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如果能用我的生命換來世界和平，那麽我的死也就值得了
“珠珠，小心！”高允航的聲音忽然響起，但等我回過神時已經遲了。
原來，南景堯之所以說那麽多，就是為了靠近我。此刻他與我近在咫尺，透明的水晶錐狠狠地紮在了我的心口。突如其來的刺痛讓我心裏一驚，難以置信地瞪著他。
他隻是笑，笑得無比冷酷與殘忍。
“蘇醒吧，我的‘夢都’聖石！”說完，他笑著拔出水晶錐，鮮血瞬間如噴泉般從我的胸口噴湧而出。當殷紅的血液接觸到血泉的時候，立即發出了強烈的紅光。咒語再次響起，可這次不是我在念，石壁仿佛自動播放著召喚的咒語，並且不斷循環地響著。
我的身體隨著血液的流失而變得冰冷，意識也漸漸流失，就在我即將完全失去意識時，耳邊響起了陌塵的聲音：“珠珠，你是聖石在人間的使者，所以在‘夢都’現世時你是唯一一個可以靠近它的人。我現在教你一個咒語，這個咒語可以讓‘夢都’實現你的一個願望，你可以許願兩界恢複原狀，這樣一來，所有借妖星雨來到人間的妖怪都會回到修羅界……”
聲音突然斷了，我猛地睜開眼睛，看向高允航，眼中頓時湧現出不舍的情緒。
如果真的啟動那個咒語，高允航和蘇羽哲也會從人間消失……
“色豬！為了大家，你一定要做到！”高允航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拚盡全力地給我鼓勵。
那一瞬間，我仿佛明白了一些什麽。
此刻所發生的一切都是高允航與陌塵的計劃，他們算到南景堯會利用高允航現原形的日子動手，什麽壓製我體內的力量、什麽魔法陣，其實一切都是為了引君入甕。
他們為了引南景堯盡快動手而策劃了今天的一切，我看向蘇羽哲，他給了我一個肯定的眼神，這讓我知道，他也參與了這個計劃。他們三個人部署好了全局，卻唯獨我一個人被蒙在鼓裏。
我感到有些氣憤，即使明白他們不讓我知道真相是為了我好，可我還是很生氣。
這時，我的腦海裏突然浮現出了陌塵的話，他提醒過我小心南景堯的，隻是我當時完全沒在意！
“聖石即將現世，你的利用價值也到此為止了。”南景堯一揚手，隨著他的動作，一股強大的衝擊力將我硬生生地掀到了血泉的石壁上。我頓時有種五髒六腑被撞散的錯覺，連站起來的力氣也沒了，斜靠在石壁上虛弱地喘著氣。
“珠珠！”
“珠兒！”
高允航與蘇羽哲不約而同地喊道，眼中的焦急顯而易見。
可我已經沒有力氣回應他們，隻是無奈地望了他們一眼。
“堅持住，不要忘了你的使命。珠珠，我相信你一定能做到的！”高允航身上捆著無數道鐵鏈，每動一下鐵鏈就發出刺眼的熒光。我能感覺到每次熒光閃現時他身體的戰栗，心底湧起錐心的痛。
我看著在場的四個人，忽然覺得自己好沒用。
“我的聖石，快現世吧，助我稱霸世界！我要修羅、人間兩界都臣服在我的腳下！”南景堯看著那越來越洶湧的血泉，興奮地說道。
我努力支撐起身體。這個時候蘇羽哲與高允航已經被鎖妖鏈折磨得筋疲力盡，可他們的目光依舊執著地定在我的身上。
血泉像開水一般沸騰著，祭台上的紅光越來越明顯，南景堯已經立在祭台前等待“夢都”現世。
我看著這一切，體內忽然湧起一股熾熱的灼燒感，我知道，這是“夢都”現世前最後一個預兆。
