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不想回憶的過去
1
“喂，你的臉色很難看呢。”
當你漫無目的地走著，隻想要一個人靜靜時，突然跳出一個人對你進行挑釁，你怎麽辦？
尤其是這個人你還認識，並且之前就有挑釁你不成功的案例。
我無視紅發少女。
“本來就長得醜，還垂頭喪氣，就更難看了。”
低端挑釁，我無視。
“扮演貴婦人時的氣勢哪裏去了？摘下眼鏡還像樣，戴上眼鏡就裝起受氣包了？”
太低層次的毒舌了，繼續無視。
紅發少女眼珠子一轉，突然一腳踹在我的小腿上。
“怎麽樣？”不但踢人，她還得意地用鼻孔看人。
我站著不動，小腿隱隱作痛。
等了好一會兒也沒等到我的反應，紅發少女問道：“你為什麽不躲？”
既然躲不過，我何必多此一舉呢？
我隻是瞪著她，想看她到底要怎樣。
憤怒的火焰在我身體裏燃燒著，紅發少女幹咳一聲，問道：“你為什麽這樣看著我？”
為什麽這樣看著她？
你不是一直希望我這樣嗎？
完全不想再掩飾的我直接說道：“反正也躲不過，與其狼狽躲閃還是要被你纏著，不如站在這裏看你怎麽打倒我。”
“哈哈哈！”
本以為她會大怒，沒想到我的回答反而把她逗笑了。
她指著我，笑道：“哈哈哈，沒錯，這樣才有資格當我的對手。”
說完，她轉身走了。
真是一個讓人一頭霧水的人。
算了，世界上怪人很多呢。我苦笑著，抬頭看著天空，心想其實怪一點兒也沒什麽不好。
天色不知不覺變得很陰沉，我在一張椅子上坐下來，靜靜地看著前方的滑梯。這座小公園是我小時候經常來玩的地方，初中時我幾乎每天都會在這裏坐到傍晚才回家。
“現在很少來了，好懷念。”
我閉上眼睛，聆聽著風的聲音。遠處傳來孩子的歡笑聲，就像夢境一樣，與這灰色的現實隔離開來。
“啪！”
冰冷的水滴把我從夢境裏喚醒。
“咦？”我揉著眼睛，天空飄下冰冷的雨絲，讓我清醒過來。
“竟然下雨了，怎麽辦？我得找個地方躲躲。”現在還沒到放學時間，我總不能回家吧？
小公園早就沒其他人影了。雨越下越大，雨滴急促地打在沙坑上，就像在催促著什麽似的。周圍安靜極了，連一隻飛鳥都沒有。
該去哪裏呢？
我站在原地拚命想，可是想來想去越發遲疑了。好像連目標都沒有，整個世界隻剩下我一個人。就算我拒絕去想學院裏的事，也改變不了我是個失敗者的事實。
“麵對現實吧，莫耶，你一直是孤獨的。”
這麽一想，我連躲雨的念頭也沒了。雨嘩嘩地落下，我呆呆地站在雨幕裏，突然想象著自己被大雨衝走了也好。
“喂，你怎麽淋雨啊？”
一隻有力的手拉著我，我還沒回過神來，就被一塊黑布當頭蓋住。
“走！”
“去哪裏？”
“先躲雨。”
兩個熟悉的聲音透過厚實的布料傳進我的耳中，我的臉上貼著濕漉漉的頭發，眼眶逐漸酸澀。
如果這是夢，請不要讓我醒來。我用力抓著那隻手，手指深深地掐進肉裏，指尖傳來的真實感告訴我這一切都不會消失。
不知道他們帶我去了什麽地方，我實在沒有勇氣掀開頭頂上的衣服。直到聽見一陣“叮叮”的金屬敲擊聲，難道帶我去打鐵鋪嗎？
“來吧，來玩這個。”
蓋在我頭上的衣服被拿走了，艾倫和洛夜辰出現在我的眼前。
“這是哪裏啊？”我看著陌生的地方問道。
“棒球練習場。”艾倫手裏拿著一支金屬球棒，另一隻手拿著一個球。
“棒球？”我環顧四周，綠色的網把一塊巨大的場地隔成一塊塊狹長的格子，我們正站在其中一個格子的正中間。對麵有一架奇怪的機器，艾倫說那是發球機。
