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那仿佛能看破一切的眼神,讓我有點恐慌

用完午餐,我和聚北雪拿著PSP打著對決遊戲,聚北朔和藍依琳坐在沙發上看著電視劇,劉管家在廚房裏洗碗。

“啊——你偷襲我!”聚北雪抓著PSP突然慘叫了一聲。

“兵不厭詐,嘿嘿!”我抬起頭朝他露齒一笑,終於報了上午的“一箭之仇”,哇哈哈!

可是我剛得意完,卻發現遊戲裏的“我”被聚北雪一腳踹翻在地,我立馬跳了起來,瞪著他大吼:“你犯規!”

“遊戲沒有規則可言。”他得意揚揚地衝我挑了挑眉,氣得我咬牙切齒。

我們倆的吵嚷聲,引起了聚北朔和藍依琳的注意,兩人轉過頭望向我們。聚北朔彎起嘴角笑了笑,而藍依琳則是一臉冰冷的表情。

我沒有多在意,因為聚北雪又偷襲過來了,於是我的注意力又回到了遊戲中。

正當我們殺得不可開交時,藍依琳從沙發上站了起來,走到我們麵前。

“雪,陪我出去散散步吧。”藍依琳沒有看我一眼,隻是望著專心打遊戲的聚北雪說。

聚北雪聽到了藍依琳的話,一下子停下了手裏的動作。我趁機連發三個飛鏢,把他所剩不多的血全部射光了,遊戲裏的“他”慘叫一聲倒在地上一動不動。

“哈——我贏啦!”我跳了起來舉高了胳膊,高興地歡呼。

可是,這次聚北雪沒有因為我的偷襲而對我又叫又罵,他隻是抬起頭,一動不動地望著藍依琳。

這讓我的舉動顯得非常的蠢……

我有點尷尬地放下胳膊,愣愣地望著不說話的他們兩人。

“怎麽樣,雪?”沒得到聚北雪的回應,藍依琳再次問道,臉上帶著優雅而美麗的微笑。

“嗯。”聚北雪把PSP放在麵前的胡桃木茶幾上,然後站了起來。

我張開嘴,聲音卻卡在喉嚨裏,發不出來,手裏的PSP屏幕上不停閃爍著“GAME OVER”的字樣。

我一動不動地目送著藍依琳高興地拉著聚北雪的手,然後並肩走出別墅。

我以為聚北雪會回頭看我一眼,可是沒有,他沒有轉身也沒有回頭,就跟著藍依琳這樣離開了,早就忘記了我們的對決……或許他根本已經不在乎輸贏。

我不知道我為什麽那麽失落,難道是因為我好不容易打敗了聚北雪,卻沒有得到期待中他不甘的咆哮嗎?

聚北朔走到我身邊坐下,拿起聚北雪放下的PSP,微笑著說:“要不要我陪你玩?”

“我不想玩了……”我仿佛一下子失去了所有的興致,有點負氣地把PSP重重地丟在茶幾上。

聚北朔笑了笑,沒有說什麽。

淡金色的陽光從天窗裏斜射下來,灑落在他身上,淡茶色發絲流光溢彩,有幾綹調皮地垂落在他白玉般光潔的額頭上。

“為什麽藍依琳突然間又向聚北雪示好了呢?她不是總看雪不爽嗎?”我靜靜地望了聚北朔一會兒,還是忍不住問了出來。

“你也看出來她在對聚北雪示好?”聚北朔的嘴角微微上揚著,非常好看。那純淨的眸子仿佛落滿了星星,那麽璀璨奪目。

“嗯。”我點了點頭,依舊一動不動地盯著他。

他的視線從我臉上移開,落到落地窗外那棵火紅的楓樹上,眼波也跟著流轉。

“有些東西,失去了才知道珍貴。我想依琳也是懂得了這個道理。”他望著那棵楓樹,靜靜地說。

“什麽意思?藍依琳失去了什麽?”我不明白地歪著腦袋。

聚北朔的目光再次轉到我身上,淡淡地笑了笑,笑容卻讓我覺得有點苦澀:“因為雪喜歡上了你。”

我的臉微微一紅,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原來連聚北朔都看出來了……

耳邊繼續傳來聚北朔平靜的聲音:“依琳看到了雪對你溫柔的樣子,突然發覺了雪的好,感覺自己以前一直都用有色眼光看待雪,沒有珍惜雪對她的好,有點後悔了。”

“你怎麽知道?”我睜大眼睛,抬起頭望著聚北朔,眼裏全是困惑——朔對藍依琳的心思怎麽會了解得這麽清楚呢?

