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心跳失速的生日約會
“信子？今天一起回家吧？”
“嗯，好啊。不過，尹尚宇，你和我回家不同路啦。”
“沒關係，我想送信子回去啦。”
“哦……”
……
“信子。我下午可以給你補習哦，你上次不是說物理課有些弄不懂嗎？”
“尹尚宇，這樣很麻煩你吧？你不是還有自己的功課要做嗎？”
“沒事的，我可以回家再做。”
“哦……”
“信子，要不要一起吃飯？今天太晚了呢。”
“不要啦，我還是回家吃飯吧，媽媽在家等我呢。”
“那下次周末一起去吃飯吧，可以嗎？”
“嗯……”
……
旅行回來已經一個禮拜了，而尹尚宇對我的關心卻越來越多，甚至連下課的時間也會來教室和我說話。雖然我並沒有覺得很煩或者很討厭尹尚宇，但是這樣溫柔的關心卻讓我的心更亂了。
不知道為什麽，尹尚宇對我越是溫柔體貼，我越是覺得不安。
“為什麽？信子你不是喜歡尹尚宇這種溫柔的類型嗎？為什麽會覺得不安呢？應該很開心才是啊？”小泉咬著筷子問我。
“不知道，就是會覺得不安。”我抬頭看了看變成金黃色的銀杏樹，淡淡地回答。
“很奇怪啊，尹尚宇這麽好，信子答應跟他交往不就好了嗎？”
“但是……”
“還是說信子其實不喜歡尹尚宇？”
“也沒有不喜歡啊……”
“那為什麽不答應呢？”
……
對啊，為什麽呢？
我仔細地思索。
為什麽呢？
尹尚宇溫柔的笑臉在腦海中浮現，同時出現的卻還有宮澤野那冷淡的凝著冰霜的深藍色眼睛。
宮澤野……
無論如何也無法忘記，在遊樂園裏那自由的一天，宮澤野第一次淺淺地微笑，也無法忘記不久之前那次迫不得已的跳傘，在空中自由飛翔的感覺，還有被宮澤野緊緊握住的手……
“大概是因為……和尹尚宇在一起隻是覺得輕鬆，並不是真的覺得快樂吧。”
隔了好久，我終於開口。
“啊？什麽意思？”
“和尹尚宇在一起，除了和他的第一次見麵，之後我好像從來沒有流露出激烈的情緒。隻是淡淡的相處和輕鬆的氛圍，沒有那種心動的感覺……”
“是嗎？但是兩個人在一起不就是要感到舒適和輕鬆嗎？當然，心動的感覺是必不可少的，我了解那種心動的感覺，就像我每次看到學長的時候一樣，心跳都會加速……”
在小泉的碎碎念中，我的思緒也飄得很遠。
真的不喜歡嗎？
尹尚宇……
一眨眼到了周五放學，尹尚宇依舊堅持送我回家。
“嗯，已經到了，我可以自己回去了。”
“那麽再見。”
“嗯，尹尚宇，拜拜。”我揮揮手道別。
“信子——”尹尚宇突然叫住已經準備轉身的我。
“還有事嗎？”
“明天有空嗎？”
“明天？有啊！怎麽了？”
“我們去野餐好嗎？今天天氣這麽好，明天也一定是個好天氣，一起去野餐吧，我說了要請你吃飯的。”尹尚宇微笑起來。
“野餐？”
“怎麽？不喜歡嗎？”
“不……不是。”
“那就一起去吧，正好可以呼吸一下新鮮空氣。”
“尹尚宇……”我頓了一下，猶豫地說。
“嗯？”
“為什麽……為什麽要對我這麽好啊？”
“呃……”尹尚宇看著我，溫柔地笑著，“因為我說過我喜歡信子啊。”
“尹尚宇……”
