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生日宴會的華爾茲事件

(1)

“什麽?你說不過來的?拜托,之前不是說得好好的嗎?”我衝著電話說,漫畫屋中的很多人朝我這邊看過來,我趕緊壓低聲音,“小優,你可不能放我鴿子,我已經到漫畫屋了啊!”

“真對不起,我也不知道姨媽會突然來我家啊,現在我們一家人要出去玩,我真的不能去你那邊了。”小優十分抱歉地說。

“唉,算了,那好吧,你好好玩哦。”我無奈地掛了電話。

好不容易等到周末,本來和小優約好在漫畫屋中看漫畫的,結果那家夥卻說不來了。真是的,早知道這樣,我自己待在家裏研究美夢社的新案子,也比一個人來漫畫屋強啊!

唉,算了,反正來都來了,就自己看吧。我歎了一口氣,將手機放進包中,轉身拐進一排新書架前。

好像又多了很多新漫畫,統統都是浪漫的少女漫畫,正合我心意啊!

這時,我的目光停留在一本純白色的書上,它顯然不是一本漫畫書,應該是有人從別的書架上拿來,看完忘記放回去的。純色的封麵沒什麽特別,但是它醒目的標題一下子抓住了我的目光——《戀愛七十二式》,咦?我將這本白色封麵的書拿起來打開一看,心不禁怦怦跳了起來。

這居然是一本戀愛秘籍,這個正是我所缺乏的啊!我的目光落在目錄上,接著定在其中一行字上:溫柔王子和博愛王子的辨別方法。

溫柔和博愛的辨別方法?我愣了一下,趕緊翻到那一頁讀了起來。

親愛的,你的身邊有沒有這樣一種完美男生,他溫柔得如一泓清水,目光溫暖到可以融化冰山,每次望著你的時候,眼中似乎都帶著淺淺的笑意?

我的腦海中馬上閃過魏宥冉那天使般的笑容,趕緊接著往下看。

他似乎永遠都不會發脾氣,你的要求他永遠都會去辦,甚至你想不到的地方他都為你想到。雨天他會為你撐起一把傘,你迷路了他會親自帶你到達目的地,當你累的時候,他也會伸出溫暖的手臂將你攬入懷中……

他似乎是這世界上最善良、最溫和、最善解人意的人,他是完美的、無可挑剔的,是比陽光更讓你感到安全的存在。

但是,親愛的,你發現了一個致命的缺點,那就是,他對每個女生都是這樣。

魏宥冉溫柔的臉龐不斷地在我眼前閃現:他幫我擦掉臉上的湯,帶我去醫務室,認真細心地照顧我,他幫陌生的女生帶路,在鬼屋中他拉著別的女生的手安慰她……

這些畫麵統統朝我衝過來,我的腦袋似乎要炸開了,心也漸漸沉了下去,魏宥冉和書上說的這些好像啊!

我搖搖頭,定了定心神,繼續將目光投向書本。

如果你確定你心中的王子也是如此“熱心”,甚至你知道他對你好也同時對別的女生好,那麽,親愛的,我將很遺憾地告訴你,這樣的王子,就是典型的“博愛王子”。

博愛王子,對每個人都一視同仁,他的良好修養與禮貌令每個女生都傾心。但是,他的禮貌,隻是他的天性,而不是專門對你;他的溫柔,隻是他的本能,而非對你情有獨鍾。他對你所有的好,不是因為他喜歡你,隻因為他是一個愛心泛濫的好人。

博愛王子最容易令人誤會,但是當你捧著熾熱的心喜歡上他的時候,他隻會無辜地看著你,溫柔無比地說:“我從來隻是把你當做好朋友啊!”

如果你需要真正的戀愛而不是一個溫柔的“朋友”,那麽,請你睜大眼睛,好好分辨你心中的王子,究竟是真正的溫柔,還是博愛。

愛心泛濫的好人?這聽起來好像不是什麽好話啊……

之前在遊樂場體會過的那種不舒服的感覺,又重新湧上了我的心頭。

書上難道是說,魏宥冉會對所有的人都好嗎?難道他真的是書上說的那種“博愛王子”嗎?

啪——

突然,書從我的手中被猛地打落,摔在了地板上,發出一聲巨響。

誰啊,無緣無故將我的書打掉?