一聲巨響，“夢都”聖石發著神秘的緋色光芒，靜靜地飄浮在空中。
我趁南景堯動手之前，一個騰身飛上前去，在南景堯詫異的空當，匆忙念出了陌塵教我的咒語……
“天地無縫，萬界合，兩界殊途，修羅劫，破！”“夢都”在咒語的牽引下飄落在我的手中，緋色的光芒變成了一個“願”字。
南景堯顯然沒有想到事情會發生如此出乎他意料的轉變，所以動作稍稍遲疑了一下。等他反應過來時，急忙驅動自己幾條巨型的狐尾，齊齊射向“夢都”，企圖從我手中一舉奪下聖石。可九條尾巴還未觸及聖石，便被“夢都”綻放出的強烈紅光震了出去。
南景堯發出一聲悶吼跌飛出去，身後的九條狐尾竟硬生生被震斷了。
這樣強烈的衝擊卻沒有讓他放棄，他艱難地從地上爬起來，不過很快又跌跪在地，口中嘔出了一口鮮血。
“不可能！我的力量明明已經足夠擁有它，為什麽會排斥我？”說著他又一次俯身，嘔出第二口鮮血後，他不甘心地支撐起身體，準備再次發動進攻。
“沒用的，隻有我可以命令它，我是聖石的使者，你不要再做無謂的掙紮了。”我不忍看他如此難堪，唯有出聲阻止他。
沒想到他經過我一提醒，好像想到了什麽，嘴角浮現起一絲猙獰的笑。接著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衝向了我，在我還未明白他的意圖時，他已飛至跟前。
就在我以為自己死定了的時候，一個身影飛快地擋在我的身前，兵器相抵發出清脆的劍鳴，隻見高允航手執銀劍擋住了南景堯手中的水晶劍。
“沒想到傷成這樣，你還能掙脫我的捆妖鏈。但以你現在的實力，根本鬥不過我，識相的話就給我滾到一邊去！”南景堯厲聲吼道，一副勢在必得的神情。
高允航不理會對方的挑釁，堅定地擋在我身前：“我不會讓你傷害她的，就算是死，我也不會退卻半分！”
南景堯看著高允航那視死如歸的模樣，嘴角扯出一抹決然的冷笑：“既然如此，我就成全了你！”
說話間，水晶劍奮力一揮，即使高允航已經舉劍去擋，卻還是抵抗不住對方強大的力量，頃刻間，他的銀劍已經被反壓回自己的肩頭，鮮血很快浸濕了他的衣服。我在他身後看得觸目驚心，鮮血不斷地從傷口湧出，他越用力，血就流得越多，可他又不得不拚命抵抗，因為我在他的身後，他要保護我！
我再次成了他的負擔。一直以來，我都不曾為他做過什麽，每次有危險，總是他擋在我的前麵，帶我度過一次又一次的危機。
“珠珠，不要覺得愧疚，做你該做的事情！”說完，他怒吼著將手中的劍鋒一轉，刀刃剮過的傷口血肉翻飛，但他仿佛沒有感覺一般，順著對方的劍刃用力劃去，抵達南景堯的劍柄時，手腕一轉，推開了水晶劍的壓製。
形勢一下子發生了逆轉，南景堯沒料到他會忽然發力，震驚得連連後退：“不可能，今天是月圓之夜，你不可能有這麽強的妖力！”
“別忘記，今天是個雨天，烏雲遮去了滿月，你沒想到吧！”高允航萬分得意地說道。
南景堯聞聲一愣，露出了被嘲弄的憤怒神情，隨即眼神一凜，變得瘋狂起來：“就算如此，你的實力也遠遠比不上我吸食那麽多精魄所得的力量，沒有人可以阻止我奪取‘夢都’，你們通通都受死吧！”隨著他的怒吼，整個血泉仿佛被一股濃烈的白霧籠罩了。
