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撿到時空豬的少女

“小希!下午在體育館有場籃球賽,沐風學長也會出場,你要不要去看?”深知我心的死黨秀依一下課就衝到我的位子旁,眨巴著眼小聲問我。

一聽到“沐風”二字,趴在桌上睡覺的我立馬像觸了電般驚醒過來,兩眼冒著兩顆大大的紅心,流著口水花癡般望著秀依。

“真的嗎?沐風學長真的會出場打球嗎?天哪!天哪!”我兩手做捧花狀,眨著冒著紅心的眼睛“嘩嘩”地流口水。

早就對我的猥瑣樣免疫的秀依無力地翻了一個白眼,然後變戲法似的從背後拿出一套黃色清潔工套裝,用力地放在我的課桌上,朝我挑了挑眉。

“你拿這些幹嗎?”看不懂秀依的麵部表情,我朝眉毛都快挑得抽筋的秀依直接問道。

“哐當!”

秀依被打擊得差點兒摔倒,她重新站穩,朝我靠近了一點兒,黑色鏡框後的雙眼緊緊地盯著我:“小希!你真的不明白?”

我又看了一眼那套清潔工套裝,然後果斷地搖了搖頭,回答道:“不明白!”

“哐當!”

秀依再次被打擊到,差點兒磕在桌子上,隨後她俯視著我,用略帶憂傷的語氣說:“小希!我除了看到你一聽到‘沐風’這個名字就神經抽搐外,真的看不出你有哪點像在暗戀他。他要打籃球賽你不知道也就算了,竟然不知道隻要有沐風出場的球賽,體育館都會限製進場人數,想進去必須有門票才行,門票不僅價格很高,而且早就被有門路的人預訂了。像你這種既沒錢又沒門路的人除了假扮清潔工進場,還有其他辦法嗎?”

秀依一語驚醒了我,我在她慷慨激昂的陳述中漸漸變得全身僵硬。

低頭望了望那套刺眼的清潔工套裝,我眨著淚眼,企圖做垂死掙紮。

“秀依!非得扮成清潔工嗎?可不可以換一個?比如保安叔叔、看門大叔、維持秩序的人等等!”

做清潔工很辛苦的,體育館那麽大,難不成我真的要打掃?

“笨蛋!那些都是男的好不好?我幫你打聽過了,到時工作人員中隻有清潔工是女的。”秀依敲著我的腦袋叫道。

我的頭好痛!

為了見到心目中的白馬王子——沐風學長,我在萬般無奈之下決定犧牲自己本就慘不忍睹的形象。在秀依的幫助下,我穿上了那套“神聖”的清潔工套裝,戴著口罩,拿著磨破嘴皮子才從清潔工阿姨那兒借來的拖把、水桶等工具,在午後火辣辣的陽光下義無反顧地朝體育館進發了。

秀依說得沒錯,我的確低估了沐風學長的魅力。

就算有人數限製,還是有很多人在沒票的情況下用非常手段進來了,比如藏在“清潔工阿姨”,也就是我的手推車內混進來。很多沒混進來的人,甚至趴在體育館外的牆上透過玻璃窗艱難地張望著。

驚愕地看著從我的手推車裏爬出來的滿身肮髒的瘋狂女生,我由衷地感歎,看來假裝成清潔工混進來已經很幸運了!

我推著一大堆東西在體育館裏瞎逛。

比賽還沒開始,沐風學長他們都還沒有進場,觀眾席上卻早已人聲鼎沸,一片嘈雜。

為了方便行事,我向廁所的方向拐了過去,打算將那堆礙事的工具擱置下再行動。

從觀眾席的走道上往下是一條空曠的通道,我吃力地將手推車提下樓梯,走進通道,滿身是汗地繼續前行。

突然一陣刺耳的哭聲從通道深處傳來,接著又隱約傳來一對男女爭辯的聲音。

好奇的我立刻推著手推車躡手躡腳地向聲音的源頭靠近。然後,我聽到了如下對話。

“韓濯耀,你不喜歡我了嗎?”女生淒厲的哭聲傳來。

我愣愣地站在原地,僵硬地看著正對著我的那個哭得梨花帶雨的長發美女。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她對麵的那個背對著我的男生太高大了,遮住了她的視線,她像完全沒看見我似的繼續哭喊著。

“韓濯耀!你怎麽可以這麽對我!嗚嗚——你怎麽可以不要我!”

