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C H A P T E R 08
江若昇倉皇地跑出病房，閔俊賢緊緊地跟在他的身後，閔俊賢的眼中滿是焦急。
“若昇！”他大聲喊江若昇的名字，聲音重重地擲在走廊雪白的牆壁上，都有了回音。
江若昇依舊沒有停下腳步，他努力逃避著這一切，他要奔跑，他要把這一切煩惱都置於身後……
狠狠地拋下……
他的背影是那樣無助……
閔俊賢在他的身後緊追不放，兩個人一前一後地走出了醫院的大門。
最後，閔俊賢終於追上了若昇，他擋在江若昇的麵前，阻止他離開。
“若昇！”閔俊賢厲聲叫著好友的名字，他清晰地捕捉到了若昇眼中那抹痛苦至極的神色。
江若昇停下了腳步，因為情緒太激動，他的嘴唇被牙齒咬出了幾個齒印。
“我真該死……我真該死……”他喋喋不休地一遍遍斥責著自己，“俊賢你知道嗎，都是因為我，爸爸才會被氣得昏迷不醒的……”他的聲音哽咽起來，“剛剛若琳告訴我的時候，我真的覺得好內疚，我真的好後悔我做的那些事情啊！”
“要不是那天我說要搬出去住，要和佑慧在一起，他也不會被氣得病倒的，這一切都是我的錯……”江若昇痛苦地抓著自己的頭發，“我真的不知道爸爸會變成這樣，我真的不知道！”他的聲音很激動，滿是懊悔。
閔俊賢搖了搖頭，看到若昇痛苦的模樣，他的心情也隨之跌落到了穀底，他想說什麽安慰自己的朋友，卻又不知道說什麽好。
就這樣，他沉默地看著若昇痛苦的樣子，想起剛才在病房裏若琳和殷野璃親昵的模樣，內心有種無能為力的挫敗感。
過了好半天，江若昇的情緒終於平穩了下來，他不再那麽激動了，隻是眼角眉間的那抹憂愁依舊揮散不去。
“若昇。”見他的情緒稍微平穩了一些，閔俊賢開口叫他的名字，安慰道，“你也不要太難過了，我相信江叔叔很快會好起來的，而且……”他停頓了一下，方才繼續說下去，“而且江叔叔也不是不明事理的人，我相信他會同意你和佑慧在一起的。”
“謝謝你，俊賢。”江若昇由衷地說道，盡管他知道這一切假設很難實現，但是聽到俊賢這麽說，他的心裏還是覺得好過了一些。
“我一直相信佑慧是個好女孩，是值得我愛的女孩。”江若昇的眼睛看著遠處，自顧自地說著，一說到佑慧的名字，他暗淡的眼睛裏閃爍出熠熠的光彩。
他是真的喜歡佑慧的，整顆心都在為這個女孩跳動。他不能沒有她，不能失去她，他的生命是和她緊緊相連在一起的。
突然，江若昇像想到了什麽似的，他猛地轉過頭看著俊賢問道：“俊賢，你還喜歡我妹妹若琳嗎？”
他的問話顯然出乎閔俊賢的意料，他沒想到若昇會突然問起自己和若琳之間的事情來，但也隻是片刻的怔忪，一抹溫和的笑容便**漾在閔俊賢的臉上。
“喜歡。”他將這樣簡單的兩個字說得溫潤無比，溢滿深情的眼神和這句話互為映襯。
江若昇看到他臉上的神情，想到他這樣執著而堅定地喜歡著自己的妹妹，心裏產生了幾分安慰與感動。
“我一如既往地喜歡若琳，從來未曾改變過……”閔俊賢的表情變得無比深情，臉上的表情也因為提到這個可人的女孩變得愈發柔和了，他繼續說道，“若昇你知道嗎？我早就認定了，她是我今生唯一的新娘。”他的眼神篤定而認真，眼中滿是憧憬。