我愕然地抬起頭,思緒馬上從魏宥冉身上拉回了現實。我的麵前,站著三個女生,她們正虎視眈眈地看著我。

我的心頓時涼了半截,怎麽回事?又是雪嘉和她的跟班們,難道她們是鬼魂嗎?怎麽天天跟著我?

我翻了翻白眼,不打算理她,轉身朝書架的另一邊走去,我跟這種人實在沒什麽好說的!但是我剛轉身,雪嘉的一個跟班就伸開雙臂攔住了我。看那樣子,我就是長了翅膀她也要將我拽下來。

我環視了一下四周,發覺自己正處於極為不利的位置,這個時候漫畫屋裏基本上沒什麽人。

“藍小葵,你不是腿很長跑得快嗎?怎麽現在跑不動了呢?”雪嘉眯了眯眼睛,露出猙獰的笑容,表情十分得意,她身邊的跟班也露出了同樣得意的笑容。

“你們到底要幹什麽?我跟你好像沒什麽過節吧,雪嘉?”我轉身瞪著雪嘉,鎮定地說。我的目光掃視著四周,尋找著可以逃跑的路線。

“難道上次我的警告你沒聽清楚嗎?像你這樣的女生,居然天天圍在美夢社的五個美男身邊,你想一次將五個美男全部據為己有嗎?這是讓我們最不能容忍的!”雪嘉憤然地說,拳頭砸在旁邊的木頭書架上。

這家夥到底是什麽邏輯啊?我同時認識五個人就是將五個人都占據了?要真是像她說的那樣我同時霸占了五個美男,那我倒也心甘情願被她恨了。

不過我知道,此刻不是跟她講道理的時候。

“雪嘉,我看這個誤會還是消除的好。我隻是美夢社的一個成員而已,和美夢社的其他成員隻是認識。如果按照你的邏輯——所有認識他們的人都要死,那你自己不也是同樣的嗎?”我看著她,目光落在書架後麵的一條走廊上,順著那條走廊,就可以跑到漫畫屋樓下。

“什麽?你居然還敢狡辯?”雪嘉的聲音提高了,瞪圓了眼睛,靠了過來。她身後的跟班也貼了上來,將我包圍在角落裏。

“看來上次在餐廳裏給你的教訓還不夠,對不對?”雪嘉握著拳頭,表情變得扭曲起來。

她不說還好,一說上次在餐廳的事,我心中的怒火也被勾了起來。上次她將熱湯碰翻潑在我身上,我都沒有跟她計較,現在她居然又來找我的麻煩,這個人真是太過分了!我不想惹她,是不想跟她這種人糾纏在一起,既然她這樣一再地自以為是,那我就無法忍受了!

“所以,你是想就上次在餐廳的事跟我道歉嗎?”我冷冷地看著她。

“什麽?”她愣了一下,顯然沒有料到我會這麽回答,“藍小葵,你說什麽?”她逼近了我,挑起眉毛。

“我是說——”我看準了要逃跑的方向,隻要越過雪嘉,就可以順利跑進走廊,“如果你跟我道歉,那件事我就不跟你計較!”

“道歉?哈哈哈!”雪嘉突然放聲大笑,像是聽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話,接著狠狠地盯著我,“道歉?藍小葵,我沒聽錯吧?”

“你沒聽錯!”我咬著牙對她說,然後伸出手飛快地將她猛地一推,沒有防備的雪嘉瞬間摔在地板上,還壓倒了她身後的跟班們。

“我的頭——”雪嘉殺豬般大叫了起來,而我早已經越過她,朝走廊奔過去了。

“抓住她!抓住她!”雪嘉吼著。我的身後隨即傳來急促的腳步聲。當我猛地衝進走廊時,頓時傻眼了,這條走廊根本不是通往樓下的樓梯,而是通往樓上!

沒辦法了,樓上就樓上吧!

我加快腳步,幾個大跨步就衝上了樓梯。衝上樓梯後,我才感覺到了事情的危險。這是最後一層,而且這一層非常小,隻有落地窗前的幾個書架和書櫃!

