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綻放考場的魔法
考官宣布了第一關的考題，並且給了我們一周的準備時間。大家聽完都開始離開教室，隻有我長籲短歎地坐在原地。
我是因為自己根本沒有“Mate”而發愁不已。
“怎麽，聽到考題就覺得害怕了嗎？”忽然有人在我身邊冷冷地開口，我一扭頭，居然是打算離開的伍十瀾。
我最討厭別人落井下石，他擺明是來看我的好戲。
我咬著嘴唇瞪他：“你這麽得意，難道有把握自己一定能打敗所有人嗎？”
伍十瀾愣了一下，隨即笑道：“原來你根本不知道，我是來幹什麽的啊？”
我很奇怪他到底想說什麽。
伍十瀾繼續說：“我和你之間根本沒有競爭的必要。黑桃殿下的繼承人擺明隻能是黑桃國的人，我出身紅桃國，需要來爭嗎？”
這下換作我愣住了：對哦，黑桃殿下似乎隻是給黑桃國的人設立的稱號而已。伍十瀾是紅桃國的貴族子弟，這一點蘇睦上次也提醒過我，我竟然給忘了。
教室裏隻剩下我們兩個，伍十瀾忽然逼近一步，把我嚇得往後挪了挪：“你也笨得太徹底了吧？連這樣的事情都會弄錯啊。”
我還是不服氣：“那你還給我寫信，要我在第一關裏想辦法贏你？”
伍十瀾微笑：“如果我不那麽說，你今天會來這裏嗎？”
我對他的指控當然不服氣：“可你明明不能成為黑桃殿下，那跑來參加比賽幹嗎？純粹為了看我出醜嗎？”
伍十瀾撫了撫自己的額頭：“不知道你平時都在關心些什麽……老師們推薦我參加比賽，隻是要我負責保證考試的公平而已。因為黑桃殿下跟黑桃國各個權勢的利益都有關聯，所以每一次的選拔賽都會有紅桃國的人來進行監督，這個慣例難道你也不知道？”
從沒聽說還有這麽一回事。我開始在心底埋怨佳佳和蘇睦怎麽都沒跟我提過，害我又在伍十瀾的麵前出醜了。
伍十瀾露出“受不了你”的神色，轉身朝外麵邊走邊說：“我以後還是少跟你這樣的笨蛋說話，總覺得好像會被傳染……”
我氣得在他身後握緊拳頭：“你以為我喜歡跟你說話啊？粗魯、野蠻、讓人討厭的家夥！”
不過伍十瀾居然是監督比賽的人，這一點還是讓我挺吃驚的。
雖然蕾拉娜學院裏一直都是學生自治多過老師的管理，蘇睦作為學生會的會長就有很大的實權，但是連黑桃殿下這麽重要的比賽也派學生監督，就實在讓我有些意外了。
想到伍十瀾不會跟我爭奪最後的勝利果實，一種由衷的輕鬆感開始在我的心底蔓延。畢竟像他這麽強勢的對手，能少一個，是最好不過的。
可是我最大的難題，是要在短短幾天內找到自己的“Mate”，還要在比賽時有默契。
找人這點我實在沒有經驗，佳佳還沒有找到自己的“Mate”，我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去向蘇睦學長求救。
誰知他聽完我的來意，皺著眉頭說：“我怎麽覺得這個考題似乎是針對你而設立的？之前我看選拔條件裏提到可以和‘Mate’一起報名，就覺得有些奇怪了。”
我不懂他的意思：“可是國王不是一心要我參加比賽嗎，幹嗎要在第一關就為難我？”
蘇睦搖了搖頭：“國王陛下隻是要你來參加選拔，並沒有說一定希望你會贏哦。而且隻要你贏了比賽，就可以向他提出任何合理的要求，你肯定會要求他承認你父母的關係，這一點可是他最不想答應的。”
我聽蘇睦這麽給我分析，有些緊張起來：“也就是說，其實最想淘汰我的人，就是國王本人了。”
蘇睦同情地看著我：“這一點，我以為你來蕾拉娜之前，就已經知道了。”
我抱著頭哀號了幾聲：天啊，請你收了我吧……光是要我應付蕾拉娜學院的學習已經夠頭疼了，如今還要時刻準備好迎戰我這個心理扭曲的伯父的刁難。
“不過關於尋找‘Mate’這一點，我可以給你一些建議。你既然是從走出鏡湖鎮才開始解除封印的，那麽你仔細想想，這段時間有沒有什麽紅桃國的人跟你走得特別近……嗯，就是總是會跟你發生一些莫名其妙的聯係……你朝這個方向去想，大概比較容易找到自己的‘Mate’，我當初就是這樣確認染染的。”蘇睦學長說完，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我聽得暈頭轉向，還是沒有頭緒。
可是蘇睦學長的話讓我想到了一個人，那就是伍十瀾。
我從來沒有聽伍十瀾提過他是否找到了自己的“Mate”，不過他那麽桀驁的人，如果不是因為“Mate”在黑桃國，應該不會來蕾拉娜學院讀書吧。
死馬當成活馬醫，雖然他一直跟我不怎麽對路，但是至少他是這次參加比賽的人裏，唯一不會跟我發生直接利益衝突的人，找他問問，興許真的有幫助呢。
我在自習室裏找到了正在翻找資料的伍十瀾，他的確在很仔細地為這次
的比賽做準備。
“伍十瀾，我有個問題要請教你。”我走過去，坐在他對麵的椅子上，裝作漫不經心的樣子去問他，其實心裏緊張得要命。
伍十瀾從書本裏抬起頭來，有些奇怪地掃了我一眼：“我這個粗魯、野蠻、讓人討厭的家夥，也值得米小亞殿下親自來請教問題？”
我來之前，就做好心理準備，不管伍十瀾這次怎麽挖苦或者刁難我，都要忍住不生氣。