江若昇感動地望著好友，這是他第一次如此真切地感受到俊賢對自己妹妹的這份深情，同時他又想到自己對佑慧的感情，內心不由得生出幾分感慨，眼神中滿是自嘲的意味。
他輕輕地搖了搖頭，開口說道：“我們還真是兩個徹底的傻瓜，連境遇都相似。”
閔俊賢的嘴角輕輕地勾起些許弧度，那是一個無奈的笑容，看得人心裏有些難過。
重重的歎息聲似乎是從內心傳出來的，不知道什麽時候，烏雲突然遮住了陽光，天也隨之變得陰沉起來。
就如同這連日不曾放鬆的心境一般，令人煩擾不已。
當他們兩人回到病房的時候，殷野璃已經離開了。而江若琳則因為連日的疲憊操勞，趴在江澤海的病床邊，沉沉地睡著了。
睡夢中，她的眉頭仍然緊皺著，閔俊賢走過去，心疼地伸出手輕輕撫摸她的額角：“若琳，真希望你心裏的人，是我啊。”
江若昇在身後聽到他的話，堅定地說道：“俊賢，你放心，我絕對不會讓我妹妹跟那個壞小子在一起的！”
閔俊賢卻搖了搖頭：“不，我不想勉強若琳。我希望她選擇我，但我更希望她幸福。”
江若昇看著他哀傷卻大度的模樣，微微歎息了一聲。
一時間，病房內便沉默下來了。
又一個新的清晨來臨。
江若琳一整夜都守在爸爸的病床前照料著，她昨晚睡得並不踏實，因為一直惦記著爸爸的情況，她沒睡多久就會驚醒過來。
當清晨的第一縷陽光照射進病房的時候，她匆匆洗漱完畢，走到窗子旁打開窗戶，夾雜著些許泥土芳香的清新空氣湧進了病房。
她有些貪婪地深深吸了一口清涼的空氣，覺得昏沉的腦子清醒了不少。早晨的時間總是流逝得飛快，不一會兒，時針的腳步便走向了八點。
漂亮的護士小姐來到病房換過藥後，一切便又恢複了平靜。
江若琳坐到江澤海的病床前，她拿起了今天的報紙，認真地給爸爸讀起了上麵的消息。
安靜的病房裏，隻聽得見報紙翻動的沙沙聲，她從國際要聞翻到了國內的新聞，一頁頁地讀下來，她的聲線始終柔和，聽在耳中有種棉花糖的甜膩。
突然，她的視線被鎖定了，停留在一個醒目的大標題上，久久不能離去。她修長的手指微微地顫抖，眼中的難以置信與驚恐越來越濃。
太讓人詫異了！
報紙的大標題上，竟赫然寫著——江澤海中風入院，海達集團股價不穩。它們是那樣刺目，讓人猝不及防。
江若琳的呼吸變得沉重起來，她的手不住地顫抖，心怦怦地跳得劇烈，頭腦也變得混亂，她無論如何都想不通，爸爸中風的消息怎麽可能傳出去。
知道爸爸中風消息的就這麽幾個人而已，而且消息一直都被封鎖得很好，怎麽會突然發生這樣的狀況呢？
她一時間覺得煩亂不已，心髒像是被一塊巨大的石頭壓住了一般，沒有絲毫的縫隙。報紙從她修長而白皙的手指間輕輕地滑落到了地板上，發出“嘩啦”
一聲響。
也許是這聲音讓江若琳從這種呆滯的狀態中清醒過來，緊接著她馬上從口袋裏掏出了手機，因為太緊張以至於一直撥錯號碼，嚐試了幾次，她才將正確號碼撥出去。
電話那邊傳來的“您好，您所撥打的用戶正在通話中”的提示音此時聽在耳中，讓她愈加覺得煩躁，她的心跳越來越劇烈，額角有晶亮的汗珠滲了出來。
可是電話那邊一直都是這樣的機械女音，這聲音響徹在寂靜的病房中，有些孤立無援的味道。
江若琳的心情越來越焦急，她不停地撥著哥哥若昇的號碼，一遍遍地重複撥打著。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好不容易撥通了，電話那邊卻是無人接聽的狀態，她的心開始絕望，終於，她放棄了這樣無謂的堅持，放下電話，手臂無力地垂下來。