“依琳對我說的。”聚北朔沒有猶豫地回答。

我驚訝地愣了愣,半晌都說不出話來。

沒想到藍依琳對自己的感情居然那麽坦率。

之前我聽聚北朔說藍依琳不討厭聚北雪,反而是喜歡他的,我還不相信,但這次,我不得不相信了。

“那……那她現在打算怎麽辦……”問完這個問題後,我緊張地等待著聚北朔的回答。

我望著他,十指緊緊交握著,手心裏全是汗,嗓子幹幹的,心跳聲一下強過一下。

“她想挽回雪。”聚北朔簡單明了地回答。

這個回答讓我整個人一震,我盯了聚北朔半晌,什麽話都說不出來。

這時,劉管家端著咖啡從廚房走了出來。

“朔少爺,咖啡煮好了,你要在哪兒喝呢?”劉管家端著咖啡,站在不遠處微笑著問。

“放在回廊的桌子上吧。”聚北朔指了指回廊那邊一張白色的圓桌說。

“好的。”劉管家走到回廊邊,把咖啡放到了圓桌上。

“我們坐到那邊去吧。”聚北朔站了起來,走出了客廳,我木然地站了起來,跟在他身後。

枝椏間飄落的楓葉就像一隻隻紅色的蝴蝶,在風裏豔麗地翻飛著。

現煮咖啡的醇厚香氣彌漫在空氣中,可是對於現在的我來說,一點兒都不誘人。

聚北朔坐在我對麵,手裏端著一杯咖啡,細長的手指非常好看,透著藝術氣息。他眺望著遠處的景色,品味著手中的咖啡,臉上始終帶著若有似無的溫柔笑容。身後火紅的楓樹映襯出他的超凡脫俗。