我尷尬地笑了笑，討好地問他：“你這次來黑桃國，是不是為了陪自己的‘Mate’啊？”
伍十瀾聽完我的提問，半天沒有回答，他的臉色變得十分古怪：“你從哪裏聽來的小道消息？”
“那個……其實是我猜的啦……”我不好意思地撓了撓自己的額頭，“我想你這麽優秀的人，不可能還沒有找到自己的有緣人嘛！”
我口是心非地回答著，不知道是不是我想太多，我總覺得伍十瀾的表情從剛才開始就有些怪怪的。
伍十瀾合上書本，冷冷地看著我：“我不知道你是不是一直都以打探別人的隱私為樂趣，但我不會告訴你關於我的任何事情，我勸你還是放棄吧。”
虧我以為我們倆的關係有所緩和，伍十瀾的這兩句話，一下子又讓我們恢複了宿敵的身份。
氣氛一下子變得僵硬起來，我瞪著他不知道該說什麽。
伍十瀾站起身準備離開，我這才喊道：“你有什麽好打探的？我不過是想請你幫幫忙，不願意就算了。”
伍十瀾聽到我說的話，走回來重新坐下：“下次有話就直接說，別學人家繞圈子。這次是我多心了，顯然，以你的智慧，不可能會像他們那樣設計人……”
我不知道伍十瀾口裏的“他們”指的是誰，但是我能感覺到，那些一定
是他十分討厭的人。
伍十瀾的臉上明明是對我的譏諷，可是我卻看到他的眼睛裏，流露出無法掩飾的落寞和悲傷。
“如果你沒有找到自己的‘Mate’，那也不用發脾氣啊，我還不一樣是一個人。”不知道為什麽，我就是想安慰一下他。
伍十瀾露出一臉吃驚的神色：“米小亞，你連‘Mate’都沒找到，就敢來參加黑桃殿下的選拔？”
我撇了撇嘴，心想：你以為我願意呢？我這不也是被逼的嘛。不過這些話我當然不會說給伍十瀾聽，他就算知道，大概也隻會給我潑冷水吧……
“我自然有我的原因，這你就不用管了。”我清了清嗓子，一本正經地問道，“我想問你，要怎麽找到自己的有緣人？”
伍十瀾之前那種落寞的神色，又重新出現在他的眼底。有那麽一瞬間，他甚至出神了。
“你不要問我，我也不知道。”伍十瀾的回答有些不自然。
我對這個回答感到十分意外。
在我的印象裏，伍十瀾雖然一向是很討厭我的樣子，但是從來沒有欺騙過我。
他現在說不知道，是不是意味著，他也還沒有找到自己的“Mate”呢？但是如果真是那樣子，他幹嗎不直接承認呢？
伍十瀾收起了桌上的書，把滿心疑惑的我丟在原地，自己離開了自習室。
我慢慢地走回寢室，邊走邊想，卻怎麽也想不明白伍十瀾之前那些奇怪的表現和最後那句回答到底是什麽原因。
我回到宿舍，顏染也在。她見我回來連招呼都不打，轉身出去了。
我一個人坐在沙發上，還在冥思苦想伍十瀾的反常舉動。門鈴忽然響
了，好幾聲後，我才想起宿舍裏隻有我一個人。
我走過去開門，來的是蘇睦學長。
“顏染剛剛出門，肯定很快會回來，學長進來坐吧。”
“我來找染染，她這個時間應該在宿舍的啊。”蘇睦見隻有我一個在，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釋。
我倒覺得這個學長真是害羞，明明他和顏染已經是蕾拉娜學院公認的甜蜜情侶，來找一下對方有什麽不好意思呀。
我玩心頓起，想要逗逗蘇睦。
我請他在沙發上坐下，蘇睦平時也經常來，自然不會客氣。
我倒了一杯橘子水遞給他，蘇睦接了過去，笑眯眯地說：“還是小亞知道招呼客人，染染有些大小姐脾氣，這點該好好向你學習。”
“學長，我下午去找伍十瀾，結果被拒絕得好悲慘哦！”我露出可憐兮兮的表情，湊過去拉住蘇睦的衣袖。
蘇睦坐在沙發上，轉過臉笑道：“你去找他幹什麽啊……難道是表白？”
我嘟著嘴說：“誰要搭理那座大冰山，如果真要表白，我肯定要找學長這樣溫柔體貼的男生！”
蘇睦根本不去計較我的玩笑，依舊滿眼柔和：“等到小亞將來找到自己的‘Mate’，對方如果是個男生，一定會比我對你好一百倍的。”
我被他一提醒，才想起來似乎“Mate”也有可能是同性，那樣就隻能做好朋友了。不過不要緊，其實就算是男生，我也不一定會喜歡上他啊。
說到喜歡，我還真的不知道自己會喜歡什麽樣的男生呢。蘇睦學長這麽溫柔這麽帥氣，可是我在心裏一直都把他當哥哥來看待，即使知道顏染是他的“Mate”，也沒有一點吃醋的感覺。
不管什麽時候，蘇睦總是給我一種親人般安心的感覺，也許這也是另一種緣分吧。
想到這裏，我不由自主地拉住蘇睦的衣袖撒起嬌來：“學長，你說我能找到自己的有緣人嗎？”
蘇睦笑著拍拍我的肩膀：“肯定會的。”
“他對我，會比學長對顏染還好嗎？”
“染染有很多地方不如你懂事，相比之下，小亞更加值得那個人珍惜哦。”
我倒希望蘇睦說的都能快快實現，可是一想到眼下的危機，我就歎氣：“那要是比賽之前他一直不肯出現，然後我選拔賽輸了呢？”
蘇睦認真地說：“那我也永遠都站在小亞這邊，給你加油！因為小亞是我見過最可愛的姑娘嘛！”
我撲哧一聲笑了：“原來學長的嘴也很甜，難怪一直都把顏染哄得開開心心的。”
房門在這時忽然開了，我們話題的中心——顏染，就站在大門外麵，臉色鐵青。
“看樣子，他不隻把我哄得開開心心啊……”
我連忙從沙發上彈了起來，跟顏染解釋：“不是你想的那樣，我跟學長隻是在開玩笑而已。”
