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的時間，雨終於停了。
醫院的白色大樓在雨水的洗滌下變得幹淨起來，白亮的瓷磚在夜色的映襯下閃著熠熠的光芒。
陰雲漸漸散去，隱匿了許久的月亮重新露出了明亮的臉龐。
街道上，雨水積成了大大小小的水窪，在月光的照射下，發出光亮。
殷野璃從醫院大樓走了出來。
月光柔和地打在他棱角分明的臉龐上，他墨黑的眸子中有複雜的神色。
他心事重重地朝自己家的方向走去。
這是一段並不太遠的距離，他卻走了好長的時間，他像是在思索著什麽事情，眉頭難以舒展。
他腳步踉蹌，摸索著走上了樓梯，輕輕地打開房門，房間裏一片漆黑。他“啪”的一聲打開客廳的壁燈，房間頓時亮了起來。
隻是依舊一室清冷。
他走了幾步，來到客廳的沙發前，突然像瞬間透支了體內全部的力量一般，頹然倒在了沙發上。
他眼中的那抹冷漠不知何時早已**然無存了，他的眼裏滿是擔憂的神色，他慢慢地向後麵靠過去，疲倦地閉上了眼睛。
可是若琳的身影仍然在他的腦海中揮之不去，這不禁讓他更加矛盾和痛苦，他的眼前浮現出若琳最後落在他眼中的那個微笑。
那個如同櫻花般的笑容，那笑容牽動著他的心。
他的心緊緊地揪成一團，濃重的疼痛感侵蝕著他的整顆心，他的情緒不受控製地陷入低迷，仿佛整個人都陷入了絕望冰冷的深淵，了無生機。
過了許久，他站起身來，徑直走向冰箱，打開冰箱的門，從裏麵拿出一罐冰鎮啤酒。也許，現在隻有酒精才能麻醉他的神經。
他“砰”的一聲打開易拉罐的拉環，將手中的酒一飲而盡。
隨後，他又從冰箱裏拿出另一罐啤酒，很快，一個空罐子又被放在了桌子上。
他不知道自己就這樣一罐接一罐地喝了多少啤酒，隻覺得腦中的意識越來越渙散，越來越模糊，可是揮之不去的始終是若琳的身影。
他無力地醉倒在沙發上，此時回憶就如同洪水般蔓延開來，洶湧而奔騰，他與若琳之間的點點滴滴都如同放電影一般在他的眼前閃過……他想起第一次見到她時，她睜著清澈的眼睛，天真地詢問他是不是天使的情景。她的墨色眼眸如同瑪瑙般美麗，眼神澄澈得如同一泓泉水……他想起他在“所羅門音樂工作室”中從黃頭發的男孩手中將她“救”出來，她滿眼的感激與依賴。她當時並不知曉這一切其實都是他事先精心策劃和安排的，在她的眼中，一直覺得他是那個最聖潔的天使……然而事實上，她才是那個純潔的天使，不是嗎？
他想起他在家中第一次親吻她的場景，她的眼中滿是驚訝與錯愕，她羞澀地對他告白說喜歡他，她的臉龐因為羞赧而變得緋紅，就如同天邊的紅霞般耀眼美麗，讓人沉醉……
他想起他帶她第一次走櫻花道，當她聽到那個關於櫻花道的傳說時，她眼中竟然升起水汽。隻是她眼中的那抹幸福感無法掩飾，他清楚地讀到她有多喜歡自己……
他又想起了她最後對他綻放的那個笑容，雨幕中，她奮不顧身地推開他，她輕盈的身體飛舞著，如同那美麗的櫻花一般；她衝他微笑，眼中溢滿依戀，她的眼眸無比澄淨……
那一瞬間，他的心被強烈地刺痛了。他突然有種她要飛走了的錯覺，他多想緊緊地抱住她，他不能讓她也和自己的爸爸媽媽一樣，像天使一樣飛遠了……急救室外麵那抹刺目的紅突然浮現在他的腦海中，她現在到底有沒有脫離危險呢？