“外麵在下雨，所以就在這裏躲雨吧，順便讓你發泄一下。”艾倫把球棒塞給我。
“發泄？”
“變笨了哦。”艾倫刮了一下我的鼻子，“有多少怒氣都發泄出來，把對麵那個叫發球機的家夥當成敵人，狠狠地回擊它！”
“好無聊，我不用。”
“你不試試怎麽知道？”
“我不用試也知道。”
“你就試試嘛，滿肚子怒氣憋著不好。”
“你怎麽知道我生氣了？萬一那都是真的呢？你們應該離我遠點兒才對！”我大聲喊道。
當最後一個字說完，我無力地垂下雙手，球棒“叮”的一聲掉到地上。我明明應該感謝艾倫，可是我說不出來。
原因是我的內心正藏著一個巨大的火球，委屈和憤怒一直不曾離開我，可是當我想要大聲控訴時，挫敗感和失落卻早一步占據我的大腦，讓我什麽都說不出來。
“來，拿著。”洛夜辰把球棒再次塞到我手中。
“球過來了！”
我毫無準備，一道白色的影子伴隨著一個響聲飛了過來。
“喂，幹嗎突然……”我的話還沒說完，第二個聲響又傳來了。
沒辦法，我隻好繼續躲。
可是這發球機還真厲害，我根本躲不開，被球打得痛死了。我盯著地上的球，不由得生起氣來：難道我還要被一個球欺負嗎？
“來吧，放馬過來！”
“砰！”
我用力揮棒，風從耳邊刮過，卻什麽都沒碰到。
“再來！”
“砰！”
再次用力揮棒，這次好像擦到一點點了。
“漂亮！你有天賦哦。”艾倫誇張地說道。
接下來，一個又一個球陸續發射，我漸漸找到了感覺。揮棒真的很痛苦，從沒練過的人，手臂和腰完全不聽使喚，可是我就像在賭氣似的，一定要打中才肯罷休。
“乒！”
終於，一個清亮的聲音從我的球棒上發出，當我看到白色的球被我擊打到對麵，綠色的圍網抖動起來時，壓在我心上的巨石好像突然不見了。
“哇，終於打到了！怎麽樣，心情好點兒了嗎？”艾倫看起來竟然比我還高興。
我呆呆地看著他，不知不覺眼睛變得很酸。
“好像……真的有用呢。”
那塊怎麽都擦不掉的汙漬，真的能擦掉嗎？
“如果我真的是小偷，你們會怎麽樣？”
我聽見自己的聲音在空中飄**。
“你不是。”洛夜辰直截了當地說道，艾倫則笑著聳了聳肩。
“我是認真在問。”
“我們也認真地答了啊。”艾倫說道，“這是不可能的，莫耶。”
“為什麽？為什麽這麽相信我？”
“我是王子哦。”艾倫自信滿滿，“雖然我才十幾歲，可是我見過各種各樣的人，聽過各種各樣的話。如果我分辨不出真假，那我的國人會很傷腦筋呢。”
好像很了不起似的，可是一想到艾倫平時的樣子，一點兒也不像值得信賴的王子。
“我沒那麽多想法。”洛夜辰冷冷地說道。
雖然都不是什麽感人的答案，我卻有種安心的感覺。那段記憶藏在我腦海深處，我以為總有一天會忘記的。可是過去很久了，我卻發現我時常會記起當初那些片段。
那些深深地影響我，讓我懷疑自己的畫麵，是不是可以告訴他們呢？
“大家都很擔心你，但是他們留在學校裏幫你解釋。你不要讓他們的努力白費。”洛夜辰毫無起伏的聲音終於打破了我最後一道防線。
我深吸一口氣，開始講述一個失敗者的故事。
2
我曾經有五個好朋友——
帥氣的平田敬晨、聰明的水穀安順、可愛的艾咪兒、像男生一樣的木下巧、溫柔的米婭。
我是最沒特點的一個人，無趣的我能融入他們之中，真的是一件很幸運的事。那時候的我經常會這麽想。
在初中時，成績好並不算是特別的才能，反倒是能言善辯、活潑討巧的人才是大家心目中優秀的人。我總是跟在他們身後，默默地感激他們帶著我一起玩，心想隻要他們要求，我願意為他們做任何事。