“不，你不用回答我的，我隻是喜歡你，所以才願意做這些的，你不用覺得內疚，你並不虧欠我什麽。”尹尚宇打斷我的話，笑容依然溫柔。
“但是……”
“所以，信子隻要做自己想做的就好了。真的，我會慢慢地等，等信子認清楚自己的感情。”
“嗯……”
“那麽明天要去野餐嗎？運氣好說不定能看到農場的羊群哦！”
“嗬嗬，好吧，就去野餐吧！”我笑著點點頭。
“嗬嗬，太好了，我就知道你會答應，那麽九點在廣場不見不散哦！”
“嗯，不見不散。”
第二天，我正準備出門去和尹尚宇會合，拉開大門，卻發現一個人影站在對麵街道的花壇邊。
宮澤野？
看見我開門，宮澤野幾步跨過街道向我走來。
“宮澤野？你怎麽在這裏？”
宮澤野沒有回答，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徑直往前走去。
“喂！你幹嗎？”
我掙紮著，但是宮澤野的力氣很大，他拖著我往前走，一句話也不說。
“喂！放手！宮澤野！你想幹嗎！”
他依然不說話。
“我要喊救命啦！你到底想幹嗎？”
“跟我走。”
“去哪裏？我還有事啦！”
“到了你就知道了。”
我莫名其妙地被宮澤野拖著在市區裏穿行，直到我看到“清寧山”的入口標牌，才知道宮澤野拉我來的是本市別墅和養老院聚集的風景區——清寧山。
“莫名其妙，你拉我來爬山幹嗎？宮澤野！”
“……”
“你好歹說個理由啊！”
“到山頂就告訴你。”
“不行，我要回去！”
“快走。”
……
就這樣，我被宮澤野半拉半拽地爬上了清寧山。
到達山頂的時候，我猛地用力，終於甩開了宮澤野的手，我一邊喘氣一邊怒視著宮澤野：“宮澤野！你為什麽不經我同意就拉我來這裏！”
我被宮澤野的無禮行為氣得直翻白眼，抬起手腕看了看手表，發現早就過了和尹尚宇約好見麵的時間了。我一時著急得不得了，掏出手機準備給尹尚宇打電話。
剛剛拿出手機，宮澤野就一把搶了過去，關掉手機，然後把電池取了出來放進自己的口袋裏，才把手機扔給我。
“喂！宮澤野！把電池還我！”
“該死的快把電池還我！”
“你這樣是犯法的啊！快點還給我！”
“喂！宮澤野我警告你！”
我撲過去搶，宮澤野左躲右閃，加上他手長腿長，我怎麽都夠不著。
“呼呼——”我撐著膝蓋喘氣，“好，你不還給我是吧？那我走了！”
討厭的宮澤野，一大早把我拉到這山上，又搶我手機，不讓我去約會！到底打的什麽主意？
去死吧！我才懶得管你呢！我要走了！
我轉過身，準備下山。
“今天是我的生日。”
宮澤野的聲音從背後低低地傳來。
“什麽？”
我回過頭看著不遠處的宮澤野：“今天是你生日？”
“嗯。所以我想你陪我過。”
“真的是你生日？”
“嗯。”
“真的？”
“喂！你怎麽這麽囉唆啊？說了是就是啊！聽不懂人話啊？你個笨蛋！”
好吧，這才是宮澤野平常說話的態度。
“所以，別走……好嗎？”
我看著宮澤野，他穿著灰色的外套，裏麵穿著黑色的襯衣，配上簡單的牛仔褲。風吹起他碎碎的頭發，他那深藍色的眼睛正盯著我，眼神中隱隱含著期待。
我不忍心……
麵對這樣的宮澤野，我真的不忍心把他一個人扔在山上。
好吧，信子，你這個笨蛋，活該倒黴！
我往前邁了一步：“好吧，陪你過個生日好了。先說好啊，是你求我留下來的。”
