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薄荷糖之味
1.
傳說在學校東邊樹林的塔樓頂端，有一間永遠也打不開的房間。
每到周三放學的時候，這個房間的窗戶將會被打開，運氣不好的人會看到飄揚著的天藍色窗簾上有可怕的身影；還有的人說，他們看到了窗簾後麵閃爍的銀色光芒；也有運氣不好的人說看到過披著鬥篷的吸血鬼、高大冷酷的狼人。
有很多學生曾經想去塔樓一探究竟，但是都在樹林裏迷了路，最終無功而返。
而現在……
我心情複雜地坐在了傳說永遠也打不開的房間裏，默默地看著學院的三大怪人。
“傳說中的房間”其實並沒有大家想象的陰暗和奇怪，反而布置得格外溫馨。
田園小碎花的牆紙讓房間顯得十分明亮，天藍色的窗簾隨風飄動著，帶來窗外幹燥而又溫暖的氣息。窗戶的一側則是一個落地書櫃，書櫃的最中間兩格貼著一張白底紅字的紙，上麵寫著“這裏是白小俠的”。
一張大大的真皮沙發擺在了房間最醒目的位置，看上去有種想要在上麵翻滾睡午覺的衝動。而房間的地上則鋪了一層厚厚的絨毛地毯，地毯上隨意地丟了幾個抱枕，房間的正中間則放著一張圓形的桌子。桌子中間有一個貝殼狀的托盤，一盞巨大的珍珠形狀的燈在翻滾著，下麵溢出夢幻般的煙霧。桌上還擺著一套繪著精致花紋的茶具，茶杯裏倒上了顏色鮮亮的紅茶，兩個小托盤上放著顏色鮮豔的馬卡龍，還有小巧的覆盆子餅幹。
哥哥，杜重，還有戴著麵具和帽子、裹著黑色鬥篷的風間澈，一臉嚴肅地坐在了桌前。
除了這幾個人，這裏的每一樣布置都讓我有種正在跟閨密喝下午茶的錯覺。
茉莉學院三怪為什麽要在這個奇怪的房間搞一個奇怪的聚會？
我坐在沙發上，看著已經靜靜地坐了半個小時卻一動不動，像是在進行某種奇怪儀式的三個人，忍不住調整了一下坐姿。就在調整坐姿的過程中，背部被沙發靠墊後麵的什麽東西硌了一下。
我好奇地掀開靠墊，一個厚厚的牛皮筆記本出現在了我的眼前。
筆記本的封麵上寫著幾個優雅纖細的字——校園騎士會議記錄本。
“撲哧——”
這個“校園騎士”不會指的是……
我抬起頭看了看還在沉默的三人，將笑聲吞進了肚子裏。
筆記本上記錄著每次進行的“校園騎士會議”的內容，但是會議的記錄似乎是三人輪流來進行的。
哥哥的風格永遠都是天馬行空。
“風，吹起來了，阿重，在拍桌子，但是為什麽呢？啊……好累啊……”
“酸黃瓜土豆泥，地獄的味道。”
“α喜歡β，於是有了γ……”
這都是什麽亂七八糟的東西啊！除了他自己，誰都不知道他寫的是什麽吧？
我快速地往後翻了幾頁。
“四月份周三，晴。原本預定會議因白小俠閃腰暫停一周。”
“今天會議提到關於女生裙子為什麽越來越短的問題，但我認為這是女生的自由愛好，而且鑒於對話太沒有水準，我拒絕記錄。”
這段字體沉穩鋒利，透露出一股孤傲的氣質，這一定是杜重寫的吧，字真好看呢……
我撇了撇嘴，有些嫉妒地翻到了下一頁。
“今天小俠遲到了，還擅自調換了我和阿重的手機時間，結果被阿重狠狠地揍了一頓，不過小俠就算有超能力，也不會用在跟阿重的互動上，阿重還真是穩重啊……”
風間澈的字體意外的纖細華麗，如果不是上麵寫了他的名字，我甚至以為寫出這種字體的一定是個每天都要在灑滿陽光的花房裏喝下午茶的優雅少女。
我偷偷地看了一眼坐在桌子前穿著黑色鬥篷、戴著麵具，姿勢標準得可以當成教學範本的風間澈，在心裏小小地抹了一把汗。
人不可貌相大概就是這個意思吧。
從記錄上看，他們的會議似乎相當隨心呢。我這樣隨便翻看，就看到了“論校長新假發的質量”“奶茶加奶時要攪拌幾次才最美味”等等。
上周的會議主持人似乎是杜重，而他提出的問題居然是——論女生頭發為什麽會有臭水溝一樣的味道，並且還在旁邊貼心地畫上了一個小小的Q版人物：嬰兒肥的小圓臉，大大的水汪汪的眼睛，長長的頭發上還別著一枚黑白奶牛造型的發卡。隻要是認識我的人，看一眼就會認出是我。
杜重居然把這件事拿出來公開討論了？
不過有哥哥在，他應該會幫我掩飾吧？
我深吸了一口氣，給自己加強了心理建設之後，繼續看了下去。