周圍很靜,靜得隻剩下楓葉在風裏簌簌飄落的聲音。

我漫不經心地喝著咖啡,心裏總是有點不上不下的。

沒有了聚北雪在一旁唧唧喳喳的聲音,總讓我覺得少了些什麽似的,太安靜了,靜得讓人有點焦躁,連聚北朔坐在我麵前,都讓我無法安下心來。

我不知道我是怎麽了,竟然已經習慣了聚北雪在旁邊嘲諷我挑釁我。

我的腦海裏一直不受控製地想著聚北朔前麵說的話——藍依琳想挽回雪。

聚北雪一直是喜歡著藍依琳的,十幾年的感情,不是說沒就沒的。

如果藍依琳突然發覺了雪的好,接受了雪,那聚北雪很可能就會回到藍依琳身邊。

這幾乎是不用懷疑的事。

越想我整個人就越焦躁,仿佛有一堆的蒼蠅在我腦袋周圍飛,讓我神不守舍的。

心裏亂成一團,腦子裏也仿佛有一堆蜜蜂在嗡嗡嗡吵個不停,我沒有辦法跟聚北朔一起故作鎮定地喝咖啡。

“我有點累了,我去樓上睡一會兒。”我放下咖啡杯,站了起來。

“嗯,好好休息。”聚北朔把視線收回,望著我輕輕地點了點頭。

我推開椅子,頭也不回地轉身離開。

我一口氣衝上了樓,關上了房門,這才鬆了口氣。

我突然覺得好累,剛才一直在聚北朔麵前佯裝鎮定,整個人都緊繃著,讓我好累。

為了不讓自己繼續胡思亂想,我打算找些事情做,於是我打開了行李箱,開始收拾行李,同時也開始審視自己的房間。

房間的裝修彌漫著鄉村氣息,白色的手繪家具,綴著蕾絲的碎花窗簾和床單,印染著玫瑰花圖案的地毯,無一不透著精致和典雅。

看著可愛清爽的房間,我的心情一下子好了許多。

我把衣服一件件從行李箱裏拿出來,然後整齊地疊好,放進嵌著橢圓形鏡子的白色描畫衣櫥。

做完這些事後,我看了看手表,才1點。想了想似乎無所事事,所以我打算睡一會兒——早上起得太早了,我需要補個覺。

我站起身,走到窗前打算拉上窗簾,卻不經意地瞥到了庭院裏的兩道身影。

是聚北雪和藍依琳。

藍依琳挽著聚北雪的手腕,就像挽著聚北朔一樣親昵。那沒有間隙的親密,是我沒辦法做到的,隻有從小玩到大的青梅竹馬,才會那麽親密無間。

而我和聚北雪以及聚北朔,麵前永遠橫著一道溝。

他們兩人似乎剛從外麵散步回來,專心致誌地聊著什麽,不時相視而笑。那默契是那麽耀眼,刺痛了我的眼睛。

兩人走到庭院的秋千下,聚北雪非常紳士地掏出一塊手帕,擦了擦秋千,然後讓藍依琳坐下,自己才坐到她身邊。

我從來沒有看到過聚北雪這樣紳士的樣子,他平時對我的關心也是充滿著嘲諷和捉弄。

也是,藍依琳這樣高貴優雅的女孩,誰會舍得嘲諷和捉弄她呢,那簡直就是褻瀆。

我不想再看他們會繼續做什麽,反手拉上了窗簾,把外麵的一切都隔絕在窗簾後,然後轉身回到**,躺下。

我鑽在被窩裏,心裏一下子有點酸酸的,喉嚨也有點堵堵的。

我想我是有點感冒了……

一覺醒來已經下午4點,我揉了揉睡得有點發脹的太陽穴,穿好外套下了床。

下了樓,劉管家正在廚房裏忙碌著晚餐,聚北朔坐在沙發上看小說,聚北雪和藍依琳在旁邊下著棋。

聚北雪看到我走下樓,抬起頭,用一種看異種生物的眼神看著我,撇了撇嘴說:“睡了那麽久,你是豬投胎啊?”

他的話讓我的血壓瞬間上升,我張開嘴想反唇相譏,卻發現什麽話都說不出來。

我撇了撇嘴,悻悻然地走下樓梯,然後裝成無意地走到他們身邊,望著棋盤隨意地問:“你們在玩什麽?”

“國際象棋,像你這樣跟豬一樣頭腦簡單的人是不會懂的。”聚北雪走了一步棋,頭也不抬地說。

我很想伸出拳頭打歪他的腦袋,但還是強忍住了。

什麽叫跟豬一樣頭腦簡單的人,午飯後打遊戲我還贏了他呢!

他豈不是比豬還頭腦簡單?

我在心裏得意地笑了笑。

“雪,你怎麽可以這樣欺負小櫻。”藍依琳走了一顆棋,抬起頭,笑著責怪道。

她親昵地叫著聚北雪的名字,還有嗔怪的眼神,像針一樣紮在我心上。

我移開了目光,暗暗地握緊了拳頭。

“我沒有欺負她,我隻是覺得她真的很笨。”聚北雪撇了撇嘴,沒有絲毫悔悟之心,氣得我咬牙切齒。

“你才笨呢!”我忍無可忍地吼道。這個渾蛋得到了藍依琳的青睞,就完全把我當垃圾一樣嫌棄了!

