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突然而至的蘇淺揚
我想要怨恨你，卻發現心底的疼痛，正是因為——
我愛你。
Part 1
總有一些事是始料未及的。
就像玫瑰的到來。
那天，我和米雅吃完午飯後，一起往宿舍走，她不停地和我說著與祁宸在一起時開心甜蜜的事情，我隻是安靜地聽著，腦海中卻浮現出蘇淺揚的身影。
那雙明亮的眼睛帶著異樣的光芒，我忽然明白了，為什麽當蘇淺秋出現在我們之間時，我的心裏會那樣不舒服。
“初夏，我不能和你回宿舍了，我約了祁宸……”走到一半時，米雅對著我說。
“那就快去吧！”
“嗯，上課前我來宿舍找你一起去教室。”米雅飛快地說完，朝著操場的方向跑去。
看著她快樂的樣子，我不自覺地勾起了嘴角。
幸福，真的是可以感染的，不是嗎？
直到她消失在我的視線中，我才轉過身，卻猛然愣住了——
在牆角邊，一抹豔紅的色彩吸引了我的目光，那個蜷縮著的背影是那麽熟悉，我有些難以置信地朝那個身影走去，在她的跟前停下。
她穿著一件豔紅色的呢子大衣，隻是沾滿了灰塵。她的頭發黑亮，隻是亂糟糟的，像是很久都沒打理過了，她抱著膝蓋，蜷縮在角落裏，像一個迷路的孩子。
“玫瑰。”我輕聲喊道，發現自己的聲音居然有些顫抖。
真希望是自己認錯人了，我不想看到玫瑰這個樣子。
從前的玫瑰，是多麽優雅的女子。她總是喜歡哼著鄧麗君的歌，彎腰撫摸著院前的薔薇，然後說：“瞧，多美的花，為什麽要剪下它，奪去它的生命呢？”
她緩緩地抬起頭，有些麻木的雙眼在對上我的視線之後，淚水洶湧，她沒有說一句話，隻是緊緊地將我摟進懷中，渾身顫抖。
我無言以對，隻能這樣和她相擁著，感受著她的痛苦。
良久之後，我鬆開她，為她拭去臉頰的淚水。
她長得很漂亮，有一頭自然卷的長發，站在窗邊時，風會吹起她的發梢。她的身材一直很好，好得像是從來都沒有生過孩子一般，修長纖細的腿，迷人的腰，這樣的她，又怎麽會不招男人的喜愛呢？
可是玫瑰太浪漫了，浪漫得有些不現實，就像是豔紅如火的玫瑰花一樣，有著燃燒一切的熱情。這樣的人不適合娶回家過平淡如水的日子，她為愛情而生，注定也為愛情而死。
就像她的名字——玫瑰。
“初夏，我錯了嗎？”玫瑰慘淡一笑，仔細地看著我的眼睛，然後猛然轉過頭。
我一直不明白，為何玫瑰總是那樣厭惡我的眼睛。
從前，她總是說，為何你長了這樣一雙眼睛？那時候，我以為她隻是希望我像她一樣美麗，可現在，有一種訴不清的情愫縈繞在我的心間。
就好像迷霧正在慢慢散去，有什麽東西正在我的心底漸漸地變得清晰。可是，我看不清楚……
“玫瑰……”我抓緊了她的雙手。
隻有這個時候，我才會發覺，在這個世界上我不是一個人。至少，在她受到傷害的時候，我可以給她溫暖。
“玫瑰，你怎麽找到這裏的？”我知道，她肯定是受到了傷害才會來找我。可她又是怎麽找到我的呢？
玫瑰有些委屈地說：“初夏，你為什麽不告而別？如果不是在報紙上看見你，我真的不知道該去哪裏找你。”
原來是這樣。
“你沒有看到我留給你的字條嗎？”
“字條？什麽字條？我沒有看到。”
果然是這樣。
她是個粗心的女人，經常會忘記東西放在哪裏。有時候我讓她幫忙找東西，她會把整個家都翻過來，所以我臨走的時候特意將字條放在顯眼的位置上，可她還是沒有看到。
“沒什麽，既然來了，就先回我的宿舍吧，你好好休息一下。”我指了指宿舍的方向。
“初夏……”玫瑰忽然有些害怕地拉住我，目光閃爍，“會不會，不方便……”
“不會。”我淺淺一笑，握緊了她的手。
我知道玫瑰在害怕什麽。
可是，這裏不是以前住的地方，沒有人認識玫瑰，更沒有人知道玫瑰那段浪漫卻不堪的過往。即使知道，又如何？
不過是再承受一次罷了。
Part 2
我帶著玫瑰回到宿舍，她依舊萎靡不振，重重的黑眼圈，顯然好幾夜沒有休息好了。
這樣一個女人，她是我的母親，我又怎麽去怨她呢？
很多時候，她離開時，我多想告訴她，玫瑰，你走吧，走了就永遠不要再回來，我厭倦了這樣的生活，厭倦你一次次離開又一次次帶著滿身的傷回來。
我想要怨恨你，卻發現心底的疼痛，正是因為——
我愛你。
此刻，玫瑰躺在我的**，像一個不安的孩子，在睡夢中依舊緊皺著眉心。
我隨手拿了一本習題冊，可是許久之後，一個字也沒寫。