有一天，我和大家一起逛商場。大概是我看東西太入迷，所以和大家走散了，直到接到他們的電話催我快到門口，說大家都在等我時，我才急忙追出去。當我大步跨過商場大門時，感應器刺耳的聲音響起，那瞬間我整個人都愣住了。
為什麽我的包拉開了？裏麵還放著一袋剛上市的巧克力糖。
幸好那不是太貴的東西，被訓斥了一頓的我垂頭喪氣地走出商場，大家都等我等得不耐煩了。
“抱歉……”我忍不住把感應器抓到我的事說了，大家隻是笑笑說我倒黴。我想，大家真的是我的好朋友，這麽丟臉的事居然沒有嘲笑我。
可是我沒想到，這隻是厄運的開始。
第二天全校都在瘋傳我被感應器攔住的視頻，原來當時還有一個同校的學生在另一個收銀台前付賬，他拍下了我被抓住的畫麵。
這根本就是鐵證。我迅速被周圍的人孤立了，隻有這五個朋友，他們說相信我不是那種人。雖然被其他人諷刺說我欺騙了那五個朋友，可是我堅信朋友們是站在我這邊的。
平田敬晨的生日快到了。
作為我們六個人的核心，帥氣的平田有很多人喜歡。大家商量送他最喜歡的原版蝙蝠俠手辦，可是網上的原版價錢都太高了。
“我知道有一家店有這個手辦。那個店主是發燒友，一邊賣一邊自己玩，價錢會便宜一點兒。”在生日會前一天，木下巧告訴我。
“那一起去吧。”米婭他們立刻說道。
那個小店雖然比較偏僻，但真的有原版蝙蝠俠，店主賣的手辦幾乎都是昂貴的原版貨，我們大開眼界的同時，失望地發現即使有折扣，價錢依然太高了。
“買不起。”我很失望。
就在這時，米婭不慎碰倒了一個模型，大概是年代有點兒久，這個模型一落地就散開了。店主和米婭都陷入混亂，木下巧突然拉開我的包，把一個東西塞進去。
“巧？”
“噓！”木下巧不動聲色地把我拉走，我一路上忐忑不安，可是沒過一會兒，米婭他們也跑過來了。
“拿到了吧？”
“拿到了。”木下巧指著我的包說道。
“等一下，這不好吧。”我擔心極了。
“大不了以後湊錢還給店主嘛。為了拿到這個，米婭故意碰壞他的美少女戰士模型，也是賠了錢的。”
可是這麽做不對啊，何況一個美少女戰士模型和原版蝙蝠俠手辦根本不是同一檔次的。
“好啦，別擔心。你做得很好，大家都很感謝你啊。”
木下巧主動拿出蝙蝠俠手辦放進自己的包裏，聽到她的話，我隻好暫時放下心來。
雖然不敢指責他們，可我總是不放心。第二天問起蝙蝠俠時，才知道他們已經送給平田敬晨了。
大家都很開心，我能說什麽呢？告訴敬晨那個東西沒有花錢嗎？可是敬晨很喜歡，同時也是大家的一番心意。
可是，沒想到更可怕的事發生了。
第三天，老板追到我們學校，原來米婭在賠償時不小心翻出了學生證，老板記下了上麵的信息。等發現失竊後，老板才找到我們。
被叫到辦公室的那一天，就像一場噩夢。我們被單個叫到辦公室去問話，當我以為堅持不鬆口就是保護大家時，才知道其他人都已經說了。
他們說蝙蝠俠是我拿的，他們都不知情。
我的世界就像被光明之神關閉了大門。當我被責令寫檢查並記大過時，我想，我為什麽不能消失掉呢？
再也沒有人願意看我一眼。
這時爸爸說他有了一個調往異地分公司的機會，條件是放棄在總公司的福利。搬家，轉學，一個個就像是順其自然的選擇，可是我知道，我落荒而逃了。
在搬家前一天的傍晚，我悄悄來到學校，隔著操場遠遠看著他們歡快地笑著走遠。我曾經以為我是他們中的一員，直到現在我離得遠了，才明白過來，他們不需要我。