我也知道我動不動就喜歡黏人的毛病早就該改了。可是我從第一次見到蘇睦，就覺得對他有種久違的親切感，仿佛我們許多年前就已經是熟悉的朋友甚至是親人了。
顏染看了看我，又看看蘇睦，眼圈一下子就紅了：“我不如她懂事……我早就知道，在你心裏，我一直都不是最好的！”
我和蘇睦一下子明白過來，原來顏染一直都在門外偷聽。
我知道自己這下闖禍了，連忙說：“學長不過是看我難過，把我當妹妹安慰幾句罷了。”
“你姓米，他姓蘇，你們是哪門子的兄妹？”顏染的臉色白了又紅，
“你也不用假惺惺的，你既然喜歡蘇睦，他又覺得我不好，你們幹脆在一起算了！”
蘇睦著急地解釋：“染染你聽我說，事情並不是你想的那個樣子啊……”
“我不聽我不聽，我知道你一直都在遷就我、哄著我，可是我一直都在努力改掉你不喜歡的那些壞毛病啊……”
顏染說著終於哭了出來。
她的委屈就連我都感覺到了，蘇睦是個很優秀的人，大概喜歡上他的人，都注定要辛苦和傷心吧。
蘇睦連忙走過去抱住她：“我當然知道，染染是最好的，在我心裏你一直都是。”
顏染從他懷裏掙脫出來，哭喊道：“可是你對每個人都那麽溫柔，我才是你的‘Mate’啊，我也會吃醋和難過啊！”
她說完一轉身衝了出去，蘇睦立刻追了出去，隻剩下我一個人呆呆地站在房間裏。
我為自己的錯誤感到後悔，以後不管發生什麽事情，我都會克製住自己，不再去依賴蘇睦學長。
可是顏染剛才說的一句話，讓我想起了某件事情。
其實顏染剛才說得不對，我的真實姓氏，其實跟蘇睦學長是一樣的，也是姓蘇。
我姓米，是因為爸爸覺得對於人類來說，最珍貴的就是糧食，全家隱居之後才改姓了“米”。
蘇是黑桃國的王族姓氏，不過在民間也不是沒有人用啦。
我當然不會跟顏染去提這個，她現在肯定從心底恨死我了，巴不得我跟蘇睦學長一丁點關係都沒有，假如我真的認了蘇睦當哥哥，恐怕顏染會發飆殺人……
經曆了誤會風雲，我知道不能再因為自己的一時任性而傷害到別人。
我跟顏染道歉，並且一再保證絕對不會去打蘇睦學長的主意，最後隻差發誓了。
“米小亞，我給你最後一次機會，以後再看見你跟蘇睦單獨待在一起，你就給我滾出蕾拉娜學院去。”
顏染叉著小蠻腰，瞪著我惡狠狠地說道。
我嚇得一哆嗦，看不出蘇睦學長原來喜歡野蠻女友。
我小心翼翼賠笑問道：“那要是蘇睦學長來找我……”
“那也是你滾！”
“那要是我們不小心在路上遇到……”
“當然還是你滾！”顏染杏眼圓睜，指著我的鼻子大吼，“米小亞你有完沒完，這是道歉的態度嗎？”
我連連認錯，伺候女王性格的小姑娘，還真是吃不消啊。
勉強擺平了直腸子的顏染，我又重新回到了自己的苦惱當中。“Mate”的尋找時間緊迫，可我依舊是毫無頭緒。
與其把時間浪費，我打算讓佳佳先幫助我加強魔法的練習。反正爭奪黑桃殿下不管怎樣還是要以魔法來決勝負。
誰知，當我興衝衝地去找佳佳幫忙時，她卻正在宿舍裏收拾行李。
“米米，你來得正好，我都不一定有時間去找你。”佳佳手裏不停，房間裏到處都是丟得亂七八糟的物件。
我愣愣地看著她鋪了一床的東西：“佳佳，你要出遠門啊？”
佳佳告訴我，她今早接到國王陛下的命令，必須立刻趕回王宮。
“這其實就是要把我從你身邊調開，看樣子以後的路，都隻能靠你自己走了。”佳佳說完歎氣，她總是不能放心我的。
我坐在那裏，目瞪口呆地看著佳佳進進出出忙碌著，她低著頭沒有再多說什麽，我知道她心裏一定很難過。
蘇睦學長說得沒錯，國王要我參加黑桃殿下的選拔，但並不希望我贏。
我剛剛答應顏染不再去找蘇睦，可是現在唯一能夠幫助我的佳佳被國王遣走了，我難道真的要孤軍奮戰？
“你要小心國王陛下，我現在回王宮去，暫時恐怕很難再回到蕾拉娜學院來。如果你需要幫助，可以去找蘇睦，他一定會站在你這邊的。”
佳佳臨走之前，似乎有意對我透露什麽。
我當然不能把跟顏染的約定告訴她，那隻會徒增她的煩惱。
我隻是有些擔心她的處境：“你不用擔心我，你一直都在幫我，這次回去會不會被國王為難？”
佳佳握著我的手狡猾地笑笑：“你放心吧，我並沒違背陛下的意思，一直都把你的情況整理之後報告給他……至於報告哪一部分，這個他並沒有要求，就不能怪我不夠‘全麵’了。”
我抱著佳佳，半天都舍不得鬆開：“等我拿到黑桃殿下的稱號，就可以去王宮看你了，在那之前你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己。”
佳佳拍著我的肩膀笑道：“這話應該我對你說。”
“你就好了，起碼可以見到你媽媽，不知道老爸的老師是什麽樣子的。”我故意扯開話題，免得繼續沉浸在悲傷的情緒裏。
佳佳摸著下巴想了想，告訴我：“其實我也很久沒有見到媽媽了，她是個奇怪的人……以後你們遲早會碰麵的。”
我送佳佳上了來接她的馬車，她忽然又從車窗裏探出頭來對我說：“你那天來跟我討論尋找‘Mate’的方法，我仔細想了兩天，有一個人你去好好琢
磨一下，也許會有進展。”
我看她打手勢示意，連忙把耳朵湊了過去。
……
