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就算殺了我,我也不會讓你們搶走優美的

聖誕節。

整個城市上空白雪紛飛,積雪壓彎了不少樹木的枝條。

雙層的長途客車駛過寬敞的馬路,轉入一條狹窄的山道,停在一處日式風格的山莊門口。木製的大門敞開著,上方是一個拱形的大木牌,上麵刻著“溫泉之鄉”幾個字。

褚浩提著行李袋從汽車上走了下來,我扯開行李袋的拉鏈,從裏麵探出腦袋。

隻見眼前一片銀裝素裹,雪山,山莊,還有山莊上空那縹緲的白色煙霧,這一切都讓我興致高昂!

“各位親愛的朋友,歡迎你們來到‘溫泉之鄉’。”穿著日式浴袍的中年大媽領著幾名工作人員,站在大門口笑眯眯地朝從車上下來的旅客們說,“我是這裏的老板娘,負責安排大家這三天兩夜的溫泉之旅。我們已經為大家安排好了房間,現在請大家隨我們先回房休息。”

老板娘話音剛落,幾個工作人員便利落地上前,領著客人分批朝山莊內走去。

突然,一陣狂風襲來,吹得大樹的枝幹不停搖晃,樹上的積雪簌簌地掉了下來。

大家驚訝地半眯著眼睛看向天空,隻見一架直升機正緩緩地在我們麵前降落。

地上的雪花順著氣流在半空中飛揚,宛如在寒冬中綻放凋落的梅花花瓣。

待直升機的螺旋槳停下後,那陣狂風也隨即停止了。

機艙的側門被打開,一條修長的腿從上麵伸了下來,然後是裹在羽絨服裏仍舊挺拔的身體,還有一張戴著眼鏡的白皙臉孔。

這個人的模樣,似乎有點熟悉……

我愣了幾秒鍾才反應過來:“寧朗飛!”

而褚浩也和我異口同聲地叫了起來。

除了我們,其他人都以一種仰望天神的目光看著他,老板娘更是如同蜜蜂見到花一樣小碎步跑到他麵前,滿臉堆笑地問道:“寧少爺,你好。今年怎麽來得這麽遲?褚老爺子呢?”

寧朗飛沒有回答她,隻說了一句“一切照舊”,便繞過老板娘朝我們走了過來。

“你怎麽會在這裏?”褚浩見他緩步走來,詫異地問。

“每年我都會和父親過來泡溫泉。”寧朗飛說完,反問道,“你們呢?”

“我前幾天在超市買東西,中了一張溫泉之旅的獎券,所以趁著聖誕節放假,帶優美一起來泡溫泉。”褚浩回答完畢後,突然紅著臉扭扭捏捏地說,“喂,之前你幫我們武館做宣傳,真是謝謝了。”

寧朗飛雙手叉腰,不悅地皺眉:“你不覺得你早就該跟我說這句話嗎?不過……”他話鋒一轉,嘴角跟著揚起一抹愉快的微笑,看著我輕聲說,“托優美的福,網站點擊率越來越高,而且我們公司的玩偶銷售量也直線上升,這樣就算扯平了吧。”

就在這時——

“褚浩!”

一聲興奮的呼喊從前麵傳來。

我們朝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又見到了一個熟人——董蕊!

此時她穿著粉紅色的大衣,披著一件及肘的鬥篷,如同漫畫中的可愛少女,興高采烈地跑到褚浩的麵前。

她怎麽也在這裏?

我在心裏發出一聲疑問,而褚浩似乎和我心有靈犀一樣,向她提出了這個問題。

“這家溫泉山莊是我爸媽經營的,他們說最近和旅行社聯合做活動,招攬了很多客人,就叫我放假回來幫忙。”說著,她搶過褚浩手中的房間鑰匙,看了一眼上麵的木牌,繼續道,“原來你住在‘雪梅’這間客房,我帶你過去吧!”

麵對董蕊的熱情,褚浩隻能禮貌地說:“哦,那就謝謝啦。”

“不客氣。”董蕊親昵地挽著他的手臂說。

我見狀,恨不得跳到她的手臂上狠狠地咬一口,讓她離褚浩遠一點。

“不如捎上我吧。”寧朗飛提議說。

董蕊這才發現他的存在,她打量了他兩眼,大叫道:“電影院變態!”聲音大到把屋頂上的積雪都震落了一些,然後她轉頭問褚浩,“你怎麽還跟這種人繼續做朋友啊?”