她茫然無措，愣愣地盯著那張滑落在地麵上的報紙，終於，她蹲下身去撿起那張報紙，一顆熱淚突然從她的眼中滾落下來，“啪”的一聲打在報紙的標題上。
那墨黑的字跡緩慢地暈開來，看上去像是濃厚的哀傷在蔓延……黑色的轎車停在海達集團的門口，車門打開，一臉沉重的江若昇從車上走了下來，他的眼中閃爍著複雜的神色。他剛剛和林助理通過電話，聽林助理匯報了公司股票大幅度下跌的情況，他的心情無比緊張和煩悶。
因此他沒有注意，此時被他落在車上的電話，正不停地閃爍著，屏幕上晃動著來電人的名字——妹妹若琳。
江若昇抬起頭，海達集團四個燙金的大字映進了眸子中，此時卻讓人覺得那四個字也不如往日耀眼了。
他輕輕地歎了口氣，隨後便毫不猶豫地用手推開了那扇旋轉玻璃門。
他剛步入公司的一樓大廳，隻見林助理一臉焦急地迎了上來，說道：“少爺，你來了。”他的聲音非常忐忑。
見林助理急匆匆的樣子，江若昇的眉頭不自覺地擰在了一起：“爸爸中風的消息怎麽會泄露出去？”
“我也不知道董事長中風的消息怎麽會傳出去，現在公司的股價一直往下跌，董事局已經在開會準備委任新的董事長了！”
“什麽？”江若昇的眉頭皺得更緊了，“得趕緊想辦法阻止這一切才好！”
他的聲音很急迫，他不再理睬麵前的林助理，而是徑直走向了電梯。
他的手顫抖地按在電梯的鍵上，“叮”的一聲，電梯門打開了。
江若昇走了進去，電梯裏的光線有些昏暗，因此他的背影看上去也格外暗淡。
電梯緩緩上升。
江若昇走進會議室的時候，董事局的幾個董事正吵得不可開交。
“江董事長中風的消息是真的嗎？”
“不管是不是真的，防患於未然，我們必須馬上選出一個新任董事長，穩定公司的股價。”
“公司的股價再這麽跌下去，我們這些老頭子隻能卷鋪蓋回家了！”
會議室裏，各種各樣的議論聲匯聚在一起，嗡嗡的聲音聽在耳中，嘈雜不已。
隨著“吱呀”一聲響，會議室的絳紫色實木門猛地被推開，江若昇突然出現在門口。
他的出現顯然帶給在座的各位董事不小的驚訝，議論聲漸漸地停了下來，人們疑惑的目光全都注視著他年輕俊雅的臉。
江若昇穩定了一下情緒，他努力用平靜的聲音開口：“各位董事，請大家安靜一下，江董事長很快就可以回到董事局來主持大局，各位董事不必煩擾。”
“可是我得到的可靠消息說，江董事長此刻還在醫院裏昏迷不醒，請問事實果真如此的話，你如何解釋？”若昇的話音剛落，一個男子反駁的聲音隨即響了起來。
隨著這質疑聲響起，董事局的眾人又開始交頭接耳地議論紛紛。
江若昇被會議桌掩飾住的那隻手默默地攥成了拳頭，可是他依然刻意保持平靜。
“哪裏的消息說江董事長已經住院？”他的聲音顯得很從容。
在座的一位董事將一張報紙遞了過來，江若昇疑惑地接過，當他的視線接觸到報紙上麵那醒目的題目時，耳朵裏“嗡”的一聲響！
爸爸中風入院的消息竟然被曝光了！並且在頭版占據了一整個版麵的位置重點報道！
不僅如此，文字的旁邊，還附上了一張有幾分模糊的照片，照片雖然不怎麽清晰，卻依稀可以辨出在病**虛弱地躺著的人，就是自己的爸爸江澤海！