樓梯下的吵鬧聲已經越來越近了,沒辦法,總不能這樣等著被那幾個家夥抓住吧!我匆匆走進去,繞過一排排書架,尋找著可以藏身的地方。

書架隻有幾排,書櫃倒是很多也很大,但是毫無遮擋性,藏在這裏還不如直接投向雪嘉的懷抱呢!

“抓住那個家夥!藍小葵,我一定要找你算賬!”雪嘉的聲音越來越近了,我的心猛地一顫,完了,今天真的是失算了!

我慌張地朝後望著,突然一隻手猛地伸出來,拽住了我的胳膊,將我拉到了另一邊。我剛要放聲大喊,就被另一隻手死死地捂住了。

我被拉到了一個高大的書櫃下,對方鬆開捂在我嘴上的手,用一根手指按著嘴唇示意我別出聲。

是她?我眨了眨眼睛不敢相信,居然是茵佑南,正是她剛才見我被追,才拉我過來的。

雪嘉的怒吼聲越來越大,茵佑南搖搖頭示意我別慌,然後指著書櫃下麵的空間,示意我鑽進去。

腳步聲越來越近……

我已經沒有了任何選擇,趕緊鑽進了書櫃下,茵佑南飛快地挪了幾摞書堆在我前麵,然後坐在書櫃前的椅子上,緊緊貼著那堆書。

幾乎是同時,我聽到腳步聲在我的附近停了下來。我屏住呼吸,捂住自己的嘴,一動都不敢動。

“我剛就聽到有人不停地在吵鬧,原來是你,雪嘉。”是茵佑南淡然的聲音,還有書頁翻動的聲音。

“呃,是,是小南啊?”雪嘉似乎有點兒意外。

“是我,雪嘉你打擾我看書了。”茵佑南淡然地說,“雪嘉,這裏是看書的地方,還是該安靜一點兒。”茵佑南的語氣中夾雜著不滿。

“我在這裏有很重要的事,不是來看書的!”雪嘉的話語裏有些怒氣,顯然是被茵佑南刺激到了。

“是啊,嗬嗬,我猜你也不是來看書的。”又是一聲清脆的翻書聲,茵佑南輕聲說,語氣裏帶著淡淡的諷刺。

“你——”雪嘉想要反駁,卻自己又打住了,主動轉移了話題,“小南,你有沒有看到一個穿校服的女生從這裏跑過去?”

“穿校服的女生?有沒有你自己不會看啊!”茵佑南佯裝生氣,將書本“啪”地合上,“這裏太吵了,真是沒辦法看書了!”

躲在書櫃下麵的我看到茵佑南的腳挪了挪,似乎是要離開,我的心不禁提到了嗓子眼。隻要她離開一點兒,我就會馬上暴露的!

“雪嘉,樓梯那邊有扇窗戶,她不會是鋌而走險地跳窗出去了吧?”雪嘉身後的一個跟班說。

“那家夥好像不在這裏,可能真的跑到外麵去了。快點兒追!”雪嘉急促地說,我看到幾隻腳迅速移動,然後離開了書櫃。

腳步聲越來越遠,直到消失不見了。

許久,我麵前的書被搬開,眼前亮了起來。接著,茵佑南的臉出現在了我眼前,她衝我做了一個勝利的手勢:“她們離開漫畫屋了。”

(2)

“實在是太謝謝你了,茵佑南同學。”我真心誠意地說。

“叫我小南就行了。”茵佑南的嘴角彎起一抹淺淺的笑意,我不由得有些驚訝,茵佑南好像也沒那麽難相處嘛!

“要不是你,剛才我恐怕就要遭殃了。”我喃喃地說,拍了拍身上的灰塵。

“雪嘉這幫人總是到處惹事,在芭蕾舞社也是天天找別人的碴,白帝學院怎麽會有這種人!”茵佑南的臉上閃過一抹暗色。

“啊?雪嘉是芭蕾舞社的成員嗎?”我驚訝地問,突然想起在新生晚會後台時聽到的那些話。

“雪嘉不是舞蹈社的台柱嗎?怎麽會成了伴舞了?”

“嗬嗬。現在有了茵佑南,雪嘉還能繼續當台柱嗎?”