“你還是那麽吵啊!”寧朗飛用手揉了揉被高分貝震痛的耳朵。

老板娘也過來在董蕊的腦袋上賞了一個栗暴,瞪著眼睛教訓女兒:“小蕊,寧少爺是我們這裏的貴賓,不能這麽無禮!”

看著董蕊揉著腦袋,吃痛地皺著眉頭的模樣,我心裏頓時對老板娘生出幾分好感。

“就是。”寧朗飛得意地吩咐,“還不快點帶路!”

董蕊無奈,隻能氣呼呼地轉身走在前麵,帶著他和褚浩一同走進山莊。

盡管溫泉山莊外是一片白雪皚皚的景致,山莊內的溫度卻要比外麵明顯高一些。

董蕊領著褚浩和寧朗飛走在木板鋪成的長廊上。

此時的長廊被一層薄薄的白雪蓋住,左側是古香古色的小屋,佇立在水麵之上。屋子四周種著開得正豔的梅花,白色、粉色、紅色,層層疊疊,為山莊添了幾分雅致。而長廊右側是巨大的溫泉水池,池麵上騰升出嫋嫋白霧。

“地上的雪正在融化,走起來會有點滑,你們可要小心一點。”董蕊在前麵說著,話音剛剛落下,就見她腳下一個打滑,“哎呀”叫著往後摔去。

褚浩見狀,立即丟下手裏的行李箱,伸手扶住她,說:“小心點啊。”

“謝謝。”董蕊靠在他的懷裏,仰著頭看他,大大的眼睛裏閃爍著柔亮的光芒……那表情,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她正在對著褚浩發花癡!

褚浩低頭與她對視:“你沒事吧?能站好嗎?你好重啊……”

見董蕊的臉一秒鍾變包公,下一秒又變成了關公,我笑得抱著肚子就差打滾了。

董蕊尷尬地直起腰,輕咳了兩聲,抬手遙指溫泉水池右側,告訴大家:“跟你們說哦,那邊有一個愛情溫泉,上麵立著一尊用粉水晶雕成的丘比特,傳說在那裏告白成功的情侶,能夠三生三世永不分離。”

“粉紅色的丘比特?”褚浩摸著自己的下巴開始沉思。

“是啊。”董蕊朝他靠近一步,兩眼含春輕柔地說,“褚浩,你是不是想去看看呢?等會兒我帶你過去參觀一下吧。”

嘖嘖嘖,她居然千方百計設圈套,想要找機會跟褚浩告白,真是居心叵測!

不過這次我不會不遺餘力地阻攔她,因為就算我不阻攔,神經大條的褚浩也弄不明白她的各種“明示暗示”……

果然,褚浩立刻便印證了我心裏的想法,隻見他興趣缺缺地擺了擺手:“無所謂啦,反正這種事情都是騙人的。我隻是奇怪,你們用水晶做一尊虛擬人物的雕像,可真是下了重本呢!還有,你們難道不擔心水晶被小偷偷走嗎?”

董蕊聽後,又露出了喪氣的表情。

寧朗飛打了個哈欠,嫌棄地說:“我說,你這個人可不可以浪漫一點?既然難得來這裏休假,就別整天想著錢,偶爾想想跟喜歡的人花前月下,不是挺好的嗎?”

“你肯定是在家裏宅太久了,腦子不好使了吧?”褚浩用同樣的表情瞥了他一眼,“那種浪漫的幻想還是留給女生吧,男生就該有男生的樣子,做男生該做的事情才是。”

“什麽才是男生該做的事情?”

“來到溫泉,當然是先運動健身,再泡溫泉消除疲勞啦。”

寧朗飛聽後,讚同地點頭:“既然你這麽說,那待會兒敢不敢跟我比試一下打乒乓球?”

“哈!我可是出了名的乒乓球王,你竟然敢跟我比這個,真是不知死活!”褚浩挽起衣袖,輕蔑地看著他。

“雖然沒見識過你的球技,但是聽起來好像很厲害的樣子。”寧朗飛的嘴角露出一抹狡猾的笑,“那我們就來賭一把,誰要是輸了,就答應贏的人一個條件,怎麽樣?”

