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芥末蝦之味
1.
烤魷魚聚餐後又過了兩周，終於到了一個三天的小假期。
其實就是周末加一天的調休，因為高年級畢業班要組織一次大型模擬考試，需要占用低年級教室，所以低年級的同學托學長學姐們的福，可以多享受一天的假期。
想到假期裏沒有做不完的作業，沒有早起的煩惱，連窗外嘰嘰喳喳的鳥叫聲都悅耳了許多。
枕頭上酣睡的味道還未消散，我把臉埋在軟軟的枕頭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再也沒有什麽比放假更愉快的了。
我瘋狂地蹭著枕頭。
就是這樣安逸的感覺，盼了好久的悠閑，不用去學校，也不用被那些嫉妒我和杜重關係好的女生投白眼了。
我起身在**跳了跳。
自由自在的感覺真的是太好了！
哎呀！
太激動的我一個趔趄摔倒下來。
“還好是摔在了**，不然我白小萌的假期就隻能在病**度過了。”我揉了揉屁股，翻身下了床。
窗外明媚的陽光讓我忍不住擋住眼睛，待到眼睛舒服一些的時候才繼續看窗外的景色。
我隨手拿起桌上的手機，手機上麵顯示著時間已經是9點30分。
其實也不是很早了。
我倚靠在窗邊，用手指點著手機屏幕，看了看新聞，然後點開天使信箱。
這段時間，在杜重的幫助下，我又完成了許多天使信箱收到的委托，同時也收到了很多封受助人的回信。
一封封不同顏色的回信將天使信箱塞得滿滿的，雖然隻是各種顏色的規整字體，但是每句話讀起來都有溫度，讓我感覺像是寒冷的冬日喝下一杯溫暖的奶茶，又如孤寂的寒夜聽到溫暖的問候，所有的疲憊都能化作繼續努力的能量。
“啊，感覺最近運氣變好了，什麽事情都很順利呢。”我做了個深呼吸，晃動著脖子，小範圍地活動筋骨。
“叮咚！”
一聲清脆悅耳的短信提示音傳來。
啊，又是誰發來感謝信了嗎？
我欣喜地點開短信，但是看到署名的一瞬間，我頓時覺得天昏地暗、電閃雷鳴，仿佛世界末日來臨一般。
“我要去你家做客，今天晚上不見不散——白小夢。”
內容很簡單，但不簡單的是那個署名。
啊啊啊，最可怕的魔女白小夢要來了！白小萌的克星、死對頭白小夢要來了！
天要亡我啊！
“嘿嘿嘿……”
這個時候，短信附帶的音頻不合時宜地發出一陣如巫婆般的獰笑聲。
“媽呀！”我忙將手機扔到**。
這肯定是白小夢的惡作劇。惡作劇也就算了，為什麽這個魔女要來我家做客啊？假期什麽的，如果有白小夢，一定會變成地獄。
一想到這裏……
“啊！媽媽！”
也許這隻是她開的一個玩笑，媽媽一定知道怎麽回事。
“媽媽！媽媽！”我邊下樓邊喊媽媽，爸爸還在出差，哥哥也去了鄰市看大型恐龍化石展覽，展覽不結束他是不會回來的。現在家裏隻有我和媽媽了，這讓我更沒有安全感啊。
“媽媽！媽媽！”
從看到那條短信起，我就覺得自己像大草原上被獅子盯上的小白兔，巨大的恐懼籠罩著我，好像下一秒我就會被野獸吞掉。
“小萌，一大早就這樣很吵呢。媽媽跟她的朋友去溫泉旅行了，難道你得了失憶症嗎？”蹲在沙發上看電視的阿白白說道。
“那我現在也可以和媽媽聯係吧，隻要給媽媽打電話就好！”
我拿起客廳裏的電話，撥著媽媽的手機號碼。
“媽媽一大早就出門了啊，現在已經在飛機上了吧，隻有三天啦。放心，晚上表姐白小夢就會來照顧你。別擔心，家裏還有我在！”阿白白挺了挺胸脯對我說道。
但是這樣的保證像炸雷一般在我的耳邊炸響，我感覺自己已經聽不到周圍的聲音了。不，是我恨不得真的聽不到周圍的聲音，這樣就算白小夢來了，和我說什麽，我也聽不到。
“小萌，你還好吧？”
“阿白白，我本來很好，可白小夢要是來了，我就不好了。”我苦惱地坐在沙發上看著阿白白。