“雪嘉之前在芭蕾舞社的威風算是一去不複返了,哼哼。”

“啊!新生晚會那天,大家都說你在跟一個伴舞發脾氣,原來那個伴舞就是雪嘉啊!”我恍然大悟地說。

茵佑南愣了一下,然後點點頭:“當時雪嘉非要給自己的舞蹈服裝加特別的裝飾,那樣的裝飾會破壞整個舞台效果,真不知道她是怎麽想的,我隻好讓她把裝飾拿掉。”

我點點頭說:“是啊,聽說她之前是芭蕾舞社的台柱,你來了之後她被比下去,當然不甘心了。”

“是不是台柱不要緊,把舞蹈跳好才是最重要的,雪嘉並不懂這個道理。”茵佑南將書本放進包中,無奈地攤了攤手。

“啊,你要走嗎?”我問。

“嗯。”茵佑南點點頭。

“那,那我們一起走好不好?”我趕緊說。茵佑南愣了一下,又點了點頭。

“你,你還記得我嗎?”下樓梯的時候,我問她。我很懷疑茵佑南是不是對我沒有印象,所以剛才才會幫我。

“當然記得。”茵佑南看著我,嘴角又彎起一抹淺淺的笑,“第一次,你替景聖淵遞告白信;第二次,你替景聖淵跟我吵架。對嗎?”

“啊……那個……上次真是抱歉啊。”我有點兒不好意思地說,趕緊解釋,“但是,遞告白信那次,真的不是我和他聯手的,那時候我跟他還不認識呢。真的,你要相信我!”

“不管是什麽,都不重要了。”茵佑南無所謂地說。

漫畫屋外,溫暖的陽光灑在寬闊的大街上,整條街上人群熙熙攘攘,我的目光落在不遠處的冰激淩小店上,然後拉住茵佑南說:“等一下哦!”

茵佑南疑惑地點點頭,我飛快地跑到冰激淩小店裏,買了兩個冰激淩。

“給,一個是紅豆的,一個是草莓的。都是你喜歡的口味,你要哪一個?”我跑回來,將冰激淩遞到茵佑南的麵前。

“啊,謝謝你。”茵佑南的臉上露出一絲驚訝,拿過其中一個,“我吃紅豆的。”

潔白的奶油冰層中夾雜著圓圓的紅豆,十分誘人,我笑著吃了一口自己的,不禁讚歎了一聲:“真是好好吃哦!”

“那個……”茵佑南疑惑地出聲了,我轉過臉,見她舉著冰激淩,一副驚訝的表情,“你,你怎麽知道我喜歡這兩種口味呢?”

“啊?我聽媽媽說的啊!”我順其自然地說。

“媽媽?”茵佑南臉上的表情更糊塗了,我這才想起來,關於我是她親戚的事,她恐怕還不知道。

“呃,其實是這樣啦,茵佑南,呃,小南,你跟我,其實是親戚呢。說起來,你算是我的表姐。”我認真地說。

“親戚?”茵佑南瞪圓了眼睛。

我將媽媽說過的話一五一十地講給了她聽,茵佑南一臉的驚訝和意外。

“啊,這個,我還真不知道……不然,我之前就不會那樣對你了。”茵佑南眨了眨漂亮的眼睛說。

“嗬嗬,那也沒關係啊,你看你今天不是也幫了我嗎?”我笑著說,“其實自從聽說你今年要從貴族學院部過來,我就很興奮,一直想認識你呢。那天的新生晚會,我知道你會參加,所以才會去後台幫忙。我本來想找機會認識你,結果卻遇到了景聖淵那件事。所以……”

“我真是誤會你了,小葵,真抱歉,我當時真的以為你是幫景聖淵接近我的。”茵佑南握著我的手,一臉歉意地說。

“沒關係啦,現在一切誤會都弄清楚啦,剛才的事還要謝謝你呢。”被她這樣一說,我倒有點兒不好意思了。

“這麽說來,我無意中幫的人,是我的表妹哦。”茵佑南的嘴角彎起一個特別好看的笑,金色陽光在她的睫毛上一閃一閃的。不愧是芭蕾舞女王啊,果然是一個超級大美人啊!