“初夏，你過得好嗎？”她忽然開口，聲音很輕。
我轉過頭去，她依舊閉著雙眼，隻是眼角有些濕潤。
“我很好。”
“嗯。”她輕聲應道，聲音有些哽咽。
雖然她沒有多說，可我明白了她想說卻沒有說出口的一切。
她轉了個身，背對著我，雙肩在顫抖著。
玫瑰就像一個長不大的孩子。
我想，在她的心裏一定有一個屬於自己的世界，她躲在那個世界裏，不願意出來，也不願意長大。
隻是，一次又一次殘酷的現實，為何無法改變她的想法呢？
“玫瑰。”
“嗯？”
“你不必覺得虧欠了我什麽。”
終究是你給予了我生命。
她沒有回答，隻是顫抖得更加厲害。
不知道過了多久，玫瑰睡著了。
我看著她熟睡的樣子，想著究竟是一個什麽樣的男人讓玫瑰失去了麵對現實的勇氣，又是一個什麽樣的男人，在玫瑰生下我之後，再也沒有露過麵。可是，我能怨他嗎？
這樣的生活，終究是玫瑰自己選擇的。
我就這麽靜靜地看著玫瑰，聽著她均勻的呼吸聲，思緒被拉得很遠很遠……
“初夏，你走開，你是個野種！我媽媽說，不能跟野種一起玩。我媽媽還說，你是壞女人的孩子！”
“你媽媽才是壞女人呢！”
小時候的那些嘲笑聲，在玫瑰不在家的時候，便會化為噩夢夜夜糾纏我。那時候，我不知道他們口中的壞女人是什麽意思，可我知道那是惡毒的言語。因為在玫瑰回來的時候，我問她，為什麽別人都說她是壞女人時，玫瑰的神色顯得十分難堪。
在老家，我們是誰都可以踐踏的泥濘，哪怕像玫瑰這樣嬌豔的女子，也是。
“玫瑰，終有一天，我會帶著你一起永遠離開這樣的生活。”我看著她的睡容，低喃著……
Part 3
“初夏，我回來了——”
寢室的門打開了，米雅從外麵跑了進來，手裏還捧著一束鮮紅的玫瑰花，滿臉喜悅。她的目光很快被**的玫瑰吸引了，有些發愣地看著她。她像是在思考什麽，然後對我說：“初夏，我見過這個人！”
這一句話將玫瑰驚醒了，她驚慌地從**爬起來，不安地看著我。
“玫瑰，沒事的。這是我的室友，叫米雅。”
“哦，你好。”玫瑰怯怯的，努力露出笑容。
她很害怕與人接觸，更害怕讓我的朋友知道她的事情。
“我見過你！”米雅依舊喊著。
我疑惑地看著米雅，卻見米雅看著玫瑰嚷道：“是米南！初夏，米南的錢包裏有她的照片！”
我的腦海中霎時出現了一個念頭，卻極快地飛走了，我來不及抓住。
玫瑰震驚地看著米雅，接著慌亂地起身，說：“你認錯人了，你認錯人了。”
“不可能，一定就是你！那個照片我看過好多次了，怎麽會認錯呢？”
“米雅，你確定嗎？你叔叔錢包裏的照片真的是玫瑰？”我轉向米雅。
米雅點點頭，堅定地說：“我確定！我記得很清楚，我小時候很淘氣，把叔叔的錢包弄到了地上，照片掉了出來，叔叔為此罵了我一頓。他一定很在乎，所以才會這樣。可他說這個女人背叛了他，讓他一輩子都活在恨裏。”
米雅張了張嘴，還想問什麽，可氣氛太過凝重，她沒有問出口。
我知道米雅想問什麽，因為我也有同樣的疑問。
迷霧越來越淡，那個答案似乎就在我的心裏，卻怎麽也拚湊不起來。
我拉住玫瑰，看著她的雙眼問：“你認識‘米南’這個人嗎？”
我直視著她的眼睛，玫瑰是一個不會說謊的女人，一旦說謊，從她的眼神中便可以看出來。
她的眼睛裏充滿惶恐和傷痛，我從沒見過這樣的玫瑰，就像被剝光了所有的偽裝一樣。
她使勁地搖頭，近乎瘋狂地說：“不認識，我不認識，我不認識米南，不認識。”
我心裏突然感到一陣疼痛，就像神秘的麵紗一層層被揭開，卻發現裏麵不是什麽珍貴的東西，而是一個早已幹裂的果核。
“告訴我，玫瑰，你是不是認識米南！”我逼近她，強迫她看著我的雙眼。
初次見到米南的記憶一下子湧入了腦海——米南看到我時的驚詫、他那雙和我幾乎一模一樣的眼睛……
我的心跳得越來越厲害。
“我不認識，初夏，我不認識……”她的淚水終於落了下來，“可不可以別再問了？初夏，我求你了。”
那樣悲傷的眼神是我從未見過的，即使她一次次受傷回來，我也從未見過玫瑰那樣淒然的眼神，我漸漸地鬆開了手。
“玫瑰，你在我的寢室裏好好休息，我要去上課了。”我胡亂地收拾東西，我知道她在逃避，其實我也一樣。
逃避這樣悲傷的玫瑰。
逃避一段也許我並不想知道的往事……
米雅被我們嚇壞了，跟著我出了門，我們倆一路上沒說一句話。
Part 4
終於挨到了下午放學，我回到寢室，卻沒有見到玫瑰，隻看到了一張字條：
初夏，我走了，你好好照顧自己。