所有人都有事情，如果早知道這樣，我應該出去玩啊，哪怕是報一個假期突擊學習班也好啊。
“小夢人很好啊，她還說給我帶好吃的狗糧呢，多懂事啊！”
我沒好氣地瞪了阿白白一眼，閉上嘴不再說話。
白小夢是我的表姐，隻比我大兩個月。她長得十分可愛，而且超能力特別厲害，我的家人都十分喜歡她。
如果白小夢隻是長得可愛、超能力強大，那我一定會歡迎她來我們家的。我之所以這麽怕她，是因為從我記事開始，所有不開心的記憶都是關於白小夢的。
從記事起，隻要我們兩個在一起，我肯定會被她欺負。
我4歲那年冬天，白小夢對我說我們家的大鐵門是巧克力味的，邀請我一起舔鐵門，後來我的舌頭被黏在鐵門上，白小夢卻什麽事都沒有。最可氣的是，等我被笑得前俯後仰的家人解救下來的時候，她假裝一臉擔憂地關心我；
我7歲那年去海邊，白小夢說要介紹她的好朋友螃蟹給我認識，結果我被螃蟹夾腫了手指頭，哭了好久；
我8歲那年寒假，以幫我檢查作業為借口，趁我不注意將我的寒假作業全部塗掉，害得我開學之後被老師罵……
最可氣的是，白小夢超級會演戲，會裝無辜、裝可憐。
每次我想揭穿她，她就會率先變出一張可憐兮兮的臉，向大人們道歉：“對不起，都是我沒照看好小萌，她生我氣也是應該的……”
因為這樣的口吻，大家都把我的申訴當成了是我任性、淘氣，而白小夢是那麽善良乖巧……
他們不知道，在他們走了之後，白小夢這個魔女會突然變臉，笑嗬嗬地威脅我說：“小萌，乖乖當我的玩具吧！你越反抗，我越想欺負你哦……”
回想著白小夢的事情，我的頭都大了。
和她一比，我們班的班花琉璃都善良如白雪公主。
“阿白白，我不想看到白小夢，不想跟她待在家裏……”我鬱悶地對阿白白說道。
那個魔女絕對會趁機折磨我的，我不能在家裏坐以待斃。
“那你就躲出去嘛。”阿白白無所謂地說道。
我當然想要躲出去啊，可是這種情況下用什麽理由啊？再說了，我有幾個朋友，家裏人都知道，現在跑過去，一定會被抓到，尤其是哥哥，最不可信了！
算了，還是先收拾東西吧，帶著行囊出門，就算是在旅店裏躲三天也好。到時候就說假期結束後要考試，我去找朋友補習了。
就這麽做！
我站起身飛快地跑回自己的房間，然後用最快的速度打包行李。
“小萌，你在做什麽？”阿白白的聲音在我的身後響起。
“假期結束後要考試，所以我要去同學家補習！”我從作業本上撕下一張紙，然後用筆寫了留言貼在房門上。
現在的我真的什麽都顧不上了，隻要一想到白小夢會來我家，我就渾身發抖，溫暖的小家也變得恐怖起來。
我將錢包、關了機的手機，還有一些換洗衣服一一放到背包裏，然後用最快的速度刷牙洗臉，真的稱得上是爭分奪秒。
我轉過身看著趴在門口的阿白白，它像小黑豆一樣的眼睛裏閃著異樣的光芒。
“我真的要去同學家補習！”
看到阿白白的眼睛，我有些心虛地轉移了視線。
雖然我還沒有想好要去哪裏，但是總比在家裏安全吧。
“同學？”
“沒錯啦，就是同學啊——”
隨便去哪個朋友家都是去同學家，我在心裏默默地補充。
“真的？”
阿白白圍著我的腳轉了一圈，毛茸茸的臉上滿是不相信。
為什麽一條狗的臉上會有這麽多的表情？
“好啦好啦！我知道啦！黑胡椒牛排口味的狗糧是吧？”被阿白白盯著的我衝到了廚房，然後打開裝狗糧的袋子，從裏麵舀出滿滿一大碗的狗糧，用超能力調好味道，倒進了它的飯盆裏。
“你不是要去三天嗎？家裏沒人，剩下的你就放在那裏好了。”阿白白把臉都埋進了飯盆裏，“快走吧，補習要加油！記得給我開個煙熏三文魚口味的罐頭啊，汪——”
其實你隻是想肆無忌憚地吃狗糧吧！這一下怎麽就不管我是不是真的去同學家裏啦？
看著吃得直甩尾巴的阿白白，我無奈地搖搖頭，拎著包便出了門。
2.