我們走了沒多久,一輛酒紅色的車就緩緩停在了路邊,車窗搖下,茵佑南衝裏麵的司機擺擺手,然後轉頭對我說:“小葵,我要走了,還有點兒事情要去辦,很高興今天能夠正式認識你。”

“我也很開心,小南。”我拚命點著頭。

“下次有機會我們一起玩哦。”茵佑南拉開車門,對我笑著說,剛要進去,她突然停住了。

“對了,小葵。”

茵佑南想起了什麽,從包中拿出了兩張粉色的卡片,塞進我手中,“過幾天是我的生日,我準備開一個生日宴會,邀請你參加,要帶上你的舞伴哦。那麽,我們到時候見啦!”

我愣愣地接過那粉色的卡片,邀請卡分成兩層,設計得十分精美。第一層有一個鏤空的心形,四周是蕾絲花邊,第二層是燙金的英文字母,上麵寫著宴會的地址和時間。

茵佑南已經坐著車離開了,我的心情好得不得了,今天真是太幸運了!

帶著舞伴來參加……舞伴一定隻能是男生吧?我邀請誰呢?我看著邀請卡,美男,身邊倒是有幾個,每一個都會讓我在宴會上很有麵子,不過,我需要仔細地考慮一下……

魏宥冉微笑的臉龐在我腦海裏閃現,我的心微微一動,但是另一種感覺瞬間取代了心動。可能是受剛才那本《戀愛七十二式》的影響,我對魏宥冉的看法有點兒改變了。

那麽,費羽寒?肯定不行,他總是板著一張臉,到時候隻會弄得人心情鬱悶。

那是妖精般美麗的慕淺熏,還是可愛到令人想托在手心的尹子澄呢?

唉,對了,說到宴會,是不是要穿漂亮的晚禮服啊?

想到這裏,我的心又沉了下去,怎麽辦啊?我去哪裏弄晚禮服啊?

突然,我眼前一亮。對了,我怎麽把那個最關鍵的人物忘記了呢?

我晃了晃邀請卡,心情大好。有了這張邀請卡,我再提什麽要求,他都不會拒絕了吧?

(3)

白帝學院門口的冷飲屋,一個靠窗的僻靜角落,兩張粉色的卡片被人從桌麵的一頭推到另一頭,燙金的英文字母在陽光下折射出細碎的光芒。

“這是什麽?”景聖淵疑惑地拿起卡片,打開看了看。

“生日宴會的邀請卡。”我慢悠悠地說,得意地攪著麵前的草莓汁,加了一句,“我表姐,茵佑南的生日宴會。”

果然,我的話音剛落,景聖淵的眼睛就瞪圓了。他拿起卡片,仔細地看了起來,看完又左右翻了翻,似乎要將卡片吞進去,整張臉都因為興奮而微微漲紅了。

“這,這是……這是茵佑南的邀請卡嗎?”景聖淵雙眼發亮,驚喜地晃著卡片。

“是啊,我不是跟你說過嗎,我會幫你找機會的,這個,是表姐給我的。表姐說我可以帶一個舞伴去,我呢,當然不是沒有舞伴的人選。不過你也知道,我這個人是非常講信譽的,答應過你的事,我一定幫你辦到,所以呢,這張珍貴無比的邀請卡,我打算送給你了。你以我舞伴的身份進入宴會,到時候,接近我表姐就是再容易不過的事啦。”

我喝著草莓汁,看著景聖淵的反應。景聖淵激動地將邀請卡拿在手裏看來看去,連聲說:“謝謝你啦,小葵,你真是幫了我的大忙了。”

“呃,社長,那個,這個宴會是很正式的宴會,你知道吧?所以呢,我們得穿晚禮服去。”我瞟了他一眼,裝著漫不經心地說。

“那當然,一定得穿晚禮服。”景聖淵的目光依然沒有離開邀請卡。

時機已成熟,我裝著無意地歎了一口氣,接著露出一副愁容。

“怎麽了?”景聖淵好奇地問。

“這次為了幫你,我連想都沒有想就答應表姐去參加宴會,但是,答應了她我才發現我沒有晚禮服。我還在想著,該怎麽跟老媽開口呢,晚禮服好像不便宜呢……”我假裝苦惱地說。

“啊,你在為這個擔心啊!放心好了,我們倆的晚禮服我都會找人辦好的,這是我應該做的。我接受了你的邀請卡,你就算我的女伴,我當然要照顧我的女伴啊!”景聖淵擺擺手,表示一切不在話下。

“啊?真的嗎?那……就真的太謝謝你了,社長。”我這樣說著,心中卻升起一種莫名的感覺,剛才景聖淵說要照顧女伴的那番話,還有點兒令人感動呢。

看來,我們的社長雖然外表怪怪的,但還是有溫柔的一麵嘛!