我嘴硬地堅持著。
是啊，是宮澤野要我留下來的，才不是我自己覺得心軟才留下來的。再說了，畢竟是生日啊，一年隻有一次啦！所以滿足一下他好了。
在心裏寬慰著自己，我歎了口氣，向宮澤野的方向走了過去。
“好啦，你帶我來清寧山山頂想幹嗎？”
“不幹嗎。”宮澤野的表情還有些僵硬，大概是看我沒有打算真的走，所以有點轉換不過來。
我聳了聳肩，轉過身看著身邊的一棵鬆樹，問：“那你生日就準備在這個清寧山頂傻傻地吹風拔草數葉子？”
宮澤野愣了一下，沒有回答。
“你拉我來這山上完全沒有想過要來做什麽嗎？”
“嗯……沒有。”
……
完全敗給你了，真是個笨蛋！真不知道你是怎麽當上學生會會長的。
我歎了口氣，宮澤野在某些地方還真是笨得有些驚人。
“那你跟我來吧！”我拍了拍手上的塵土，順著上來的路線往山下走。
我記得剛剛經過……
啊！找到了！
距離上山的小路不遠，有一棟小巧的別墅。
紅色的屋頂，白色的牆壁，黑色的鐵柵欄圍出一片小小的花園，花園裏不少**正在爭奇鬥豔地盛開著。一位白胡子的老爺爺正坐在花園的搖椅上，閉著眼睛一邊曬太陽一邊聽京劇，表情十分愜意。
“爺爺，您好。”我走上前去，隔著柵欄恭敬地和老爺爺打招呼。
“喔唷，這是哪裏來的小丫頭啊？”老爺爺睜開眼睛，拿起掛在胸前的老花鏡戴上。
“嗬嗬，我是艾利西亞高中的學生，周末了，來清寧山踏青的。”
“哦，哦，還是高中生啊？年輕真好啊！哈哈。”
老爺爺哈哈笑起來。
“嗬嗬，爺爺，我叫信子，他叫宮澤野。”
我一把扯過站在旁邊一動不動依然一副死人臉的宮澤野，跟老爺爺做著介紹。
“哦，宮澤野？長得很高嘛！很帥的小夥子啊！哈哈，不比我年輕時候差啊！在學校肯定有很多人追吧？哈哈哈。”
“嗬嗬，爺爺您現在也很帥啊！”我開心地看著老爺爺拿宮澤野打趣，宮澤野大概第一次被陌生人這麽說，表情更加僵硬了，又不能對老爺爺發火，隻好自己在一邊悶聲忍著。
隻要一看到宮澤野鬱悶的臉我就無比開心。
哈哈，誰讓你一直裝酷的，還老是生氣，看吧，有人就是不怕你。
“爺爺，我有事情找您幫忙呢。”
“哦？什麽事兒？”
“爺爺，您可不可以把您家廚房借我用一下？宮澤野，就是這個和您一樣帥的男孩子，今天過生日哦。我忘了準備蛋糕了，所以我想給他補做一個。”
“哈哈哈，蛋糕啊？我們原來過生日可沒有這種好事，丫頭你真是有心人啊。那小子好福氣哦”
“爺爺，那可不可以啊？”
“可以，可以，小丫頭你去做吧，我一個老頭子在家也怪寂寞的，你們年輕人陪我說說話，挺好。去吧去吧。”
“謝謝爺爺，爺爺您真好。”
道過謝，我和宮澤野進到了老爺爺的家裏。
有錢人家的別墅果然很棒，換上拖鞋，我四處張望著，仔細打量每一處的裝飾和布置。果然是很講究啊，無論是客廳還是餐廳都非常漂亮，很大氣。
“別亂轉，廚房在這邊。”宮澤野看我一副想去摸摸看的樣子，出聲喝止道。
我嘟了嘟嘴，跟著宮澤野走進廚房。
“好啦，你知道我要做蛋糕啦。雖然你是壽星，但是絕對不能偷懶不幹活！必須要幫忙！”
我拿起門後的圍裙係在自己腰上，同時扔了另一條圍裙給宮澤野。
“囉唆。”宮澤野嘟囔了一句，乖乖地穿起圍裙。