他痛苦地想著這一切，假如她真的像天使那樣飛走了該怎麽辦？
自己該怎麽辦？
他的心因為這個念頭的產生瞬間變得空落落的，寂靜無聲。
不！絕對不會發生這樣的事！即使這隻是一個假設，他也絕對不允許它發生！
這樣的念頭讓殷野璃瞬間驚呆了，他再也無法壓製住心中那個一直以來刻意回避的念頭，那個念頭此刻在他內心叫囂著，奔騰著，那麽清晰，再也難以回避。
是的，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他已經不自知地深深愛上了她，他愛上了江若琳。
難以抗拒，揮之不去的愛戀。
時間沒有放慢它的腳步，繼續向前行走，又一個新的夜晚來臨。
雖然夜色早已降臨，但天橋下依舊是熱鬧非凡的景象，繁華與喧鬧更甚白晝。
賣唱的流浪藝人在演奏著歌曲，琴聲悠揚深遠，流淌在空氣中。此時演奏的剛好是一首無比抒情的歌，曲調婉轉悠長，響徹在耳畔的時候，隻覺得自己的心都被那溫柔的音樂包裹住了。
周圍有攤販的叫賣聲，各色小吃的香味在空氣中彌漫著，挑逗著人們的味覺。來來往往的人，時不時有人停下來，駐足品嚐著美味。
這真是一個熱鬧的夜晚，空氣中彌漫著食物的香氣與輕緩的樂曲聲，讓人流連忘返。隻是其中一個人的寂寥似乎與這樣的熱鬧景象格格不入。
他的麵前已經擺滿了一排空酒瓶，可是他仍舊在不斷地增加新的空酒瓶。
天橋下，江若昇醉眼蒙矓。他的眼角眉間帶著微醺的醉意，隻是眼中那抹憂愁，如同古潭般深不見底，這樣的哀傷是無論如何都掩蓋不住的。
他眼神迷離，繼續拿起酒瓶大口大口地喝著酒，試圖忘記所有的煩惱，可是痛苦依舊存在。
最近幾天發生的一係列的事情，就如同放電影一般在他眼前掠過，那疼痛感越來越真切了，他的心被劇烈地撕扯著。
他不想麵對這一切，不想！
他要逃離所有的煩擾，所以他關掉了手機，誰都無法找到他。他要逃離，逃離一切讓他痛苦的來源！
麵前的酒瓶還在一瓶瓶地增多。
他腦中的意識越來越渙散，眼前的一切都開始變得模糊起來。
突然，一個熟悉的名字回響在他的耳畔。
若琳……
他竟然隱隱約約地聽見了妹妹的名字！
夜風為這個夜晚增添了幾分涼意，吹過他的麵龐，江若昇突然清醒了許多。
他迷離的眼神也因為那個熟悉的名字而變得有幾分清醒了。
竟然有人談論若琳，是不是又發生了什麽事情？強烈的疑惑在他的心中不停地滋長著，他站起身來，開始尋找聲音的來源。
風依舊呼呼地吹著，月光柔和地鋪灑下來，給這個夜晚增添了幾分溫柔的光暈。
他屏息凝神地聆聽著。
“你看報紙新聞了沒有，聽說海達集團的千金江若琳遭遇了車禍，現在還在醫院昏迷不醒呢。”
“看了看了，海達集團的董事長江澤海不是前陣子剛因為中風入院嗎，真的是家門不幸啊。”
“我也知道這件事，就因為這樣，海達集團的股價目前又不穩定了。”
“是啊，不過聽說海達集團要與龍域集團聯姻了啊，你們沒看報紙上寫的嗎？”
“看了，不過江若琳現在還昏迷不醒，怎麽舉行婚禮？”
“不過我聽說江澤海好像已經醒過來了。”
“真的嗎？”
“不知道確切消息，隻是聽說而已。”
這一句句的議論就如同一個個重磅炸彈，在江若昇的耳邊炸開。他心情激動，臉上的表情複雜，手指緊緊地攥在了一起。