“賭就賭!不過你到時候可別耍賴不認賬。”

“耍賴不認賬的恐怕另有其人吧。”

兩個男生看著對方,他們眼中迸射出的電流在空中相遇,碰撞出陣陣激烈的火花。

這是一場惡戰!

隻見寧朗飛一個壓板,乒乓球立刻打著旋猛地飛過球網,落在另一側的右角上。

褚浩把球吊高,改變攻擊的方式和力道,隻見乒乓球輕飄飄地往寧朗飛那邊桌上一點,隨即驟然改變了方向,往左邊彈去。

這球刁鑽得很,剛好打在正中央最難接的位置。

寧朗飛不甘示弱,快步移動,在最危險的時候接住了球,又打過去。

對戰許久,兩人的比分為10:10,實力不相上下,接下來這一球正是決勝的關鍵。這一分關係到他們身為男生的尊嚴,他們都覺得不容有失,因此雙方難得達成共識,都決定采取防守的打法。

乒乓球在球網兩側有節奏地一來一回,我和董蕊盯著橘色的乒乓球,隨著球的彈跳左右轉動著眼珠。

數不清這一球究竟打了多少個來回,看著看著,我隻覺得自己的腦袋上麵冒出無數的星星和吹著喇叭的白色小鳥。

就在我差點暈過去的時候,局勢發生了改變!

褚浩在電光石火間,用球拍斜切乒乓球的邊緣,小小的球晃**著點在球網上。他左手握拳,緊緊地盯著乒乓球,甚至還用力吹氣以防忽然刮來一陣風把球吹回來。

眼看乒乓球就要因為慣性落到寧朗飛那邊的桌子上,來不及救球的寧朗飛露出不甘的表情,褚浩的笑容開始在臉上浮現……

就在這關鍵時刻,不可思議的一幕出現了!

乒乓球仿若被什麽東西碰了一下,居然掉在了褚浩這邊的桌上。

兩個男生目瞪口呆地看著橘色小球在球桌上調皮地跳動幾下,最後滾落到地上,臉上的表情瞬息萬變。

“這不正常!”褚浩不服氣地摸著球網,想看看寧朗飛是不是在球網上做了手腳。

而寧朗飛則得意地“哈哈”笑了兩聲,嘲笑道:“怎麽樣,是想耍賴不認賬了嗎?”

我知道褚浩這次隻能認輸了,因為寧朗飛確實沒有作弊,作弊的人是寧朗飛的詛咒玩偶——莉莉婭!

剛才,莉莉婭為了讓寧朗飛獲勝,飛撲到球網前,把乒乓球擋了回去。

然而除了我,根本沒人看得見莉莉婭,所以褚浩才會覺得這件事“不正常”。

莉莉婭飛到我麵前,見我衝她吹胡子瞪眼,挑眉道:“別這麽看著我,我隻是希望主人能夠贏得比賽而已。”

“你這樣做,對褚浩一點都不公平。”我小聲地責備她。

她卻斂眉說:“其他人我不在乎,我隻在乎主人開不開心。”

什麽嘛,就算再怎麽喜歡一個人,也不能這麽盲目,這麽不分是非黑白啊!

我正要反駁,不想她突然消失在空氣中,害我一腔熱血隻能一點點咽回肚子裏。

此時褚浩已經放棄掙紮,他垂頭喪氣地說:“我願賭服輸,你盡管開出條件吧。”

“我的條件很簡單。”寧朗飛指著山莊外被雪染白了的山峰,“那邊的雪山很漂亮對不對?”

褚浩不耐煩地皺起眉頭:“說重點!”

“如果能在那裏照相就好了。”寧朗飛依舊不緊不慢地說道。

“說重點!”褚浩的語氣帶著一絲惱怒。

“我想跟你借優美,請她陪我幾個小時,我要和她一起去雪山上拍雪中美照。”

“難怪你一直不說重點,原來是在癡心妄想!”褚浩雙手抱在胸前,神情非常不悅,“我不會讓你帶走優美的,你換一個條件吧。”

寧朗飛鄙視地“切”了一聲:“跟你打賭真沒意思,早知道你會耍賴,就不浪費那麽多時間了。”

褚浩立即紅了臉:“誰說我要耍賴的?好,我答應你!不過在你帶優美外出之前,你得問她是不是願意跟你出去才對吧!”