風間澈用各種神奇而又科學的數據，剖析論證女生身上絕對不會有臭水溝一樣的味道，而哥哥則直截了當地說，他的妹妹——我，能用超能力變出各種味道，是世界上最有味道的女孩子。
我重重地合上筆記本，原來叛徒就是哥哥！
在我吃不香睡不好，擔心自己的超能力暴露的時候，哥哥居然這樣幹脆直接地將我出賣了，簡直不能忍！
我“騰”地一下站了起來，想找他好好交流一下。
三人的目光瞬間都集中在了我身上。
就在我因為大家的注目而不好意思的時候，穿著黑鬥篷的風間澈非常優雅地舉起手，細聲說道：“我想到了，本周的議題是——為什麽阿重會，會帶著一個女孩子來我們的基地參加會議？”
“我……”
我張了張嘴，剛要說話，哥哥就劈裏啪啦地打斷了我的發言：“我知道啊！一定是白小萌超級喜歡阿重，喜歡到分開一秒鍾都不願意的地步，所以死皮賴臉、用盡一切手段逼迫阿重打破約定、突破各種困難……”哥哥麵無表情地說著，語速快得像機關槍一樣。
“白小俠，你閉嘴！我才沒有喜……”等反應過來，我手忙腳亂地堵上了他的嘴，心撲通撲通直跳。原本想很自然地否認，可在說到“喜歡”這個詞的時候，我不知怎的就卡殼了。
我不自然地看了杜重一眼，杜重微微低著頭，像是完全沒有聽到哥哥說的話，看著桌子中央冒著煙的水晶球。
不停上升的白色煙霧讓他整個人都變得溫柔了一點點，真的隻有一點點……
“撲通——”
心跳突然不受控製地漏了一拍，將我從已經看呆了的狀態中驚醒。
“我才沒有喜歡杜重，我是有事才跟來的！”像是在掩飾什麽，我大聲喊出了這句話。
話剛出口，我又覺得自己的音量過大，尷尬地站在了哥哥身後。
“我覺得她不會跟別人亂說話，所以帶來這裏也沒什麽關係。”杜重用低沉的聲音說道，像是完全沒有聽到我之前說的“不喜歡他”那句話。
看著毫不在意的杜重，我心裏有了一絲煩躁。
“那……那……”把自己的身體完全裹在黑鬥篷之下的風間澈看向我，白色的雕花麵具後，如琉璃般的眸子熠熠動人，但他還有些緊張，說話有點兒結巴，“那你……有什麽事……”
說完，他好像覺得自己問得太突兀，飛快地移開目光，死死地盯著自己麵前的那一杯茶。
“我……唔……”哥哥掙紮著想站起來說話，我眼疾手快，在他說出白癡一般的推理之前，先捂住了他的嘴巴。
“我是覺得自己的超能力有點兒弱，所以想要杜重幫我。既然這裏這麽多人，大家一起幫我想辦法好了！”
畢竟三個臭皮匠頂過一個諸葛亮嘛！
我才說出請求，我的親大哥就用力拉下我捂著他嘴巴的手，誇張地說道：“白小萌，你終於承認自己的超能力很廢柴嗎？”
“白小俠，信不信你接下來一周的早中晚餐都是餿掉的白粥味啊！”盡管知道自己的超能力的確廢柴，但是聽哥哥這麽一說，我還是忍不住憤怒了。
“你……”哥哥的眼睛瞪得更大了。
“你的能力很好，不是廢柴，我會幫你提升能力的……”一直沉默的杜重微微抬起頭，打斷了哥哥的話。他長長的睫毛隨著他說話微微顫抖著，連室內的燈光都好像在幫他的忙，不停地美化著他的臉。
看著這樣的杜重，我一時之間有些失神。而且想起他說的話，心裏好像湧入了一股暖流。
我的能力很好……這還是第一個人這麽直接地告訴我呢。
“我……我也同意幫忙……”一個聲音怯怯地響起，接著我看見風間澈戴著黑色手套的手慢慢地舉了起來。
“你們居然都同意幫我妹妹提升那個廢柴超能力？但是她的能力真的沒什麽用，頂多讓東西變好吃……”一臉怪異神色的哥哥正說著，但是看到杜重望向他的冷酷眼神後，話鋒一轉，“好……好吧，我也答應。畢竟她是我的親妹妹，那我們這一期的校園騎士討論會主題就改成幫助白小萌提升能力……”
至此，學院三怪都表明了願意幫我提升超能力。
真是太好了！
我就知道我白小萌不會一直倒黴下去的！
“啊啊啊，太謝謝你們了！”
我忍住去樓下狂跑三圈的衝動，激動地對他們鞠了個躬。
“先別高興那麽早。白小萌，我們會幫你製訂出最嚴格的訓練方案，答應了就不許半途而廢。”杜重冷冷地說道，但是完全在興頭上的我根本沒有考慮太多，隻要能提升超能力，我什麽都不怕。
“沒關係，無論多麽嚴苛的訓練，我都會堅持下來的！”
現在完全不知道即將麵對多麽可怕的魔鬼訓練的我，拍著胸脯，在茉莉學院三怪麵前自信地保證。
2.