馬車絕塵而去，滾滾的車輪一轉眼就把佳佳帶離了我的視野。
大路的盡頭，是蕾拉娜學院的大門，我回想起當初我跟佳佳手拉著手一起來到這裏，強烈的孤獨感襲上了我的心頭。
我抱著自己的肩膀，在夕陽的餘暉裏慢慢蹲了下去。
佳佳臨走前提示我，伍十瀾是我離開鏡湖鎮之後遇到的第一個紅桃國的人，而且那之後我們不斷遇到。
先是在海灣港口的集市上，之後是行駛在米盧海的大船上，甚至在新月城的蕾拉娜學院，我們都被鬼使神差地分到了一個班上。
如果我跟他之間不是有著某種莫名的關係，很難相信這一切的巧合會接二連三地在兩個根本八竿子都打不著的人之間發生。
蘇睦也說過，當我和自己的有緣人接觸時，我會有不一樣的感覺。
其實我那天聽伍十瀾說他不知道怎麽尋找自己的“Mate”，就有一些怪怪的預感。如果他的意思是根本還沒有找到自己的有緣人，那豈不是說，他很有可能就是我的“Mate”啊？
如果真是這樣，那就難怪我每次見到伍十瀾，都會臉紅心跳。
可是我一想到他對我的那種冷漠態度，又覺得我們之間似乎連成為朋友都很困難啊，如果他真是我的“Mate”，那也太不懂得照顧女生了吧？
我翻來覆去地想了一整夜，還是覺得應該去找伍十瀾問個清楚。
魔法史課結束後，我攔住了要離開教室的伍十瀾。
他皺著眉頭看了我幾眼，不太友好地說：“你最近總是出現在我的麵前，可以理解為，是你在糾纏我嗎？”
天知道要問一個人是不是自己的“Mate”，而且這個人還一直很不想見
你，我得鼓起多大的勇氣啊。
“那個……這個……我是……”伍十瀾越是這個樣子，我越是開不了口。
“有話就說，看你臉憋得像個紅柿子一樣，我都替你難受。”伍十瀾再開口，語氣似乎緩和了一些。
我深吸一口氣，閉著眼睛大喊：“我想知道，你到底是不是我的‘Mate’？”
偌大的教室裏原本隻剩下我們兩個人，這下子更是安靜得連一根針落地都聽到清清楚楚了。
我一直不敢抬頭去看伍十瀾的表情，如果不是被參賽的時間逼得沒有辦法，打死我也不會冒險去問一個討厭自己的家夥這種問題。
伍十瀾愣住了，半晌才開口打破沉默：“如果我沒有聽錯，你是在問我有緣人的事情？”
“我覺得我們好像總是糾纏在一起。”我用力地點了點頭，一直從臉紅到耳根。如果地上有條縫，我相信我一定會毫不猶豫地鑽進去。
又過了難熬的幾秒鍾，伍十瀾忽然重重地歎了一口氣，連我都好奇地抬起頭去看他。
“我想，你大概還得費力氣好好找一找。”他輕聲說。
伍十瀾的表情是我從未見過的落寞，即便是上次我去問他關於“Mate”的尋找要訣時，他也沒有像今天這樣子。
伍十瀾雖然看著我，但目光已經越過了我的身體，落到了不知所在的某個地方。那個地方也許是我身後的校園操場，也許是他記憶中的某個角落。
此刻的伍十瀾給我一種錯覺——他脆弱得像是一個小小肥皂泡，隻要我抬起手輕輕觸碰，他就會立刻破碎開來。
伍十瀾看著我繼續說：“或許我們命中注定要相遇，但很可惜，我絕對不是你的有緣人。和我命運相連的那個人……我隻能告訴你，我不會再去尋找
她。”
“難道你知道她是誰？”我忍不住問他。
“別再問她的事情了，我不是不想回答你，而是連我也不打算再去關心這件事情。”伍十瀾的嘴角微微**了一下，“你隻要明白，我不會是你的有緣人就可以了。”
連我都能感覺到他剛才話語裏濃重的悲傷，那麽到底伍十瀾的過去，與他的“Mate”有關的那一段過去，藏著什麽他不願意再去追憶的故事呢？
隻是在這一刻，我卻覺得伍十瀾不再是平時那個冷峻的伍十瀾，他似乎變得有了喜怒哀樂，變得讓我可以去接近一點。
我靈光一閃，抓著他問道：“就算是這樣子，我現在急需有人指導我的魔法修習，你能不能幫幫我？”
“如果你不怕被我罵，今天晚飯後來這個教室吧。”
伍十瀾說完這句話，慢慢拿起身邊的書本，朝教室門外走去。我愣愣地站在原處，隻覺那背影一點都不像平時桀驁不馴的伍十瀾。
我一直看著他走出去，才想起已經提出要他教我魔法的要求，而他居然破天荒地答應了我。
我的臉一下子又紅到了脖子上，心髒突然怦怦亂跳起來。
我把手按在自己左邊的胸口，從那下麵傳來有力的跳動，一聲聲清晰得似乎回**在整個空曠的教室裏。
整個下午我都是在恍惚中度過的，我也說不清楚對於晚上的約會，我到底是期待還是擔憂。我知道自己不過是走投無路才提出要伍十瀾教我魔法的，但是他為什麽會答應我呢？
伍十瀾一向都很討厭我，而我連續兩次主動找他，似乎都揭了他的傷疤，按理說他應該對我避之唯恐不及嘛。
難道他看我這麽笨，偏偏又要去參加黑桃殿下的選拔賽，所以同情心發作，好心要幫我過關？
我咬著指頭把這個可能性想了一遍，又很快在心裏否認了它——伍十瀾可不是什麽善良的家夥，如果他知道我來蕾拉娜的真實原因，大概隻會嘲笑我不自量力。
那麽另一種可能，就是伍十瀾晚上根本不會來，隻是讓我這個傻瓜在魔法教室苦苦等待他一夜，那麽他也算是報複了我。
可是當我吃過晚飯，半信半疑地來到約定好的地方時，伍十瀾居然已經在那裏等著我。
“我們開始吧。”
伍十瀾見我來了，輕輕地開口，似乎根本沒有打算先跟我閑聊幾句。