“嗚嗚——韓濯耀!你這個壞蛋!你這個惡魔!嗚嗚——”

“嗚嗚——”

韓濯耀!這個名字怎麽有點兒耳熟,我正納悶地思索著到底在哪裏聽說過這個名字,突然,驚人的一幕出現了。

那個美女突然歇斯底裏地尖叫了一句:“韓濯耀!我恨你!”

隨之響起的是一個響亮的巴掌聲。電光石火間,美女用白皙修長的手用力地扇了那個男生一巴掌。然後她迅速勾住韓濯耀的脖子,流著淚強吻他的唇。這一連串動作,那個美女在短短幾秒鍾裏就完美地完成了。

我終於有點兒明白為什麽大家都那麽喜歡看偶像劇了,這麽帥的強吻,一般隻有在偶像劇裏才會出現。

我抱著欣賞的姿態觀看著那兩人接吻。

慢慢地,那個叫韓濯耀的男生將插在褲兜裏的手抽了出來,輕柔地撫上美女梨花帶雨的臉,身子卻漸漸地朝我這邊轉了過來,然後一張帥得無與倫比的完美臉龐出現在我眼前。

白皙勝雪的臉龐棱角分明,卻透露著冷峻;濃密的眉毛上揚,流露出一絲叛逆;長而微翹的睫毛低垂著,泛著光澤;透過那微闔的眼簾,隱約能感受到那雙黑眸的深邃;殷紅的薄唇還和美女的粉唇緊貼著;不羈的黑色短發有點兒淩亂,卻更顯帥氣;左耳的紫色鑽石耳釘熠熠發光。

我的神哪!這家夥是人嗎?這簡直就不是人!人哪有這麽帥的!

我在心裏驚歎。

似乎感覺到有人在看他,那雙微微閉著的眼睛猛然睜開,強烈的寒光突然朝我射過來。那人推開懷中的美女,嘴角輕揚,笑了。

估計是被嚇得神經錯亂了,我怎麽覺得那家夥笑得好詭異。

被推開的美女帶著不情願的表情,轉身看到了驚呆的我,霎時大叫起來,那聲音比剛才那幾聲還淒厲。

我受到驚嚇,一腳踩在手推車上的拖把上,頓時整個人不受控製地被車子帶著朝那兩人猛衝過去。

韓濯耀快速地推開他身邊的美女,自己還來不及躲開,便被我連人帶車撞上了。

聲明一下,我真的不是故意想撞帥哥,隻是通道很窄,他站在中間,我直線往前衝不撞上他都難!

隨著“啊”的一聲慘叫,車翻了,我滾了出去。

背上傳來一陣鑽心的疼,我全身的骨頭都快散架了。嗚嗚,我的腰啊!斷了嗎?

痛得咿咿呀呀亂叫的時候,我突然感到身上冷颼颼的,硬著頭皮抬起頭,看到兩束冰冷的目光朝我射過來。

韓濯耀幹淨的校服此刻被髒水染上了一幅個性十足的水墨畫。烏黑的頭發上,汙水還在撲簌簌地往下掉,順著俊美的臉頰不停滑落。

“哢!”清脆的斷裂聲響起,他拿在手裏的紅色塑料水桶被輕易地捏碎了。

我艱難地吞了幾口唾沫,望著漸漸朝我靠近的臉色陰沉的帥哥,心裏大叫“不好”。反應速度極快的我,用比剛才那美女強吻韓濯耀還快的速度猛地從地上爬起來,連口罩都沒來得及撿,將一旁的手推車朝韓濯耀那邊一推,急速地朝出口奔去。

我剛逃到臨近觀眾席的出口,一陣震耳欲聾的歡呼聲突然響起。所有人都激動得從座位上站了起來,歡迎走向籃球場的炫目身影。

為什麽?為什麽早不開始,晚不開始,偏偏現在開始?