明明是一個可以睡懶覺的無憂無慮的假期，為什麽我要像被虐待的小可憐一樣背著包漫無目的地在馬路上走？
我也是有家的好不好！
可是一想到要來做客的白小夢……
我渾身一個激靈。
這三天我寧可睡在天橋底下，也不要回家。
不過，我真的隻能這樣淒慘地遊**，找不到容身之處了嗎？
我看了看漆黑的手機屏幕，如果手機能用，我還能和朋友聯係一下。可是現在，想想那巫婆般的獰笑聲……開機的話，一定會被白小夢那個魔女鎖定位置的。
我還是當作手機被偷了吧！
我走到車站，上了去學校的那輛公交車。我打算去學校看看，或者等一下找個公用電話，問問同桌瀟瀟能不能收留我。
等等，我記得瀟瀟家的電話號碼嗎？要看電話號碼，得先開機呢……
公交車一站一站地停，我默默地數著去學校的車站數，看著公交車上為數不多的乘客上車下車——這是我在公交車上唯一的樂趣了。
“吱呀……”
公交車再次停下，車門打開，一個身材高大、麵容冷峻的男生上了車——
一件牛仔外套，黑色的褲子，非常幹練利索的打扮，五官如冰雪雕琢般，黑色的短發有些濕，像是剛洗過。
為什麽放假還會見到杜重？
而此時，他正朝我這邊走過來。
天啊，我該怎麽說？
杜重同學，早啊，你要去哪裏啊？
這樣很失禮的好不好！
哎呀，杜重同學，好巧啊，你也坐公交車啊？
好像也不對啊！
我的腦子亂成了一團糨糊，不能思考，隻能眼睜睜地看著杜重向我走來。
天啊，他看到我了，現在的我一定很傻吧！
“你發什麽呆？坐過站了？”杜重走到了我麵前，皺眉看著我。
“啊？我……我沒有發呆啊！”我說道。
為什麽我們兩個人的開場白是從我發呆開始的？我一直都是老老實實地坐車好不好！
“從我上車你就盯著我，不是發呆，難道是找我有事？”杜重說著，看了看我放在膝蓋上的包，皺眉問道，“去旅行？”
“是啊，和朋友約好了呢！”我笑著回道，然後拿出手機裝作看時間。
“哐當”一聲，也不知道公交車軋到了什麽，整個車子猛烈地晃了一下，我沒掌握好平衡，手機直接飛到了杜重的手中。
杜重也沒有掌握好平衡，此時往前狠狠地撞了一下，修長的手指正好按在了我的手機上。
“啊……不要開機！”
我連忙從他的手中搶過手機。
我檢查了一下，還好不是按在開機鍵上。
我一臉慶幸地抱著手機，正好對上杜重懷疑的眼神。
“呃……杜重，你還好吧？對不起，剛剛我太緊張了……”
杜重默默地盯著我，就像盯著獵物的狼一樣。
他肯定知道我撒謊了，誰和朋友約定好旅行後不開手機啊，這樣要怎麽聯係啊，難道用吼的嗎？
“我到站了，麻煩你讓一下！”
為了結束這尷尬的局麵，我決定換一輛車。
“我也到站了！”杜重率先起身走到車後門，拉著拉壞，等待車停下。
為什麽會這麽巧？
難道杜重猜出了我無家可歸，所以要幫助我嗎？
“其實……”
我抱著背包，看著杜重，越來越覺得就是這麽回事。也許杜重就是因為看到我了，才會上這輛公交車吧。
“前方到站，淺草街。請下車的乘客做好準備……”
公交車上的報站聲響起，打斷了我的話。
這不是杜重家所在的那個車站嗎？所以說杜重是真的要回家，和我一點兒關係都沒有……
啊！白小萌，你的腦子裏到底在想什麽啊！
可是我已經說了要在這裏下車，難道傻傻地再坐一站嗎？
我跟在杜重身後，忐忑不安地背著我的包，心裏祈求上天千萬不要再讓杜重看到我了。
可是有時候祈禱真的一點兒用都沒有。
心事重重的我因為沒有看路，直接撞到了杜重的後背上。
“哎喲，好疼！”
真是的，一個學生要不要這麽強壯啊！後背好像牆啊，好硬的感覺。
“你和朋友約在哪裏見麵？”
啊？
我捂著鼻子，不解地看著杜重。
“不是去旅行嗎？還是說隻是離家出走？小俠知道嗎？”
杜重說著便拿出手機。
我不知道哪來的力氣，跳起來將杜重手中的手機搶過來。
這都是發生在一瞬間的事情，放在平時我是絕對不會做這樣的事情的，可現在是緊急情況，所以也顧不得這些了。
“求你……不要給我哥哥打電話……我有不能說的理由！不能讓家裏人知道我出來了！”
杜重冷著一張臉看著我，眼中有不解，我知道他在等我的解釋——一個為什麽不回家的解釋。就算是對一個陌生人，知道他離家出走，都會想著要馬上通知他的家人吧。畢竟離家出走本身就是很危險的事情啊。
“我沒有和家人吵架，但是具體的原因你也不要問了，好不好？我會保護好自己的，我去學院找沒有回家的同學，隻要住兩晚就好了。”
“你真的確定可以找到收留你的同學嗎？”
杜重冷冷地看著我，眼中滿是懷疑。
“找不到我也會找的！我和家裏人說了出來補習，總能找到收留我的人！”我沒好氣地對杜重說道。
我當然知道外麵不安全，我也很想在家裏賴三天、吃三天，睡得飽飽的，可是現在根本沒有這個條件啊！
“去我家吧，我那裏有兩張床，在不同的房間。”
我抬頭看著杜重，此時杜重的冰山臉好像有些鬆動。他是在擔心我，所以要保護我嗎？
“到底要不要？”
還沒等我從杜重的臉上找到一絲關心的痕跡，他又開始冷著臉了。
“好的！我保證我絕對不會給你添麻煩的！”
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啊，住在杜重家，安全得到了保障，最重要的是白小夢根本不知道我認識杜重啊。
3.