一如我當初離開家時寫的那樣。
我的心空空的，還有些莫名的恐慌，卻找不到原因。玫瑰離開過我很多次，我應該習慣了才對，可是這一次，我的心好像被什麽用力地撞擊著。
我的心裏有一種很不安的感覺。
就好像……
就好像玫瑰再也不會回來了……
我拔腿往外跑去，跑出校門的時候不小心跟蘇淺秋撞到一起，她差點跌倒，幸好及時扶住了牆壁。
見我一臉著急，她好奇地問：“初夏，你怎麽了？”
“玫瑰不見了。”我喉嚨幹澀地說，“她不見了，我要去找她。”
“玫瑰是誰？難道是那天照片裏的女人？她是你的什麽人？”蘇淺秋問我。
我沒有心情回答蘇淺秋的問題，直接繞過她就準備跑。
蘇淺秋拽住我的手，道：“我跟你一起去。”
我們兩個跑出校園，將學校附近的地方找了個遍，卻絲毫不見她的蹤影。我看著寬闊的馬路，高大的樓房，這個世界太大，藏一個玫瑰實在太容易了。
我抱著頭蹲在地上，失措地喊著：“玫瑰，你去哪裏了——”
蘇淺秋蹲下來，安慰我說：“初夏，你不要擔心，她很快就會回來的。”
我搖搖頭：“謝謝你，蘇淺秋，你先走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蘇淺秋的目光閃爍，不知道是不滿還是憐憫，但不管是什麽，她還是走了。
我也隻想她離開就好。
我一個人蹲在校門口，不知道過了多久，腿都麻木了。
天色暗下來，馬路兩旁亮起了路燈。玫瑰找到住的地方了嗎？我對這個城市還不熟悉，不知道玫瑰會去哪裏。這一次沒有人陪在她的身邊，她會不會被人騙走？她是那麽單純啊！
米雅從學校外麵回來，在校門口見到我，驚呼一聲：“初夏，你怎麽在這裏？”
我被米雅攙扶著，慢慢地站起來，低聲說：“玫瑰，玫瑰不見了。”
“怎麽回事？她怎麽會突然走了？”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都是我不好，如果不是我那麽逼她，她肯定不會走的。”
米雅安慰我說：“初夏，不要這麽悲觀，也許阿姨隻是覺得無聊才出去走走，說不定晚上就會回來，說不定她現在已經在寢室門口了。”
我緊緊地抓住米雅的手，搖著頭說：“不會的，玫瑰已經走了。她肯定認識你的叔叔，她表現得那麽反常，一定是因為這個才走的。”
我看著米雅，哀求地說：“米雅，我能再見一下你的叔叔嗎？也許見到他我就知道玫瑰為什麽走了，也許就能知道玫瑰去哪裏了。”
米雅搖搖頭，無奈地說：“不是不讓你見，你也知道，米南那個人行蹤飄忽不定。這樣，我打電話給我媽媽，要她一有米南的消息就立刻通知我們，好不好？”
“好……”
隻能這樣了。
沒有其他辦法了，唯一能做的就是將希望寄托在米南身上。我第一次發現自己如此害怕失去玫瑰，從我出生以來，雖然她從不曾帶給我任何美好的生活，但在這一刻我才知道，無論發生什麽事，這個世界上隻有我和她相依為命……
“初夏，有一件事，我一直想問你……”
“嗯。”
“玫瑰……是你的媽媽嗎？”
“是！”
米雅有些震驚，她呆呆地看了我很久，忽然將我擁入懷中，一下一下地拍著我的後背說：“初夏不怕，我相信你一定會找到她的，我也相信將來你會很幸福的。”
Part 5
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實在太多了，讓我有些手足無措。學校的考試讓我整個人都陷入一種疲憊的狀態，我努力學習了，可還是落後其他人太多——倒數第十三名。我看著這個名次，聽著周圍的嘲諷聲。
“果然是走後門進來的，學習這麽差。”
“窮人的智商都很低，你又不是不知道。”
“如果我是蘇先生，一定後悔資助這麽一個笨蛋。”
這樣的嘲諷每天都會上演，我站在人群中早已習慣了，而米雅默默地站在我身邊陪我一起承受這些冷言冷語，她不再像以前那麽衝動，凡事都要據理力爭，她成熟了許多，學會無視那些傷人的話。
在流言蜚語中，唯有我們的友情不曾發生任何變化。
這天上午，梁老師帶著一個男生走進教室，他的頭發黑亮柔軟，眼神溫和，清澈得如同山間泉水般，他的鼻子高而挺直，像是古希臘眾神中的冥王哈迪斯。
蘇淺揚，這個我並不陌生的名字。蘇淺秋說的沒錯，他來上學了，隻是我不知道我們竟然會在同一個班。
梁老師用溫和的聲音介紹著蘇淺揚，說他如何堅強自立、如何優秀。由於他生病耽誤了一段日子，他主動提出複讀一個學期。