“那就請你先把優美交給我吧。”寧朗飛攤開右手,笑眯眯地勾了勾手指頭。

褚浩憤憤不平地嘀咕了幾聲,把我放在寧朗飛的掌心裏。

董蕊一直在一旁安靜地聽兩個男生說話,當她看到褚浩把我拿出來的時候,忍不住詫異地問道:“你們兩個大男生,怎麽為了爭一隻玩偶在那裏鬥氣鬥了這麽久,還要問她願不願意?難道這個玩偶有什麽特別的嗎?能借我玩玩嗎?”

“不行!”寧朗飛和褚浩異口同聲地拒絕了她。

董蕊的麵子一時有些掛不住,她惱羞成怒地朝寧朗飛罵了一句“死宅男”,轉頭對著褚浩卻換上了笑臉:“褚浩,寧朗飛既然跟你借玩偶,你就大方一點借給他嘛。如果你喜歡玩偶的話,我的房間裏有很多哦,去我房間看看怎麽樣?”她一邊說一邊朝褚浩走了過去。

不知道是巧合還是事先謀劃好的,她走了兩步就被地上凸起的木板絆倒,身體失控地往前撲去。

褚浩趕忙伸手扶住她。

這個董蕊,接連摔倒兩次,而且每次都往褚浩身上撲,意圖十分明顯啊!

而更讓我生氣的是,褚浩這次扶住她的時候,嘴巴竟然輕輕觸碰到了她的臉頰!

什麽啊!

不管是不是故意的,這一幕都讓我心中嫉妒的大火瞬間被點燃了!

我看著董蕊紅得差點七竅流血的臉頰,趁著那對“行徑曖昧”的男女不注意的時候,十分不爽地爬到寧朗飛的肩膀上,在他耳邊說:“走,我們一起去雪山拍照片!”

寧朗飛欣喜若狂,他興致勃勃地衝褚浩揚聲道:“褚浩,優美已經答應陪我去雪山了,你就繼續留在這裏和那個瘋丫頭談情說愛吧。拜拜!”

寧朗飛帶著我轉身離開的時候,我還不死心地回頭看向褚浩,卻發現董蕊仍然緊緊地抱著他的腰。

男生和女生抱在一起的場麵,讓我恨不得咬碎兩排牙齒。

褚浩,你就繼續享受董蕊的擁抱吧,再見了!

哼!

因為滑雪場暫時還沒有開放,雪山上白茫茫一片,人煙稀少。

寧朗飛怕我覺得冷,就把他隨身攜帶的玩偶冬裝送給我,我換上水藍色的羽絨服,趴在他的肩膀上觀賞著美景。

越往上走,人越少。

走到半山腰的鬆樹林時,四周一個人影都沒有,倒是鬆樹上站著幾隻小鬆鼠,它們正抱著鬆果眨巴眼睛看著我們。

我興奮地揮手指揮寧朗飛:“寧朗飛,我要和小鬆鼠們玩!”

寧朗飛放輕腳步朝小鬆鼠們走了過去,把我輕輕放在樹枝上,我小心翼翼地踏著枝幹,走到其中一隻鬆鼠的身邊,伸手摸了摸它毛茸茸的身體。

大概是我的身形太迷你,它們覺得我一點威脅都沒有,所以紛紛無視我的存在,繼續啃起了手裏的鬆果。

正當我沉浸在和它們玩耍的樂趣中時,幾隻小鬆鼠猛地抬起頭,動了動耳朵,然後抱著鬆果躲進了樹洞內。

與此同時,我們聽到了兩聲陰險的笑聲:“不要動,搶劫!”

寧朗飛轉過身,看見兩個麵容猥瑣的男人拿著匕首指著他獰笑:“小子!快點把值錢的東西都拿出來。”

也許是深諳“好漢不吃眼前虧”的道理,寧朗飛迅速把身上的錢都拿了出來,交到其中一個胖男人的手裏,然後拍拍手說:“我隻有這麽多,都給你們了。”

胖男人把手裏那幾張鈔票塞進口袋裏,示意另一個比較瘦的男人過去寧朗飛那裏搜身。

兩分鍾之後,搜身的瘦男人把寧朗飛的鞋子扔在地上,衝胖男人說:“大哥,這家夥身上真的就這點錢。”

“媽的!我們哥倆在這天寒地凍的天氣裏蹲點打劫,你居然就帶了這麽點錢!”胖男人暴躁地大罵,並伸手推了寧朗飛一把。

“小心!”我忍不住大叫道。沒想到這麽一叫,為自己惹來了一個大麻煩。

“誰?”瘦大叔轉過頭四處看了看,最後把目光定在了我身上,興奮地嚷起來,“大哥,你看!這裏有一隻玩偶!”