江若昇的手開始不自覺地顫抖起來，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他一時間有些結舌：“這……這……”
“看來這一切果然是真的。”見到他這樣失措的反應，剛剛提出反駁意見的那位董事又開了口，臉上有不滿的神情。
“既然這樣的話，我們還是盡早選出新任董事長，畢竟，現在公司的第一要務是平穩公司股價。”有人馬上提出了繼續選任新董事長的提議。
“對，會議繼續。”其餘的幾名董事也附和起來。
江若昇的手不停地顫抖，他的心裏此時猶如驚濤駭浪一般激**不已，怎麽會發生這樣的事呢？
爸爸住院這件事是嚴密封鎖了啊，林助理辦事從來都是滴水不漏的……深深的疑惑在他的心頭不停地盤旋著，他的眼中一片茫然和疑惑。
在座的其他董事局成員，很快進入了新一輪的董事長人選討論，如火如荼地展開了一番唇槍舌劍的爭辯。
必須馬上阻止這一切才好！
江若昇站在位子旁，他的眉頭緊皺著，思考了片刻之後，腦中有道靈光一閃而過。
他平緩了一下呼吸，然後從容地開口道：“諸位請安靜。”
他嘹亮的聲音一響起，立即壓過了吵吵嚷嚷的議論聲，眾人的目光很快又集中在他的身上，會議室裏恢複了安靜。
江若昇的臉上輕輕展露一個笑容：“沒錯，我爸爸江董事長現在確實還在醫院裏，但是情況已經穩定下來了。”
他環顧四周後，頓了頓繼續說道：“我之所以讓大家無須煩擾，那是因為我還有一件事情要宣布。”
他冷靜的模樣顯然震懾住了在座的眾人，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全都是一臉的茫然，顯然不知道他接下來要宣布什麽。
江若昇的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個得體的笑容，他低沉而篤定的聲音響徹在會議室的每一個角落：“接下來我要宣布的是——我們海達集團即將與龍域集團聯姻，也就是說，我的妹妹江若琳小姐，將與龍域集團的公子閔俊賢先生訂婚。”
他的話音剛落，會議室裏頓時一片嘩然，這個消息真的太讓人出乎意料了。
龍域集團的實力不亞於海達集團，如果能與之聯姻，兩大集團強強聯手，不僅對穩定公司目前的股價有幫助，而且對公司的長遠發展也有不容小覷的推動作用。
在座的眾人自然都不約而同地想到了這一層利害關係，因此議論聲漸漸地低了下來。
局麵終於穩定住了。
江若昇悄悄地舒了一口氣，緊皺著的眉頭也微地舒展。可是當他再次想到自己的妹妹若琳的時候，眼中那抹剛剛亮起來的光芒隨即又暗淡了下去。
會議室裏終於安靜下來，江若昇的心情卻無法真正輕鬆。
他想到還躺在醫院中不省人事的父親，還有倔強地抗拒與俊賢交往的妹妹，剛剛稍微平靜的心情，變得愈發煩躁。
“好，既然若昇這麽說，我們也就不用擔憂了。”年紀較大的一位董事率先站出來，表達了意見。
“嗯，是的，那麽我們就耐心等待江董事長康複出院吧。”其他董事也附和道。
“好，那就散會吧。”說完這句話，江若昇就麵色沉重地朝會議室外走去。
在去往醫院的路上，江若昇覺得頭痛得厲害，整個人昏昏沉沉的。
他就這樣一路神情恍惚地來到了醫院。
他推開病房門的時候，正看到妹妹若琳滿臉呆滯地坐在病床邊的椅子上，她的腳邊散落著幾張報紙。