不想站在這裏繼續受聚北雪的侮辱,我轉身走到聚北朔對麵的沙發上坐下。然後隨手拿起茶幾上的一本雜誌,胡亂地翻著,看了什麽卻完全不知道。

聚北朔抬起頭望了我一眼,好像察覺出了什麽,卻什麽都沒有說,低下頭繼續看小說。

沒多久,做事麻利又井井有條的劉管家就準備好了晚餐。

不知道是因為睡了一下午沒運動的關係,還是被聚北雪氣飽了的關係,麵對著一桌色香味俱全的佳肴,我卻一點兒食欲都沒有。

我食不知味地擺弄著碗裏的米飯,耳朵邊卻傳來藍依琳帶著笑意的聲音,聽起來好像非常開心。

她和聚北雪還有聚北朔聊著古典音樂、世界名著和歌劇,都是我插不上嘴的話題,我這時才發現我和他們的差距好遠。

那一道我跨不過去的坎,叫階級。

那些上流社會的愛好我不懂,我也不想懂,因為我隻是一名小小的影士。

“我吃好了。我有點困,先上樓睡了。”迅速地扒完碗裏的飯,我一推飯碗,站了起來。

“又睡?說你豬投胎你還真當豬啦?”聚北雪傻眼地望著我,就像在看一頭笨拙的豬仔。

“我累了。”不想和他爭辯什麽,我轉身上了樓,把那些惱人的談笑聲拋在腦後。

一個人關在房間,我打算大肆放縱一下,於是翻出了一大堆零食,打開電視機,邊看喜劇邊大口吃零食,就像心裏空了一個大洞似的,大口大口塞進嘴巴裏,吃個過癮。

可是不知道為什麽,這些零食沒有那麽好吃了,居然不像平時和聚北雪搶著吃時那麽美味。而喜劇也不知道在演什麽,一點兒都不好笑,我咧著嘴半天都沒有笑出來,反而鼻子酸酸的想流淚。

“吃那麽多,你不怕變豬啊?”聚北雪推門進來,看到滿床的零食,皺了皺眉。

“要你管!”我沒有理他,盯著電視機屏幕繼續往嘴裏大把大把地塞著零食。不知道為什麽,我總覺得胃裏空****的,怎麽塞都塞不滿。

聚北雪也沒有繼續說什麽,走到自己的衣櫃前拿出換洗的衣服,然後走進了浴室,關上了門。

我望著那扇關上的浴室門,不知道為什麽,明明和他依舊那麽近,可是感覺卻不一樣了。那細微的變化到底是什麽,我也說不出來……

不一會兒,浴室裏傳來嘩嘩嘩的水流聲,腦海裏突然浮現聚北雪光著身子在蓮蓬頭下衝澡的樣子。

哎呀!你這個色女到底在想什麽呢!

我的臉變得滾燙。

沒過多久,浴室的門再次被打開,聚北雪在騰騰蒸汽中出現,身上穿著白色的浴袍,半幹的頭發還掛著水珠。

他的臉被蒸汽熏成了粉紅色,像盛開的櫻花那麽誘人。平時犀利而耀眼的眸子也被蒸汽熏得有點迷離,仿佛霧氣彌漫的夜空,迷迷蒙蒙的,看不真切。雙唇受夠了水汽的滋潤,顯得飽滿欲滴,就像掛著晨露的玫瑰花瓣,美得讓人移不開眼睛。