我可能真的太自信了。
在我請求茉莉學院三怪幫我提升超能力後，第二天一大早，在我家後院就上演了這麽奇怪的一幕——
一個身穿茉莉學院校服的氣質冷峻的男生，一個穿著紅色條紋運動服的清爽型帥哥，還有一個披著如同奇幻電影裏的巫師一般的大黑鬥篷、戴著白色麵具的人，此刻正圍著一個少女。
這樣的場景如果被別人看見，一定會以為是在舉行什麽奇怪的儀式吧，但實際上——
“好，接下來再做100個仰臥起坐！”哥哥身穿紅色條紋運動服，胸前掛著口哨，一副運動教練的打扮，大聲衝我喊著。
他的旁邊站著正在研究我泡的水果茶的杜重，還有即使太陽沒出來，卻依舊戴著黑帽子和麵具、穿著大黑長袍、頭一點一點不知道是在數數還是在打瞌睡的風間澈。
“不是說給我進行超能力訓練嗎？為什麽我必須5點起床跑步鍛煉身體啊？”聽到還有100個仰臥起坐要做，我忍不住哀號出聲。要知道，我半個小時前才跑了3000米，還蛙跳了200米呢！
“小俠說你的體能太弱，不能長時間施展超能力。”杜重喝了一口茶，然後蹲下身認真地對我說。
“可，可是……我平時使用超能力的時候不覺得吃力啊……”我坐在運動毯上，疑惑地說道。
“哼，你能力的最大問題就是發揮不穩定，不能隨心意操作。昨天早上我明明想要吃希臘酸奶，結果你卻給我意大利口味的；晚上爸爸要吃辣炒年糕，結果你給的是土豆泥味。最可恨的是，你的能力居然堅持不了10分鍾就消失了。10分鍾呢！白小萌，你能爭點兒氣嗎？”哥哥不知道從哪裏拿出了一根教鞭，狠狠地抽在我身後的運動毯上，“不許休息，開始運動！”
“哥哥，你這是在遷怒吧！你根本不是為了我好啊！”迫於哥哥的威脅，我不得不艱難地做著仰臥起坐。
風間澈迷迷糊糊地聽從哥哥的指使，一言不發地壓住了我的腳，頭依然一點一點的。
他果然是還沒睡醒就被擁有閃電超能力的哥哥從**帶過來了。
“27……28……35……”我一邊做仰臥起坐，一邊念著，感覺身上所有的力氣都要離我而去。
“試試在運動中將這個蘋果變成草莓的味道吧。”杜重不知道從哪裏拿來一個蘋果，蹲在我麵前說道。
我都如此辛苦了，你還這樣指使我！
我一邊喘著大氣，一邊不可思議地望向他。
“這是為了鍛煉你在運動中穩定發揮能力。”杜重想了想，平靜無波的臉上出現了一絲猶疑，但是半秒之後，他終於想到了理由，然後一臉嚴肅認真的表情，對我胡說八道。
騙子！你隻是想吃草莓吧！
“這個方法不錯，我也要試試！”
哥哥一臉“原來還能這麽玩的”的表情，對杜重豎起了大拇指，消失了幾秒鍾之後，再次出現的他懷裏多了幾個加熱的饅頭還有麵包片。
“我要吃蟹黃湯包，快點兒給我變出來……”
每次我拚盡吃奶的力氣起身，哥哥就會將手裏的東西遞到我麵前，一臉期待地看著我。
“我想吃香辣雞翅……”幫我壓腿的風間澈慢吞吞地說道。
找他們幫我鍛煉超能力是不是錯了啊？
我突然有種所托非人的感覺。
“嗚嗚嗚，你們太過分了！這麽嚴苛的訓練誰堅持得了啊！”我睜大眼睛，試圖用眼淚博取麵前三人的同情，特別是每次我想偷懶就會用冷得嚇人的可怕目光盯著我的杜重。
“你看那邊。”
麵對我的眼淚依舊無動於衷的冰山男指了個方向。
我順著他的手指望過去，就看到……
“……527……528……630……”
院子的另一頭，一隻穿著橙色背心的雪納瑞——阿白白正在用一般狗難以做到的姿勢飛快地做著仰臥起坐，並且一邊做還一邊輕鬆地數著數。