我不好意思地看著他：“我可不可以先問個問題……”
“你的問題好像一直很多。”伍十瀾走到講台上把帶來的魔法書打開，說，“如果你要問我為什麽願意教你，你應該謝謝的人是蘇睦，是他叫我幫你的。”
我聽到答案，愣了一下。我一點兒都不吃驚蘇睦學長會知道我的處境，但是即便是他拜托了伍十瀾，按照伍十瀾的性格，也絕不會因為礙於情麵就答應下來。
“我以為你一直很討厭我。”我有些緊張地說。有些事情不問清楚，我是沒辦法裝作一無所知的樣子和伍十瀾相處的。
伍十瀾拿起手裏的魔法棒，敲了敲黑板，上麵跑出一行行他需要的魔法文字來。他漫不經心地問我：“我什麽時候說過我討厭你？”
怎麽可能有人這麽健忘？我聽得氣憤起來。
我連忙掰著指頭認真數給他聽：“咦？你不是在海灣港口的時候搶了我的小匣子，然後在海輪上對我說‘以後不要讓我看到你，否則我一定殺了你’，還有……反正我都記得，好多次了哦！”
伍十瀾愣了一下。
“原來我錯了，你雖然是個笨蛋，但是記性還是很不錯的。”
他居然笑了起來，我便徹底呆了。
我第一次注意到，原來伍十瀾的瞳人竟然是淡淡的褐金色，如同浸在一汪冰水裏的兩顆茶晶，流光溢彩。
他的笑容很特別，跟蘇睦學長的春風化雨是完全不同的類型，好像陰霾密布的天空忽然劃出一道光，霎時間，陽光從那縫隙裏迸射出來，一下子刺疼了我的眼睛。
可是即便那笑容如此閃耀，我卻舍不得移開自己的眼睛。
“說了不要叫我笨蛋……”我嘀咕著抗議，身體卻不由自主地朝講台走過去，心跳也加速跳動。
伍十瀾不置可否地聳了聳肩，指著滿滿一黑板的文字說：“如果不是笨蛋，那就學好我一會兒要教給你的東西，證明給我看看。”
我這才注意到，各種魔法文字已經像是舒展開的藤蔓枝葉，爬了滿滿一黑板。
“天哪……老師一個星期講的東西都沒有這麽多，你今晚是不是想累死我啊……”我抱著頭哀號起來。
我一下子就把之前亂七八糟的想法丟到了爪哇國，要知道我眼前這個人可是一直都給我冷酷嚴厲印象的伍十瀾，要是學不好他教的東西，大概我明早都不要離開了。
他似乎聽到了我在哀號，點了點頭說：“你最好有心理準備，我不會隨便教教你就交差的。”
“你這是公報私仇吧！”
“你要這麽想，也不是不可以的。”
我連忙露出一個米小亞招牌式的笑容，湊過去說：“那麽能不能請你先給我演示一遍，我記得你表演的魔法都很華麗，雖然我不可能做得那麽好，但是我也能有個努力的方向，對吧？”
伍十瀾顯然是有備而來，他想了一下，很快把書翻到了其中一頁：“第
一關的考試，是要考察你和‘Mate’的默契，也就是說你們要施展雙宿魔法。考試不但考實力，而且更加強調彼此的契合程度……”
“等一下，我沒有聽過什麽是雙宿魔法！”我把手舉得很高，像個上課提問的小學生。
伍十瀾露出一個無可奈何的表情，揮了揮魔杖，那書又自己“嘩嘩”地翻動起來：“所謂雙宿魔法，指的是兩個人同時施展，一起配合才能完成的魔法。”
“一定要是‘Mate’嗎？”我哭喪著臉，“那我不是連上場的機會都沒有了。”
伍十瀾搖了搖頭：“那倒不是，因為雙宿魔法一般要求兩種不同法係的魔法相互配合，但是一個人幾乎是不可能做到的，所以慢慢就變成了兩個人共同施展的魔法了。”
我又問道：“也就是說，如果一個人同時學會了兩種法係的魔法，他就可以一個人施展雙宿魔法了？”
伍十瀾點頭：“可以這麽說。”
他不等我再提問，左手輕輕一揮，順著他手掌的軌跡憑空出現了一串銀色的珍珠水滴，正好穿過他右手畫出的火圈。
我驚訝得張大嘴，那水火在相交的一瞬間，又化成白霧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我跑過去看著伍十瀾的手掌研究起來，他的手指纖細白皙，指節柔韌有力。我根本看不出，剛才的一切是從哪裏來的。
伍十瀾這次拿起夾在書裏的魔法棒，輕輕點了點講台的桌麵，我看到一小朵一小朵綠色的煙霧從講台上接二連三地冒了出來，他的手指稍稍在空氣裏畫了幾個圈，那些綠色的煙霧就乖乖聚在了一起，變成一朵雨傘大的雲，漂浮在我的頭頂。
我還來不及讚歎，就發現那雲朵開始降下雨水，嚇得我連忙跳開：“不
要淋我，感冒了就完了！”
伍十瀾好像是故意耍我，那閃著熒光的雨水起先還是真正的水珠，快要落到地麵時，又變成了綠色的火焰輕輕飄**起來，重新回到了之前的雲朵裏。
我看得目瞪口呆，簡直不能區分這一切到底是魔法變出的幻象，還是真實事物在轉瞬之間的變化。
雨水和雲朵飄浮在教室的半空中好一段時間，伍十瀾重新用魔法棒點了點講台的桌麵，那雲朵就慢慢朝教室的窗戶飛了出去。
“哇，你也太厲害了。”我盯著他的手，恨不得那手生在我的身上。
伍十瀾輕輕咳了一聲，把手從我熾熱的目光下移開：“這沒什麽啦，不過你要記得，一般雙宿魔法都是由兩個人同時配合施展的，畢竟一個人的魔法再怎麽強大，終歸會有漏洞。而且如果是由‘Mate’來配合彼此，那就更加能夠做到毫無破綻了。”
我卻一點兒都不關心這個：“剛才的魔法如果在比賽時施展，大概也能混個前幾名了吧？”