宴會的日子很快就到來了。

這一天,我早早地起床,穿上了景聖淵送來的禮服,簡單地化了個妝。雖然我平時不怎麽化妝,但還是會看一些教人化妝的雜誌,所以妝化得還不錯。

我將散下來的頭發斜著綰了一個鬆鬆的發髻,再紮了一朵西瓜紅的薔薇花,然後走到全身鏡前照了照。我竟然有些認不出自己了。

米色的洋裝短裙可愛中帶著些許俏皮,臉龐因為化了妝,似乎更加生動了,最後我在嘴唇上塗上了粉色唇彩,然後非常滿意地出發了。

景聖淵的車很早就等在我家樓下了,景聖淵靠著車,雙手插兜地等我,還拿著手機不停地翻閱著什麽。

他穿著一身純黑的禮服,領口別著黑色的領結,火紅的頭發紮在了腦後,顯得一張臉格外的小。這是我第一次見景聖淵穿正裝的樣子,也是第一次感覺到他身上有頭領的氣質。

我緩緩地走了過去。景聖淵抬起頭,掃了我一眼,神情有些怪異,然後又立刻將頭低下去看手機了。

“社長。”我走了過去,喊了他一聲。景聖淵抬起頭,有些茫然地看著我,但轉瞬間,他的眼睛瞪圓了。

“小葵?是你啊!”他脫口而出,放下了手機,上下打量著我,“是你啊!我剛還沒認出來呢!”

“啊?沒認出來啊?”我有點兒局促地說,“我是不是有點兒誇張啊?”

“啊,不不不。”景聖淵忙擺著手,“非常漂亮——呃,我是說,不誇張,一點兒都不誇張。好了,我們上車吧。”他拉開車門,耳根有些發紅,神情也有些不自然。

“嗯。”我點點頭,上了車,坐在副駕駛座上。

車子發動了,像一條靈巧的銀色魚兒穿梭在車流中。一路上,我隻顧看著窗外一閃而過的景色,直到我發現景聖淵時不時地偷偷看我。

(4)

維納斯酒店。

太陽灑下萬道耀眼的光,天邊飄**著幾片雲朵,仿佛在舞動著,美極了。

維納斯酒店前已經停滿了各種高檔轎車,衣著華麗的人們緩緩地走進了酒店大門。

車子慢慢地停在了酒店的門前,一位穿著白色製服的門童快速走過來,恭敬地將車門打開。景聖淵下了車,繞到我這邊,將我從車中扶了下來。

我的心開始怦怦亂跳,不知道是因為第一次經曆這樣的大場麵,還是因為景聖淵第一次這樣紳士地對待我。

景聖淵將右胳膊彎起,伸過來,朝我輕輕地說:“挽著我。”

酒店的燈光璀璨無比,台階上鋪了一條長長的紅地毯。地毯的這一端,景聖淵的聲音如此溫柔,我竟然一陣眩暈。

我有些僵硬地伸出手,輕輕地挽住景聖淵的胳膊,兩個人並肩朝酒店金色的大門走去。

怦怦怦——

怦怦怦——

心髒開始瘋狂地跳動著,我的臉頰莫名地燒了起來。景聖淵目視著前方,姿勢優雅而鎮定。

我不由自主地朝他看去,此刻的景聖淵是如此不同,仿佛變成了另外一個我不認識的、溫柔、優雅、高貴的人。

我們穿過一條不長的走廊,來到了一個大廳中。

巨大的水晶燈發出璀璨的光芒,一束束粉色、白色的氣球裝飾在大廳四周,隨風輕輕擺動著。大廳中錯落有致地擺放著許多白色的圓形餐桌,潔白的桌布上擺放著怒放的粉色玫瑰花。穿著高級得體製服的侍應生們穿梭在圓桌周圍,端著漂亮的紅酒和晶瑩剔透的高腳玻璃杯。