蘇淺揚站在講台上，微笑著說道：“我是蘇淺揚，希望能和大家相處愉快。”
教室裏爆發出熱烈的掌聲，同學們都用力地鼓掌，有些女生臉上還泛著激動的紅暈，與我當初來時的場麵完全相反。我知道蘇淺揚很優秀，即使他剛剛大病初愈。
我看著他，他似乎感覺到了我的目光，於是也認真地看著我，然後指著我前麵的位子，說：“梁老師，我可不可以坐初夏前麵的位子？”
大家突然將目光聚集到我的身上，各種複雜的目光像是火山熔岩一樣，我坐在位子上，隻能挺直腰背盡力忽視。
梁老師看了我一眼，然後微笑著點頭：“當然可以。”
我前麵的同學上周出國留學了，空出來的位子好像是特地為蘇淺揚準備的。他慢慢地走過來，表情依舊溫和，眼神清澈，他看著我，目光裏包含了許多東西，最終化成一句輕聲的招呼：“初夏，好久不見。”
一瞬間，我感覺我的心髒要跳出來了。
我呆呆地點頭，說：“好久不見，蘇淺揚。”
蘇淺揚的臉色不錯，完全沒有當初病態的蒼白，他說：“我會陪在你身邊再也不讓任何人傷害你。上一次對不起，不僅沒能保護你，還讓你受到那麽大的傷害。”
我搖搖頭，若是玫瑰沒有離開，我也許會感動。可現在，我害怕聽到這樣的承諾。
若是習慣了一個人的保護，而那個人終將離開，那麽餘下的日子又要如何獨自度過……
還不如一開始就不曾擁有。
米雅不知道我們發生了什麽事，隻能好奇地看著我們，我知道，回到寢室我免不了被她八卦一番了。
Part 6
蘇淺揚的到來讓我在班裏的處境好了不少，班裏的人雖然依舊看我不順眼，但不會直接表現出來，一些女同學甚至會親熱地拉著我的手，塞給我許多零食，然後向我打聽蘇淺揚的手機號碼。
我和蘇家的關係大家都是知道的，他們不認為蘇淺揚會和我這個窮女孩有什麽感情上的牽扯。我有些哭笑不得，最後都用沉默應對。
我確實不知道蘇淺揚的號碼，他沒有告訴我，我也沒有要。我總覺得，即使我們在同一個班，也不會有太多交集。
我們終究是兩個世界的人，這一點我看得比誰都清楚。有些事情，雖然你看得清楚明白，但是沒有辦法做到心如止水，就像我和蘇淺揚，我明明知道我不應該喜歡這個男孩，卻仍然控製不住自己靠近他的腳步。
後來，我聽說蘇淺揚其實是不用複讀的，休學的那段時間，他其實並沒有落下功課，當我問他原因的時候，蘇淺揚笑笑，略薄的嘴唇勾起無奈的弧度：“初夏，你不必聽其他人說什麽，隻要相信我說的就行了。如果我真的沒有落下功課，為什麽還會在這裏？”
看著他的目光，漆黑的雙眸深不見底，一瞬間我甚至在想，會不會是因為我。隻是這樣的想法很快被自己否定了，我避開他的目光，心跳不止。
米雅自從戀愛之後就精明了不少，看著平日裏我跟蘇淺揚的互動，一直欲言又止的她最後終於找機會問出了她的疑惑：“初夏，你是不是在和蘇淺揚交往？”
我立馬搖頭：“沒有。”
“我不信，明眼人都看得出你們兩個有曖昧。”米雅說，“初夏，如果你把我當朋友，就老實交代，不然我可要懲罰你了。”
“我沒有和他交往。但是……”我猶豫了一下，不知道該不該把一直縈繞在心頭的話說出來，掙紮了許久，我還是不想欺騙米雅，於是，緩緩地說出，“我喜歡他。”
是的，我喜歡蘇淺揚。
也僅僅隻是我喜歡蘇淺揚而已。
我和他，也許永遠都是在兩個世界吧！
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也許是在醫院他不顧自己的身體追出來找我，也許是在慈善晚會後他給了我一個溫暖的擁抱，也許是某次我們倆之間不經意的對視……
總之，我不知不覺已經喜歡上他了。
其實我一點都不明白。嚴格說來，之前我們沒有見過幾次麵，也沒有說過幾句話，可喜歡就是喜歡了，喜歡看他看著我的那種眼神，喜歡他說話的樣子，喜歡他的堅強。
“米雅，你對祁宸，也是一見鍾情吧？你能體會我的感受嗎？”我問道。
米雅紅了臉，隨即又說：“初夏，雖然我很想祝福你，可還是要提醒你，你那次出現在慈善晚會上，已經讓大家都認識了你，如果你跟蘇淺揚在一起，大家很難相信你不是因為蘇家的家世背景。”
我的心一緊，看著遠處說：“我並沒有想那麽遠，有些人、有些事隻能藏在心底。”
米雅依舊擔憂，想說什麽卻被我打斷：“米雅，我知道你的意思，我隻是喜歡他，僅此而已，不會再發生什麽。所以，請你替我保密，不要告訴別人說我喜歡他。”