“啪——”
鞭子準確地打在了我右手邊的運動毯上，發出一聲脆響。
“不要偷懶，你以為我看不到嗎？”明明還在往嘴裏狂塞食物的哥哥，像是在我身邊安裝了監控係統一樣，隻要我一停下，就用鞭子提醒我。
這些人簡直太可惡了，不但讓我餓著肚子做訓練，還在我麵前大吃特吃。
我暗暗隱忍了兩分鍾之後。
“啊，為什麽我吃的雞蛋變成了爛菜葉的味道？嘔——”哥哥憤怒的聲音立馬傳了過來。
“草莓的味道……原來是指舌尖上那種火辣而又酥麻的感覺嗎？”杜重吃著被我變成草莓味的蘋果，皺著眉頭疑惑地問道。
“呸——那是花椒啦！”
“嘔！好酸……”黑鬥篷下，嘴裏被哥哥塞了香辣雞翅味餅幹的人突然身體一顫，把嘴裏的東西吐了出來，“為什麽雞翅變成酸蘿卜的味道了？”
趁他們不注意，我悄悄地爬起來，想溜，不料——
“是白小萌的報複！”
哥哥最先反應過來，戳穿了我的小花招。
“啊，小，小萌同學，你為什麽捉弄我……”風間澈充滿疑惑的控訴聲傳來。
而杜重高大的身影也出現在我的正前方，我一抬頭，就對上了他麵無表情的冰塊臉，還有他手裏的花椒味蘋果。
慘啦！杜重要發飆了！
“今天的練習量……翻倍。”冷酷的話語判定了我今天的悲慘命運。
“嗚嗚嗚，不要啊！我不敢了，對不起啦……”
可杜重留給我的隻有絕情而去的背影。
“哭泣對他有用的話，他就不叫獨狼杜重了……”哥哥在一旁提醒道。
好難過。
我感受到了這個世界對我的惡意……
時間就在這樣那樣的魔鬼訓練中過去了一周。
周三傍晚，又一次學院三怪的“校園騎士會議”開始了，也是時候驗收我的鍛煉成果了。
備受摧殘的我，還有杜重、哥哥、風間澈，圍坐在塔樓頂層房間的圓桌旁，因為有了我的加入，上次還隻擺了三張椅子的圓桌邊擺上了屬於我的第四張椅子。
整個房間都充斥著一種緊張而又期待的氛圍。
而在今天之前，我從來都不知道自己也是如此有耐心，居然什麽都不做，就這樣一言不發地幹坐著。
桌上一個麵包散發出棉花糖一樣的香甜氣息，隨著時間的推移，香味越來越淡，越來越淡，直到恢複成了普通麵包的香味。
杜重一臉嚴肅地看著桌上的麵包，像是在研究一個超級複雜的難題；風間澈依然是一身黑的裝扮，端端正正坐得像個乖寶寶一樣，但麵具下到底是怎樣的神情就不知道了。
“香味維持了多……多長時間？”我咽了一口口水，緊張得雙手都出汗了。我看著哥哥，他的手中正拿著一塊金屬表。
“1小時3分11秒。”哥哥長籲一口氣，一臉輕鬆地看著我。
1個小時！這是我的調味超能力從未有過的創造性記錄！
“我成功啦！”
我開心地跳起來，抓住了離我最近的杜重的手，激動地晃動著。
杜重的手下意識地就要往回抽，頓了一下，最終還是沒有收回。
“啊？對，對不起！”
後知後覺發現自己居然握著杜重的手，我連忙鬆開，生怕杜重生氣，又要說出什麽可怕的話來。
“你這種一開心就喜歡隨手拉著人的習慣不好，以後如果我不在，你不要這樣。”結果杜重隻是一臉嚴肅地看著我，像是在說什麽很重要的事情一樣鄭重地交代。
聽了杜重的話，我的臉像是被火烤了一樣，滾燙滾燙的。
“我不是……”
我想開口反駁，說我不是故意要抓住他的手，隻是因為太開心了。但是因為被杜重注視著，反而什麽都說不出口，心髒也不聽使喚地亂跳著。
為什麽是這種奇怪的反應啊……
我捂著滾燙的耳朵，胡亂地點點頭。
“小萌同學，恭喜你……”一旁的風間澈小聲地對我說道。