看似沒有殺傷力的霧氣卻具有讓人窒息的能力，我感到呼吸越來越困難，同時我注意到跌坐在白麟烈身旁的姚佳也出現了同樣的跡象，她的臉色非常蒼白。白麟烈見她如此便更加奮力地想要掙斷捆妖鏈，可一次又一次的失敗讓他臉上漸漸露出了絕望的神情。
“姚佳！”我想喊出聲，卻發現喉間早已沒了聲音，緊接著一陣眩暈襲來，在缺氧的情況下我完全使不上力氣，直到我的意識開始模糊時，高允航才注意到了我的異常，急忙飛身將我抱住。
感受到他溫暖的懷抱，我的心裏頓時升起一種安定的感覺，可那顆懸著的心還沒來得及放下，就聽到“刺”的一聲，一把鋒利的劍刃從他的胸口穿出，腥熱的鮮血霎時間噴了我一臉。
他原本溫柔的容顏一下子變得僵硬，可他還是咬著牙對我微笑，隻是眼神中的光彩逐漸黯淡。
“珠珠，對不起，我可能要失信了……”他眉頭一鬆，眼中跌落一絲晶瑩，略顯無奈地說完最後一句話，便鬆開了我的身體……
我的身體飄浮在半空，眼睜睜地看著他墜落在茫茫白霧之中，伸手想要拉住他，卻在最後關頭錯失了。
“不……”
這不是我要的結果，為什麽會這樣！我的尖叫聲穿破了禁錮，震撼了整個血泉，可高允航仿佛聽不到我的喊聲，重重地跌在地上。我看得一陣心痛，想要飛身到他身旁，卻被南景堯攔住了去路。
南景堯將劍收起，臉上是不屑的笑容：“這個不自量力的白癡，就算滿月不現世，也改變不了今天是月圓之夜，他注定是鬥不過我的！接下去該輪到你了。有一個不惜性命也要保護你的戀人，很幸福吧，我就做做好人，讓你們共赴黃泉！”
他的目光是那樣冰冷，讓我覺得無比陌生。這就是與我相處了近半年的南景堯，我一直將他當作弟弟一般疼愛，可最終他給了我什麽？
“你以為殺了我，‘夢都’就會聽你的差遣嗎？”我扯開一絲冷笑，目光直勾勾地盯在南景堯身上，絕望的思緒已經徹底占據了我所有的意識。
他一怔，隨即舉劍指著我：“什麽意思？你是想說，聖石隻聽你的指揮嗎？”
“沒錯，因為我是它選中的使者。”我淡淡地看著南景堯，眼角的餘光卻盯著那顆飄浮在半空的“夢都”，那個“願”字還沒有完全形成，所以最後的咒語還沒有辦法啟動，我必須在它完全形成之前拖住南景堯。
南景堯顯然被我的話難住了，沉默了片刻，然後將染有高允航鮮血的水晶劍逼向我：“驅動‘夢都’為我所用，我就放你一條生路。”
我忽然覺得可笑，他居然在殺了高允航之後用我的性命來威脅我？他當真以為我那麽貪生怕死嗎？也許我隻是個普通人類，沒有強大的法力，在他麵前不足以保護自己，但是我也有自己想要守護的東西，為這件事犧牲了那麽多無辜的人，我絕不允許這樣的狀況延續。
“我死了，就沒有人可以駕馭‘夢都’，如果你想殺我就動手吧。”如果不是因為眾人將希望寄托在我的身上，我寧願剛才就與高允航一起死掉。
“你！”他顯然被激怒了，不過很快又笑了起來，劍尖指向不遠處石橋邊的姚佳，“那麽她呢？如果你不幫我，我立刻殺了她！”
我不由得一愣，厭惡地看向南景堯，他此刻已經徹底淪為惡魔，臉上原本童真的表情也全然不在，隻有猙獰的神情。
他似乎很滿意我的反應，接著輕旋劍尖，隨即一道寒光直刺向姚佳。
我心裏一驚，根本來不及阻止。
不過緊要關頭，白麟烈飛身撲上去，替姚佳抵擋了那道致命的寒光。
“果然是鶼鰈情深啊，和高允航一樣，即使死，也要保護心愛的人。”南景堯挑了挑眉，說得風輕雲淡。
我的心仿佛被狠狠地剮了一刀，痛得快要喘不過氣，想起高允航，我恨不得死去的是我自己。