望著球場上穿著球衣,**著雙臂,性感而帥氣的沐風學長,我真想一頭撞死自己。

“該死的!死女人!給我站住!”一陣吼聲從通道裏傳來,狼狽的韓濯耀張牙舞爪地朝我追了過來。

觀眾在呼喊。

沐風學長在微笑著招手。他栗色的短發在閃亮的燈光下顯得更加耀眼,五官柔和,俊美如仙,再配上那甜得膩死人的笑容……我感覺自己的靈魂正慢慢地脫離肉體。

然而某人的一句吼叫徹底將我拉回現實。

“死女人!看你往哪裏逃!”

韓濯耀穿著滴著汙水的衣服毫不顧忌地出現在眾人眼前,霎時所有人都將視線移到了他的身上。

“那……那是韓濯耀?”一個女生驚恐地說。

“天哪!竟然是韓濯耀!他怎麽會變成這樣?”又有人驚呼。

“韓濯耀!”

……

越來越多的人叫出了那家夥的名字,表情都帶著驚恐、欣喜與驚豔。

這個男生很有名嗎?為什麽有那麽多人認識他?

我滿腹狐疑,卻還是不停地奔跑著——再好奇也不能忘記逃命啊!

“該死的!”似乎很反感眾人注視的目光,韓濯耀生氣地怒吼了一聲,冷冷地望了拚命逃跑的我一眼後,便急速向體育館的出口衝去。

如果我沒看錯,那家夥跑的樣子很像我現在逃跑的樣子。但是他為什麽要逃呢?

他要出去,我也要出去。天哪!出去後該怎麽辦?那家夥看上去很強悍,而且脾氣似乎不怎麽好,要是被逮到,我就死定了。

不行,我一定要比那家夥先衝出去。

於是,震驚全場的一幕發生了。

穿著清潔工套裝的我和渾身狼狽的韓濯耀在觀眾席前的走廊裏繞著欄杆火速往出口奔。台上的觀眾和台下籃球場的隊員,包括我喜歡的沐風學長都目瞪口呆地望著我們倆滑稽而驚悚的賽跑。

我邊跑邊看著韓濯耀,生怕他突然加速超過我。

我的天哪!體育館沒事建這麽大幹嗎?半圈跑下來沒1000米也有800米。神哪,我都快斷氣了。

看來每次體育課跑800米還是有用的,我竟然比韓濯耀那家夥先靠近出口。

是我很能跑嗎?不!再能跑也肯定沒韓濯耀強!看他剛才追我的速度,這家夥一定是體育高手,但是他為什麽會輸給我呢?嘿嘿!那是因為他跑的時候有好多女生在拉他,他為了擺脫那些人當然跑不過我!

正當我得意揚揚地朝被牽製住的韓濯耀揮手告別的時候,眼角的餘光突然瞥到台下的籃球場上沐風學長正朝我的方向溫柔地笑。

拜托!別再考驗我的定力了!我感覺身體輕飄飄的,兩腿一軟,從樓梯上摔了下去,骨碌碌滾出了體育館。

“啊——”我的慘叫聲驚天動地。

“啊——”同一時刻,某處發出一聲驚天地泣鬼神的尖叫。

等滾完再度睜開眼,我猛然發現身邊多了一個東西。

我靠近一看,那東西還會動,再仔細觀察,那東西長著大大的豬耳朵,搞笑的豬蹄,還有一個被打歪、正在流血的豬鼻子。

“剛才那殺豬般的叫聲是你發出來的?”摔得神經錯亂的我用手指戳著那隻傷痕累累像豬又不像豬的東西,很白癡地問。

“廢話!那剛才那句是你叫的嗎?”那豬用豬蹄一把拍掉我的手。

霎時我有種被雷擊中的錯覺——豬怎麽會說話?

“你剛才叫得真強悍!”果然摔得腦癱了,我竟然繼續跟豬對話。

“你也挺牛的,叫得中氣十足!”豬豎起蹩腳的大拇指(豬蹄就三瓣,最大的就叫大拇指吧!這是我自己定的!哈哈。)朝我稱讚道。

“死女人!”