在聽到若琳昏迷的消息時，他的心就如同瞬間跌入了冰窟般難受，而後來聽到爸爸江澤海可能醒來的消息時，他的心情稍微平靜了一些。
交頭接耳的人群漸漸散去。
江若昇悲喜交加佇立在原地，他努力地站起身來，快速下定決心，眼神變得無比篤定，他不應該再逃避這一切！
他心裏有個聲音在不停地鼓勵著他去積極地麵對，那聲音越來越大，他臉上的表情也因此變得激動起來。
月光猶如一層薄薄的輕紗籠罩在他的身上，他的臉頰上多了一份堅毅的味道。他的手緊緊地握了起來，顯得那麽有力。
他們是他的爸爸和妹妹，他們是他在這個世界上最親的人！他們現在正麵臨著生死的考驗，而自己，卻懦弱地躲在這裏喝得酩酊大醉！
想到這裏，江若昇的眼裏浮現出深深的自責和懊惱，隨即他果斷地邁開步子，朝醫院的方向走了過去。
他的背影看上去無比堅定，他心情激動，此刻腦中隻有一個念頭，那就是——他要馬上回去照顧他最親的人！
他不會再懦弱地逃避了！他要馬上回去！
這樣想著，他腳下的步子越來越快，似乎都帶了“嗖嗖”的風聲。
這一刻，江若昇終於變成了一個勇敢的敢於擔當的男人。
他很快便跑到了醫院。
他的身影剛剛出現在病房門口，驚喜便溢滿了閔俊賢的眼睛。
“若昇，你終於回來了！”閔俊賢的聲音充滿了抑製不住的欣喜，他快步跑到江若昇的身邊。
江若昇努力平複著自己的呼吸，將腦袋探進病房看了病**昏睡的身影一眼：“我爸爸醒過來了嗎？”
閔俊賢點點頭：“伯父已經沒大礙了，這幾天他因為擔心若琳，整個人都消瘦了許多。剛才醫生來給他打了安神針，剛入睡不久。”
聽他提到妹妹的名字，江若昇的呼吸重新變得急促起來，他大口地喘著氣：“聽說若琳出了車禍，是真的嗎？”他說完，便死死地盯著閔俊賢的眼睛看，生怕錯過了他眼中一絲一毫的情緒變化。
閔俊賢的眼神在瞬間暗淡了下去，瞳孔中湧現出痛苦的光芒。
“那麽是真的？”江若昇匆忙問道。
閔俊賢沉重地點了點頭。
“怎麽會發生這樣的事？”江若昇的聲音變得沉痛無比，他難以置信地問道。
“是因為殷野璃……”閔俊賢咬牙切齒地提到這個名字，眼瞳中浮現出仇恨的光，“這一切都是他的報複。”
江若昇不明白，詫異地望著他。
閔俊賢深深地歎息了一聲，開始一字一句地向他講述自己調查到的一切。
江若昇的瞳孔漸漸地縮緊，他顯然難以接受這樣的事實，當他聽到俊賢說連佑慧接近自己都是陰謀的一部分時，他的表情很是痛苦。
“該死的殷野璃！”江若昇一拳打在病房外麵的牆壁上，那麽用力，他的眉頭緊緊地皺在一起，眼中的憤恨掩蓋不住。
閔俊賢看著他憤怒的模樣，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們還是先去看看若琳吧。”
“她現在醒過來了嗎？”江若昇憂心忡忡地問。
閔俊賢點了下頭：“她度過了危險期，醒過來了，我們去看看她吧。”
“現在就去。”江若昇迫不及待地說，他的眼中滿是急迫，恨不得生了翅膀馬上飛到若琳的身邊。
江若昇隨著閔俊賢來到了若琳所在的病房。
病房裏很安靜，白的牆壁，白的床單，就如同此時江若琳的臉色那般慘白。
這樣的一片白色看得人心驚。
江若昇的心被揪緊，滿滿的疼惜讓他的眉頭緊緊地糾結在了一起。他看到此時的若琳，正麵無表情地躺在病**。