江若昇一眼便看到了印有爸爸中風消息的那張報紙，他的心裏一沉，抬起頭望向若琳，隻見她白瓷一般的臉龐上，淚痕明顯。
他的心被揪緊。
江若琳聽到聲音轉過頭去，哥哥若昇那張心事重重的臉映入了她的眸子裏。
她急忙從椅子上站起來，幾步便站到了江若昇的麵前，她把手中的那張報紙遞給了他：“哥哥，爸爸中風的事情……”
“我都知道了。”江若昇打斷了若琳的話，他臉上彌漫著濃重的哀愁，聲音虛弱無力。
“那現在我們該怎麽辦呢？”若琳的話語顯得無比忐忑。
無邊的沉默蔓延開來，沉重的煩悶在心頭揮散不去。
麵對她詢問的眼神，江若昇許久都沒有開口說話。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過了好久，他終於抬起頭來，輕聲叫若琳的名字，嚴肅而鄭重：“若琳。”
“嗯？”江若琳應聲抬起頭來，瞪大澄澈的眼睛望著哥哥，等待著他接下來的話語。
江若昇似乎是下了很大的決心方才開口：“剛剛我趕到公司，董事局已經知道爸爸中風的消息了，他們執意要推選新的董事長，情況非常緊急。”
“後來呢？”江若琳似乎能從若昇的敘述中感覺到那份緊迫。
江若昇正視著妹妹的雙眼，他眼中的那股不安和憂愁濃得化不開，他一字一頓地繼續說：“若琳，真的沒有辦法了，為了爸爸，為了這個家，為了公司，你必須嫁給俊賢。”
江若琳眼中的驚恐逐漸放大，她顯然一時間並沒有弄清楚若昇話語裏麵的意思，可是很快，那片驚恐就被無奈和憂傷代替。
無盡的絕望布滿她的雙眼，那片水汽漸漸地升騰起來。
房間裏安靜得讓人窒息。
下午的陽光依然溫熱。
高腳杯裏盛滿了紅酒，顏色如血液般熱烈。
一隻修長的手不停地搖晃著杯中的**，那簇紅色隨著轉動的頻率**漾著，**漾著，似乎一不小心就會飛濺出來。
殷野璃的嘴角微微勾起，臉上**漾著一抹詭異的笑容，這笑容冰冷至極。此時，他如星星般的眼睛微微眯起，裏麵寒光閃現。
客廳裏一片寂靜，隻能聽到時針走動的聲響。
這樣的沉寂持續了許久，直到門口響起腳步聲，一個女孩氣勢洶洶地走了進來。
走進來的是林佑慧。
她徑直走到了殷野璃麵前，看到他此時氣定神閑的樣子，她心裏的怒火似乎又滋長了幾分。
“野璃，若琳爸爸中風的消息，是不是你傳出去的？”她質問道，眼中有火一般的憤怒在燃燒著。
殷野璃依舊從容，他將手中的酒杯放到了桌子上，站起身來和林佑慧平靜地對視：“對，是我傳出去的。”他不假思索地一口承認。
林佑慧下意識地後退了兩步，她的眼中沒有絲毫的驚異，她顯然早就料到這件事與他有著密不可分的關係。盡管如此，她還是情不自禁地脫口而出：“你為什麽要這麽做？”
“為什麽？”殷野璃挑了一下眉頭，他的表情中閃現出若隱若現的嘲弄，似乎聽到了極其好笑的笑話一般，說道，“因為我要報複他們，狠狠地傷害他們，把他們加到我身上的那份痛苦盡數還回去！”
他的眼神變得瘋狂。
林佑慧顯然被他的樣子嚇壞了，她的呼吸有些沉重：“你已經報複他們很多了。”她顫抖著聲音開口。
“不，這些還遠遠不夠！”那抹清冷如寒冰的光芒再次閃爍在殷野璃的眼中，他緊緊地攥著拳頭，“我還要加倍地傷害他們！”他咬牙切齒地說。
林佑慧的心怦怦地跳得劇烈，他瘋狂的模樣倒映在她的眼中，是那麽的疏離和陌生。