“不就是一隻玩偶,有什麽好大驚小怪的?”胖男人不耐煩地說。

瘦男人朝我伸出手,把我抓在掌心裏,上下打量了一番後,拔高聲調說:“這可不是普通的玩偶哦!”說著,他把手伸到胖男人的麵前,興奮地告訴他,“前幾天電視上不是報道了一隻最近很有名的玩偶嗎?好像叫什麽美的,跟這隻玩偶長得一模一樣!新聞還說這隻玩偶是限量版,一隻能賣幾萬塊呢!”

“真的?”胖男人皺著眉仔細地打量我,一副“這破玩偶身價怎麽比我還高”的懷疑表情,但看到瘦男人那兩眼放光瘋狂點頭的模樣,便挑眉道,“那好,把這小東西帶走!”

什麽?

我以前都不覺得自己這麽搶手,但是自從附身在玩偶身上之後,就成了不少人的爭奪對象……

可這並不是什麽好事啊!我根本不想被這兩個猥瑣大叔賣到哪個山旮旯,我隻想留在褚浩的身邊!

眼看我就要落入瘦大叔的褲袋裏,寧朗飛突然衝過來,把我搶了回去,衝他們大叫道:“你們無非是要錢,要多少盡管開口,我回頭就把錢匯到你們賬戶裏麵,但是你們絕對不能拿走優美!”

他這時還沒來得及把鞋子穿回去,雙腳踩在雪地上,冷得不停打戰,臉色白得如同一張紙。

事實證明,和搶劫犯講道理,絕對是對牛彈琴。

兩個大叔見他此時弱不禁風的模樣,輕蔑地大笑了起來:“臭小子,這種時候你還敢抵抗,正好說明這個玩偶十分有價值,它是我們的了!”

說著,他們陰森森地笑著,朝寧朗飛走了過來。

寧朗飛顧不上穿鞋子,立馬轉身就跑。

但是很不幸,兩條腿終究敵不過四條腿,那兩個男人左右夾擊,很快便抓住了寧朗飛。胖男人扯著他的羽絨服帽子,瘦男人則抓著他的手,想從他手裏再把我搶過去。

寧朗飛拚死保護著我,一邊拚命掙紮,一邊大叫:“搶劫啦!快來人啊!”

眼見遲遲難以得手,又擔心有人聽見動靜趕過來,胖男人手中的匕首寒光一閃,在寧朗飛的手臂上劃了一道口子:“臭小子!你是不是活得不耐煩了!”

鮮紅的血珠很快從傷口湧出來,染紅了和雪一樣白的羽絨服,並且那抹紅色還在逐漸擴大。

寧朗飛怒視著那兩個男人,斬釘截鐵地說:“就算殺了我,我也不會讓你們搶走優美的!”

“好啊,還敢嘴硬!”胖男人再次揚起手中的匕首,刺中了寧朗飛,他頓時一個趔趄倒了下去。

“你們這兩個壞蛋!”我憤怒地大叫,張牙舞爪卻毫無震懾力,因為那兩個家夥居然哈哈笑著議論起來:“這個玩偶真不錯,不僅會說話,還會罵人呢,難怪那麽值錢!”

嗚嗚嗚,就在我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時候,天空中突然飄過來一片深灰色的雲,隨後刮起了一陣狂風,鬆樹在風中不停晃動,無數的雪花簌簌下落……

接著,莉莉婭的身影出現在了我的眼前。

“竟然敢傷害我的主人,我要詛咒你們!”莉莉婭森冷的聲音響起,宛如來自地獄魔鬼的咒語。

“誰在說話?”胖男人恐慌地看看四周,驚疑地問瘦男人,“你聽見了嗎?”