第一次進到除了哥哥之外的男生的房間，尤其還是杜重的房間，我的心裏有些小小的激動呢。
懷著探險的心情，我四處觀察著。
不過看到第一眼，我激動的心情便被失望取代，原本以為可以看到杜重不為人知的一麵，誰知道他的房間竟然和他這個人的性格一樣。
房間給人最直觀的印象就是整潔——白色的牆壁，深色的地板，棕色的沙發，書架上是碼放得整整齊齊的書，沒有任何裝飾物，所有的家居用品都有屬於自己的功能，而裝飾作用的物品見不到分毫。
杜重走到沙發前坐下，然後指著旁邊的沙發。我忙將手中的背包放下，然後小心翼翼地坐下。
“真是謝謝你了，我很乖的，可以幫你打掃衛生，幫你做飯。還有，我能不能把東西放在我住的房間？”我對杜重說道。
“書房有一張床，你可以睡在上麵。”
什麽？哪裏來的書房啊？
我四處打量著，此時杜重正指著沙發左邊的書架，我走上前才發現書架後麵其實還有一部分空間。
被書架圍起來的一個小小的角落裏，放著一張折疊床，**放著兩個軟墊，此時陽光正照在**。雖然很簡陋，但也足夠我用了。
“咕嚕嚕……”
緊張的情緒一放鬆下來，我的肚子便發出一連串響聲。
我忙捂住自己的肚子，低著頭不敢看杜重。
“咕嚕嚕……”
聲音再次響起，我發現這不是我發出來的，所以說……
我偷偷地看著杜重，他依然是那張萬年不變的冰山臉，隻是他的手正捂著肚子輕輕地揉著。
“撲哧——”一大早的鬱悶心情因為這件事被衝得煙消雲散，冷酷的獨狼竟然也會發出這樣可愛的肚子叫的聲音。
“你覺得很好笑嗎？”
杜重眯著眼睛看著我，嘴唇也緊緊地抿著。
“沒有啦，你沒有吃早餐嗎？我幫你做一些吧！廚房是在這裏嗎？”我邊說邊往客廳旁邊走去。
因為杜重的家很小，所以廚房還是很輕易就找到了。隻是這廚房和我家的比起來可真是差太多了。
杜重家的廚房更適合出現在家具城的生活區做展覽呢。
廚房裏幹幹淨淨的，料理台上的水槽光亮得能照出人，廚具倒是一應俱全，但是菜刀上的塑料封紙都沒有拆掉。
我將冰箱打開，昏黃的冰箱燈亮起，冰箱的內部就像整個廚房給人的感覺一樣——幹淨，沒有任何生鮮食材，隻有保鮮盒裏躺著兩袋疑似食物的東西。
這怎麽能吃呢？
不知道為什麽，看到這些情景，我心裏悶悶的，也許是冰箱裏太冷的緣故，也許是因為沒有能烹飪的食物，也許還有其他原因。
冰箱裏的食物真的是用來吃的嗎？
我又看了看像是剛剛從展台上搬過來的廚具，心中全明白了。
對於一個患有味覺缺失症的人來說，所有的東西都是一個味道，所以無論是吃自己做的，還是吃方便食品，對杜重來說都沒有區別。
他唯一能享受味道的時間，就是每天跟我在一起的午餐時間吧。難怪每一次他吃被我調味過的食物時，都會那樣緩慢，以一種無比珍視的態度去吃。
“遇到你之前，這個世界對我來說是索然無味的……”
我的腦海裏陡然回想起杜重從前說過的話。
所以有完全不用的廚房，所以有空****的冰箱，所以有仿佛整個世界都沒有意義的冷漠和孤獨。
我不敢想象，沒有味道的世界對普通人來說會多麽殘酷。
“杜重同學！”我深吸一口氣，走到客廳。這時杜重正從書架上抽出一本書在翻閱，聽到我叫他，手裏的書沒有放下，隻是抬頭看著我。
“我要買一些日用品，你和我一起去超市好不好？還有，為了感謝你收留我，今天我做大餐給你吃！”
我睜大眼睛看著杜重，盡量讓自己看起來很可愛，這樣杜重就能答應我了吧。
“哦。”杜重回應了一聲，然後轉身離開。
什麽意思？答應了還是沒答應？這樣隨隨便便“哦”一聲代表什麽啊？
聽到杜重這樣的回應，我的心裏悶悶的，雖然知道我們之間隻是普通的契約關係，可是我很不滿意這樣的回答。
我心中好像在期待著什麽。
我搖搖頭，找出廚房角落裏積灰的菜籃，準備出門。
當我打開門，準備出發的時候，卻發現杜重已經換了一套衣服，站在了門外的台階下。
我愣了愣，他抬頭看著我，金色的陽光籠罩著他，讓他看上去格外溫暖。
“你在外麵做什麽？”我不解地看著他。
杜重皺了皺眉頭，雙手插進口袋裏，語氣有點兒不耐煩地說道：“等你從超市回來，我都要餓死了！”
“你是要帶我去超市嗎？”我壓抑住心中那一絲喜悅，期待地問道。
“你知道怎麽走嗎？”杜重瞪了我一眼，轉身走向馬路。
“就算不知道，我還是會問路的啊……”我關上門，跟在杜重身後小聲地嘟囔著。
“嗯？”杜重微微轉頭，好看的眉毛上揚著。
“沒有，我在想要做什麽菜報答你！”我笑著快步跟上他。