或者說，他們曾經需要我，但我的價值被利用完後，他們就不再需要我了。
“喂，你在哭嗎？”籃球拍擊著地麵的脆響昭示著有人走了過來。
那時的莊司是學校裏有名的人。他總是一個人練球，可是他練球的時候總有很多人圍過來看。
今天卻沒有什麽人，大概是因為放學了吧。
我躲避他，因為太強烈的光芒會把我襯得更加灰暗。
“被拋棄了嗎？哈哈。”他笑得沒心沒肺。
“才沒有！”我大聲反駁。
“哈哈哈，沒有就別哭嘛，有什麽不滿就說出來。”他棕色的眼眸裏透出一絲憐憫。
“我沒有不滿。”我說道。
“你看，籃球光用力氣是投不進的。”莊司突然扔了個三分球，卻狠狠地撞到框上。
“朋友也是。”莊司利落地把球拍回來，屈膝，抬臂，準備投籃，“隻有單方麵付出的不是友情。”
橙色的球在空中畫出一道完美的弧線，空心入框。
那是有關我初中的最後一段記憶。我很慶幸，在一片灰暗中，我總能記得那個劃過天際的籃球和漂亮的入框。
3
“你還想報複他們嗎？”
這一天是在艾倫的問題中結束的。
“不，我不需要。”
時間為那些傷痕止血，我已經不再感覺痛了。
“我可以把他們找出來，澄清這一切。”艾倫皺著眉頭說道。
洛夜辰掰著指關節哢哢作響，雖然沒有說話，但這些聲音足以為艾倫的話做出詮釋。
我的額頭上頓時冒汗。
“不，上高中後我與他們已經失去聯係了。我不認為是他們故意在公告欄上惡意詆毀我。”
“那你明天會來上學嗎？”洛夜辰忽然開口。
我微微一愣。
艾倫和洛夜辰都緊張地繃直了身體。
我好像真的讓他們擔心了。
“傻瓜，我可是品學兼優的莫耶，怎麽可能翹課？”
因為你們在啊。
我笑著和他們道別。
也許那些難過的記憶早就被剔除了吧，念念不忘的人始終是我。因為失去了朋友，所以再也不相信別人，就這麽帶著戒心活著，永遠走不出被背叛的陰影。
我想，我可以走出來了，因為我已不再孤獨了。
第二天清晨，我踏進校園的那一刻起，就感受到了來自四麵八方的目光。
上一次，我逃走了；而這一次，我不能逃。
“早上好。”
我看著迎麵而來的同學，露出謙恭的微笑，一如既往，不過分熱絡，也不會冷淡。就像莊司曾經說的，真正的友情不是靠諂媚得來的，我的笑容發自內心，不需要討好任何人。
那個看到我的微笑的男生驚訝得愣在原地。
我繼續和其他人打招呼，無視大家戒備的眼神。一開始，沒有人回應我，甚至遠遠躲開，可是我一直堅持這樣做，終於有人遲疑地衝我點點頭，算是回應。
很好，我的堅持有效果了。
當解釋不再管用的時候，就用行動來證明我自己吧。
“你怎麽還有臉來學校？”京紀子領著一群女生走過來。
“我當然會來學校。”
“我們露星學院可是名校，怎麽允許你這樣的小偷玷汙學校的聲譽？”
“我不是小偷。”我終於有勇氣對大家說出這句話了。
“學校裏有你初中時同校的人，他們證明你因為偷竊被記了大過，你不承認就行嗎？”京紀子看著我的目光越來越鄙夷了。
“那個處分本身就有問題。”
在陽光下，艾倫就像踏著晨風而來的王子，每一步都那麽堅定，藍眸帶著冷意，就像站在高高的山上俯瞰眾生。
“艾倫？”
他優雅地抬手示意安靜，對京紀子說道：“據我所知，當時的處分隻有口供，並沒有證據，光憑口供就斷定罪人的做法不可取。”
京紀子說道：“那也不能證明她無辜！就算有物證，那也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的確，所以我打算找出物證來證明莫耶的清白。那件被盜物品上一定有小偷的指紋，如果莫耶不是小偷，那麽上麵就不會有她的指紋。”