她瞪大眼睛望著天花板，神色慘淡，眸子裏暗淡得沒有任何光彩，她的眼眸失去了往日的靈動和光華，變得空洞而茫然。
看著若琳這副模樣，江若昇的心裏一陣難過，他強忍著心裏的悲傷，一步步朝若琳的病床走了過去。
“若琳，你好些了嗎？”江若昇俯下身，用輕柔的聲音在妹妹的耳邊問道。
見到若昇，若琳的眼中有一閃而過的驚喜，可是那抹驚喜很快就熄滅了。如同風中的蠟燭，被風輕輕一吹，便熄滅了，隻在空氣中留下了一縷白煙。
她輕輕地點了下頭，這個動作的幅度是那麽小。她真的是太虛弱了，如同一株嬌弱的花朵，在風中瑟瑟地搖晃著。
江若昇的心裏湧起無盡的痛惜，眼底隱約蒙上水汽，他緊鎖眉頭看著他唯一的妹妹，心中難過不已。
他默默地坐在若琳的病床邊，細心地照顧著她。
眼前的若琳好像變了一個人似的，沉默寡言，她以前的那生機勃勃的氣息似乎消失殆盡了，整個人都變得很冷漠，好像對什麽都提不起精神，對任何事物都不在意。
她一直死死地盯著雪白的天花板看，不主動說話，和她說話的時候，她也隻是輕輕地應一兩聲，然後便沒有了任何動靜。
江若昇心痛不已地想著，看來妹妹是受到了太大的打擊，才會變得如此消沉，了無生氣。
他強忍著心裏的悲傷轉過頭，望著因為照顧若琳而疲憊不堪的閔俊賢，說道：“俊賢，你先回去休息吧，由我來照顧若琳。”
閔俊賢猶豫了一下，張了張口，似乎有話要說，終於，他開口說道：“若昇，那天的事情，其實是……”
江若昇敏感地猜出他想說什麽，擺了擺手：“如果你想說佑慧的事，還不如幹脆不提。我到現在一直都不敢相信，我居然動手打我最好的朋友。可是你們……”他的神色顯得極為懊惱和難過。
“不！真的是你誤會了！”閔俊賢看了病**的若琳一眼，堅決地搖了搖頭，說道，“除了若琳，我不會愛上任何女人！那天是因為我喝醉了，才把佑慧誤當成若琳。而且，你難道不關心佑慧現在怎樣了嗎？”
江若昇沒有回答，但也沒有製止他。
閔俊賢繼續說：“佑慧流了很多血，還好傷口處理得及時，沒有大礙，你可以放心。”
“哦。”江若昇平靜地應了一聲，隨即轉移了話題，“俊賢，這些天辛苦你了，今晚你就回去好好休息，由我來照顧妹妹他們。”
最後，閔俊賢推辭不過，便默許地點了點頭，他轉過頭望了望病**一言不發的若琳，黯然地離開了醫院。
第二天。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透過明亮的玻璃窗照射進病房的時候，江若昇猛地醒了過來。
他守護在若琳的病床邊整整一夜，身體都覺得有些僵硬了。他活動了一下麻木的身體，好像突然想到什麽似的，他的動作隨即變得很輕，似乎怕吵醒了躺在病**的若琳。
當他轉過頭，卻發現若琳居然已經醒來了。
此時她正瞪著眼睛，沉默地望著雪白的天花板出神。
江若昇心裏一沉，他緊緊地皺著眉頭，眼中滿是疼惜，他不知道若琳是剛剛醒來，還是整夜未眠。
他看著她，她的眼裏是無盡的悲傷，那悲傷濃烈得似乎怎樣都難以消逝。
那種鑽心的疼痛感再次席卷了江若昇的心髒，他突然難過得無法呼吸。他默默地看著妹妹，不知道應該說什麽來安慰她，因此他隻是愛憐地看著她……金色的陽光透過玻璃窗將溫暖傳遞進來，仿佛病房裏到處都是可以隨手采擷的金色碎鑽，陽光在玻璃上反射出耀眼奪目的光芒。