到了超市，我先挑選了這兩天要用的日用品。
“杜重，你有沒有什麽想吃的？”推著購物車來到食材區，我問道。
“隨便。”杜重彎下腰，好奇地戳了戳一塊魔芋——雖然是用那種能嚇哭小孩的冷酷表情。
我滿頭黑線地看著難得孩子氣的杜重。
“沒有叫‘隨便’的菜！”我皺了皺眉頭，“你不知道說‘隨便’這個詞是對做菜人的不尊重嗎？”
啊，糟糕！
我忘記了在遇到我之前，杜重根本不知道食物的味道，我這樣問他，會不會很失禮啊？
“好消息，這邊的大蝦五折優惠啦！”
就在我絞盡腦汁想著怎麽補救的時候，前方突然傳來了促銷打折的聲音。
蝦？
“不如吃蝦吧？”
“做蝦吧。”
我和杜重對視一眼，同時開口。
因為是打折，超市裏各個角落的大媽蜂擁而至。
“不好！我們得快一點兒，不然搶不到了！”我衝杜重喊道，然後推著車衝進了搶蝦的隊伍。
等搶到了想要的新鮮又便宜的大蝦，我感覺自己快要被擠成人肉幹了。
“啊啊啊，大媽團簡直太可怕了！”
我拎著一袋大蝦，心有餘悸地拍著胸口喘著粗氣，回頭看杜重，他整潔的衣服已經變得皺巴巴的，連頭發也亂成了一團。這副狼狽的樣子跟他酷酷的臉一點兒也不相配呢，而他的手中還捏著一隻小得可憐的小蝦。
“撲哧——”我忍不住笑出聲來。
真沒想到杜重還有這樣一麵。
看見我笑，杜重麵無表情地將那隻蝦塞進了我的手裏，臉上烏雲密布。
生氣了？
我憋著笑，將那隻小蝦丟進了塑料袋，說道：“沒關係……哈哈……小蝦挺好的……說不定肉質更嫩呢，哈哈哈——”
“白小萌……”杜重皺眉瞪了我一眼。
“好啦，我已經想好要做什麽菜了，我們去買剩下的材料吧！”我吐了吐舌頭，推著車跑到了杜重的前麵。
因為我隻要一進超市就停不下來，所以到最後，看不過眼的杜重接手了推車的工作。
“白小萌，為什麽你拿了五袋高筋麵粉？”杜重一邊收拾購物車，一邊問我。
“那個……促銷阿姨好像說了，買五袋送一包鹽？”我仰著頭，努力回憶著剛剛促銷阿姨說過的話。
“不需要，退回去！”杜重斬釘截鐵地說道。
“可是這樣就不用買鹽了……”
“退回去！”杜重惡狠狠地看著我說道。
嗚嗚嗚，要不要這麽凶啊！人家隻是想多買一些東西給你補充營養啊！
“三包大米是怎麽回事？”
為了讓你不要吃那麽多垃圾食品啊！
“這兩袋洗衣液是食材嗎？”
當然是給你洗衣服用的啊！
“容易過期的牛奶你拿了三件？”
為了給你補充營養啊！
“都給我退回去！”
才不要！
“是！”
雖然我心裏想著不要，但也隻是想想，在杜重的高冷氣壓下，我還是灰溜溜地將所有的“違禁”物品都放回去了。
嗚嗚嗚，杜重是魔鬼！
我喘著粗氣將一打衛生紙送回原來的位置時，正好看見杜重皺著眉頭把卷心菜拿在手中端詳，一臉嫌惡。
“等等——那是我必須要的食材！”在杜重打算將卷心菜放回去的時候，我一個前撲，將卷心菜抱在了懷裏，可憐兮兮地看著他。
杜重沒有說話，推著購物車走了。
我在購物車前麵走，杜重推著車跟在後麵，我一邊走一邊將看到的食材往購物車裏放。
“生菜可以做沙拉，還需要胡蘿卜、洋蔥、黃瓜、番茄……”我回憶著做生菜沙拉需要的材料，然後將看到的蔬菜放到購物車裏。
“今天的大蝦好新鮮。”我一邊走一邊沒話找話地說著，眼角的餘光看見杜重偷偷摸摸地將前麵的卷心菜拿了出來放到貨架上，然後又用一些別的食材蓋在了卷心菜原來的位置。
我隨手將一盒秋葵放進購物車，佯裝找東西的樣子。
“杜重，你有沒有看到卷心菜？我剛剛放到裏麵了，準備做沙拉的！”我憋住笑，抬頭問杜重。
“沒看到，卷心菜也不是很重要的。”杜重若無其事地看著一旁的貨物架，眼神中有一絲慌亂。
“這樣啊……你在這裏等著，我再去拿一次。”我走到放卷心菜的貨架前，挑了最大的一顆，當著杜重的麵放在了購物車的最上層。
原來杜重不喜歡吃卷心菜，而且還很幼稚地將卷心菜偷偷地丟回去。難怪之前我給他準備午餐便當的時候，卷心菜沙拉他嚐過一口就再也不動了。
可是我怎麽會讓他得逞呢？一想到吃沙拉的時候杜重皺著眉頭不想吃的樣子，我就覺得十分好笑。
有一種大仇得報的感覺！
“我拿來了，生菜沙拉裏麵一定要放很多卷心菜才好吃。”
我湊近看著杜重，特意將“卷心菜”三個字的語氣加重。
杜重怒視我一眼，然後轉頭繼續挑選貨架上的東西，可是現在我才不會怕他呢，誰讓我已經知道了他的喜好。
杜重背對著我，專心致誌地選著貨架上的調味料。