“指紋？”所有人都驚呆了，同時又覺得這個理由充分極了。
京紀子詫異地說道：“這根本做不到！那麽久以前的事了……”
“我就能做到！”艾倫傲然的態度讓大家意識到他絕對不是隨口說說。
同學們都沉默了。
“怎麽，不敢賭嗎？”洛夜辰帶著黑氣出現了。一陣不屬於春日的冷風吹過，所有人都打了個寒戰。
“為什麽不敢賭？趁機在別人身上潑髒水的機會不是很好嗎？你們很高興看到別人落難吧。”洛夜辰勾起唇角，雪亮的尖牙在陽光下反射出恐怖的光芒。
這是他第一次真切地流露出惡意，是的，這是洛夜辰真真正正地使用了他與生俱來的“恐怖氣場”，用來報複大家。
“洛夜辰！”我衝過去狠狠拍他一掌，“以後不許這樣！”
“你幹嗎打我？”他惱火地說道。
“誰叫你那樣說話？表情也很凶惡，大家不是你的敵人！”我真沒想到這家夥會說出如此邪惡的話，“你不是很想和大家交朋友嗎？拜托你不要前功盡棄！”
洛夜辰愣住了。
沒錯，傳說中的大魔王，剛剛對著人類露出他的獠牙，現在竟然一臉呆相。
“你怎麽知道？”
“我當然知道。你硬要和我當同伴的目的不就是這個嗎？”我真的很笨嗎？誰給他的錯覺？
“不，你不一樣，你不止是同伴……”
“我知道！洛夜辰，我什麽都明白。你和艾倫，還有大家，你們都會為了我做任何事，你們不是那些虛偽的朋友，你們是同伴。”
我走到京紀子麵前，坦然地說道：“我是個什麽樣的人，我想大家都清楚。以前初中的那件事，我隻能說我不是小偷。我不奢求大家相信我，反正時間可以證明一切。”
“莫耶是我特別關注的下一屆學生會會長候選人，我不排除有人因為嫉妒而故意做這種事製造混亂。”會長用優雅的白紙扇輕掩嘴唇，露出一雙眼睛震懾全場。
當會長從人群中走出來時，大家都感覺到那雙總是帶笑的眼眸裏藏著怒氣。
會長生氣了。
“另外，隨意貼大字報違反校規第23條，學生會會針對此次事件深入調查。”
比會長更恐怖的副會長推了推眼鏡，鏡片反光，將副會長的表情藏得更深。
本校兩大“王者”出場，外加一個比“王者”還要深藏不露的副會長……好吧，我突然有點兒同情那個貼大字報的家夥了。
看著同學們匆匆散去，我的心裏有點兒悵然。說到底，不是我的解釋起作用，而是大家的幫忙。
“你無需垂頭喪氣。”副會長丟下這句話轉身走了。
我不懂他的意思，卻見會長笑眯眯地說道：“你現在感覺自己很無力嗎？覺得是我們出馬解決了問題，而不是靠自己解決？”
我點了點頭。
“沒有萬能的人，莫耶。我們有一句老話叫‘物以類聚，人以群分’。你能吸引來什麽朋友，就證明你是什麽樣的人。你現在明白我為什麽選中你了嗎？嗬嗬嗬……”
會長，你能正常地把一句話說清楚嗎？請不要為了保持神秘形象，就隨便“嗬嗬”，尤其是在自己說不下去的時候，會顯得很尷尬的！
我目送著溜走的會長，不自覺地露出笑容。
物以類聚，人以群分，我的朋友都很優秀，所以我也應該自信點兒，不是嗎？
4
“走吧，該上課了。”
我們正打算進教學樓，身後突然傳來一個聲音：“艾倫！”
艾倫渾身一僵，竟然愣住了。
“有人叫你。”我下意識地回過頭，隻見紅發少女帶著盛怒的表情，像一朵帶刺的紅玫瑰踏著晨風飛奔過來。
“快走。”艾倫竟然頭也不回，像貓見了老鼠似的跑了。
“你又逃跑？我今天一定要抓到你！”少女惡狠狠地追上來。
“你到底是誰啊？”我攔住她，不為別的，因為艾倫好像很怕她。
