他的聲音聽起來好耳熟，讓我想起了宋燦那個該死的家夥。
“你是誰，為什麽向門衛大叔告密！”我氣呼呼地質問他。
電話裏那家夥陷入了沉默了，我等待他的回答，很久很久，他終於開口，說：“我說過，我不會放過你的，到時候可別哭著來找我，這是你自找的。”
我不會放過你……到時候可別哭著來找我……他是宋燦！
“你陷害我！你根本就沒想過帶我出去對不對？”我氣得像皮球一樣從地上跳起來，跺著腳團團轉。
我真傻，我居然相信宋燦的話，我真傻，我居然在門口等了他一個半小時。我真傻，他怎麽可能會幫我呢？那家夥說過，他討厭我。
宋燦打了個哈欠，說：“現在才知道嗎？時間不早了，我要睡覺了。”他說完，掛斷電話，留下一串刺耳的盲音。
我緊緊捏著手機，眼淚不爭氣地往下掉，我倔強地抬手狠狠地抹掉眼淚，眼淚卻仍然像豆子一樣吧嗒吧嗒地滾下來，滴落在熊寶寶的臉上，我撇嘴，仰頭哇哇大哭起來。
“宋燦你渾蛋！”
我討厭宋燦，現在是，以後是，將來仍然會一直討厭他，我討厭他，永遠！
第二天早上，我頂著腫得像核桃一樣的眼睛來到教室。宋燦那家夥今天來得出奇的早，同學們陸續進來，大家好奇地看著我紅腫的眼睛，連宋燦那個討厭鬼也不停地往我這邊看。
看看看，看什麽看？再看詛咒你的眼睛都變得和我一樣！
這就是半夜流淚的下場，眼睛又紅又腫像個核桃，加上我深深的黑眼圈，讓我看起來就像變異的兔子熊貓一樣。
曉拉那一群看熱鬧的花癡女跑過來，圍著我像看怪物一樣哈哈笑起來，說：“齊寶貝，你的眼睛怎麽腫得像核桃，你昨晚上哭了？”
曉拉這樣說著，宋燦微微轉頭用眼角的餘光掃我一眼，接觸到我的目光，他立刻扭過頭去，不再看我。我用憤怒的目光瞪著他，如果目光能殺死人，他現在已經倒在血泊中了。
“沒有，被蚊子咬了。”我倔強地說，打死也不承認昨天晚上被宋燦氣哭了。
宋燦那該死的家夥說：“哦，看來咬你的蚊子是個藝術家，能咬得這麽對稱。”
宋燦，我要詛咒你變成蚊子！
我氣呼呼地瞪著他，深吸一口氣，告訴自己：冷靜冷靜，不要和這個笨蛋計較，和笨蛋計較會讓自己也變成笨蛋的！
我鼓起腮幫不想理她，班裏的同學陸續都來了，不一會兒，教室裏變得鬧哄哄的。大家開始讀書，我正要讀書，王老師臉色難看地走了進來，輕輕地拍了拍我，示意我跟她出去。
走出教室，站在教室門口，王老師拿出一個登記簿，那是門衛大叔的東西。昨天晚上，他就是在這個東西上記下了我的名字，還有班級。
完了，暴風雨終於來臨了。
王老師打開登記簿，上麵有我清秀的字跡。王老師合上登記簿，說：“寶貝，你給我一個解釋。”
我慌忙低頭，盯著自己的腳尖不敢看她，想了很久，最後隻能輕聲吐出一句話：“對不起……”
王老師說：“我要的不是一句對不起，寶貝，你對這個學校到底有什麽不滿，為什麽你要半夜翻門出去？你媽媽把你交給學校，學校要對你負責，如果出了事怎麽辦？”
我抿緊了唇，倔強地不想回答她。我怎麽能告訴她，我打算翻門出去，離開北京，我要回家。
這所學校，從裏到外，沒有一個地方令我感到不滿。可是我根本沒有把自己當成這個學校的學生看待。在我看來，我總是要離開這裏的。
王老師見我不說話，就也不再說話。良久，她無奈地歎息一聲後，說：“好了，你進去吧。”
哎？就這樣完啦？老師不會懲罰我掃教學樓什麽的嗎？或者讓我在教室門口罰站一個上午？
“老師……”我小心地抬頭看王老師，王老師一臉無奈地看著我，抬手示意我進去。
我慶幸地跑進教室，沒想到事情這麽輕鬆就解決了！我有非常好的預感：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可是，我似乎高興得太早了，因為，早操的時候，懲罰才真正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