大廳拐角,一支管弦樂團正在現場演奏,清脆的鋼琴聲和婉轉的小提琴聲**漾在空中。

穿著盛裝的貴賓們小聲地說笑著。

在門口,侍應生將我們的外套拿走,我和景聖淵緩緩地走進大廳。

景聖淵的目光開始搜尋茵佑南的身影,臉上露出了一絲緊張又期待的神情。

很快,在一群人之中,我發現了茵佑南。茵佑南穿著淺粉色的公主短裙,頭發在後麵盤起,戴著一個羽毛和粉色水晶組成的頭飾,微微蓬鬆的粉裙更顯得她的雙腿無比修長。

那群人說笑著離開了,茵佑南剛要轉身,我鼓起勇氣輕輕喊了一聲:“小南……表姐。”

茵佑南停住腳步,轉頭看到是我,臉上露出了動人的笑容,然後優雅地朝我們走了過來。

景聖淵的表情開始僵硬,整個人緊張起來。

“小南表姐,我們來了。”我對茵佑南說,遞上我準備好的禮物,接著介紹起景聖淵,“這是我所在社團的社長,景聖淵。”

茵佑南的視線從景聖淵的臉上掃過,淺淺地笑了笑說:“算是認識吧。”

“你,你,你好。”景聖淵結結巴巴地說,將一隻紅色的手提袋遞到了茵佑南的麵前,“這,這是我,我送你的禮物。”

茵佑南接了過來,掃了一眼紅色的袋子,有些驚訝、有些歡喜地說:“這不是限量版的舞鞋嗎?”

“嗯,是,是的。我,我不知道送,送你什麽好,就,就選了這個。”景聖淵的視線掃過茵佑南的臉,十分慌亂,臉頰也開始泛紅。

“我一直很想買這款鞋子,但是沒有買到。非常感謝你的禮物,景聖淵同學。那麽,你們先玩啊,我去那邊招呼一下客人。”

茵佑南拿著禮物走遠了,景聖淵癡癡地望著她的背影,一臉的失望和沮喪。

“社長,開頭不錯啊,繼續加油!”我鼓勵著他。

景聖淵轉頭看了我一眼,點點頭說:“她好像,沒有那麽討厭我了。”

“對啊,對啊,你看她剛才還感謝你呢,所以你要再接再厲啊!一會兒要跳舞了,你一定要去邀請她跳舞哦!”我握緊雙拳說。

“啊?跳舞?”景聖淵瞪著我,一臉十分驚訝的表情,“邀請茵佑南跳舞嗎?”

“當然啦!不然你來這裏幹嗎啊?難道把禮物送給她就算結束了嗎?今天的重頭戲是跳華爾茲啊!你要加油啊!”我拍拍他的肩膀,十分有義氣地說道。

“華爾茲……”景聖淵緊張起來,他轉了轉眼珠,突然一把拉住我,“小葵,你跟我過來。”

他拉著我,匆匆穿過大廳,推開陽台的門,沿著陽台外的走廊來到了一塊十分僻靜的空地上。大廳內的燈火輝煌被這裏的夜色遠遠隔開,隻有外麵的夜燈燈光靜靜地照了過來。

“你幹嗎啊,社長?”我莫名其妙地問。

“小葵,現在你幫我一下,跟我練習練習華爾茲吧,行不行?”景聖淵著急地說。

“啊?練習華爾茲?”我驚訝地望著他,橘黃色的夜燈下,他的臉部輪廓變得格外立體,眼神深邃,鼻梁高聳,唇色如蜜。

“嗯,對。我怕一會兒邀請茵佑南跳舞時會出錯,所以想先練習一下。”景聖淵眼神渴望地望著我說。

“但是,我,我不會跳華爾茲啊!”我結結巴巴地說。

“沒關係,我來教你,你隻要跟著我的步伐就好了,我會慢慢教你的。”景聖淵溫柔地說,然後伸出手來,“握著我的右手。”

“呃?”我頓時緊張起來,咽了口口水,腦子開始發暈,但是我依然照著景聖淵的指示握住了他的手。

景聖淵的手觸到我的手時,我不禁渾身微微一顫,如同被電擊打了似的,大腦不斷地轟鳴著,眼前一片迷茫,呼吸也開始急促起來。

怦怦怦!