我們約好一切結束之後還要再去一次遊樂場的，我還答應過他，這次要陪他玩那些刺激的項目。
可他說，不能實現諾言了……
耳邊似乎響起了他為我唱的《第一次》——哦，第一次我牽起你的雙手， 失去方向，不知該往哪兒走，那是一起相愛的理由，那是一起廝守……
我失去了與他廝守的機會，而造成這種結果的人就是南景堯！
“不要再說了，這樣傷害我讓你覺得很快樂嗎？我曾經將你當作親人，無比信任你，可你給了我什麽？你做那麽多，無非想要得到‘夢都’。我告訴你，‘夢都’並不能幫你稱霸整個世界，唯一能掌控它的隻有我！”說這些話，我幾乎費盡了自己僅存的所有力氣，我不知道將‘夢都’聖石的真相告訴他，結果會如何，但我真的很累，我想要讓他知道，他籌謀了那麽多，最後可能是白費心機。
他原本勝券在握的神情陡然間變得煞白，握劍的右手不禁顫抖起來，臉上滿是不敢相信的表情。他花了那麽多心思，以為終於可以改變自己的命運，沒想到到頭來一切都是個可笑的騙局。
“不，不可能！”他顯然接受不了現實，踉蹌地跌坐在地，手中的水晶劍也應聲被丟在地上，“不可能……哈哈哈……”他的眼中陡然又閃起了精光，重新執劍指向我。
我不明就裏地看著他從頹廢絕望又變回犀利的樣子，不明白他到底還想做什麽。
“我要你命令聖石將我們九尾狐族變成天下霸主，不然我就殺了所有的人！”
看著他執迷不悟的模樣，我頓時失望透頂，給了他最後一個機會，可他依舊不懂珍惜……
“好，我答應你！”我冷笑著應道，隨即轉身伸手指向‘夢都’。“願”字散開，化成無數密語。我用指尖在空氣中順著密語的痕跡複製下咒語，接著口中開始念起那外人聽不懂的咒語，隨著咒語響起，周圍的白霧四散開去。
一聲破空的巨響之後，我仰麵向天，說出了自己的願望……
世界最終在南景堯充滿震驚與怨怒的目光中陷入一片黑暗。
我不知道自己說的這個願望會有什麽樣的結果，總之，我沒有按照陌塵的計劃走，也許我真的不忍心高允航就這樣孤零零地一個人離開吧……
“我以我‘夢都’使者的生命為代價向你祈求，清空一切的傷害，洗去所有參與聖石之戰的妖怪與人類的記憶，讓那些因妖怪襲擊而失去精魄的人蘇醒，讓世界恢複和平……從此‘夢都’不再有使者，聖石永不現世……”
如果能用我的生命換來世界和平，那麽我的死也就值得了。我不求兩界各歸各位，也不求修羅門永不開啟，隻求那些空間站的人類能夠恢複，活著的人類能夠忘卻欲望與殺戮。
為什麽要以性命為代價？不是我很偉大，而是我不想活在沒有高允航的世界。即使姚佳、蘇羽哲、白麟烈都對我的決定感到震驚與不解，可我不想解釋，隻要他們能夠快樂，我又有什麽所謂呢？
黑暗籠罩著整個世界，遙遠的地方有一點紅光，並且越來越亮，我安心地閉上了雙眸。
“高允航，等我……”
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麽還可以再次醒過來，朦朧中隻記得蘇羽哲在我失去意識的前一刻萬分悲痛地抱著我，哭喊著求我不要死。
不過當時我已經沒有一點力氣回答他的問題，其實我想告訴他，他晃得我頭暈。不過最終我還沒說出口，就徹底陷入昏迷了。