色彩斑斕的光點在躍動。
這樣的溫暖卻依舊照射不進他們的心裏。
江若昇緊緊地皺著眉頭望著病**的若琳，他的眼裏一片陰霾。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
一上午的時間很快過去。
正午來臨，天空漸漸變得暗沉。
突然，門被推開了——
進來的竟然是江澤海！
他的身體明顯還沒有完全好轉，腳步還有些踉蹌，他加快腳步一下子奔到若琳的床前。
他的眼中湧動著關切的情緒。
“我的乖女兒，你現在還覺得難受嗎？”江澤海剛站到若琳的病床前，就心疼地一把拉住了若琳的手問道。
江若琳沒有開口說話，她的嘴角勉強勾起了一個微笑，她輕輕地衝江澤海搖了搖頭，顯得很虛弱。
江澤海看著女兒，他的眼睛裏有隱隱的水汽，他明顯地感覺到，此時他握著的這隻手是這麽冰涼，他緊緊地握住若琳的手。
江若昇急忙站起身，將自己的座位讓給了爸爸。江澤海回過頭，當他看到眼前的若昇時，他的眼中閃過一抹異樣的光，不過他又看了看病**的若琳，終究什麽都沒有說。
江澤海沉默著坐了下來，江若昇站在病床的旁邊。
沒有人說話，病房裏很安靜，安靜得似乎都能聽見彼此呼吸的微弱聲響。
時間好像靜止了一般。
那種寂靜讓人覺得窒息！
突然，江澤海望著病**的若琳開口說道：“若琳啊，你一定要快些好起來，因為你和俊賢的訂婚禮就要舉行了啊。”
空氣中好似炸開了一記響雷！
江若昇完全沒有想到，爸爸此時此刻會和若琳說訂婚的事情！
他表情驚愕地望著江澤海，然後立刻又將目光移到若琳的臉龐上，擔憂的神色在他的眼中不斷地湧動著。
他真的很擔心剛剛蘇醒過來的若琳會因為激動而再次情緒失控！
可是事實出乎他的意料！
江若琳的嘴角輕輕地勾起了一個微笑：“爸爸放心，我會快些好起來的，也會如期和俊賢舉行訂婚禮。”她的話語很平靜。
若琳竟然沒有抵抗也沒有拒絕！
江若昇滿眼詫異地望著妹妹，他完全沒想到她會是這樣的反應，雲淡風輕，就像是在說與自己沒有什麽關聯的事情一般。
很快，那抹詫異就漸漸地變幻成疑惑的目光，他覺得這樣的若琳陌生得可怕，她怎麽可能麵對這件事會這樣波瀾不驚呢！
若昇緊鎖著眉頭站在病床邊望著若琳。
江澤海卻是一臉寬慰的模樣，他像是放下了一件重要的心事一般，臉上是如釋重負的表情。
“若琳，你真是我的乖女兒，好好休息，爸爸稍後再來看你。”江澤海笑眯眯地看著病**躺著的若琳，柔聲說道。
江若琳點了點頭，她的表情很淡漠。
江若昇急忙上前一步扶住江澤海，江澤海回過頭看了兒子一眼，他並沒有甩開江若昇的手，陽光照射在江澤海的臉上，他的精神看起來很不錯。
江若昇將爸爸送回到他的病房後，便又急匆匆地趕回了若琳的病房。
他一副難以置信的模樣看著妹妹：“若琳。”他提高了聲音叫她的名字。
江若琳沒有回應。
“若琳，你是真的決定要嫁給俊賢嗎？你已經考慮清楚了？”麵對若琳的順從，江若昇顯得難以置信。
“嗯。”江若琳輕輕地回應了一聲，眼裏依舊看不出什麽情緒。
“那殷野璃呢，你真的不再喜歡殷野璃了嗎？”江若昇的語氣咄咄逼人。
殷野璃。
這三個字回旋在空氣中。
異樣的光芒在江若琳的眼中閃過，隻是那抹光芒很快便消逝了。她沒有回答哥哥的話，而是默默地閉上了眼睛，好一會兒都沒有動靜。