還沒等我和豬好好兒交流,韓濯耀那家夥也衝了出來。

我條件反射地從地上爬起來,抱著那隻遍體鱗傷的怪異白豬像充了電似的快速逃離。

天知道我到底跑了多久才擺脫韓濯耀,我的速度簡直創紀錄了。

就這樣,稀裏糊塗的我不但沒看成沐風學長的籃球賽,還和某個出了名的壞脾氣小子結下了梁子,並且撿了一隻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的怪豬回家。

腦袋昏昏沉沉的,估計那次摔倒真的撞壞了腦子,撞壞了神經,我現在隻要一閉眼就會想起被韓濯耀追著滿世界跑的囧樣和他那要殺人般的可怕表情。

日有所思,夜有所夢。

我最近做夢經常夢到被韓濯耀追著打。夢裏的韓濯耀根本不像現實裏赤手空拳,而是左手拿菜刀,右手拿電鋸,活像一個翻版“剪刀手愛德華”,將我往死裏砍。每次我都被砍得和那天渾身是血的小奈一個樣,四腳朝天,鼻子都歪了,還一直流血。

正當我在夢中掙紮得滿身是汗,不知道哪裏是活路的時候,突然感覺肚子上重重的,一會兒又輕了,過會兒又重了,好像有什麽東西坐在我肚子上正一上一下地跳動著,然後臉也開始癢,鼻子聞到有一股臭味飄來。

終於,我在幾乎被韓濯耀砍死時被某物的臭味活生生地熏醒了。

一睜開眼就看到兩隻大大的豬鼻孔正對著我,夢中的那股惡臭此刻正從那張張大的豬嘴裏不斷朝我熏來。

“卑賤的人類,你總算醒了!一躺就是四個小時,你是豬嗎?”某豬咧著豬嘴,前蹄環抱在胸前,一臉鄙夷地嘲諷我。

左勾拳,右勾拳,踢腿,我的一係列動作幹淨利落地完成後,那隻豬在空中劃出一道華麗的弧線,然後半死不活地癱倒在地。

“看看,我哪點長得跟你像啦!說我是豬?你才是豬!別以為你會說幾句人話就不把自己當豬了!一日為豬,終生為豬,別拿你的‘大神論’在我這裏臭顯擺。還有,以後我睡覺你再用豬屁股壓我肚子,小心我把你直接丟去喂豬!”我叉著腰,朝被嚇傻了的小白豬吼道。

某豬被我唬得一愣一愣的,過了許久才反應過來,吸了吸鼻涕,眼裏淚光閃閃,兩隻豬蹄不停地在衣服口袋裏翻找著。

我望著某豬,心想,難道這豬跟機器貓一樣,有一個神奇口袋,能掏出各種各樣的寶貝來?那樣的話,身為它臨時監護人的我,不就是女版大雄了?

怪不得老媽常罵我“熊樣”,原來她這麽有先見之明,知道有一天我會撿回一隻像機器貓一樣的奇怪小豬做新世紀大雄!

想到這裏,我有點兒期待地望著它,好奇地等它掏出寶貝來。

可是等了好久,我隻看到小豬拿出一塊徽章一樣的東西,吸著鼻涕,淚眼汪汪地朝我走過來,將東西遞到我麵前。

“看看!這是我們時靈族的專用徽章!上麵寫著‘時空守護大神——豬小奈’!我沒騙你吧!我就是大神,不是一般的豬,是大神豬啦!不是一般的豬!嗚嗚,你幹嗎罵我是豬?我是大神啦!嗚嗚!”豬小奈的眼淚頓時決堤而下。

我囧囧地望著哭得稀裏嘩啦的豬。

大神豬難道就不是豬嗎?這豬幹嗎要這麽鑽牛角尖?哪裏是我罵它豬,它本來就是豬啊!

而且它給我看的什麽專用徽章,上麵全是我看不懂的文字,我哪知道寫的是什麽?難道人類都該懂豬文嗎?

果然是豬腦子,完全沒有邏輯可言。

不過它的名字貌似挺適合它的,豬小奈,嘿嘿,其實還挺可愛的!

“怎麽?你還是不相信嗎?我真的沒騙你,我真的是守護時空的大神豬,因為被敵人打傷,才不小心掉落在這個星球上。我說的都是真的,不信,我證明給你看!”