當我醒來時，驀然發現自己又回到了開學典禮那天，不靠譜的父母整理行李準備去馬爾代夫，臨走時他們反複確定我沒有生病才敢放心離去。原因很簡單，我對於他們這次的旅行表現得過於平靜，若是平時，我一定氣得掀桌子大肆撒潑，可今天我在他們離開之前還滿臉笑容地祝福他們玩得開心。
在他們眼裏我是異常的，可誰又會知道我已經經曆了三次這樣的分別，早見怪不怪了。不過他們走前那擔憂的眼神讓我十分感動。他們其實心裏是很在乎我、很愛我的。
我整理好書包來到學院的時候，鈴聲剛好響起，我為了避開訓導主任的視線，直接選擇翻牆。有了和高允航一起翻牆的經驗，我已經大概掌握了這項技能，所以翻起牆來得心應手，並且連校服也沒有沾上半點灰塵。
邁進教室的時候，我的視線不自覺地看向高允航的位子。等下學校廣播就會宣布聖雅女子學院變成男女混合的聖歐學院，不知道這次高允航會不會出現，雖然這隻是一個可笑的幻想，可我真的好想再見到他……
淚水竟不自覺地流了出來。
對於我莫名其妙的感傷，江芝棋竟沒有像往常一樣對我冷嘲熱諷，而是朝我遞來了一張紙巾。
我有些詫異地看向她，她急忙別過頭，一臉倔強地說道：“我可不是想和你講和，隻是看你忽然在那裏哭，會影響大家開學的情緒，所以才給你一張紙巾。”
我接過紙巾，感激地朝她笑了笑。她不禁一愣，接著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一會兒又僵硬地把臉別開，一副高傲的神情。看到她那副模樣，我不禁輕笑，即使以前她總是欺負我，還和班上的不良同學合夥打壓我這個班長，但現在我覺得能再和她在同一個教室上課，真是一件值得感恩的事情。
“你今天是不是吃錯藥了，一會兒哭一會兒笑的。”她察覺到自己似乎管太多了，不禁拍了自己的嘴一下，喃喃自語著，“我今天是怎麽了，幹嗎這麽關心她，一定是我吃錯藥了……”
看著她匆匆離開，我不禁搖頭，“夢都”恢複了空間站那些失去精魄的人類，似乎不僅消除了他們的記憶，也改變了他們的心境。
晨會鈴聲響起，我剛好掛掉打給姚佳的電話，即使早就知道結果是什麽，還是忍不住要按照劇本走，這樣讓我有一種一切回歸最初的錯覺。
在偌大的禮堂裏，我並沒有見到代表新生致辭的蘇羽哲，那一刻我有些失落。如果沒有他，是不是預示著也沒有高允航。也許他們此刻已經回到修羅界，再也不會出現了吧。
晨會結束，班上轉來四個男生，可他們不是我要見的那四個人。雖然這四個人也挺帥的，引起了班上女生的歡呼與尖叫，卻半點都沒有擾亂我的心。我失落地將腦袋埋進課桌，別人以為我在睡覺，實際上我在哭。
再也見不到高允航了，再也見不到他了……
開學第一周的周末，我獨自去了遊樂場，一個人硬著頭皮去玩答應過高允航要和他一起玩的刺激項目。
原來根本就沒有那麽可怕，以前為什麽不敢呢？
從“天旋地轉”上麵下來的時候，我恍惚中仿佛看到了高允航，在熙攘的人群裏，可惜一閃而過，等我追去尋找時，早已尋不到蹤跡。
站在人群中四處顧盼的我，最後失落地歎了口氣。他怎麽可能會在這裏呢？
走在通往遊樂場出口的路上，我戴著耳機，MP3裏循環播放著光良的《第一次》，想象著當初高允航對我深情吟唱的畫麵，淚水止不住地流出眼眶，在我臉上留下一道道沁涼的痕跡。其實我和高允航之間，經曆了無數次的“第一次”，第一次進錯男廁遇上他；第一次和他一起被罰站；第一次寫情書被他看到，雖然那封情書隻是意外地落到他的手上；第一次對我唱情歌；第一次和我分別擁有“半心”掛墜……