米雅點頭。
蘇淺揚太優秀了，我和他有天壤之別。
Part 7
“初夏。”
在我背著書包往外走的時候，突然有人在背後叫我，我回過頭一看，是蘇淺揚。
他小跑了幾步來到我麵前，跟我並排走著，說：“初夏，以後你跟我一組練習英語好嗎？”
我驚訝地看著他，接著心裏湧上來一股怒氣。他是什麽意思，想羞辱我嗎？上課時候的情景還曆曆在目，因為我成績不好，英語老師一直不喜歡我，今天上課提問的時候，輪到我回答時，她的一句“the next（下一個）”，讓我在全班同學麵前丟盡了臉。
蘇淺揚愣了一下，接著露出釋然的微笑，說：“我沒有羞辱你的意思。”
我沉默地往前走。
“初夏，你是個很優秀的女孩子，勤奮上進，我相信你一定能成功的。”蘇淺揚的聲音很輕，像是羽毛落地的聲音，卻深深地打動了我的心。
口語和聽力是我難以跨越的障礙，因為家庭條件不好，我上的學校不怎麽好，英語老師教的音標發音都是不標準的，現在很難改過來了。
來到“明泉”之後，我試圖改正，可是一直沒有什麽效果。“明泉”的期末考試還會加上平時的表現分，這對我很不利。
我還記得第一次在英語課上回答問題的時候，滿教室的笑聲都要把窗玻璃震碎了，我當時恨不得鑽到桌子底下，我的手緊緊地握成拳頭，指甲幾乎要掐進皮膚裏了。
我側頭看著蘇淺揚，輕聲說道：“謝謝你。”
蘇淺揚點點頭：“我說過的話，每一句都是真的，請你相信我！”
“嗯。”
蘇淺揚微笑著搖頭，剛要說什麽，他的肩膀忽然被拍了一下，蘇淺秋站在他身後，臉色有些難看。他轉過頭，蘇淺秋的臉色又變得正常，笑吟吟地說：“小揚，你怎麽不等我？”
蘇淺揚淺笑一下，歉意地說：“姐姐，對不起，我忘記了。”
“沒關係。”蘇淺秋勾起明媚的微笑，將視線轉向我，笑容淡了下來，“初夏，我跟小揚要去吃飯了，你要一起嗎？”
自從蘇淺揚回學校後，前段時間總是纏著我的蘇淺秋立馬像是變了一個人，又開始對我不冷不熱起來。
我突然覺得自己像另一個世界的人，永遠都無法融入她的生命裏。
我知道蘇淺秋最後一句話隻是客套話，可還沒等我回答，蘇淺揚就替我做了決定：“米雅不是已經跟祁宸走了嗎？你沒人陪，就跟我們一起吧！”
我的心裏頓時湧出一股暖流，並不想答應，可還是受不了蘇淺揚那充滿溫柔的眼神，點了點頭，言不由衷地說：“嗯。”
蘇淺秋瞪了我一眼，可我實在無法拒絕蘇淺揚的邀請。
吃飯的地方是學校附近的一家西餐廳。走進去之後，奢華的裝飾讓我不由一愣，一想到在這裏吃飯是需要用刀叉的，我就覺得有些窘迫，隻希望不要出醜就好。
我學著蘇淺秋的樣子點了一份菲力牛排，麵包和羅宋湯上桌的時候我覺得還好，畢竟這些東西吃起來不需要太多技巧，等到牛排上桌之後，我有些傻眼，刀叉握在手裏卻不知道怎麽下手。
“初夏，你怎麽不吃？”蘇淺揚見我拿著刀叉發愣，關心地問道，“身體不舒服嗎？”
我不可能告訴他我不會用刀叉，我不願意在這個男孩麵前表現出自己窮酸的一麵。
我皺了一下眉頭，裝出不舒服的樣子說：“胃突然有些難受，我吃不下了，我想先走。”
“要不要去看醫生？”他相信了我的謊言，臉上滿是關切。
“小揚，她沒事的。”蘇淺秋冷冷地說了一句，仿佛我的那些小把戲在她眼裏都不值得一提。
“真的沒事嗎？”蘇淺揚又問了一遍。
我搖搖頭，總不能說我是因為不會切牛排才會裝病的吧？我避開蘇淺秋的目光，她的眼神讓我有種被人看穿的感覺。
“那就好，如果不舒服一定要告訴我，要知道，你可是我的救命恩人。”蘇淺揚說了句笑言。
我的心卻沉了下去。
隻是救命恩人嗎？
吃完飯，我謝絕了蘇淺揚送我回寢室的好意，一個人慢慢地往回走。
天氣慢慢地變冷了，我想起玫瑰，不知道她現在在哪裏，有沒有注意防寒保暖，會不會餓著。
米雅還沒有回來，我一個人實在無聊，便戴上耳機開始聽英語，一邊聽一邊跟著小聲地讀。
Part 8
蘇淺揚說到做到，真的開始跟我一起練習英語口語。他的發音很標準，而我依舊一口的典型中式英語。
他並沒有笑話我、打擊我，隻是耐心地糾正著我的發音，還送給我他以前練習時用的錄音。
我還記得他遞給我光盤時候的樣子，眉眼清俊，帶著一點點少年特有的孤傲，他微微地笑著，嘴角勾起令人沉迷的弧度，我在那一瞬間似乎意識到了什麽，臉微紅地接過來，小聲說了句“謝謝”，然後轉身就跑。
雖然有些逃跑的嫌疑，但總好過被他看到我滿臉的紅暈。