心髒瘋狂地跳著,我好像要暈倒了,但是仍然努力地支撐著自己的身體,保持清醒。景聖淵的左手輕輕地攬住了我的腰,他的聲音似乎是從遙遠的天邊傳來的:“你的手搭在我的肩膀上。”

我照做了,將手放在他的肩膀上,感覺自己開始旋轉,被景聖淵帶著舞動。景聖淵不停地說著話,似乎是在告訴我該怎麽跳,但是我一個字都聽不進去。

宴會廳中的燈光仿佛離我已經有十萬八千裏那樣遙遠,清澈的月光靜靜地灑下來,躲在樹叢中的知了不停地發出溫柔的鳴聲。

這裏,隻有美好的夜色,隻有安靜的夜燈,隻有景聖淵那張雕像般的麵容。

我不敢抬頭,甚至不敢呼吸,唯恐驚擾了這種夢幻的氣氛。

不知過了多久,景聖淵大概發現我根本沒有聽,也不再和我說話,隻是帶著我慢慢地挪步,旋轉。

一陣沉默充斥在我們之間,這種沉默像醇酒一樣,一點兒一點兒地將人灌醉。

最終,我覺得必須要說點兒什麽打破這種沉默,便沒話找話地開口:“呃,社長,你為什麽要成立美夢社呢?”從我對他的觀察,他並不缺錢。

景聖淵愣了一下,然後輕輕地說:“是因為爺爺。”

“爺爺?為什麽?”我有點兒疑惑。

“爺爺希望我繼承家族企業,但是我想要成為一個音樂劇導演,爺爺十分反對。最後因為我的堅持,爺爺跟我做了一個約定——如果我能夠靠自己的力量掙得第一筆財富,成立一個愛心基金,他就讓我去學習導演。

“成立愛心基金需要很大一筆錢,靠個人力量掙這些錢相當困難,爺爺就是想通過這種方法迫使我放棄。但是,我不想就這樣放棄,後來就想到了這個辦法,和朋友們成立了美夢戀人租賃社。一來,可以積累成立愛心基金所需要的錢;二來,我還通過設計各種約會得到以後創作電影的靈感。”

“啊?”我不由得驚訝地張大了嘴巴,原來美夢社的由來是這樣的啊!我抬頭看著景聖淵,他臉上的神情十分嚴肅,眼睛發出熠熠的光,那是為夢想奮鬥的光。

突然,一種莫名的情緒湧了上來,我說:“如果你將來當導演,我就當編劇吧,可以幫你設計出許許多多美好的故事情節。”

景聖淵微微一怔,看著我,目光清澈,仿佛在思考著我說的話。

還沒等他說什麽,突然我一個趔趄,整個人撲倒了過去——摔進了景聖淵的懷中!

一陣令人臉紅心跳的靜默,空中好像一下子升起了好多粉紅色的泡泡。

這是什麽情況?

景聖淵的雙臂環抱著我,我的頭貼在他的胸口。

怦怦怦!心髒仿佛要爆炸了一般,臉變得滾燙。

我被一股強大的力量驅使著,從他懷中掙脫出來。

“呃,我看,練習得也差不多了。”我飛快地說著,低著頭不敢看他。

“嗯。啊,是的。我們回去吧。”景聖淵的聲音裏也有一絲慌亂。

我低著頭跟在他的身後,穿過走廊,朝著宴會廳走過去。可當我們來到宴會廳的陽台前時,景聖淵突然停住了腳步。

“怎麽不進去呢?”我疑惑地問,縮了縮肩膀,剛才和景聖淵練舞時不覺得,現在才發現,外麵有點兒涼啊!

“好像門被鎖上了。”景聖淵又使勁推了推陽台的玻璃門。

“不會吧!”我驚叫一聲,衝過去使勁推了幾把,可是玻璃門紋絲不動!

“我現在就打電話給表姐,讓她找人來開門。”我慌忙地說,摸了摸自己的裙子才想起來,自己穿著沒有口袋的晚禮服,手機放在了外套口袋裏,外套剛進門時就被侍應生收起來了。

我愣愣地看著景聖淵,他的外套也被收走了!

神啊!告訴我,這不是真的!

我貼在玻璃門上,慘叫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