“好啦！那麽開始吧！”
我蹲下身子，在櫥櫃裏找到麵粉。
“首先是麵粉。還有雞蛋……”我回頭看了一眼不遠處的冰箱。
“宮澤野，去拿四個雞蛋出來。”
冰箱門打開又合上，宮澤野拿著四個雞蛋走到我身邊。
“給。”
“舉給我看做什麽，去找個碗把它們打了。”
我頭也不抬地繼續倒麵粉。
“啊，加水，加水。”我一邊做著，一邊自言自語。
“水太多了，笨蛋。”宮澤野一邊打著雞蛋，一邊看我做，當然還要一邊找茬提意見。
“我覺得你很囉唆耶！現在是我在做，不要指揮我。”我頭也不抬地說。
“笨蛋。”
我懶得理他，繼續攪拌我的麵粉。
“喂！好了沒有。”宮澤野有點不耐煩地敲了敲桌子。
“馬上就好啦！你準備的雞蛋呢？”
“這兒。”
宮澤野遞過來一隻大碗。
我抬頭掃了一眼：“哇！還有蛋殼呢！你怎麽打的啊！雞蛋都不會打？”
“麻煩。”
宮澤野拿手指小心翼翼地想把蛋殼挑檢出來，奈何雞蛋液可是很滑的，試了幾次都失敗了，宮澤野開始有些生氣了。
我一看形勢不對，馬上從他手裏搶過碗，順便把自己這邊的麵粉遞給他，“我來，你攪這個。”
唉，再弄下去宮澤野肯定把碗摔了，他才不會在意這個碗是不是他家的呢！
我拿著筷子小心地把碎蛋殼夾出來，又繼續攪了一會兒雞蛋，然後灑了些糖進去。
“宮澤野，把那個盆拿過來。”
我伸出手指指他懷裏的那個麵粉盆。
宮澤野遞過來，我順手把蛋液倒了進去。
“接著攪吧，大力士先生。”
我把攪拌這種需要臂力的工作丟給宮澤野，自己跑去找葡萄幹和紅豆之類的小食材。
因為是借用的廚房，估計老爺爺家不會有鮮奶油了，那麽隻能找點小東西來調味了。
“好了。”
找了半天沒有找到，我有點失望地回到宮澤野身邊，看著他正在努力地和那盆蛋糕漿做鬥爭。
“嗬嗬，好啦，給我，這邊沒有什麽材料，隻能用最簡單的方法做啦。”我又拿出麵粉準備加進去。
“不過味道一定很不錯啦，相信我！”
“你會做？”
“當然，不過其實我也是第一次真正動手啊。嗬嗬。之前都是看媽媽做或者看料理書啦。”
宮澤野的臉色一僵，似乎已經想到了自己會變成小白鼠。
“喂，不要這個表情啦！我可是很用心很認真的耶！再說你是第一個吃到我做的蛋糕的人啊！多麽榮幸啊！快，鼓掌！”我得意地拍著手。
宮澤野還是一臉木然的表情。
我懶得理他，反正等會兒一定要吃完，哼。
細碎的短發滑落在臉頰，我伸手把它掖在耳後。
“咳咳。”
宮澤野突然出聲，我奇怪地抬頭看他。
“這裏——”
宮澤野看著我，伸手在自己的左邊臉頰上劃了一下。
“什麽？麵粉嗎？”
宮澤野點點頭。
“哎呀，真糟糕。”我伸出手背在臉頰上抹了抹。
“幹淨了嗎？”我問宮澤野。
“……嗯。”宮澤野露出古怪的好像在忍住笑的表情。
我皺了皺眉，低頭看著自己的手。
啊！原來手背也沾上了很多麵粉，看來剛才那一擦弄了更多麵粉上去了。
該死的宮澤野居然說我弄幹淨了，其實心裏偷偷地看我的笑話吧？
去死吧！我不動聲色地靠近宮澤野，然後用沾滿麵粉的手出其不意地摸上了他的臉頰。
“哈哈哈！”
現在，宮澤野兩邊臉頰上都是麵粉，一定比我還要狼狽。
宮澤野呆了一下，看著笑得直不起腰來的我，突然危險地眯起了眼睛。