我捂住胸口，趴在樹幹後麵看他，卻看見蘇淺秋挽著蘇淺揚的胳膊，笑得明媚的樣子。
我頓時又失落了，即便蘇淺揚喜歡我，蘇淺秋也一定會反對到底——不知為什麽，我就是這樣認定了。
我用播放器聽著蘇淺揚給我的錄音，一遍一遍地跟著讀，直到我將之前錯誤的發音改正過來，再次說英語的時候看到了他眼裏明顯的讚揚。
我有些沉溺於這樣的眼神裏，可每次都會被蘇淺秋驚醒，她的出現一次又一次地提醒我，我和蘇淺揚之間有一段長長的距離，但不可否認的是，我跟蘇淺揚熟了起來。
有時候蘇淺秋不在，我們會一起在操場上散步，一邊走著，一邊用英語交談。
雖然英語老師依舊不喜歡我，但是慢慢提高的英語成績讓我有了一些自信，我其實能學好的。
我盡情地享受著這些時光，每次看到蘇淺揚都會心情愉悅，他似乎也發現了我在他麵前跟在別人麵前的不同，他總會卸下眼裏的淡漠，溫聲跟我說話。
我和蘇淺揚的關係越來越好，班裏開始有了我和蘇淺揚戀愛的傳言。
我有些惴惴不安，生怕這些流言會影響到我們倆現在和諧的關係，但他並不在意，看著我的目光依舊波瀾不驚。我心裏既期盼發生什麽又害怕將來會遇到挫折，於是也假裝不在意的樣子，依舊和從前一樣。
這件事情還是讓蘇淺秋知道了，她私底下找了我好幾次，每次都是同樣的話，就像我們在重複著同樣的生活一樣。
她穿著價值不菲的風衣，腳上穿著小羊皮靴，我們站在一起，根本就是兩個世界的人。
她說：“初夏，我一直都很喜歡你，也很感激你，你救了小揚，所以我把你當成好朋友對待。但是我不希望你跟小揚發展出超出友誼的感情來，我的家人不會同意，我更不會同意。”
我被蘇淺秋的話激怒了，很想大聲反駁，你們不是蘇淺揚，為什麽要替他做決定？他是一個健康的人，他有自己的思想與見解，你們憑什麽幹涉他？
我更想說，現在的時代不同於過去，兩個人隻要相愛就可以在一起。
可是，真的隻要相愛就可以了嗎？
我知道蘇淺秋說的都是事實，我張了張嘴，最後還是選擇了沉默。
蘇淺秋看我不說話，繼續說道：“初夏，我希望你有自知之明，以後小揚叫你一起出去的時候，希望你能拒絕。”
說完，沒給我回答的時間，蘇淺秋便轉身走了，鞋跟敲擊在地上“嗒嗒”的聲音像打樁機一般刺入我的心髒。
我突然有些惶恐，玫瑰不在我身邊，米雅和祁宸越來越親密也顧不上我了，隻有蘇淺揚在我身邊的時候，我才感覺到一絲安心，我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一直跟著他。可現在，這樣也不被允許了嗎？
Part 9
我越發沉默起來，除了米雅，我幾乎不再說話，尤其是路過蘇淺揚位子的時候，更是低著頭一閃而過，我害怕看到他眼裏的關切，那會讓我控製不住落下眼淚。
蘇淺秋每節課都會過來，站在我能看到的位置跟蘇淺揚說說笑笑，如果不是兩個人有血緣關係，恐怕所有人都會以為他們是情侶。
我默默地收回目光，認真做著習題，我是堅強的初夏，我可以忘記的。
蘇淺揚似乎覺察到我有意的疏遠，並沒有說什麽，對我依舊如往日一般。
考試之後，成績出來了，我進步到全班第十七名，英語尤其好，考了112分。
拿到試卷的時候，我低頭認真看著做錯的地方，突然頭上挨了一下，抬起頭就看見蘇淺揚那張滿是笑容的臉，他的語氣很自然，就像是在談論著天氣一樣：“初夏，這次你進步很大，要不要請我吃飯報答我？”
我下意識地拒絕：“抱歉，我有事。”
蘇淺揚臉上的笑僵住了，隨即認真地問：“如果我告訴你，不管你有什麽事，這頓飯你非請不可呢？”
被他的話弄得手忙腳亂的我，腦袋有些混亂，冷冷地回答：“不行。”
蘇淺揚沉下臉，他還是第一次在我麵前露出不高興的表情。
正好下課鈴響了，他直接站起來拉著我往外走。
我一邊掙紮一邊小聲地說：“蘇淺揚，你做什麽！放開我，大家都在看呢！”
蘇淺揚不說話，依舊大步走著。因為剛下課，蘇淺秋還沒有來，所以蘇淺揚一路像拎小雞一樣把我帶到校外的小餐館裏。
小餐館是一對中年夫婦開的，做些家常的炒菜，價格合理，味道也很好，我來過幾次，但沒有一次像這樣狼狽的。
蘇淺揚依舊滿臉冰霜，指了指他對麵的位子：“坐下。”
我從不知道冷著臉的蘇淺揚會這麽有氣勢，等我乖乖坐下後，蘇淺揚皺著眉問我：“初夏，你為什麽躲著我？”