“白小萌……心動的味道是什麽味道？”杜重拿起一支綠色的管狀物體，有點兒困擾地問我。
我抬起頭，貨架旁一張宣傳海報上寫著“美味芥末——心動的味道”。
“芥末嗎……從某種程度上說，的確有讓人欲罷不能的心動的感覺呢……”那種直衝人心的辣味，還有讓人流淚的感覺，隻要吃過一次就會一輩子都忘不掉吧！
杜重點點頭，將芥末醬放回了原處，然後推著車向另一個食品區走去。
不過，這個芥末嘛……
我大概知道要做些什麽了。我手一伸，那管芥末醬被我拿在了手裏。
為了感謝杜重收留我，今天我一定要為杜重準備一頓讓他印象深刻的晚餐。
讓他吃過白小萌做的飯，就忘不掉白小萌這個人！
“吃飯啦！”我大聲喊道。
從超市回來後，時間已經過了11點，我迅速洗洗刷刷，切切剁剁，煎煎炒炒……
很快，兩人份的午餐就做好了。
一碟子色澤鮮明的芥末大蝦，一大碗含有大量卷心菜的生菜沙拉，一大碗西紅柿蛋湯，還有兩份米飯。
我將所有的食物放到餐桌上，用期盼的眼神看著杜重。
杜重起身走到餐桌前坐下，看著餐桌上的食物，當看到生菜沙拉的時候，他的眉頭微不可察地皺了一下。
嗬嗬嗬，原來這就是獨狼杜重的弱點……不過，男生怎麽可以一點兒蔬菜都不吃呢？
身為他的搭檔，我有必要對他的身體健康負責，督促他多吃蔬菜。
我努力憋住笑，刻意把生菜沙拉放到杜重那邊，並用期待的眼神看著他：“你一定要多吃卷心菜，不可以偏食哦！”
說完，杜重的眉頭皺了一下，然後硬著頭皮夾了一筷子吃下去。
嘿嘿，看到杜重乖乖吃掉不喜歡吃的生菜沙拉，我的心裏樂開了花。
雖然他看上去冷酷，但隻要我提的一些要求不觸及底線，就算不怎麽情願，他也會去做。
這是不是說明我跟杜重的關係更加親密了呢？
這麽想著，我繼續手上的動作，十分熱情地將芥末大蝦夾給杜重：“還有這個大蝦，你嚐一下，這種味道讓人難忘！”
相比沙拉，杜重對大蝦的接受度就高很多了。他沒有猶豫，就夾起我給他的大蝦放到嘴裏，然後開始咀嚼。
看著杜重的動作，我的嘴角慢慢上揚。
“喀喀……”
果不其然，杜重吃到大蝦之後便開始咳嗽，臉色也慢慢變紅。本來我希望能看到他吃到大蝦大聲咳嗽的樣子，可是杜重忍住了。
“你……這是什麽味道？喀喀……太嗆了！”
“這就是芥末的味道啊，怎麽樣？”我笑彎了眼睛對杜重說道。
自從我們兩個成為搭檔以來，一直都是我吃虧，這次做芥末大蝦，終於讓我找到了一個報複的機會，而這種機會以後也還會有的。
“心動的芥末味道是不是很刺激……哈哈……唔……”
什麽叫得意忘形，我就是很明顯的例子。因為太得意，讓杜重察覺了，所以在我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夾起一筷子東西送進了我的嘴巴裏，頓時，一股辛辣的氣息充斥了我的口腔。
“喀喀……”
突如其來的芥末味道讓我不知所措，眼淚鼻涕止不住地流了下來，我知道自己現在一定狼狽極了，但是沒有時間去和罪魁禍首算賬。
我用手捂住嘴巴，盡量不讓自己咳出來，但是芥末獨有的味道此時充斥著我的口腔，就像一股寒流衝進我的鼻腔，眼淚一個勁地往下流。
我堅持捂著嘴巴，惱火地瞪著杜重，而就在此刻，杜重的嘴角微微勾起，緊繃的肌肉放鬆後，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笑容。
就好像冰雪初融後綻放的第一朵花，清新、絕美，嘴角的笑意蔓延到了那雙幽深的眼眸裏，好像有一個小小的旋渦在那裏麵不斷地旋轉。
連眼睛都帶上笑意的杜重原來是這個樣子！
怦怦……怦怦……
口腔中的辛辣味漸漸消失，我的心怦怦直跳。
那管芥末真的好神奇，居然真的能讓吃下去的人有心動的感覺呢。
我呆呆地看著杜重的那個笑容。
“你笑起來真好看。”待到芥末的味道徹底消失，我放下捂著嘴巴的手，紅著臉對杜重說道。
杜重聽到我的話，很快嘴唇又抿成了一條直線，那個好看的笑容也從他的臉上消失了，又恢複了刻板的冰塊臉。
啊，好可惜！
杜重的笑容好短暫啊！
我眼巴巴地望著杜重，充滿希冀地問他：“你以後可不可以多笑笑啊？”
真的好想再看到他笑呢！他一笑起來，不知道為什麽我也覺得非常開心了。
“吃飯的時候不要說話，消化不好。”杜重沒有正麵回答，而是酷酷地說道，就好像剛才他的笑容是我的錯覺一樣。
看到恢複往常表情的他，我立馬像泄了氣的皮球一樣。
什麽時候杜重才會對我露出更多的笑容呢？
4.