“喂！你幹嗎拿麵粉撒我！”宮澤野抓起一把麵粉，伸長手臂衝我扔了過來，我本來轉身要躲，但是右側被料理台擋住沒辦法側身，被撒了半邊手臂。
“不小心的，哼。”宮澤野抱著雙手，挑起眼角笑著回答。
“我也要撒你！宮澤野！”我才不會示弱呢！既然已經開始玩了，那麽就好好玩！
宮澤野，你接招吧！
“呸……撒我嘴裏了！”
我抓過一把麵粉，直接衝著宮澤野的臉灑了過去，宮澤野後退一步，但是沒想到麵粉是擴散的，於是鼻子上嘴上都沾了不少。
“哈哈哈，誰讓你吃進去的，活該，活該！！”
笨蛋宮澤野，誰讓你沒事去舔的，活該。
“哼！”宮澤野冷哼一聲，一手拍在我的肩膀上，頓時，他手上沾的那些麵粉，全都沾到了我的衣領和手臂上，我的衣服一片白色。
“哇——我的衣服！”
“活該。”宮澤野得意地嘲笑道。
“宮澤野你完蛋了！”該死的宮澤野，居然敢得寸進尺。不要以為女孩子是好欺負的！
我雙手都按在麵粉袋裏，然後蹲下撲到宮澤野腿邊，雙手抱著他的大腿，宮澤野筆挺的褲子上就留下了兩個白白的手印。
“你！你居然蹭我褲子！”宮澤野連忙後退，手忙腳亂地開始拍打自己的褲子。
“就蹭了！”哼哼，都說了不要小看我。
……
蛋糕做到一半，我和宮澤野居然玩起小孩子的遊戲，打起麵粉仗來。
就這樣，我和宮澤野你來我往地鬧了半天，大半袋麵粉都被我們灑在對方身上和臉上，以及廚房無辜的地板上。
整個廚房都是白白的麵粉，我和宮澤野也狼狽不堪，衣服上、臉上都是麵粉的痕跡。
不過好開心——
我趴在料理台上笑得喘不過氣來。
“哈哈哈，宮澤野你現在是個麵粉人了。”
“你以為你能好多少？”
我從來沒有見過宮澤野這樣放肆地笑過。
“好啦好啦不玩了，蛋糕放進去烤了沒？”
我拍著胸口喘氣，終於想到我們的目的是烤蛋糕。
“嗯。”
宮澤野從烤箱邊站起來：“要收拾一下。”
“廢話！快來收拾，要不然老爺爺肯定要嚇壞了。整個廚房都變白了。”
“你還真浪費麵粉。”
“宮澤野你別說這些不是你撒的啊！”
……
等我和宮澤野收拾好了廚房，擦完地板之後，蛋糕也已經烤好了。
“我去拿出來啦！蛋糕，蛋糕。”
宮澤野坐在餐桌邊的椅子上，看著我端著一堆不知道該怎麽形容的棕褐色物體走了過來。
“這是……什麽玩意兒？”
宮澤野用手戳了戳那堆應該是蛋糕的東西。
“你的生日蛋糕……”
我有氣無力地回答。
完全算錯了時間，結果蛋糕毫不意外地被烤焦了，變成現在這堆不知道該怎麽說的玩意兒。
“嘖嘖……”宮澤野嫌惡地扭過頭，“這哪裏是蛋糕？”
“就是就是！是我辛苦烤出來的！快吃了它！”我不依不饒地反駁。
“你覺得它哪裏像是能吃的？”宮澤野再次展示了自己的毒舌技能。
“……反正，這是你的生日蛋糕！你就要吃完！”
“呃……”
宮澤野用手撕了一小塊，放進嘴裏。
半晌， 他皺著眉頭說：“你準備毒死我。”
“有這麽恐怖？不可能啊！”
我撲過去也撕了一塊放進嘴裏——
哇啊啊——
絕望了……
烤焦的麵團和焦糖的味道融合在一起，變成一種奇怪的甜味，當然還有糊味。
太難吃了！
我有點內疚地看著宮澤野……
“抱歉哦……我本來以為……會好吃的。”
搞砸你的生日蛋糕，真是對不起呢！