“好像是一個女人的聲音,好凶哦,不像是那個玩偶的聲音。”

“難道有鬼……”

咦?奇怪!

莉莉婭的靈魂不是隻有我才能看到,聲音也隻有我才能夠聽到嗎?為什麽那兩個人似乎也聽到了?

正當我疑惑不已時,莉莉婭飄浮在空中的身體突然成倍放大,帶起的狂風吹落積雪,長長的頭發隨風飄舞,接著,一個肌膚似雪般白皙的少女緩緩降落在地上……

那兩個男人不敢置信地瞪著眼前從天而降的少女,雙腿直打哆嗦,回過神來後大叫著:“救命啊!雪女來了!”然後以火箭般的速度轉身逃跑,迅速消失在白茫茫的雪地中。

而寧朗飛也在這一陣狂風和暴雪中,昏迷了過去。

莉莉婭把搶劫犯們趕跑之後,轉身走到寧朗飛的身邊,把他攙扶起來,送到了不遠處的木頭屋子裏。

“莉莉婭,你變成人了耶?那是不是以後就能夠和寧朗飛在一起了?”如果真是這樣,那我由衷地為她感到高興。

莉莉婭把寧朗飛安頓好,這才轉身看著我。

我被她此時蒼白的臉色嚇了一跳,焦急地問:“你怎麽了?沒事吧?”

莉莉婭的身體一陣搖晃,隨即倒在了地上,她虛弱地眯著眼睛說:“我不行了……剛才耗費了太多能量……”

我握住她冰冷的手,眼淚頓時湧了出來,我抽抽搭搭地望著她說:“莉莉婭,你不要死……”

“閉嘴!”莉莉婭費力地睜開眼睛,瞪著我道,“誰說我要死了?”

“你不是……靈力使用過度嗎?”

漫畫書、小說上都有類似的情況,用生命守護自己最愛的人,然後就……

“我隻是太累了,要休息一下好嗎!白癡,好好照顧主人,要是他有什麽三長兩短,我就要你償命!”

她憤憤地說完,閉上眼睛徹底昏了過去,同時身體恢複成原來的大小,然後慢慢消失在空氣裏。

我的嘴角忍不住抽搐了兩下——

她剛才都那麽虛弱了,居然還惡狠狠地威脅我,哼……

我氣呼呼地跑到火爐前,費力地把旁邊的幹柴全都扔進爐子裏,讓屋子裏更溫暖一些,然後跑到寧朗飛身邊,幫他脫下羽絨服,為他包紮好傷口,最後把羽絨服當成被子蓋在他的身上。

“寧朗飛,你還好嗎?”我爬到他的肩膀上,想拍拍他的臉弄醒他,然而隻感覺手下一片滾燙。

寧朗飛皺著眉頭,幹燥的嘴唇微微動了兩下,顫抖著聲音說:“好冷。”

糟了!

他一定是受了傷,又吹了風,所以發燒了。

我著急萬分地環顧四周,這間小屋子十分簡陋,又沒有藥,此處不宜久留!

這麽想著,我爬到寧朗飛的口袋裏,掏出一台手機,然而……

“暴風雪中遭遇搶劫,有人受傷生病了,手機居然沒信號!拜托,別這麽狗血行不行啊?”我哀號了一聲,隻好把手機塞回他的口袋裏,從他身上跳下來,柔聲道,“寧朗飛,你先在這裏休息,我現在馬上回溫泉山莊找人來救你。”

說完,我打開木屋的門,衝入了風雪之中。

山上的天氣說變就變,明明我和寧朗飛剛上山時,天氣還很好,這時的風雪卻大得驚人。

狂風夾雜著雪花“呼啦啦”狂嘯著從我臉上刮過,地上的雪花也被成塊卷起,往我身上砸過來,我真擔心自己會被風卷走。

越擔心的事情,就越有可能發生!

正當我從一個斜坡往下狂奔的時候,腳下突然空****的,我往下一看,發現自己已經雙腳離地……一陣更猛烈的風把我吹得更高,我頓時如一片風中的樹葉,隨風“起舞”——

“救命啊!”