似乎看出了我的懷疑,豬小奈急了,掰著豬蹄念念有詞。

我按住了那蠢蠢欲動的豬蹄。

“你說你是專門守護時空的大神豬小奈,那什麽叫守護時空啊?”我覺得很有必要將它的狂想思維糾正過來。

“守護時空就是防止時空錯亂,不讓過去的時間與現在和將來的時間混在一起。你們人類以為時間隻會一直向前走,其實是因為時空穩定。如果時空沒人守護,那麽任何生物都可以穿越到其他時空去。比如,我可以幫你回到過去的某個時間,也可以送你去未來的某個時間。我們守護時空就是為了防止有人不按時間定律亂穿越時空,造成巨大的混亂。但是如果有特殊需要,我們也會使用時靈族的能力開啟時空隧道。”豬小奈說得頭頭是道。

我在一旁聽得稀裏糊塗,根本不知道那豬在念叨些什麽。

“停!既然你說你可以送人去任何時空,那麽你就送我去一個星期前,將我和韓濯耀之間發生的事抹去,行不行?”

判斷那豬是不是在吹牛,這是最好的方法了。如果我真的能回到過去的時空,將那件事抹去,那麽我和韓濯耀就沒有任何交集了,以後也不用擔心他報複我了。而且我也自然會承認這隻豬除了吃還有點兒用處,允許它自稱“本大爺”或者“本大神”之類的。

“怎麽了?不行嗎?”

看著那豬為難的樣子,我斜著眼問道。

“不是,我可以送你過去,但是我不能幫你將發生過的事情抹去,我隻能幫你將那個人關於那件事的記憶封閉起來,也就是你們說的失憶,但事情還是存在的。”豬小奈認真地說。

“啪!”我一把將它撥開,悶悶地往外走。

什麽玩意,光封閉韓濯耀的記憶有什麽用!

那天之後我才知道韓濯耀是誰!

他是星野高中任何人聽到名字都會聞風喪膽的“撒旦”,有著天使的外表,卻藏著魔鬼的靈魂。

星野高中流傳著一句名言:“寧可掉進地獄,也不要招惹韓濯耀!”因為韓濯耀這人沒人性啊!誰惹了他都不會有好結果。

從秀依嘴裏聽到韓濯耀的為人後,我就徹底心寒了。當我第二天在某班門上看到一張懸賞緝拿清潔工的通緝令,和我那沒戴口罩的模糊照片以及下麵的落款“韓濯耀”時,我才知道什麽叫眼前一黑,口吐白沫,不省人事!

就算讓韓濯耀失去了那部分記憶,但是他捉拿我的事已經在全校鬧得沸沸揚揚,隻要別人一說起,他就會懷疑,到時我還是難逃一死啊!

所以,與其聽那豬胡說,我還不如多花點兒時間想想怎麽避免其他人認出我就是照片上的人然後將我押到韓濯耀那惡魔身邊領賞。

“我說的是真的!你怎麽不相信我呢?”

身後的豬小奈不甘心地朝我叫喚著,我卻依舊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好不容易又熬過了一天。韓濯耀仍然沒有找出我來。聽說已經有好幾個女生被錯認,送到韓濯耀麵前,結果都被嚇得傻傻的。

我這會兒真有點兒感謝爸爸媽媽將我生得如此大眾化,唯一有辨識度的一對梨渦還小得不能再小,這才讓我苟延殘喘至今!

“小希!幫我個忙!”我正陷入思考中,秀依突然從後麵追上來,拍了拍我的肩說。

“什麽忙?”猛地一個激靈,我噴了秀依一臉口水。

“那個……這個……就是待會兒林子凱回家會經過前麵的電教樓,我想……那個……你懂的!”秀依用胳膊撞著我扭扭捏捏地說。

“我不懂!”我不給麵子地直接回答道。

“什麽?還不懂!池小希!你上次是不是真的把腦子摔壞了?哦,不!你的腦子從來就沒好過!我都說得這麽明白了,你怎麽還不懂啊?”秀依氣紅了臉,朝我吼了起來。

“我真的不懂啊!你到底要我幫什麽忙?直說就行了,幹嗎這麽扭扭捏捏的?弄得我雞皮疙瘩直掉!”