我剛剛冷卻下來的臉頰再次滾燙起來,趕緊倉皇地撇開臉,裝作全神貫注地在看電視。

聚北雪似乎沒有注意到我剛剛偷看了他,丟掉了擦頭發的毛巾,從我身邊走過,然後走到我旁邊的**躺下。

他似乎是累了,跟我說了句晚安,就蓋上了被子,背對著我睡覺了。

我怕吵到他,吧嗒關掉了電視。

一下子整個房間都安靜了下來,靜得隻剩下聚北雪均勻的呼吸聲。

我呆呆地望著他的背影半晌,他沒有翻過身來,好久都一動不動地躺著,好像是睡著了。

就這樣坐了好久,我都不知道要做什麽,於是我把**的零食收了收,然後關掉了燈,也躺下睡覺。

可是躺下後我才發現自己一點兒睡意都沒有,下午睡了半天,我想我今晚要失眠了。

因為是在山上,所以夜裏非常寂靜,靜得好像被整個世界都遺忘了,讓人有點不安。

我在**翻來覆去,怎麽都睡不著,最後隻能平躺在**,瞪著一雙眼睛望著天花板。

不知不覺我的腦海裏就浮現了很多想法,有關於自己的,有關於聚北雪的,也有關於藍依琳的。

自從藍依琳把聚北雪約出去散步後,聚北雪幾乎沒有怎麽跟我說話。他變得很沉默,以前他每晚睡覺前都要騷擾我好一陣,但是今天隻是說了簡單的一句“晚安”就蒙頭睡覺了。

他好像看起來有心事。

我想他的心事應該是關於藍依琳的。

不知道藍依琳對他說了什麽,對他的影響那麽大。

我很想問,但是又覺得自己沒有權利過問這樣隱私的事情。雖然聚北雪說他喜歡我,但是我不知道這裏麵有幾分是真的,或許他對我的喜歡就跟對其他的女孩一樣,轉眼就忘了。

但是我知道,藍依琳對他來說是不一樣的。藍依琳是他從小到大一直都喜歡著的女孩,他的初戀。

那天晚上我望著天花板,想了很多很多,最後是什麽時候迷迷糊糊睡著的我也不知道。

第二天醒來,我發現聚北雪已經起床了。他的**空空的,被子掀在一邊,床單有被他壓過的痕跡。

陽光從半敞開的窗簾斜射進來,灑了我一床,我看了看太陽,時間應該已經不早了。

我居然睡了那麽久!又要被聚北雪鄙視了……

我鬱悶地看了看手表,居然已經9點了。昨晚失眠,我不知道自己是幾點睡著的,我想應該是淩晨吧,所以我才會起得那麽晚。

我趕緊踢開被子,跳下床,衝進衛生間,迅速洗漱,然後換好了衣服下樓。

走到樓下,我發現大家早飯都已經吃完了,所有人都坐在沙發上,望著姍姍下樓的我,似乎……是在等我。

“對不起……我睡過頭了。”我尷尬地撓了撓頭發,硬著頭皮在所有人的視線中下樓。

“沒關係。”聚北朔笑眯眯地說。

可是他溫柔的聲音立刻被一句厲吼蓋過了:“這麽能睡,豬附身啊?”聚北雪鄙夷地瞪著我,他最近似乎對豬特別友愛。

我這時才注意到大家都穿戴整齊,腳上穿著登山鞋,麵前的茶幾上放著一個籃子。這時我才猛然想起昨天大家說今天要到外麵遊玩野餐的,我竟然睡得忘記了……

“對不起,對不起,我們現在馬上出發吧!”我趕緊鞠躬道歉。

“小櫻,你先吃點早飯再出門吧。”劉管家笑眯眯地走到我身邊,手裏還端著一個盤子,裏麵有一個剛做好的三明治。

“不用了。”我擺了擺手。

已經讓聚北雪他們等了這麽久了,再讓他們等著我慢悠悠地吃完早餐,我就真的厚臉皮了。

“那你帶著我做的三明治,路上吃吧。”劉管家趕緊把三明治包好,塞到我手裏。

“好的,謝謝劉管家。”我感激地捧著三明治。

三明治還暖烘烘的,一直暖到了我心裏。在聚北家除了聚北朔,對我最好的就是劉管家了。

劉管家在門口拚命叮囑著路上要小心、天黑前回來,我們朝他點點頭揮揮手,然後興高采烈地出發了。

碧空萬裏,藍色的天空就像一張水晶天幕,沒有一絲雜質。晴空下的楓葉顯得更加豔麗,頭頂的楓葉簌簌飄落,掉落在地上,層層疊疊,鋪成一張紅色的地毯,踩上去沙沙作響。

遠山近水,美得就像一幅畫。

我挎著籃子,跟在聚北雪和藍依琳身後,聚北朔跟我並排走著,突然發現此時跟我們昨日來時相比,居然人員錯位了。

我心裏突然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悶悶的,就像悶濕將要下雨的天空。

藍依琳拿著數碼相機東拍拍西拍拍,顯得興致勃勃的。突然她指著山腰的一處對聚北雪說:“雪,那邊景色不錯,我們去拍照吧!”

沒等聚北雪回答,她就拉著他跑了過去,我和聚北朔也隻好跟了過去。

聚北雪朝藍依琳伸出手:“我來幫你拍吧。”

“我們一起拍!”她甜蜜地笑了笑,突然轉過頭望著我,“小櫻,幫我們拍張合照吧!”