我一轉頭，就看見他的一隻手緊緊地攥著自己的黑色袍子。
“謝謝！”我也趕緊小聲地回複他。雖然我也不知道為什麽要壓低聲音，可能是因為風間澈給我的感覺就像一隻敏感而又靦腆的黑色兔子吧，生怕自己聲音太大嚇跑了他。
哥哥在房間裏毫不掩飾地用超能力像個跳蚤一樣彈來彈去，杜重則對桌上的麵包產生了濃厚的興趣，讓我再一次使用超能力調味後，就把那個麵包解決了；而風間澈則非常安靜地捧著一本書，坐在窗邊閱讀。我看不見他的表情，但是覺得他雖然打扮得很黑暗係，但是身上的氣質一點兒也不陰暗。
真好啊！能夠認識怪人團的人，並且得到他們的幫忙，提升自己的超能力，現在我應該能完成肖沫沫的委托了吧？
我看向窗外，此刻夕陽將天空染成了好看的橙紅色，就像一個美味的香橙蛋糕一樣。
3.
“砰砰砰——”
隨著禮炮聲響起，三年一度的茉莉學院超級盛大文化祭終於到來了。
文化祭是全學院學生都會參加、持續三天的大型文化藝術活動。學院的優秀社團、優秀學生都會在這次活動中努力展現自己在文化、藝術、表演等方麵的才華，讓校內外的師生和來賓看到茉莉學院學生在文化素質方麵的成果。
這不光是茉莉學院內部的盛會，據說有不少文化教育界的領軍人物和高級學院的教授都會受邀來看演出。
而我現在所在的這個禮堂，幾個小時以後會有一場盛大的戲劇表演。
禮堂的巨大舞台上，一座高高的城堡作為背景立在了舞台最後麵，中間一些地方則被玫瑰花海環繞著。在燈光的照射下，居然有種歐洲的田園風光視覺效果——除了那些還穿著角色服裝做著最後排練的演員、指導老師、現場執行導演等。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盛裝打扮的李穎兒學姐，她穿著歐洲宮廷貴族的服裝，被人群簇擁著站在舞台中央。
而我這次的幫助對象抱著道具站在舞台旁邊的角落裏，羨慕又悲傷地望著台上的人。
“你在這裏等我一下。”我對跟著我來到禮堂的杜重說道，然後跑到了肖沫沫的身邊，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你好，我是茉莉學院高中部一年級的白小萌。”
肖沫沫有些驚訝地看著我，而靠近她，我也聞到了她身上有種濃鬱的中藥味，還有力圖遮掩掉這股味道的香水味、原本的體味……那些味道夾雜在一起，的確不是那麽好聞。
肖沫沫大概是擔心我聞到她身上的味道，小心翼翼地退了一步，拉開了距離。
我裝出一副粉絲的樣子，興奮地看著她：“請問你也是這次戲劇的演員嗎？”
肖沫沫愣了一下，羨慕地看了一眼台上的演員，又回過頭咬著嘴唇，搖頭說道：“不，不是，我隻是在戲劇社做打雜替補工作……”
“可我看得出你很想上台表演呢！”我笑眯眯地看著她，然後再次走近她，在她驚訝的目光中再一次拍了拍她的肩膀，“我覺得隻要你堅持夢想，就一定會有實現的一天！”
調味超能力就在這一瞬間施展出來：青木瓜之味，綻放吧！
“堅持嗎……”
肖沫沫迷惘地看著舞台上來來往往的人，口中呢喃著。
她還沒有察覺，她身上的味道在慢慢發生變化——一股清新的青木瓜香氣正在她周身縈繞。
我施展調味超能力時其實可以不接觸物體，但是在鍛煉中發現，如果接觸到要施展能力的對象，那麽我的調味能力持續的時間就會更長，所以我才做出拍人家肩膀的動作。