她的聲音不自覺地高揚起來：“可是野璃，若琳是無辜的，這些日子，她有多痛苦你知道嗎？她是那麽善良的一個好女孩，她是無辜的啊……”她激動的聲音中有一絲哀求的味道。
若琳……
殷野璃眼中那抹類似於野獸般的目光漸漸暗淡下來，他的眼裏波光湧動，有一絲溫情在閃動。
林佑慧就這樣愣愣地看著眼前的殷野璃，直到他眼中那抹危險的光芒逐漸熄滅。
突然，他溫和的聲音響徹在空氣中：“佑慧，去醫院看看若琳吧。”他的聲音充滿了溫柔，還帶著些許擔憂。
他突如其來的強烈反差讓林佑慧愣在了原地，她的眼中充斥著難以置信的光芒：“你是說，讓我去看看……若琳？”
她真的不能相信，殷野璃剛剛還如同嗜血般危險的眼中，此刻竟柔光暗湧。
太不可思議了！
因此她愣愣地站在原地，不說話也不移動步子，盯著眼前的殷野璃看，似乎想從那平靜的表情中找出一絲破綻。
一抹笑容**漾在殷野璃的臉上，充滿溫情的聲音再次在房內響起來：“佑慧，幫我去看看若琳吧，去看看她。”
他的表情帶著不可名狀的矛盾，望著他那深邃的目光，林佑慧似乎受到了某種蠱惑一般，對他的要求難以抗拒！
盡管此時她心中依然有很多的不解和懷疑，她還是順從地點了點頭。
“好，我現在就去。”林佑慧回應道。
桌子上，高腳杯中的紅色**早已恢複了平靜，如同無風的湖麵。
陽光依舊晃眼，街道上，瑟瑟的秋風吹得地上的落葉亂跑，平添了幾分悲涼的氣息。
江若琳此時正在殷野璃家樓下，她不住地向樓上張望著。
她小心翼翼地數著他所住的窗口位置，微微眯起眼睛，她看到那熟悉的天藍色窗簾正隨著微風輕輕飄動著。
可惜沒能看見他的身影，她的心裏不免生出微微的遺憾。
內心的猶豫讓她徘徊著，走遠，再回來，再走遠，重新又回來……她不知道自己是否應該立刻走上樓去，將自己與閔俊賢的婚訊告訴殷野璃，她猶豫了好久，依舊不知道應該如何對他啟齒。
雖然上次她告訴過他這個消息，但更多的卻是試探他的心意。而這次的意義則完全不同，為了挽救江家，挽救海達集團，她有責任也有義務做出犧牲，她再也無法逃避了！
可是，即使告訴他了又能怎樣呢？也於事無補吧？她默默地看了一眼那有藍色窗簾舞動的窗口，狠了狠心轉過了身。
當她走出幾步後，又停下了腳步，她內心很想知道，當他聽到這個消息時會怎麽反應。她終於還是決定去找殷野璃，決定把這件事告訴他！
這樣打定了主意，她便重新轉過身，就在她轉頭的刹那，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了她的眼中。
竟然是佑慧姐！
真的是太令人難以置信了，怎麽會在野璃家樓下看到佑慧呢？
江若琳用手揉了揉眼睛，竟然真的是佑慧姐！
她的思緒像是瞬間短路了一般，怔怔地目送著林佑慧坐車遠去，難道佑慧姐有什麽朋友也住在這附近嗎？
江若琳愣在原地好半天，她左思右想卻百思不得其解，隻能無奈地搖了搖頭，提起腳步繼續朝前走去。
很快，她便站到了殷野璃的家門外。
她輕輕地抿著嘴唇，周圍很安靜，她似乎都能聽到自己因為緊張而愈發強烈的心跳聲。
終於，她下定決心鼓起勇氣，抬起了手臂。
“咚咚咚……”這聲音在寂靜的樓梯間顯得分外突兀。
門很快被打開，與此同時，殷野璃那張英俊的臉龐也隨之出現在了門口。
“若琳？”他叫她的名字，聲音裏有抑製不住的驚訝。