伍十瀾搖頭：“你要能在一夜之間學會三係魔法，還要融會貫通，這幾率，比你一個人參加比賽拿到冠軍的幾率還要低哦！”
我吐了吐舌頭，打消了自己的幻想：“那我能學一點是一點吧。”
“你的長處是風係魔法，上次小測驗，你表演的馭風術雖然借助了千紙鶴，但是也算是以巧獲勝，說明你還是有幾分小聰明。”
伍十瀾的評價實事求是，我反而不好意思起來：“那是佳佳告訴我投機取巧的辦法，用在比賽裏麵肯定沒戲。”
伍十瀾指著黑板上的幾行文字說：“你先把這一段看清楚，然後做給我看。”
我睜大眼睛去看那些晦澀的魔法文字，伍十瀾今晚挑選的內容似乎都是關於風係魔法的，雖然其中一些佳佳也告訴過我，但是許多都是我從來沒有接觸過的內容。
我勉強讀完一遍，伸出手來按照上麵的內容，試著施展自己的魔法。
風漸漸在我的手心裏聚集起來，我用意念去操縱它，讓它形成一個小小的旋渦：“快看快看，我做到了啊！”
伍十瀾伸出手，他的掌心立刻出現了跟我一樣的旋渦，卻明顯要比我的強：“你試著把它拋出去，記得是以目前的形態拋出去。”
我隻能感覺那旋渦在我掌心像陀螺一樣打著旋，可是我一甩手，它就直接消失在空氣中了。
伍十瀾耐著性子一遍遍做給我看：“你應該把口訣記在心裏，風係魔法要好好體會周圍空氣的流動，不要總是想著去控製風，你要把自己當成是風的一部分，你的運動就是風的動向……”
我聽他認真仔細地為我講解著這些，卻總是因為太過專注地看著他的側臉而不斷走神，一直到最後他講完，我還是沒辦法跟上他的講解。
“真是拿你沒辦法……你真的是前任黑桃殿下的孩子嗎？”伍十瀾見我又走神了，雖然不知道我在想什麽，還是忍不住歎氣。
我撓了撓腦袋，低頭不敢再看他：“你不要說得這麽直接啦……人家會傷心的……”
頭頂忽然被人用力敲了一下，我抬頭，正對上伍十瀾生氣的臉。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整個晚上都集中不了注意力，能力是一回事，態度又是另一回事吧？”
伍十瀾的語氣開始有些不耐煩了：“大概你根本就不想好好學魔法，那又何必耽誤我的時間？”
我當然知道他能忍到現在，已經是給了蘇睦學長很大的麵子，連忙道歉：“我的腦袋可能真的不適合學習魔法，但是我保證一定會努力，你不要生氣，再幫幫我好不好？”
伍十瀾看著我，半天沒有說話，末了，歎氣說：“好吧，我再教你一遍，如果你自己不能學會，我也隻能幫你這些了。”
我趁他不注意，悄悄甩了甩頭，在心裏暗暗說：米小亞，現在可不是你花癡的時候。要想通過黑桃殿下的選拔，你還有很多困難要克服呢！
伍十瀾兌現了他的承諾，連續幾個晚上他都在魔法教室裏，教我風係魔法。
他的要求總是在變化，一開始，我還能磕磕絆絆地完成，可是到了後麵稍微難一點的內容，不要說讓我施展自如，就連最基本的魔法效果我都達不到。
雖然有時候我實在太笨了，伍十瀾也會忍不住對我冷嘲熱諷，但是他一次都沒有提出要放棄我這個笨“學生”。
這是我們認識以來，第一次和睦地相處。
雖然我知道自己不是他的“Mate”，可是我總是在看到他笑容的瞬間，就變得臉紅心跳，所以到後麵，隻要我一靠近他，我就變得莫名地緊張和快樂。
我不知道這種感覺是不是“Mate”之間才會有的，但是我很清楚，我不但不再討厭伍十瀾這個人，相反的……我也許……有一點點喜歡他了。
喜歡上一個可能已經有“Mate”的人，而且這個人是伍十瀾，佳佳如果知道了，一定會罵我瘋了。
可是，我想起爸爸曾經對我說，不管什麽時候都要相信自己的感覺。
明天就是第一關測驗的日子，我想如果我贏了比賽，就去問問伍十瀾到底會不會喜歡一個笨女生。
第一關測驗的地點設在蕾拉娜學院的體育館裏，這一天幾乎學院所有的
學生都來了，甚至還有幾個規模不小的粉絲團，要給她們喜歡的學長加油鼓勁。
我跟伍十瀾秘密集訓的事情，大概除了蘇睦學長，再沒有人知道。但是一想到今天是個關鍵的日子，我又忐忑不安起來。
說實話，以我現在的實力，而且沒有“Mate”，想要通過測驗晉級，那簡直就是癡人說夢。
就連一向從容的伍十瀾，也忍不住在前一夜對我說：“你確定，你要去丟臉？”
我狠狠地瞪著他，這個人真是不會放過任何一個打擊我的機會。
“要是輸了，我就逢人便說，這段日子一直都是你在教我魔法！”我怎麽可能示弱，再怎麽樣我也是無堅不摧的米小亞。
伍十瀾被我嗆得無話可說，神色古怪地看著我：“看樣子你還是蠻有精神的，該說你是腦子少根筋，還是臉皮比城牆還厚……算了，懶得管你。”
我笑眯眯地湊過去：“不怕我給你丟臉啊？”
伍十瀾用眼角掃了我一眼：“那也要你說出去，有人信吧。”他說完瀟灑地走了，留下我在原地氣得直瞪眼。
……
場上的老師已經在那邊集合點名了，我連忙集中精力，跑過去站到了隊伍裏。
前麵幾個組上場的選手，幾乎都是來自聖靈和聖魂之班，我盯著他們的表演連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真是一個比一個精彩。