“高允航，我好想你……”我猛地蹲下身，抱著膝蓋不肯向前。他留給我太多太多的回憶，可我來不及擁有就已失去。
“你這樣，他聽不到的。”熟悉的聲音響起，我驀地抬頭，是陌塵。
“你說什麽？”
“你這樣，他是聽不到的。”陌塵又重複了一遍剛剛的話。
“這麽說，他那個時候並沒有死，他隻是受傷了對不對？”我頓時變得無比激動，抓著他的手，聲音都在劇烈地顫抖。
“不，他在那場戰爭中的確已經死了。”
“什麽？”我哽咽得幾乎要窒息。
“不過，因為‘夢都’的法力，他在修羅界重生了。所以，他現在還活著。”
“那他現在怎麽樣了？他在哪裏？”
“他跟蘇羽哲他們一樣，當然是在修羅界。”
“他沒有死，他沒有死！太好了，他沒有死！”
陌塵伸出手，溫柔地笑道：“來我店裏坐坐吧。”
跟著他來到“緣分一百分”，老板娘見到我有些詫異，然後思考著喃喃自語道：“我好像在哪裏見過你，可怎麽也想不起來。”
“我和男朋友以前來這裏吃過漢堡。”
“哦！怪不得這麽眼熟。”她露出一個微笑，“今天怎麽沒和男朋友一起來啊？”
我一怔，隨即低下頭：“他去了很遠的地方，也許以後再也不會陪我一起來了。”
老板娘的臉色一滯，隨即露出尷尬的神情，看樣子，她是以為高允航去了“天堂”，所以此刻一臉愧疚地望著我。
“不，他隻是……隻是……出國了。”我糾結了半天，終於擠出了一個最合適的理由，看著她鬆了一口氣，我也不禁跟著鬆了口氣。高允航沒有死，回了修羅界，某種意義上我也不算說謊吧，出國和出界，應該也算有點相近吧。
老板娘回到櫃台後，陌塵坐到了我身邊。
“要是他知道你為了他哭成這樣，一定開心得翻起筋鬥。”陌塵輕笑。
我猛然抬頭看向陌塵：“你見過他？”
陌塵繼續笑：“我哪有那個本事，出了修羅界，是不可能回去的。但是，你還記得半心掛墜嗎？它可以隔絕一切磁場，同時，它也可以是個通訊信物。將你想對他說的話寫在字條上放進去，然後念著他的名字，異界的他就可以收到。”
“這麽神奇，可當初我把蘇羽哲送我的戒指和黃符丟進去，怎麽沒有到他那兒去？”
“那是因為你沒想過把這些東西傳給對方。還有，在修羅界，高允航的名字叫阿布洛奇，是狼族的王。”
我不知道陌塵對我說這些的意義何在，但是我知道，有了他教我的方法，我就不用孤單地在這個世界等待著毫無音訊的高允航。
接下去陌塵和我聊起許多召喚‘夢都’聖石那天的事情，那天他的陣法成功洗去了我體內的邪念，同時也打開了通往血泉的通道，使得蘇羽哲等人可以順利進入血泉幫我，可他卻必須在血泉與人間重疊的地方維持空間的平衡，所以無法脫身幫助蘇羽哲他們共同對抗南景堯。
隻能以旁觀形式陪著我們的他，見證了我啟動聖石、清空修羅界妖怪對人間界所造成的一切傷害、成功地讓那些陷入假死狀態的人類蘇醒過來……
告別了陌塵後，我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寫信……
地上的紙團越積越多，而我始終沒有想好如何開頭。我到底該和高允航說些什麽？開頭要如何問候？這讓我糾結了一個晚上也沒完成一封信，最後我索性隻寫了一句話，丟進了半心掛墜。