他顯然對她的突然到訪感到意外極了！
江若琳看到他詫異的模樣，不禁有些羞赧，她輕輕地衝他點了一下頭：“野璃，我有事找你。”
殷野璃猶豫了片刻後，伸出手拉住了她的手：“若琳，快進來。”他握住她的手，感覺到她柔軟的手心中竟然一片冰涼。
江若琳隨著他走進客廳。
殷野璃關上門，走到客廳的冰箱前麵，從裏麵拿出一罐可樂遞給她：“給，渴了吧？先喝一口潤潤喉。”
江若琳接過可樂罐，卻沒有打開，而是將它放在了客廳的桌子上。
殷野璃微微皺眉，抬起頭看著她，不知何時，她的眼中隱約閃現出水汽，柔弱的樣子讓人心生憐惜。
他突然怔在原地，好看的眼睛微微眯起，心裏不停地猜測著，難道是海達集團垮了？還是江澤海那個老頭死了？
江若琳默默地看著他好久好久，眼中滿是不舍和眷戀，隻是她一直都沒有開口說一句話，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見她一直沉默，殷野璃不禁開口問道：“若琳，發生了什麽事嗎？”他的聲音裏滿是焦急的味道。
聽到他詢問，江若琳眼底的水汽變得更盛，慢慢上升，模糊了她的視線，眼中他的輪廓因此變得有些模糊。
她扭過頭，垂下眼簾的瞬間，眼角被淚水浸濕了。
殷野璃的眉心皺起，心也跟著揪緊了：“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終於，江若琳緩緩開了口：“野璃，對不起。”她又垂下了頭，聲音那麽虛弱無力，又充滿濃重的哀傷氣息。
對不起？
殷野璃的眉頭皺得更緊了，他的呼吸不自覺地變得有些沉重：“若琳，為什麽要和我說對不起？”他疑惑地問道。
江若琳不停地搖頭，眼裏的那片潮濕終於難以掩飾，大顆的淚珠順著臉頰滑落，她的聲音縹緲得像是來自很遠的地方，那麽的不真實：“因為這一次，為了家人和海達集團，我真的必須和俊賢訂婚了。”
她的眼淚伴隨著這句話落下，殷野璃的心，像是瞬間被什麽重擊了一下！
那樣真實而沉重的痛感！
他強烈地意識到，自己的心因為她的這句話而變得無比空洞，就如同瞬間被人掏空了一般，每個角落都空****的，似乎都聽得見回聲。
他下意識地用手輕輕捂住了胸口的位置，眼神隨之變得暗淡無光。
江若琳說完，便急速地轉了身，她像是無法再麵對他一般，飛快地逃離了。
抑或，她隻是怕他看到她臉上那難以掩飾的哀傷和無助。
而殷野璃像是被什麽定在了原地一般，好半天，他都神情恍惚，直到門口傳來“砰”的一聲關門聲。
他知道，江若琳已經離開了。
他覺得渾身前所未有的軟弱無力，他勉強走動幾步，一下子倒在了沙發上。
那種難受的感覺再次在他的心間縈繞，他不免覺得驚駭，為什麽聽到若琳要訂婚的消息，自己竟然會這樣……難過？
是因為他著實是在乎她的嗎？抑或是因為，他已經對她……動了心？不，絕對不可能！
殷野璃的手指緊緊地握在一起，關節似乎都泛出了白色。不，自己絕對不可能對她動心的，因為這一切，都隻是複仇而已！
他的心裏一遍遍不停地對自己說著，可是神情看起來卻是那麽慌張和無措。
這一切的一切， 都是一場由他導演的錯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