我愣了愣,隨即笑了笑說:“好啊。”

藍依琳挽著聚北雪的手站在一起,遠處的景色就像一幅美麗的布景,把他們兩個人襯得如畫中走出來似的美麗。

我舉著相機,在鏡頭裏看到藍依琳輕輕地把頭靠在聚北雪的肩膀上,笑得跟吃了蜜糖似的甜,聚北雪似乎也很開心,笑得那麽自然,鏡頭裏兩個人是那麽般配,仿佛天造地設的一對。

我忍著心裏那冰冷酸澀的感覺,按下了快門,鏡頭把那唯美的一幕記錄了下來。

“好了。”我擠出一個僵硬的笑容,放下了相機。

“謝謝。”藍依琳跑了過來,接過我手裏的相機,挽著聚北雪的手繼續往山上走去。我默默地跟在他們後麵,突然覺得自己像個陪襯。

陪襯?

嗬嗬,我一直是個陪襯,不是嗎?

我是名影士,隻能像影子一樣跟在主人身邊,作為守護者,什麽時候妄圖反客為主了……

我自嘲地笑了笑,心裏卻空白一片,仿佛是一座城堡突然倒塌,隻剩下迷茫一片。

楓秋山有三座主要的山峰,我們翻過了其中一座。一路上聚北雪和藍依琳都有說有笑的,跟上次生日會上見到的情形簡直大相徑庭。

或許聚北朔說得對,隻有失去後才知道重要。

我想藍依琳以後一定會對聚北雪非常好,他一定會很幸福。

中午,藍依琳提議在林子裏野餐,於是我們就在林子裏的草地上鋪好了餐布,然後打開籃子把劉管家給我們準備的食物一一擺在餐布上。大家席地而坐,圍著一堆看起來非常可口的食物。

可能是早飯吃得比較晚的關係,望著一堆看似可口的食物,我卻一點兒胃口都沒有。

藍依琳拌了一份蔬菜水果沙拉遞給聚北雪,聚北雪微笑著接過,說了句謝謝。他拿起叉子吃著藍依琳給他拌的沙拉,就像在吃山珍海味似的。

這小子現在一定非常得意吧,看他那滿臉紅光、一副沉溺在幸福中的甜蜜樣子!

“小櫻,你怎麽不吃?”聚北朔看到他遞給我的盤子裏的食物絲毫未動,疑惑地問。

“我吃不下。我去方便一下,你們慢慢吃。”我放下盤子,站了起來。

“懶人屎尿多!”聚北雪瞥了我一眼,用陰陽怪氣的腔調說。

我突然非常煩躁,仿佛有一把無名火在燒。

“吃你的吧!話那麽多,小心噎死!”我瞪了他一眼轉身離開,不想再看到聚北雪和藍依琳你儂我儂的樣子。

隻是離開的時候,我似乎看到聚北朔一直用擔憂的目光望著我。

他似乎看出了什麽,那仿佛能看破一切的眼神,讓我有點恐慌。

林子裏非常安靜,時不時有幾聲悅耳的鳥鳴聲在空曠的林子裏婉轉地響起。陽光透過繁密的枝葉,絲絲縷縷地穿透進來,仿佛在地上星星點點地撒了一把碎金。

我一個人在林子裏漫無目的地走著,心裏非常煩躁。

該死的聚北雪,得到了心頭之愛就對我嫌東嫌西的!

前幾天還說喜歡我,沒幾天就投入別人的懷抱,變心比變臉還快!

虧我還有一點點被感動,這個家夥的話根本不值得信任!

我居然像那些花癡小女生一樣,相信他那些狗屁的話!

一路上我都在扯擋路的楓葉,最後手指都被楓葉染紅了,仿佛流血了一樣。

不知不覺,我發現自己竟然走到了那天和聚北雪坐過的湖邊。湖邊空無一人,偶爾有幾隻白色的鳥點著湖麵飛過,驚起陣陣漣漪。

我走了過去,看到湖邊停泊著一艘小木船,用一根繩子拴在旁邊的木樁上。

不知道是誰把船停在這裏的,不過那艘小巧的木船讓人非常有坐上去的欲望:在上麵小憩一會兒,看看湖水和周圍的樹林一定非常愜意吧!