江若昇默默地看著她，他剛想再說什麽的時候，若琳的聲音突然響了起來：“哥哥，我累了，要休息一下。”她輕輕地說。
那句還未來得及問出口的話就那樣哽在江若昇的口中，他愣愣地看著若琳，她看上去是那麽柔弱。
就好像一陣風都能把她吹倒一般。
江若昇的心一點點地下沉著，這還是他原來的那個妹妹江若琳嗎？她——好像變成了一個他都不認識的人。
江若昇的眉頭緊緊地皺著，他把視線從若琳的身上收回來，緊接著便投向了桌子上的紅色手機上。
那是若琳的手機。
他的眼中忽地閃過了一簇光亮，他悄悄地把若琳的電話拿了起來放進口袋裏，然後便若無其事地走出了病房。
走廊裏空****的沒有什麽人。
隻偶爾聽見時斷時續的腳步聲，有幾分寂寥的味道。
江若昇靠在雪白的牆壁上，拿出若琳的電話翻看著通訊錄。他臉上的表情凝重，眼裏溢出複雜的光芒，就像是深不見底的潭水一般。
他的眉頭緊緊地皺著，突然，他的目光停在了電話通訊錄的一個名字上——殷野璃。他的眉頭皺得更緊了，他猶豫了那麽一會兒，手指許久沒有在電話上移動。
片刻之後，他似乎是下定了決心，手指快速打字，屏幕上出現了一行字：晚上十點裏會橋上見。
敘述性的句子，看不出什麽語氣的簡單的一句話。隨即他按下了信息發送鍵。
走廊很空曠，腳步聲響起的時候，似乎都有回聲。
江若昇臉上的表情很複雜，眼中的神色變幻不定，非常矛盾。他回到病房後，趁若琳不注意，又悄悄將手機放回原處。
殷野璃家中，此時他正獨自站在陽台上。
陽台上擺著的一盆盆花草開得正旺盛。
他漠然地看著眼前的這一切。
他的頭發泛著好看的光澤，狹長的眼睛微微地眯著，他微抬下巴，似乎在想著什麽心事，又似乎什麽都沒有想，眼中看不出絲毫情緒。
突然，“滴滴”的信息聲響起來。
他將電話拿到眼前看了看，平靜而沒有絲毫情緒波動的眸子在接觸到電話屏幕上的字後，變得有幾分慌亂。
他的雙眼漸漸瞪大，難以置信的神色浮現在他俊美的臉龐上。
真是太出乎意料了！
他的心因為激動而跳得急促。
電話上赫然顯示的名字，竟然是若琳！
他急忙按下信息閱讀鍵，屏幕上很快跳出一行字來。
晚上十點裏會橋上見。
看不出任何情緒的一句話，卻足以讓殷野璃感到驚喜。她發信息給自己了，那就表示她現在脫離危險了。
但他心裏的那份愧疚依然滋生了出來，他的眼中浮現出自責和心疼的光芒。
他為了自己的複仇計劃，利用了這個善良女孩對自己的感情，殘忍地傷害了她，可是她卻在那千鈞一發的危急時刻，將生的希望留給了自己！
她才是那個真正的天使！隻會愛不會去憎恨的天使！
可是自己卻深深地傷害了這個聖潔而美麗的天使……若琳……
殷野璃痛苦地想著這一切，他的目光緊緊地鎖定在電話屏幕上。
他一定會去的！
他要親口對她說聲“對不起”！
他要去為自己的錯誤贖罪！
他久久地望著手機屏幕，一絲篤定的光芒閃爍在他墨黑的眸子中……晚上十點，若琳，我們不見不散……若琳，請你一定要等我……
若琳，就讓我好好懺悔贖罪，隨便你怎麽懲罰我都行……這樣的仇恨， 總要有一方的心跳停止才能結束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