整個體育館的看台都擠滿了學生和老師，甚至還有從附近的新月城趕來專門看比賽的民眾，人群發出一陣陣驚歎和歡呼，浪潮一般地回**在體育館內。
我歎了口氣，喃喃自語：“早知道就該聽伍十瀾的，來這裏丟臉，似乎丟得太大啊……”
“小亞，在說什麽啊？”一個聲音忽然從我身後傳了過來，我連忙轉頭，居然是蘇睦學長。
蘇睦學長已經走到了我的麵前：“我剛才在看台上就發現你一直在盯著看別人比賽，還念念有詞的，難道是緊張？”
我早就知道蘇睦和顏染都是學生會負責管理場地的組織人員，但是我沒想到他會過來和我打招呼。
我退後半步拉開跟蘇睦的距離，不好意思地抓了抓自己的頭發：“是有點兒緊張啦……不過這一段時間我都在集訓，應該多少有點兒進步吧。”
蘇睦笑笑：“其實以你的情況，今天能站在這個賽場上，就已經很不容易了。答應我，不要勉強自己，好嗎？”
蘇睦的笑容溫柔極了，像是三月和煦的春風吹拂在我的臉頰上，我不由自主地紅了臉，心想難怪顏染時刻盯人，都怪學長實在太容易讓人喜歡了。
我忽然想到一件事，急忙說：“對了，我差點兒忘記要謝謝學長，謝謝你拜托伍十瀾來幫我！”
蘇睦露出疑惑不解的表情：“是嗎？我不記得我跟他提起過你啊。”
我愣住了，這是什麽情況？伍十瀾不是說蘇睦學長請他來幫我的嗎？
我本來以為蘇睦也受到了顏染的警告，不準再接近我。可是看今天他主動過來和我打招呼，我就知道顏染還是努力在學長麵前維持著溫柔淑女的形象。
那麽蘇睦說他沒有拜托過伍十瀾，就一定是真的了。
蘇睦在一旁繼續說：“原來你是跟伍十瀾在一起集訓，難怪我這幾天去你們宿舍看顏染，她總是說你很晚才回去。”
我的心裏滿是疑惑，伍十瀾到底為什麽要幫我？
我往場地前的人群看過去，伍十瀾站在那裏，一手插在褲兜裏，漫不經
心地看著場地內的魔法表演。
站得太遠，我看不清他的臉，但是我想，他十有八九還是那副冷漠的表情。
隻有我知道，伍十瀾笑起來是什麽樣子。
我在心底竊笑著，好像一個偷到寶貝的人，滿心都是滿足和甜蜜。
“小亞，是不是輪到你上場了？”
蘇睦學長拍了拍我的肩膀，指著看板上出現的魔法文字，我的名字就漂浮在其中，開始閃爍橙色的光芒。
我回過神，慌慌張張地向他道謝：“學長我先上場了，等我回來再跟你說哦！”
等我衝到檢錄口，跟我一組的其他兩隊人都已經到了。檢錄官看到我一個人出現，有些奇怪地問我：“不是讓你們都帶上自己的‘Mate’嗎，你一個人怎麽比？”
我看看其他兩隊，一隊是情侶，另一隊是兩個男生。
“規定隻是說允許‘Mate’一起參加，又沒說一定要有‘Mate’才能參加。”我把事先想好的說辭擺了出來。
檢錄官大概沒有想到，真的會有堅持一個人來參加比賽的，想了想還是放我進去：“反正你也等於是自動棄權了，沒必要浪費別人的時間。”
情侶隊的兩個學生都是來自聖魂之班，他們顯然是有備而來，一上場就用水係魔法造出了幻夢結界，之後分別施展自己的本領，賽場依次出現了春夏秋冬四季的景色，才一頓飯的工夫，我們仿佛已經穿越了四季。
當夏天的風帶著海的微鹹迎麵撲來時，我的眼前似乎也同時出現了白雲、海浪和金色的沙灘。
大家的歡呼聲蓋過了海浪的聲音，一直持續到皚皚冬雪，他們手拉手在雪花飄落的大地中央向四周鞠躬致謝，我們才發現這不過是一場幻覺。
“太厲害了！”我心悅誠服地稱讚。
輪到男子組上場，他們顯然並不在意之前的對手已經造成了如此轟動的效果，他們各自在場內的一角，麵對麵微笑地站立。
他們鎮定自若的神色已經昭示眾人，前麵的表演根本不會給他們造成任何壓力。
他們似乎開始在念著什麽咒語，原本喧嘩的看台也漸漸安靜下來，大家都很好奇，他們到底能表演出什麽更加神奇的魔法來。
我忽然感覺一陣涼風從場內吹了過來，我不由自主地伸手摸了摸臉頰，竟然還夾著一點雨絲。這需要同時動用風水兩係魔法營造結界，看樣子他們的動作不會太小。
在我思考的同時，他們之間的地麵上忽然騰起一圈火焰，那赤色的焰舌拔地而起，直衝到十幾米的高處。
在那騰騰燃燒的火焰之上，鳳凰、麒麟、翔天獸和一些我從來沒有在《魔怪圖鑒》裏看到過的上古神獸，開始上下盤旋著飛舞。
整個體育館的人在這一刻都屏氣凝神地關注著場內的變化，靜得隻聽到火焰在風中燃燒的聲音。
金色鳳凰的巨大尾翼，仿佛是燃燒著的赤金色的燦爛流光，可是當它飛過我的頭頂時，我並不覺得熾熱，或許這就是它隻是幻影的唯一證據了。
我低頭看向場內角落裏的兩個男生，自始至終，他們隻是麵對麵微笑著站在那裏，或許他們隻是遙看著彼此，就已經有這樣神奇的默契配合。
我連驚歎都已經發不出來，隻覺得麵對這奇妙的景色，無限歡欣。
風陣已經撤去，火焰還未退去，雨絲開始飄落，幻成一片迷蒙的光影，魔獸們慢慢藏進雨幕之中。
男生們轉過身來，各朝著看台的一麵揮舞手臂，四周掌聲雷動。
我在奇跡消失的尾聲中低下頭來，完全不知道接下來我還能幹些什麽。
“該你上場了。”一旁的管理人員好心地提醒我。
我一步步走進自己給自己設下的圈套裏，恨不得可以在眾人的注視中忽然消失。有了前麵兩場的鋪墊，觀眾們對我表演的期待已經是無可複加。