眼看我就要跟動畫片裏麵的反派一樣,被吹到天際如同一顆流星般消失在空中時,身後有一股力量把我攔了下來,將我打落在地上。

幸虧地上是一層軟綿綿的積雪,不然從這麽高的地方摔下來,我不死也會殘廢。

我按著微疼的背脊站起來,衝著身後正在搖擺的大鬆樹說了聲“謝謝”,又再次啟程了。

然而,我走了沒多久,便感覺心髒宛如被一隻手緊緊地攥住了一樣,全身上下的毛孔都像被針紮到一般疼痛。周圍的氣溫這麽低,我的額頭卻不停地冒出豆大的汗珠……

這種感覺,我曾經也有過。

那是第一次遇見寧朗飛,我被迫離開褚浩幾個小時後,靈魂衰竭的反應。

又堅持走了一段路之後,我再也無法支撐,兩腿一軟趴倒在雪地上,任由雪花一點點覆蓋在我蜷縮的身體上。

額上的汗珠很快凝結成冰,身體越來越冷,逐漸感受不到之前那種疼痛了,隻剩意識還有點清醒,十幾年來的記憶如同走馬燈一樣,在我麵前閃過——老爸,褚浩、寧朗飛、莉莉婭……

等一下!我猛地睜大眼睛。

我不能死在這裏!如果我死了,就沒有人能夠救寧朗飛了!如果我死了,豈不是白白把褚浩讓給了董蕊?不行不行不行!我必須活下去!

胸懷友情和愛情的我,身體宛如被注入了一股新的能量,我忍著萬蟻噬心般的痛楚,搖搖晃晃地站起身,繼續往前邁步。

一步。

甄優美,你要加油!

兩步。

甄優美,加油加油!

三步……再一次跌倒在雪地上。

此刻我好想哭著對天說,故事都是騙人的,什麽美人魚能忍著刀割般的疼痛用雙腿走路,我敢保證,安徒生一定沒踩著刀子走過路!

我按著心髒,絕望地遙望著遠方。啊,我真的要死在這裏嗎?

“優美!”

牛頭馬麵在召喚我了嗎?

“優美!”

奇怪,牛頭馬麵的聲音怎麽那麽熟悉?

“優美,你在哪裏?”

咦?這不是褚浩的聲音嗎?

我奮力地撐起身體,朝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發現不遠處有一個灰色的人影正在緩緩地朝這邊靠近。

盡管在風雪中,我看不清他的長相,但是我確定那就是褚浩,因為我感覺心髒的疼痛感正在逐漸消失,力氣也慢慢回到了我的身體內。

我深吸了一口氣,大聲回應:“褚浩,我在這裏!你聽見了嗎!”

“優美!”褚浩驚喜地叫了一聲,然後快速朝我跑了過來。

他很快便找到了我,把我捧在手心裏,用衣袖幫我擦掉臉上和身上的冰霜。

我不停地打著哆嗦,直到他把我放在他胸口的口袋裏,我才感覺到了溫暖。

我靠在他的胸口,傾聽他心髒沉穩的跳動,接著疑惑地問:“你怎麽會在這裏?”

“你和寧朗飛出來了這麽久,外麵狂風大作,又下起了大雪,你們還沒回來,我很擔心,就出來找你們了。”說著,他看了看四周,“對了,寧朗飛呢?”

“我和寧朗飛剛才遇見了搶劫犯,寧朗飛為了保護我受傷了,又染上了風寒,現在正發著燒躺在那間小木屋裏麵呢!”

“那你快點帶我去找他吧。”

接下來,褚浩在我的指引下,找到了鬆樹林邊的小木屋。

他把渾身滾燙的寧朗飛背在身上,冒著風雪,狂奔回溫泉山莊。

入夜的時候,大雪才終於停了下來。

從窗戶望出去,遠處的雪山似乎比下雪之前更高了一些。

一輪新月在天幕上時隱時現。

屋內,寧朗飛還在昏睡。

我幽幽地歎了口氣,不知道莉莉婭現在怎麽樣了?在小木屋裏消失之後,她就再也沒出現過。

這時,寧朗飛難受地呻吟了一聲,濃密的眼睫毛微微扇動了兩下,接著緩緩睜開了雙眼。

此時他沒有戴眼鏡,表情迷茫的他宛若“睡美男”,盡管嘴唇因為生病有些幹裂,臉色也呈現出病態的蒼白,但這些都無法掩蓋他的俊美。

“寧朗飛,你醒了?”我驚喜地問道。

他眨了眨眼睛,轉頭看我,迷茫地問:“優美,這是哪裏?”