托杜重的福，假期的第一天我順利度過了。
沒有可怕的魔女白小夢，隻有冷冰冰但是讓我感覺很安心的杜重，雖然他人冷了一點兒，但在吃完飯之後，一句話不說就主動承擔了洗碗的工作；晚上陪我看無聊的言情肥皂劇，雖然對我又哭又笑的樣子投過來鄙視的目光，但沒有要求換台；睡覺前會把自己的被子拿給我墊床，怕我睡得不舒服，擔心我害怕，還在客廳留了一盞閃著昏黃光芒的小燈。
因為那盞小燈暖暖的光芒，明明戀床的我居然很安心地抱著杜重的被子，在那張陌生的單人小**睡著了。
在夢裏，杜重那個美麗的笑容一直在我的腦海裏浮現，讓我睡得非常安心，一直到醒來刷牙的時候，我的嘴角都是勾著的。
哈哈，心情太好了！
假期的第二天清晨，杜重去兼職打工，他把備用鑰匙給了我，就離開了。我留在家裏大掃除，準備去昨天那個超市購買食材，為杜重準備今天的晚餐。
哎呀，怎麽有種老夫老妻的感覺呢？
本來拖著地的我，腦海裏冒出這個念頭後整張臉都忍不住爆紅了。我捂著臉在原地扭來扭去，像韓式拌飯店門口跳舞的氣球人一樣。
龜速完成了拖地工作後，我便提著一個菜籃子出門了。
今天不用買太多生活用品，隻要買一些新鮮的食材，所以菜籃子應該夠用啦。
出了杜重住的小區，我走在去往超市的路上，心裏想著要買的東西，不過走著走著，我感覺有些古怪。
我抬起頭左右打量，怎麽回事？大家好像都在看我啊！
難道是我臉上有什麽東西嗎？
我下意識地抬手摸了摸臉，今天早晨剛洗過臉啊，衣服也沒有亂啊。
難道我變可愛了，突然在人群裏變得鶴立雞群、光芒萬丈了嗎？
前方過來一個晨跑鍛煉的人，經過我的時候突然又倒退著跑回來，盯著我打量了一會兒，然後衝我點點頭，露出一個意味不明的笑容後才繼續往前跑。
還有一個被媽媽牽著的小朋友，竟然把手裏的氣球送給我，說什麽“姐姐，你要早日和親人團聚”。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啊？
為什麽突然大家都對我行注目禮，好像都認識我，還很同情我的樣子啊？
圍觀我的人也越來越多，甚至我一走，他們就都跟在我身後一起走了。
難道是在錄什麽整蠱節目嗎？我就是那個倒黴的被整蠱的路人？
因為這個古怪的氛圍，我不得不停下腳步。小朋友送的氣球，線的一端被我纏在了籃子上，藍色的氣球在我頭頂飄啊飄的，而我腦袋裏仍然是亂糟糟的。
“小姑娘！”
一個穿著碎花褂子、麵如銀盤的阿姨走到我的麵前，不斷打量著我。
她應該是整蠱節目請的群眾演員吧。
我的腦海裏閃過這個念頭後，我轉過頭打量了一下四周，然後戒備地望著對方：“阿姨，有什麽事情嗎？”
我要提高警惕，不然被整蠱到就丟臉了。本地電視台的那些整蠱節目我看過，被整蠱的那些路人都好慘，我才不要變得那麽慘！
阿姨非常同情地望著我，語氣緩和地說道：“你知道嗎？本地電視台有一檔直播的尋親節目，昨晚的節目裏，有一個和你一模一樣的女孩子在找她失散多年的妹妹，你……”
“阿姨，我不懂您在說什麽，我隻有一個哥哥，沒有姐姐。”我打斷阿姨的話，擺了擺手。
這個整蠱理由太蹩腳了，我才不相信呢。
“哎呀，可是她和你長得真的很像！你應該就是那個女孩子的妹妹吧，快打電話去聯係她吧！”阿姨擺手打斷我，繼續說道。
而這個時候，原本隻是遠遠跟著的路人也紛紛上前，你一言我一語地說了起來。
“真的是呢！”
“你姐姐苦苦尋找了你十幾年……”
我總共才活了十幾年，我怎麽不知道有人尋找我這麽久了啊？
“不如先拍一張她的照片給電視台發過去，她好像精神失常了，會不會是被拐走的啊？”
喂，拿著手機的大姐姐，你才精神失常呢。
“我真的不是，我是在這個城市出生的，我有爸爸媽媽還有哥哥，真的不是您想的那樣啦！”
我奮力掙紮著，可那個阿姨一直抓著我的手，她的力氣好大，抓得我的手好痛啊。
“哎呀，小妹妹，我昨天晚上看到的節目怎麽會有錯呢？你們誰有手機能看昨天的節目？給小妹妹看一看！”中年阿姨真的是熱心過頭了。
“我知道你們是整蠱節目派來的，放開我，我不參加，不參加……”我忍不住悲憤地喊出聲，手機視頻打開了，傳出的一個聲音讓我的動作僵住了。