宮澤野看了我一眼，沒有說話，但是又捏起一塊放進嘴裏。
“這麽難吃你還吃？”
“不是你說這是我的生日蛋糕，一定要吃完的嗎？”
我看著宮澤野皺著眉，僵硬著一張俊臉卻依然努力地吃蛋糕的樣子，突然抿著嘴笑了。
好吧，既然是我的勞動成果——
我捋了捋袖子，也開始吃起來。
其實，吃到最後會發現，烤焦的蛋糕，也是很美味的。
吃完了蛋糕，我和宮澤野就來到花園裏和爺爺聊天。
“小丫頭，蛋糕做好了怎麽不給老爺爺看看？爺爺又不搶你們的吃。”老爺爺有些抱怨地看著我說。
“那個……爺爺啊……不是不給您吃，是……”完蛋了，難道要說自己把蛋糕烤壞了嗎？
“是因為太難吃。”宮澤野站在一邊插嘴。
“喂！哪裏難吃了？”我本能地反駁道，雖然我知道，確實很難吃。
“本來就難吃。”
“哈哈——”老爺爺聽著我和宮澤野拌嘴，居然很開心地笑起來。
“你們倆的感情很好啊！”
“我才不跟這個麵癱感情好呢！”
“我跟笨蛋不熟。”
“你說誰是笨蛋啦！”
“烤蛋糕也會烤焦的笨蛋。”
“你還不是連蛋糕都不會烤？”
“好啦，好啦，不要吵架。爺爺我年紀大了，沒你們這麽有活力。”老爺爺笑著拍了拍我的頭，“不過，會吵架才是真的感情好啊！等你們到爺爺這個年紀就知道啦。所以你們現在要珍惜在一起的機會啊！不要分開了再後悔。”
我嘟著嘴跟老爺爺撒嬌，說：“我還要快點和這個討厭鬼分開呢！”
“彼此彼此。”
“哈哈哈，口不對心啊，你們兩個都太年輕。凡事都要問心，不能猶猶豫豫的，一眨眼，機會就錯過了，錯過了再後悔，就是真正的心疼了。”老爺爺摸著我的頭，露出一點苦澀的笑容來。
順從自己的心嗎？
這句話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卻似乎很難呢。
我偷偷地伸手摸著自己的胸口，那平穩跳動的心髒正發出“怦怦”的聲音。
到底，我的心屬於誰呢？
我依然在迷惑。
在老爺爺的別墅裏又休息了一會兒，陪老爺爺聊了聊天，參觀了老爺爺收集了大半生的郵票，聽著老爺爺拐著彎兒說宮澤野的壞話，一眨眼就到了該回家的時候。
“爺爺再見，我還會來看你的哦！”
我揮著手和老爺爺告別。
“哈哈，要和那個小夥子一起來看我啊！”
“嗯！”
下山的路上，原本晴朗溫和的天突然下起了大雨，宮澤野拉住我的手跑了起來。
無奈雨越下越大，宮澤野脫下自己的外套罩在我頭上，他隻穿著單薄的襯衣就大步地跑開。
我舉著宮澤野的外套，看著宮澤野的影子融進密密的雨幕之中，最後消失不見。
即使此刻淋著雨，我的心裏也突然暖洋洋的。
“呼呼……終於到家了！”我跑過街道的拐角，看見自己家熟悉的大門，想著回家要洗個熱水澡，然後美美地喝一杯熱咖啡。
想到這裏，我的臉上不由得露出淡淡的笑意來。
正在我準備跑上台階時，原本抱膝坐在我家門前台階上的人站了起來。
那個人是——
尹尚宇！
我呆呆地站在雨裏，身上披著宮澤野的外套，尹尚宇從我對麵很近的地方站起身來，透過雨幕靜靜地看著我。
尹尚宇穿著白色的襯衣和格子背心，此刻濕漉漉地貼在身上。墨色的頭發濕透了，水珠從劉海上滴落下來，順著他白皙的脖子往下淌。