被燈光照耀得像雪地一樣白茫茫的賽場上，我硬著頭皮舉起雙手，不知為什麽走神，我想，此時蘇睦、伍十瀾和所有那些認識我、關心我的人都一定在為我捏把汗。
我被各種各樣奇怪的眼神和議論包圍著，偌大的賽場上隻有我一個人孤零零地站立著，即便早就習慣了逞強而且臉皮比較厚，但我此時此刻唯一的想法也隻剩下“逃跑”兩個字。
就連評委老師也看不下去了，正要揮手叫我下場，忽然吵鬧的看台奇跡般地安靜了下來。
我看到他們都仰頭在半空中尋找著什麽，也詫異地抬起頭來。
在我的頭頂，居然出現了一個銀色的光球，那不是什麽幻影，因為在光球的中央，一個黑發男生雙目低垂，靜靜站立在其中。
他不過是懸浮在半空中，就已經讓所有人都非常驚詫，甚至驚詫到了恐懼的地步。
我來蕾拉娜學院之後，接觸過的所有魔法中，還沒有聽說過有哪一類是可以讓馭術者本人這麽長時間憑空漂浮的。
即便是伍十瀾，也不曾表現出如此強的實力。
魔法雖然神奇，但畢竟不是天生神力，之前不管是哪一隊的表演，都是以幻術為主。如果馭術者本身能力夠強，那些幻影也可以一部分實體化，成為攻擊的利器。
那光球在一片驚呼中緩緩下降，終於停在了我的麵前。
“我是你的有緣人，米小亞。”男子說完這句話，微閉的雙眼忽然睜開看著我。
隻一眼，我就看到了他那雙血紅的眼眸，似乎是燃著火焰的冰湖，炙熱卻又冰冷。霎時間，一陣莫名的寒意從頭到腳從我的身體裏穿過。
我本能地退後：“我……我不認識你……”他已經自稱是我的有緣人，可是不知道為什麽，我壓根兒不想跟他扯上任何關係。
“我叫卓潯陽，但你隻能叫我潯陽。”男子霸道地宣布，一手拉過正準備逃離的我，轉身麵對上前來了解情況的考官。
“我們是‘Mate’，我來晚了，現在可以開始了吧？”他隻是平靜地看著考官，但似乎有股迫人的力量從他的周身散發出來。
“下次不要這樣了。”考官甚至連他的名字都沒問，就匆匆走開了。
自稱是卓潯陽的男生轉過身來看著我：“如果你想贏，就站在一邊，不要打擾我。”他甩開我的手，一個人走到了離我幾步遠的地方。
卓潯陽的這些動作隔遠了是看不清楚的，大家隻會以為他先是低聲安撫了我，然後準備和我一起開始施展魔法。
“你……”我反應過來，憑什麽我要乖乖地聽他安排？
卓潯陽已經完全把我丟在一邊，開始了他的表演。
其實他根本不需要再做什麽，因為從他出現的那一秒起，就已經宣布了這一關比賽的結果。
但他還是做了，當他舉起雙手時，天空忽然像是裂開了一條縫，烈焰從那裂縫裏探出頭來，有聲音從那裂縫裏透出來，似乎是無數魔獸在喊叫和廝殺著。
卓潯陽忽然走到我的身邊：“你想看看什麽是‘末世之火，地獄之焰’嗎？”
我一點都不覺得他在開玩笑，連忙搖頭：“你不要這樣，我們隻要過關就好，你換一個吧。”
卓潯陽露出一絲冷冷的笑容：“那就算了。”
他的手一抬，那天縫裏飄出一些雪花，就漸漸合上了。雪花紛紛揚揚往下落，我伸手接住一片，居然在我的掌心變成水滴。
“這可不是什麽幻象。”卓潯陽似乎對之前的那些表演很是鄙夷，又像是有些遺憾地自言自語，“真想就這樣放出那些饑餓的魔獸來……”
我看著他，這人不是個瘋子吧？一個有著可怕法力的瘋子！
我感覺自己的肩膀在發抖，下意識要離他遠一點。
一旁的考官已經擦著汗跑了過來，一邊喊：“你們不用再繼續了，我們已經給出結果，你們過關。”
我看著不遠處評委席上幾位交頭接耳的老師，帶著或是驚訝或是恐懼的表情，他們連多看一眼卓潯陽的勇氣都沒有。
雖然我和卓潯陽在這場比賽裏拿到了第一，但是我沒有半點喜悅。他自稱是我的有緣人，又在這個時候突然出現，到底是朋友還是敵人，我心裏一片混亂，隻想趕緊去找伍十瀾。
誰知卓潯陽攔住了急於離開的我：“米小亞，連謝謝都不對我說嗎？”
我哪裏還有膽子多在這個危險人物麵前待一秒，可是敷衍顯然不會讓他滿意，我放低聲音哀求：“我很謝謝你，不管你是不是我的‘Mate’。但是現在可不可以讓我去見我的朋友？”
卓潯陽冷冷地瞪著我：“難道你感覺不到我們之間的關聯？我可是一進蕾拉娜學院，就感覺到了你強烈的氣息。”
見鬼了，我被他一提醒，才想起關於“Mate”之間的那個傳說。可是我的確對卓潯陽沒有任何特別的感覺，如果不把“恐懼”算在內的話。
我結結巴巴不知道該怎麽說才能讓他滿意：“這……這個……”
卓潯陽的眼神銳利起來：“我是這個世界上，最想得到你，卻又最憎恨你的人。你最好記住這一點，米小亞。”
他一個字一個字念出我的名字，仿佛恨不得把這個名字的主人碾碎。
“我……我根本沒見過你……”
我被他嚇得退後兩步。
卓潯陽盯著我，他的眼中有憎恨和厭惡，那表情似乎瀕臨瘋狂：“可是你已經毀了我，米小亞，做好被我複仇的準備吧，我會讓你比當初的我還要痛苦……一定會的。”
我被他莫名其妙的怒火嚇到了，愣怔了半天，然後扭頭就跑。
我聽到心裏一個聲音在狂喊：快跑快跑，被他抓住你就死定了！
伍十瀾似乎就在人群的那頭，我奮力向他伸出手去。
快點兒救救我！
我無聲地喊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