“這裏是溫泉山莊,你還記得嗎,之前你為了保護我,被搶劫犯大叔用匕首劃傷了……”

他點了點頭:“那我怎麽會在這裏?”

我倒了杯水遞給他,笑著說:“是褚浩把你背回來的。”

他費力地坐起身,接過水杯喝了幾口水之後,好像想到了什麽似的,皺起眉頭問道:“對了,我記得在我昏倒之前,有一個女生突然出現在我們麵前,她是誰?”

呃……

寧朗飛,你的記憶力也太好了吧!

“她……”我正準備說出實情,卻猛地想起莉莉婭之前說過的話——就算主人知道我有靈魂,又有什麽用?與其讓主人知道我的存在卻無法交流,倒不如就這樣讓我默默地守護主人。

我暗暗歎息了一聲,看著寧朗飛佯裝茫然地說:“什麽女生?你是不是病糊塗了,或者做夢了?”

“是嗎?”寧朗飛放下水杯,重新躺回**,用手揉了揉太陽穴,“也許剛才真的是在做夢吧。”說完,他又渾渾噩噩地進入了睡夢中。

我幫他掖了掖被角,隨後關掉床頭櫃上的台燈,走出了房間。

在前往褚浩房間的走廊上,我想著莉莉婭對寧朗飛的感情,心裏不由得有些壓抑——玩偶和人類,屬於不同的世界。莉莉婭因為寧朗飛看不見她,所以隻能默默守護他,不管為他做了多大的犧牲,他也不會知道。

那麽我呢?如果我一直都以玩偶的身份待在褚浩的身邊,我能否真正地守護他呢?

雖然我們現在相處得很愉快,但那畢竟不是真正的我,或者說不是全部的我。等我回到我自己的身體裏之後,我是否還能跟褚浩像現在這樣相處呢?

而且時間過去這麽久了,老爸一直都沒來找我,可能“靈魂恢複藥水”的研究不太順利,那我到底要等到什麽時候才能變回去……

這樣胡思亂想著,我已經走到了褚浩的房間門口,正當我要推門進去的時候,房間內傳出一聲嬌嗔:“褚浩。”

我渾身一顫,這聲音……這不是元氣少女董蕊發嗲的聲音嗎?她現在在褚浩的房間裏幹嗎?

“褚浩,你知道嗎,自從之前你在校門口救了我之後,我就一直,一直……”

“一直什麽?”褚浩的聲音似乎有點不耐煩。

“我……你……其實,哎呀!你讓我再醞釀一下!”然後,我便聽到董蕊做起了深呼吸,“呼呼呼……”

這好像是在準備告白啊……

咦?等一下!董蕊終於打定主意要向褚浩告白了嗎?

不行,我不能讓她形勢大逆轉,一定要阻止她!

我查看了一下四周,見角落裏有一個缺了一條腿還沒修好的花架,於是用力撞了過去。

“褚浩,我喜歡……”

“哐——”花架搖晃了幾下後摔在地上,上麵擺放的一個破花盆也摔碎了,發出的巨響打斷了董蕊的話。

我得意地鬆了一口氣,忍著痛躲在角落裏。

很快,我便聽到一陣腳步聲。

褚浩從房間裏探出腦袋,看到地上一片狼藉,他挑了下眉,回頭問董蕊:“那裏有個花盆摔壞了,你是不是要去清理一下?”

董蕊怔怔地看著他,一時不知該怎麽回答。

褚浩打了個哈欠,轉身回房,自顧自地說:“你不用管我了,好好幹活去吧。我今天背著寧朗飛走了那麽長一段路,累得要死,我先去泡泡溫泉,再好好睡一覺。明天見哦。”

說完,他抱著放著毛巾等物品的浴盆,朝董蕊揮手說“拜拜”,便消失在了走廊的盡頭。

董蕊眼睜睜看著他遠去,隻好拿起一旁的掃帚,泄憤般掃著地上的花盆碎片和泥土,憤慨地咒罵著:“該死的花盆,你是趕著去投胎嗎?晚一秒掉下來,下輩子就會變成豬嗎?”

嗬嗬嗬!我躲在角落裏偷笑,我又大獲全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