“好!直說……直說……”

“快點兒說!早點兒說完早點兒了事,在學校裏多待一秒我就感到多一分危險,你要是再吞吞吐吐的,我就走了!”說著,我推著車子作勢要走。

秀依在關鍵時刻拉住了我。

“其實我是想讓你幫我和林子凱製造一次巧遇!”吸了一口氣,秀依總算紅著臉把話說完了。

秀依喜歡高二的尖子生林子凱,就像我喜歡籃球隊隊長沐風學長一樣,這在我們倆之間早就不是秘密了。

剛才故意裝不懂,是因為我實在受不了平時大大咧咧的秀依那扭扭捏捏的樣子。

我看了一下手表,放學有一會兒了,估計韓濯耀那惡魔早就回家了,我的危險警報也可以暫時解除了。

看在秀依平時為我兩肋插刀的分上,我爽快地答應了。

巧遇嘛!邂逅嘛!這種事我池小希最在行了。

秀依說林子凱回家前總會到圖書館看會兒書,出來必定會經過學校最高的電教樓。於是我們早早來到了製造巧遇的地點——電教樓天台。

風徐徐地拂過我的臉,秀依顫抖的嗓音飄入我的耳朵。

“小希!這個辦法行嗎?”秀依哆嗦著望了一眼遙不可及的地麵,擔心地問我。

“放心好了!林子凱待會兒就會從樓下經過,你隻要看準時機,閉著眼勇敢地從這兒往下跳,撞到你的白馬王子的概率是80%。就算優等生林子凱擁有愛因斯坦般聰明的腦袋,也想不到你會用跳樓這種慘烈的方式來裝作和他巧遇!而且跳樓比起其他庸俗的巧遇設計有個更意想不到的好處,那就是跳樓一般會讓人聯想到自殺。像林子凱這種悲天憫人的學生一定會詢問你為何想不開,然後幫你分析,提出深刻的見解。這樣從某個角度來講,也就增加了你們倆單獨相處的時間。”我仰著頭,得意地解釋。

秀依終於被我的三寸不爛之舌說得心癢癢了。為了壯膽,她做了一個深呼吸,然後毅然決然地邁出腳步。

她正要跨過礙眼的欄杆去天台最外圍的時候,突然顫抖的聲音從她的嘴裏再度傳了過來。

“要是我正好是剩下的那20%,那可怎麽辦?”

我頓時囧了,瘦弱的身子在寒風中搖晃。

“小希!那20%到底會怎麽樣?”秀依突然轉過身,一改剛才的柔弱模樣,陰沉著臉冷冷地逼問我。

迫於她的氣勢,我硬著頭皮伸手往下一指。順著我哆嗦的手指看去,在秀依站的地方垂直向下,有一個蒼蠅圍著打轉的垃圾堆,用力地吸一下鼻子還能聞到那腐爛的惡臭味。

“你將會偏離林子凱的懷抱掉到那裏去。”我用蚊子叫般的聲音回答。

不過我相信秀依還是聽到了,因為我清楚地看到她瘦弱的身體抽搐了一下,又一下,直到整個人像羊癲瘋患者般劇烈地抖動著。

眼看秀依被打擊得做著嘔吐狀就要折回來,我終於忍不住朝她衝了過去,嘴裏還聲嘶力竭地叫著:“秀依!你別擔心!掉進垃圾堆隻有20%的概率,還有80%的概率你會掉進林子凱懷裏啊!你別灰心!秀依……秀……”

“啊……”

一聲淒厲的慘叫劃破長空,悲慘的一幕發生了。

由於我激動地想攔住秀依,急忙衝出了圍欄,哪知道跑得太急,硬生生地越過驚呆的秀依,從天台邊緣飛了出去。

神哪!你不用這麽對我吧!我到底是上輩子作了什麽孽,你要這麽對我啊?

“救命啊!”精神渙散之際,我終於慘叫出聲。

嗚嗚!這會兒樓下一個人都沒有,要是那20%,掉進垃圾堆我也就認了,要是那80%,那我就死定了,沒人接,我不是得墜落在堅硬的地麵上嗎?