“請把我的信送給修羅界的阿布洛奇狼王……”
半個月後，姚佳從米蘭歸來，同時帶來了她的新男友。在接到她說要介紹男友給我認識的電話時我不禁有些詫異。據她所說，那個男友是在米蘭的珠寶發布會上認識的，是個年輕有為的珠寶設計師。
我無法形容自己在聽到這個消息時內心的感受，我一手改變了這個世界，讓大家各歸各位，可我同時也毀掉了姚佳與白麟烈之間的聯係，他們曾經那麽相愛，現在卻從此再無交集。
周一的清晨，我早早地來到教室等待姚佳。記憶中的今天，她會和白麟烈一起走進教室，在我震驚的目光中宣布他們牽手的消息。可現實又會如何呢？那個珠寶設計師到底是個什麽樣的人，會不會像白麟烈一樣為了姚佳可以犧牲自己的性命呢？
我趴在桌上想了很多，包括我半個月前送出的給高允航的信。已經那麽久了，為什麽他都沒有回信？難道回到修羅界的他將我忘記了嗎？我不敢想下去，也許他根本早就死掉了，什麽回到修羅界、什麽阿布洛奇狼王，都可能隻是陌塵安慰我的一種方式而已。
正想著，一個聲音傳到我的耳邊。
“嗨，我親愛的珠珠！我回來了，快過來給我一個擁抱！”說著我被姚佳從課桌上拉起來，緊緊地抱在懷裏，用西方的禮儀又抱又親的。她在我臉上留下一堆唇印後，就衝到教室外將一個高大的男生拉到了我麵前。
“珠珠，告訴你一件非常神奇的事情，原來他是我們學校的轉校生！我們在米蘭認識的時候就知道他要轉學到國內的學校，卻沒想到這麽巧，他報的剛好是我們學校。”
她開始一驚一乍地訴說著自己對兩校合並的震驚情緒，而我此刻全然無心聽她發牢騷，因為我已經被突如其來地出現在我麵前的白麟烈驚得說不出話來。
他一直保持微笑的表情，似乎見到我並不意外。
在姚佳還沒發表完長篇大論時，我已經拉著白麟烈的手衝出了教室。
跑了好幾條走廊之後，我才在沒人的角落鬆開他的手，氣喘籲籲地問道：“你怎麽會在這裏？”
“這話真新鮮，我能在這裏，肯定是為了姚佳。”他笑得那麽自然，卻沒有正式回答我的問題。
“我是說你是怎麽離開修羅界的？”
“靠拳頭。”說著他揚了揚自己的拳頭，“打敗修羅門使者，名正言順地進入人類世界。”
“為了姚佳？”
“嗯……為了姚佳。”
我的眼中泛起了淚光：“高允航，會不會為了我，也闖一次修羅門呢？”
“他……”白麟烈欲言又止的模樣讓我異常著急。
“他怎麽了？”
我緊緊地拉住白麟烈的衣袖，用凜冽的眼神盯住他，他似乎被我這種執著的態度所觸動，無奈地歎了口氣。
“他把你忘記了……”他頓了頓，“在人類世界的時候他已經死了，所以即使在修羅界重生，也全然沒有了人類世界的記憶。修羅界在‘夢都’力量的影響下恢複了和平，我和南景堯的種族和解共存，後來我們一起去找過高允航，可他完全不認得我們，也不記得人類世界發生過的一切事情。他……已經不再是高允航，而是修羅界的阿布洛奇狼王……”
高允航……不再是高允航……他，不記得我了……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回到教室的，也不知道一天的課是怎麽熬過來的，滿腦子隻有一個想法，那就是高允航已經不複存在，我的小允子再也不會守護珠皇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