我想反駁，卻說不出口，難道要說你的姐姐警告過我，要我離你遠點？我說不出口，我怕蘇淺揚會因為這樣討厭我，我害怕他會認為我是一個挑撥離間的壞女孩。
蘇淺揚歎了一口氣：“初夏，你知不知道，你這樣讓我不知所措。”
我沒有看他的眼睛，隻是死死地盯著桌子，我知道他想表達什麽，我卻沒辦法回應。
我從來不知道，喜歡一個人是這麽心酸，酸澀得幾乎要落淚。我們之間已經存在了一堵厚厚的牆，蘇淺揚明明就在我的對麵，我卻怎麽也到觸摸不到他。
蘇淺揚繼續說道：“一直以來，我過得一點都不快樂。我的父親整日忙碌，母親也不怎麽在家，我找不到事情做，因為每件事淺秋都會幫我做好。我隻能看書，或者跟淺秋聊天，我想得到的東西總能輕易得到，所以我根本找不到生活的意義。直到你出現，讓我知道這個世界上還有這麽努力活著的人。我看到你的第一眼，就知道你是一個努力的女孩子，我不自覺地靠近你，和你說了很多話，從你身上我發現了與自己相似的東西，你還捐獻了骨髓給我，讓我得到重生。初夏，我以為你是一個不容易屈服的人，可沒想到，我還是看錯了。”
我很想反駁，很想大聲說我也不想這樣。但是我經曆的實在太多了，它們對我的性格造成了巨大的影響，如果不妥協，我什麽都得不到。我想告訴他真實的自己，但我隻是握緊拳頭，靜靜地聽他說話。
“我的父母是商業聯姻，在外人麵前相敬如賓，其實貌合神離，他們很早就分居了，隻是礙於商業利益沒有離婚罷了。”蘇淺揚垂下眼瞼，“所以我很早就決定，將來我一定要自己尋找另一半，絕對不會聽從別人的安排，我覺得我已經找到了。”
蘇淺揚抬起頭，認真地看著我，目光裏夾雜著我早已知道的東西。
那是愛情！
蘇淺揚的聲音並不大，語速也很緩慢，一字一句地慢慢說出來，烙印在我的心裏。我的心跳得很厲害，微笑著說：“是嗎？”
“是的，而且，你認識她。”他的眼睛直視著我，仿佛要看穿我的心思一般。
我連忙低下頭，不知該以什麽樣的方式麵對他，隻能說：“那很好，希望你幸福。”
我終究還是逃避了，逃避他的目光，逃避他言語中的深意，我害怕有些事情一旦說出來，我的命運會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甚至會將我推入萬劫不複的深淵。
我沒有勇氣，我害怕失去一切，更害怕這一切隻是我自己的幻想，如果他說出口的是別人的名字，我又該如何麵對自己？
“初夏，你在害怕。”蘇淺揚低笑，“可是，害怕、逃避都不是解決問題的辦法，不是嗎？終有一天，我們都要麵對一切我們應該自己去麵對的事情。”
“也許吧！”
他沒有再多說什麽，隻是夾了很多菜放入我的碗中，我埋頭吃著飯，心跳加速。
有太多的人和事夾在我們中間了。
“初夏，遇見你是我一生最幸運的事，謝謝你出現在我的生命裏。”
最後，他說。
我們並沒有因為那次吃飯而改變什麽，仍然像普通朋友那樣一起學習英語，一起上課，隻是再也不會提及感情的事。蘇淺秋再也沒有單獨找過我，也許是蘇淺揚對她說了什麽，所以每次她看到我的時候，眼神裏都帶著恨意。
Part 10
“初夏，我這裏有一個關於蘇淺揚的秘密，如果你放學後在學校的小樹林跟我見一麵，我會考慮不把這個秘密說出去。”
手裏的字條早已被我的汗水浸濕了，上麵的話我也早已背得一字不差，上麵沒有署名，更沒有任何線索，不知道這是惡作劇還是真的。
我知道這件事情跟我沒關係，或許告訴蘇淺秋會得到更好的解決辦法。但我誰都沒有告訴，一個人來到約定的地點。
看到林子裏站著的人我就明白了，有人看不慣我，因為蘇淺揚對我的好。
自從上次和米雅一起被喬惠帶人打過後，我已經很久沒有遇到這種情況了。這次帶頭的竟然還是喬惠，不過人數沒有上次那麽多了。她這次穿著一件短款的羊絨外套，一條紅格子裙子，搭配一雙米色的靴子，妝畫得很濃，手腕處有一個藍玫瑰的刺青，一身小太妹的打扮。
聽說她最近跟一個小混混走得很近，校園裏鬧得沸沸揚揚的，可是她依舊我行我素。
她手指夾了一支點燃的煙，吐了口煙圈，說：“初夏，我們又見麵了。看來最近你過得很不錯，漂亮了很多。你還記得我嗎？”
我笑了笑，說：“謝謝誇獎，你也更漂亮了。上次你留給我的傷很久才消去淤青，讓我想忘記你都難。”
“是嗎？那麽，這次你又想怎麽樣？”
喬惠將煙扔到地上踩滅，說：“我來幫你長長記性。”