“我是茜茜，茜茜·奧古斯，我是艾倫的未婚妻！”
“啊？”我的下巴快要掉地上了。
茜茜發現艾倫已經不見了，賭氣地跺了跺腳，瞪著我說道：“喂，我敬你是我的情敵，但是你不能公然拆我的台！我至少是艾倫的未婚妻，你呢？”
“對不起，我隻是他的朋友，你未婚妻的位子非常安全。”茜茜一看就不好惹，我慌忙撇清。
“茜茜，她是我最喜歡的女生，你放棄吧！”已經跑到樓上的艾倫突然探出頭來大聲說道。
茜茜頓時雙眼噴火地瞪著我。
我氣得渾身發抖，說道：“艾倫，你剛才還說永遠站在我這邊的！”現在竟然陷害我？
“是啊，我喜歡你嘛，當然會永遠站在你身邊。”艾倫說完又消失了，這下真是解釋不清了。
“你這個胖乎乎的沒身材的女人！”茜茜眯起眼睛抓著我的衣領，“你到底用什麽辦法奪走了我的艾倫？”
“我其實什麽都沒做。”
“我不信！”
“啊……盛怒中的人最難溝通了。”我扶額說道。
“她說的是真的。”洛夜辰湊過來說道，“她不喜歡艾倫。”
茜茜驚喜地看著他：“真的啊？”
“嗯，她喜歡的是我。”洛夜辰睜眼說瞎話的本事進步真快。
“原來你腳踏兩條船！”茜茜再次怒視我。
“這……這誤會是因為中文水平不達標嗎？你的中文不會也是體育老師教的吧。”我苦笑道。
“為什麽？”茜茜完全不聽我的，悲憤地說道，“難道真的是我太主動，所以嚇壞了內向敏感又矜持的艾倫嗎？”
美少女悲傷的畫麵真的很美，可是……
“等一下！”我問道，“你說內向敏感又矜持的……是誰？”
“當然是艾倫。”茜茜說道，“他一直活得很辛苦，為了當好王子，他總是嚴格要求自己，哪怕是一個眼神都必須規範。可是我知道，他很內向、很敏感，他隻是在勉強自己……”
茜茜還在努力形容她心目中的男神，而我和洛夜辰的眼睛已經變成了兩個問號。
“你們這是什麽表情啊？”她不滿我們的反應。
“沒，沒什麽。”隻是因為事實與描述不符，我們受到了巨大的衝擊而已。
“可是很奇怪，艾倫循規蹈矩，什麽事都要以王子標準來要求自己，怎麽會喜歡上你呢？”
“你確定？”我忍不住問道。
“我當然確定啦！”茜茜怒氣衝衝地說道，“反正不管艾倫怎麽想，我都會盡力爭取他的。”說完，她就像要去攻克堡壘一樣，衝進了教學樓。
“她還真是勇敢。”我有點兒羨慕這樣的茜茜。
“艾倫躲她像躲鬼似的。”眼鏡君拎著書包慢吞吞地走過來。
“她一出現，艾倫的靈魂就變得很奇怪。”阿飄從眼鏡君身後走出來。
“是什麽顏色？”我好奇地問道。
“是奇怪的顏色。”阿飄的回答讓我覺得不妙。
“放心，並沒有含有惡意的色彩，但代表歉意、內疚的黃色有很多。”
“歉意？”我納悶了，突然拉過洛夜辰，“那洛夜辰是什麽顏色？該不會是恐怖的黑色吧？”
阿飄卻看都不看就說道：“洛夜辰同學是無色。”
“無色？”我驚訝地問道。
“對，沒有任何改變，洛夜辰同學的靈魂是透明的。”
阿飄的靈魂色彩論還是聽聽就算了吧。
我們都沒當真，此刻樓上傳來一陣雞飛狗跳的聲響。不用說，肯定是茜茜和艾倫你追我跑時製造的混亂。
“好像會越來越熱鬧了。”我說道。
“不，我覺得他快要離開了。”
一直沉默的洛夜辰抬頭看著三樓，走廊上，艾倫正沒命地逃跑，茜茜在後麵鍥而不舍地追。
沒有誰在意洛夜辰的這句低語。
可是我記住了，聽到這句話時，我心中湧起淡淡的感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