嗚嗚!老天爺!這會死人的!拜托拜托!一定得讓我掉進垃圾堆啊!我寧願與蒼蠅為伍也不要親吻大地啊!嗚嗚……

“小希!你別害怕!我立馬下來救你!”

風在我的耳邊呼嘯著,我隱約能聽到秀依在天台上義氣十足的喊叫聲。

嗚嗚,她怎麽救我啊?就算她跑得再快也沒我墜樓的速度快啊!嗚嗚!估計不等她衝下樓,我已經摔得血肉模糊了。

嗚嗚——我哭,我用一後麵加無數個零的誠意請求老天爺沒得青光眼白內障,拜托送我去垃圾堆吧!

可是等我再度睜眼時,我看到的除了空地還是空地,垃圾堆活生生地離我有一米遠,那裏的蒼蠅叫得別提有多猖狂了,敢情連它們都在嘲笑我?

好吧,死就死吧!現在死總比以後被韓濯耀打死強。

我閉上眼,咬緊牙關,視死如歸地準備接受現實,英勇就義。突然一陣尖厲的嘈雜聲呼嘯而來。落地的前一秒,一輛摩托車突然從遠處飛馳而來,將正在降落的我撞飛。

我死了嗎?為什麽我感到身體好痛,痛得都快沒知覺了?身體突然變得好輕,我又飛了,這次是不是得飛去天堂了?我好像看到天空中敞開了一道門,幾個帥氣的天使哥哥向我張開了懷抱。

“砰!”一聲沉悶的巨響劃破蒼穹。

我落地了嗎?可是為什麽沒有聽到骨頭斷裂的聲音?還有,我到底掉在哪裏了?為什麽身下那麽軟?我的臉壓在哪裏了啊?為什麽會有滾燙的氣息撲麵而來?我的嘴,我的嘴碰到了什麽?為什麽會有冷冷的、濕濕的觸感?

時間霎時靜止了。

我小心地睜開眼,一張放大的帥臉赫然映入眼簾。

我眨巴著眼睛困惑地看著那張黑得跟小黑板似的冷臉,感覺有點兒熟悉。當視線觸及那雙射出能殺死人的目光的眼睛時,我整個人都傻了。

天哪!被我壓著的這個人不是韓濯耀還能是誰啊?我震驚得當場失聲!

等意識到我們倆此刻的姿勢時,我真想求上帝快點兒收了我。蒼天哪!我的嘴正不偏不倚地貼在韓濯耀那張性感的紅唇上,也就是說,我竟跟那個殺人不眨眼的惡魔接吻了。

神哪!快劈死我吧!

腦子裏一片空白,身體因為初吻被惡魔糟蹋而劇烈地抽搐著,我一時間忘記了從韓濯耀的身上爬起來,還和他保持著僵硬的接吻姿勢。

終於他比我先一步恢複了意識。一股蠻力襲來,我被推了出去,直直地摔到同樣遭受重創的摩托車旁。

“該死的!”韓濯耀狠狠地擦了一下紅腫的薄唇憤怒地咒罵,用冰冷的目光憎恨地望著癱在一旁疼得叫不出聲的我。

“死女人!”一聲冷哼響起。

我驚恐地望著渾身戾氣朝我走來的韓濯耀,身體忍不住顫抖起來。

天哪!這惡魔似乎都快氣瘋了,精致的臉因為布滿怒氣顯得猙獰無比,看起來異常恐怖。

我的心狂跳不止,想逃卻有心無力。幾度摔來摔去,我早已痛得麻木了,此刻的我連站起來的力量都沒有,隻能呆呆地望著被怒氣充斥的韓濯耀,像瀕臨死亡的小羊一樣無助而絕望地等著這頭凶惡的狼將我狠狠地撕碎。

明明在剛才那個意外裏失去寶貴的東西的人是我,失去珍藏了16年的初吻的人是我,比起韓濯耀這個隨隨便便就能和別人接吻的人來說更有理由生氣、委屈的人是我。可是麵對那個漸漸靠近、渾身散發著冰冷氣息的惡魔,我的不甘心顯得那麽渺小無力。