這樣想著,我就鬼使神差地爬上了小木船,小木船受到我的驚擾顫動了一下,最後又穩穩地停泊在水麵上。

我躺下來,望著藍藍的天空,沐浴著溫暖但不刺眼的午後陽光,漸漸地一股睡意就開始襲來。

輕風拂麵而過,溫柔得讓人沉醉。

我躺在小木船上,不知不覺就睡著了……

迷迷糊糊中,我聽到湖水湧動的聲音,嘩啦嘩啦,一下又一下,綿綿長長……

我掙紮了一下,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是一片橘黃色的天空,暖暖的,像幅水彩畫。

我猛然坐了起來,暗叫一聲不好!

現在幾點了?

我看了看手表,發現已經下午4點半了!

我居然一覺睡了那麽久!

不行,我得趕緊回去,聚北雪他們等了我那麽久,一定會氣瘋的!

想到聚北雪氣急敗壞的樣子,我就不禁打了個寒噤。

可是當我想下船時,我卻一下子傻了。因為我發現我現在根本不在岸邊,小船周圍全是湖水,我……居然在湖中央!

我難以置信地眨了眨眼睛,以為是自己的幻覺,可是我用力眨了兩下眼睛後發覺周圍依舊是一片湖水……

怎麽回事?

為什麽船會自己飄到湖中央?小木船明明用繩子拴在岸邊的呀!

我一下子有點慌了,拉起係在一頭的繩子,卻發現繩子斷了!

怎麽會突然斷了?我疑惑地皺起眉,仔細檢查了一下繩子的末端,驚訝地發現繩子似乎是被人割斷的!

斷麵非常平整,不可能是自然斷裂的!

我猛然一驚,一股涼意蔓延全身。

會是誰割斷了繩子呢……這個人到底有什麽目的呢?

是偶然的惡作劇,還是有目的而來……

是針對我而來的嗎,還是隨機的……

可是我想了好久都想不出那個割斷繩子的人的動機。

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呢?

眼看著天色已經不早了,容不得我在這裏繼續猜想別人的心思,我得趕緊想辦法回去,不然聚北朔他們找不到我,會非常焦急的。

我在船上尋找船槳,卻發現別說船槳了,連根柱子或木頭都沒有,根本沒有辦法驅船回去。

可是我又是隻旱鴨子,頓時急得焦頭爛額。

小時候怕水,父親教我遊泳我都不肯跳下水,父親曾把我丟進水裏,想用極端的方法讓我學會遊泳,可是幾次差點把我淹死都沒用,所以後來他就沒有逼著我學遊泳了。

長大後,我雖然不像小時候那麽怕水,可是一直沒有想過要學遊泳,所以到現在依舊是隻旱鴨子。

要是小時候聽父親的話好好兒學遊泳,現在這種時候就不會無計可施了……

坐在小木船上,我望著周圍的湖水,一下子有一種被孤立在孤島上的感覺。

一陣冷風吹過,我忍不住打了個哆嗦,更覺得自己很淒涼。

不行!不能坐以待斃!

我伸長了脖子,把手圈在嘴邊,氣沉丹田,用力朝岸邊大吼:“救命啊——”

“有沒有人啊——我被困在船上了——快來救救我!”

“救命啊!有沒有人啊——”

“我被困在船上了——快來救救我啊!”

“救命啊——救命啊!來人啊——”

可是,我喊了好久,幾乎喊破了嗓子,都沒有一個人出現。

嗓子喊得又幹又啞,再也沒有力氣喊了,我幹脆放棄了,自暴自棄地坐在小木船上,心裏非常難受。

早知道剛才就不一個人亂跑了……

這下可好,就算我死在這裏也不會有人知道了。

越想就越絕望,我都能想象自己被困在這船上三天三夜,沒有吃的,最終餓死的落魄情景了。

嗚嗚嗚……

望著周圍在暮色下變成了深紅色的楓樹林,我欲哭無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