誰也不知道尹尚宇在這裏坐了多久。
隻是他此刻站在那裏，什麽都沒有說，那姿態更加讓人心酸。
我看著尹尚宇，他那雙漆黑的眼睛正透過細密的雨簾望著我。他的目光停留在我身上的男生外套上，眼神一下子有些閃爍，但立刻就又恢複了平靜。
終於，他邁開腳步朝我走了過來，有那麽一瞬間我居然想要逃走。
但最終沒有。
我隻是呆呆地站在雨裏，看著尹尚宇一步一步地朝我走來。
他走得筆直，腳步卻透露著淡淡的傷感。
尹尚宇停在我麵前，彎眉露出一個淺淡的微笑。
“你去哪裏了？”尹尚宇淡淡地問，語氣依然輕柔，沒有一絲的不滿。
“我……”
“沒有等到你，我有點擔心。“尹尚宇不等我說完，就打斷我的話自顧自地接下去。
“我……”
“我打你的手機，但是關機了，怕你出事，所以就在這裏等你。”
“呃……”
“不過，現在看到你沒事就好了。”
“尹尚宇……我……”
我看著尹尚宇的笑臉，在雨中竟然有些模糊不清。
我想要解釋，想要道歉，卻開不了口。
或者不知道怎麽開口。
在我和宮澤野開心地打鬧的時候，尹尚宇一個人，孤單地等在我家門口。
一直，一直，一直等著。
“嗬嗬，沒事就好，我走了。”
尹尚宇並沒有聽我解釋，他打斷我的話，對我笑了笑，繞過我走進大雨裏。
我轉過身，看著尹尚宇離去的背影，想著剛才尹尚宇那個笑容，突然察覺出他無與倫比的哀傷。
這場雨……
好大……
周末剩下的一天很快過去，周一上學的時候，我帶著洗幹淨的宮澤野的外套，準備去還給他。
“什麽？然後你就和宮澤野在山上玩了一天？”
走在去艾利西亞高中的路上，我正在跟小泉說著我周末的遭遇。
“對啊，那位老爺爺人超好的，有空一起去看看他吧。”
“不是啦，信子！重點在於和宮澤野一起！就是那個冷冰冰的宮澤野？”
“對啊，就是他。”
“你不是說你不喜歡他的嗎？”
“嗯……”
“那你還跟宮澤野玩了一整天，把尹尚宇丟下，讓他等你一整天，信子你很過分耶！明明說不喜歡宮澤野的。”
“我……我知道是我不對啦！”
“尹尚宇好可憐哦……”
“但是那天是宮澤野的生日啊，我……我覺得無法拒絕嘛！”
“信子，我覺得你應該好好看清自己的心，到底是喜歡尹尚宇還是宮澤野。”
……
小泉的話一直在我腦海中打轉。
對啊，到底是宮澤野還是尹尚宇……
為什麽我不喜歡尹尚宇呢？
或者說，難道我真的喜歡宮澤野嗎？
我迷茫了。
午休的時候，我抱著宮澤野的外套一邊走一邊想。
宮澤野難得一見的笑臉總是出現在我的眼前。那雙深藍色的眼睛，那雙眼睛裏覆蓋著冰海堅硬的冰層，但在那之下的，是純淨而清澈的美麗海水。
宮澤野，看起來是冰冷無情的人，但實際上，宮澤野的溫柔，就隱藏在那看似堅不可摧的外表之下。
那個微笑，那雙緊握著的溫暖的手，那個會一邊罵好難吃好惡心一邊一口不剩地把蛋糕吃完的人。
每次想起這些，我都會覺得溫暖。
但是，尹尚宇那張笑得溫柔而寂寞的臉，每到這時就會出現。
尹尚宇是溫和的，而宮澤野則是強勢的。
說著喜歡我的尹尚宇，真的是我最終也是最正確的選擇嗎？
正想著，我不知不覺地走到了宮澤野班級的門口。我站在後門張望著，準備找個機會叫宮澤野出來。
鄭在熙？
我看到不遠處鄭在熙那明亮又鮮豔的黃頭發，正準備叫他——