我知道自己逃不過這頓打，隻能彎腰盡力護住關鍵的部位。喬惠這一次沒有打臉，隻是讓人架住我然後狠狠地踢了幾腳。她說：“這次你也別怪我，你沒有惹到我，但是惹到了別的不該惹到的人，那人托我教訓你，你好自為之吧！我希望以後不會再遇到你。”
“我也是。”我咬著牙說。
因為傷得不重，我緩了一會兒就可以走路了，我不想回寢室，不想告訴米雅我被打了，我怕她擔心。
我一個人在校園裏慢慢地晃**，心裏一片悲涼。我不是不知道這件事到底是誰指使喬惠做的，正是因為我知道，心裏才更加難過。
難道懲罰了我，蘇淺揚就不會再對我好了嗎？她到底是怎麽想的？
生如螻蟻，就因為我沒有錢嗎？所以，誰都可以肆意地踐踏嗎？
我抬頭望著天空，找不出答案。
玫瑰，你可曾後悔？
後悔生下我，後悔讓我活在世界上。
Part 11
我跳上雙杠，坐在鐵杆上，抬頭仰望著天空。
“初夏。”沒多久後，蘇淺揚找到我，雙手分別抓住雙杠的兩邊，輕輕一躍，便坐了上來。
他學我的姿勢一邊看著天空，一邊鄭重地道歉：“初夏，對不起。剛剛淺秋說她找人教訓了你，讓我不必再害怕被你纏著了……”
“做錯事的人又不是你，何必道歉呢？”我沒有低下頭。
道歉，又有什麽用呢？
始終改變不了任何已經發生過的事情。
蘇淺揚輕輕地歎了一口氣：“你知道淺秋的病，我們無能為力。我說過不讓你受到傷害，結果卻是因為我而害你受傷。初夏，能原諒我嗎？”
我搖搖頭：“我不怪你們任何人。隻是，你們應該帶淺秋去看醫生，否則她會越來越嚴重。”
我低下頭，看著他的臉。
這樣的距離，即使在身旁，也是天涯海角。
“我會的，隻是這一次，真的很抱歉。”
我搖搖頭，蘇淺秋為愛迷失了自己，她那麽強烈地想要守護蘇淺揚，若是我呢？
連邁出一步都不敢……
我不知道，蘇淺秋會再來找我。
她依然畫著精致的淡妝，眉眼與蘇淺揚很像，卻沒有那種溫和的感覺，反而十分咄咄逼人。
她的目光透著一股瘋狂，又蘊含著無限的痛苦：“初夏，我雖然讓喬惠打了你，但隻是想警告你一下，可你為什麽要這樣對我？”
我看著這樣的蘇淺秋，有些反應不過來：“我如何對你了？”
“初夏，小揚是我最愛的弟弟，我對不起他，我隻想補償他。過去的十幾年裏，我們一直都相安無事，為什麽？為什麽你要出現！”
我的心顫抖了一下，想要解釋，卻不知道該從何說起，更何況，我根本沒有要蘇淺揚離開她啊！
“你喜歡小揚，我以後不反對好不好？可是，我求你，初夏，別讓小揚疏遠我。”說著，蘇淺秋差點在我麵前跪下，我慌忙扶住她。
蘇淺秋哭花了臉，原本氣勢淩人的女孩子，現在柔軟得像一團棉花。
“你別這樣，蘇淺秋，請你相信我，我真的沒有和蘇淺揚說過什麽。”我努力解釋著，想要讓她相信。
可她隻是拚命地搖頭。
“初夏，幫我勸勸小揚好不好，我真的無法忍受他對我的冷漠。”
我無法想象這是一種怎樣的感情，我也無法理解這種感情。我隻是站在原地，然後呆呆地點頭。
這樣的蘇淺秋讓我感到陌生，一個高傲的大小姐，竟然會為了弟弟差點跪在我麵前，我沒有辦法拒絕她的要求。
“謝謝。”她緊緊地抓住我的手，“一定要幫我和他說，一定要。”
這次見麵之後，我再也沒有見過她，也不知道他們姐弟倆後來怎麽樣了。
蘇淺揚依舊如之前那樣幹淨剔透，就像我一直憧憬的童話故事裏的王子一樣，純淨得沒有一絲雜質。
偶爾蘇淺揚也會約我出去逛街，不過每次我都拒絕了。因為每次看到他，我都會想起那個與他長相相似的女孩子，想到她流著淚哀求我的樣子，我實在無法忍受這樣的煎熬。
我沒有什麽壞心思，我也會可憐那些值得同情的人，我不想蘇淺秋這樣一個漂亮的女孩子因為我而傷心難過。她就像一株菟絲子，攀附著蘇淺揚才能生存，如果被硬生生地分離了，隻會讓她走向死亡。既然這樣，我為什麽要殘忍地破壞這一切呢？
我拒絕了蘇淺揚的好意，我知道也許他會傷心，可是我的心裏一點也不比他好受。
米雅十分不讚同我的觀點，她說我太消極了，愛情本來應該努力爭取的，一味退讓算什麽呢？
我依舊沒有做什麽，我以前就知道，我一生都不可能像玫瑰跟米雅那樣轟轟烈烈地戀愛。我的經曆太複雜，我渴望簡單平淡的愛情，兩個人不會跟其他人有任何牽扯，平平淡淡地過完一生。
隻是當我看到蘇淺秋恢複了笑臉，挽著蘇淺揚有說有笑的時候，我的心髒處傳來的疼痛感漸漸匯聚，然後變成了一道流血的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