“啊!”下巴突然傳來一陣刺痛,我忍不住叫出聲,被冰涼的手指硬逼著抬起頭與他陰鷙的雙眸對視。

“死女人!找死很好玩嗎?因為你的突然出現,我家‘颶風’摔成了一堆廢鐵,你說你要如何彌補我的損失?”韓濯耀緊緊地捏著我的下巴,淩厲的目光掃過一旁殘破的摩托車,最終又落到了我的身上。

下巴傳來的疼痛讓我不禁皺緊了眉頭,韓濯耀果然是個惡魔,下手毫不留情,我感覺骨頭都快被捏碎了,卻還是倔強地沒叫出來。

因為我知道,不管怎麽喊痛,韓濯耀這個冷血的人都不會放過我。

現在的我,隻有乖乖順從,隻祈求他還能保有一點兒仁慈之心,在我痛死之前放了我。

痛讓我的眼睛不由得開始酸澀,濕潤的**在眼眶裏打轉,我努力讓自己不在這個惡魔麵前哭出來。

冰冷的手指從我的下巴往下移,最後停在我瘦弱的脖頸上。感覺腳下一輕,喉間一陣窒息,我就像小雞一樣被韓濯耀提了起來。

韓濯耀的臉又一次在我的眼前放大。透過模糊的視線,我還能望到他那腫得厲害的唇。嘴上傳來一陣撕裂般的疼,我想我的唇也好不到哪裏去。

冷峻的目光認真地盯著放棄掙紮的我,過了好久,那家夥的臉上突然閃過一絲驚愕,但很快就被漸漸浮起的冷笑取代。

“我說這小小的梨渦怎麽很眼熟!原來是你,死女人!躲了這麽久,還是被我找到了。敢惹我韓濯耀,你真是活得不耐煩了!”冷冷的聲音在我的耳邊響起。

心裏一驚,喉間一股壓力襲來,我再度被韓濯耀甩在了地上。

“怎麽樣?‘清潔工阿姨’,你還想往哪裏逃?”韓濯耀彎下腰,戲謔地望著地上瑟瑟發抖往後退的我譏諷道。

心裏的最後一絲希冀破滅——終究被他認出來了。

韓濯耀獰笑著向我一步步走近,眼看他的魔爪又要伸向我,突然一聲怪異的手機鈴聲響起。韓濯耀狠狠地咒罵了一聲,不耐煩地從褲袋裏掏出黑色的手機,停住腳步按了接聽鍵。

不知道電話那邊的人說了什麽,我隻看到韓濯耀的表情變得越來越糟糕,堅硬的拳頭用力攥緊,手上的青筋清晰可見。

趁韓濯耀背對著我專注地打電話,我趕緊忍著痛從地上爬起來,往前狂奔。

惹到韓濯耀的人都不會有好下場,非死即傷。我不想死,所以我隻有用盡全力逃跑。

早就宣言要來救我的秀依終於在此時從樓梯口奔了出來,一見到我立刻驚喜地撲了過來。

“小希!你沒死啊!嗚嗚!你沒摔死真是太好了!”

由於她叫得太大聲,成功地將不遠處還在打電話的韓濯耀吸引了過來。

感覺大事不妙,我急忙拉起激動得淚花飛濺的秀依撒腿就跑。

“該死的!死女人!你給我站住!”

韓濯耀憤怒的咆哮聲從身後傳來。

叫我站住!才不!站住我就死定了!

“小希!後麵好像有人在叫!”不明所以的秀依困惑地想往後張望。

不等她回頭,我便拉著她瘋狂地衝上了正要發動的公交車。

“可惡!死女人!下次別讓我遇見你!被我逮到你就死定了!”

韓濯耀的咆哮聲被汽車嘈雜的發動聲淹沒,卻還是一字不落地飄到了我的耳朵裏。

全身酸疼,汗水淋漓的我顫抖地撫摸著腫痛的唇,一股酸澀止不住地襲上心頭——我的初吻哪,就這麽沒了,好不甘心哪!

我透過後車窗望著那個漸漸模糊的高大身影,默默地做出了決定——

一個讓我不會死在韓濯耀手裏的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