“喂喂，遇到什麽好事了？今天表情這麽柔和？”
鄭在熙正在和一個人打趣，我仔細一看，那人正是宮澤野。
“關你什麽事兒！”
“嘿嘿，我看宮澤野你啊，是不是如願以償了？表白了？成功了？”鄭在熙伸手勾住宮澤野的脖子。
“滾！”
“真是冷淡呢……你看你對信子都比對我好！嗚嗚嗚，好傷心。”鄭在熙還是老樣子，一直這麽活潑，又喜歡耍寶，讓人不知道說什麽好。
宮澤野沒有理會假哭的鄭在熙，站起身準備甩開他。
“不要這樣嘛！好好好，不問你了。”鄭在熙迅速抬起臉來，臉上一點眼淚的痕跡都沒有，“說說下個禮拜你生日，準備怎麽慶祝吧？要不要叫信子一起啊？”
生日？
下個禮拜？
聽到這句話我頓時就懵了。
宮澤野的生日是下周？那麽周六他是在騙我了？
為什麽？
原來那一切都是假的！所有的一切都是借口！隻是為了不讓我和尹尚宇去野餐，所以他一大早就帶我走，然後編了個理由讓我相信，讓我整整一天都沒有跟尹尚宇聯係。
而我！
我這個笨蛋居然還相信了！
宮澤野！你怎麽能騙我！
“混蛋！”
我從教室後門衝了進去，舉起準備還給宮澤野的外套用力地砸在他的胸口。
“……信子？”鄭在熙驚訝地看著氣得發抖的我。
而我隻是用一種悲憤的眼神死死地盯著眼前的宮澤野：“宮澤野！你這個混蛋！你的生日是下周！那麽你前天為什麽要騙我？”
“咦？怎麽回事？”鄭在熙被我的怒吼搞得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
“說話啊！”
“……”
“宮澤野！”
“是，我那天是騙了你。”
“你為什麽要騙我，讓我失約？騙我丟下尹尚宇一個人？他後來一直在等我，最後還淋了很長時間的雨！這些都是你的錯！為什麽？為什麽要騙我？”
尹尚宇全身濕淋淋離開的樣子，又一次出現在我的眼前。
那張笑臉背後，是不是帶著晶瑩的淚呢？我並不知道，我不能想象尹尚宇的心情，但是我現在內心卻是無比疼痛。
因為我相信了宮澤野的謊言，卻傷害了另一個無辜的人。
“你為什麽要騙我？”
“……”
“你覺得我很好欺負是嗎？”
“……”
“這個遊戲很好玩，是嗎？”
“我是不是一個很優秀的玩具？為了滿足你的自尊心，玩弄我，因為無論你說什麽我都相信你了！你是不是很滿意？你說啊！”
我真是個笨蛋。
為什麽，為什麽就從來沒有懷疑過宮澤野的話呢？是我，是我自己選擇了相信宮澤野，是我傷害了尹尚宇，這一切都是我的錯……
我咬住下唇，努力深呼吸，否則，我眼裏的淚水一定會掉下來。
不能讓宮澤野看到脆弱的我，我要堅強。
宮澤野皺著眉，用那雙深藍色的眼睛盯著我。
他就這麽沉默著，沒有辯解，隻是這樣靜靜地看著我，看著我生氣發火，幾乎嘶吼般地指責著他。
“信子……你先……你先冷靜一下，這，這到底怎麽回事？”鄭在熙在一邊看著，出言安慰我。
我深深地看了宮澤野一眼，用力吸了一口氣，吼出：“宮澤野，我討厭你！我再也不要見到你了！”
說完，我用力地擦了一下眼睛，抹掉那些遮掩不住的淚水，轉身衝出了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