“嗚嗚嗚，我要找我的雙胞胎妹妹小萌，我已經找了她好多年……有好心人看到她，請一定要通知我……”
這個聲音……
不就是白小夢那個魔女的嗎？
我瞪大了眼睛，看向大姐姐拿過來的手機，隻見視頻裏一個和我長得一模一樣的女孩正哭著說自己悲傷的過去。
頓時，我眼前一黑。
白小夢，這個魔女竟然，竟然……
一陣黑暗朝我襲來，我有點兒站不穩了。
千麵魔女白小夢，擁有的是假麵變身能力，她能變幻出任何一個她見過的人的樣子。如果她想的話，就連身高、聲音都可以改變，甚至聽說她的假麵偽裝能力能施展到物品上。小時候，她曾變過我的樣子，不知道讓我當了多少次替罪羊。
黑暗而悲傷的回憶一起湧現在我的腦海裏，聽著視頻裏白小夢虛偽的哭聲，看著她那鱷魚般的眼淚……
我哪裏會不知道，所謂的直播尋親妹，不過是她對我的逃避施展的報複行動。
她這是要發動廣大人民群眾的力量，把我這個逃跑的妹妹帶到她麵前啊！
察覺這個鬧劇背後的陰謀，我想要逃跑，但無奈的是，我的手已經被熱情的阿姨緊緊抓住了。
“哎呀，小姑娘，你別太激動！是不是一看就知道是你姐姐啊？和你長得一模一樣呢！昨天阿姨看著心都碎了，她找你很久了，你還是打電話和她見麵吧……”
嗚嗚嗚，阿姨的力氣好大啊！而且我根本不是激動，我是又氣又怕，所以身體忍不住顫抖了。
“就是啊，姐妹相認才好，如果有什麽困難就盡管說出來……”
“是不是不知道你姐姐在哪裏？可以去電視台的，我知道電視台在哪裏……”
“對啊，我們送你去吧……”
……
圍觀的人一直都在說話，吵得我頭都疼了。
為什麽你們不聽我解釋呢？能不能讓出一條路啊？我都要窒息了！
“小姑娘，我們送你去電視台吧。”
不知道是誰扯了我一把，隨後有更多的人抓過了我的籃子和氣球，然後抓住了我的手。
我整個人被一群熱情而無辜的人簇擁著在大街上移動，感覺自己就是被大海裏的波濤推動的浮木——身體無法自主。
周圍全是不認識的人，他們不停地說著要幫助我的話，而我反抗的聲音被淹沒了。
“我……不……不是……”
掙紮中，我的一隻手終於掙脫了束縛，抓住了口袋裏一直關機的手機。
如果人民群眾的大浪無法反抗，那麽我就隻能向我的強援求救了！
手機開機，快捷鍵3是杜重的電話，按響……
“救命啊，杜重……”
我扯著嗓子大喊。
“白小萌，你怎麽了？你現在在哪裏？”盡管周圍的聲音十分嘈雜，但當杜重穩重的聲音從手機裏傳出來的時候，我的心裏終於踏實了一點兒。
“市電視台……我要被帶到電視台了，救……”
不知道是誰推了我一下，原本還在通話的狀態馬上結束了。
怎麽會這樣？
我欲哭無淚地看著手中顯示通話結束的手機。
要不再撥過去好了……
但是還沒有等我回撥過去，手機開始振動起來。
是杜重打過來的嗎？
被人拉著往前走的我舉起手機一看，一個噩夢一般的名字出現在上麵。
竟然是魔女的來電！她難道每隔三秒鍾都要給我打一個電話嗎？
我的手一抖，手機差點兒摔在地上。
太可怕了！
我連忙將手機再次關掉。
怎麽辦？怎麽辦？
我欲哭無淚的表情卻被那個最先拽著我走的阿姨當成了即將和親人相認的感動。
“小姑娘，等見到你姐姐就好了，現在不要太感動哦……”
“是啊，剛好今天周末，我們都有空，就讓我們陪你一起見證失散多年的姐妹重聚的場景吧！”
“嗚嗚嗚，想想就好感動……苦苦尋找妹妹的姐姐，天真無知的妹妹……”
“這些年你一定過得很孤單吧……”
……
就這樣，在那群熱情的群眾——主要成員是三十幾歲的阿姨、四五十歲的大媽和奶奶的推動下，我最後到達了一棟高大的建築物前。
“茉莉市電視台”幾個大字在藍色反光的玻璃牆上閃耀著。
“走啦，我們帶你去見你姐姐……”
“社會新聞組是在幾樓來著……”
“提供新聞線索的獎勵在哪裏領啊？人帶來了，我是來領高級植物油和手造醬油的……”
在身不由己地被大媽團簇擁進電視台大廈的時候，我陡然感覺到一陣陰涼的冷氣襲來。
這種熟悉的感覺……
分明就是魔女白小夢盯上我時才有的！她就要來了！
嗚嗚嗚，不要啊！
杜重救命啊！快來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