“總之，你不要輕易放棄夢想，加油哦！”說完，我朝她笑了笑，然後擺擺手走開，溜回了杜重的身邊。
“你剛剛跟她說了什麽？”杜重看了我一眼，眼中有一絲不解。
“秘密！不過我想你馬上就能看到我的訓練成果了。”
我看著舞台上皺著眉頭走到台邊，頤指氣使地讓肖沫沫去後台幫忙的李穎兒學姐，嘴角忍不住勾了起來。
我拉著杜重，從台下最中間那條引人注目的通道朝舞台慢慢走近，一邊走一邊故意大聲說道：“杜重，我們就在這裏看演出吧……”
我的聲音很快引起了李穎兒學姐的注意，她抬頭看到我，呃，不對，她看到是杜重的時候，臉上有些不耐煩的神情瞬間換成了熱情的笑容。
“杜重同學，還有……白小萌學妹？你們是特意來看我的演出嗎？太好了！”李穎兒學姐無比驚喜地喊出聲來。
大家也都看了過來。畢竟杜重是名人，而戲劇社的李穎兒學姐也小有名氣，之前還在認真排練的人發出了竊竊私語的聲音。
杜重皺著眉頭，站在他身邊的我似乎感受到了溫度驟然下降。
他沒有回答李穎兒學姐，而是低頭看了我一眼，帶著小小的警告。
我連忙眨著眼睛向他求饒：特意帶杜重來，就是希望他吸引李穎兒學姐的注意力，好讓我做小動作。
“杜重同學，真的謝謝你特意來看我的演出！”李穎兒學姐很快從台上走到我們身邊，禮貌地衝我微微一笑。
“不謝，因為不是。”
杜重言簡意賅地回答——不用謝我，因為不是為了你而來。此時，他身上的冷氣似乎更加強烈了。
李穎兒學姐臉色一變，但很快又恢複如常，在杜重那裏碰了釘子，立馬聰明地把話題轉向了我：“小萌學妹，也謝謝你能來啊！”
“不用謝，學姐！”我綻開大大的笑容，一邊說一邊熱情地握住了她的手，“預祝你今天的演出成功，到時候我會上台送花給你哦！”
調味超能力再一次發動。
“太客氣了，學妹……”聽到我的話，李穎兒學姐的神色有些得意，語氣也變得自滿了，“不過花就不用破費了，到時候送花的人太多，我也拿不走……你能來看我的演出，我就很開心了。”
“嗬嗬嗬……”
因為不知道該怎麽接話了，於是我客套而虛假地笑著。幸好台上的指導老師這時候喊李穎兒學姐回去繼續排練，才避免將這場尷尬的談話進行下去。
李穎兒學姐朝我們擺擺手，隨後提起裙擺飛快地上了舞台。在她轉身的刹那，一股淡淡的臭雞蛋的味道揮發出來。
這個臭味會從一開始的淡變得越來越濃，這也是我這段時間鍛煉超能力後得到的成果，可以控製氣味和味道由淡轉濃，由濃轉淡。
“穎兒學姐，我相信今天一定是你終身難忘的一天！”看著李穎兒學姐的背影，我笑眯眯地說道。
“你到底在想些什麽？”隨著李穎兒學姐的離去，杜重身上的冷氣消散了不少。
“想著看好戲！”
說完，我拉著杜重，向更靠近舞台的地方走了過去。
隨著時間的推移，排練進行到了**，這時候的場景本來應該是許多人圍著李穎兒學姐，但是排練中途出現了問題。
所有人一靠近李穎兒學姐，就忍不住捂住了鼻子，臉上露出厭惡而又痛苦的表情，想接近但是又被什麽阻擋無法靠近，於是李穎兒學姐的周圍空出來一片。
“你們怎麽回事？”指導老師不滿地站在台下發問。
其中一個人看了看老師，指著李穎兒學姐說道：“她身上好臭啊！一靠近她，我就……想吐……”
“是啊，就像冰箱裏的食物腐爛的味道，嘔——”
“這味道太可怕了……”
“到底怎麽回事啊？穎兒社長，你今天怎麽這麽臭……”
站在舞台上的人紛紛說著，還用嫌棄的眼神看著李穎兒學姐。
“不——你們胡說！我身上才沒有味道！”李穎兒學姐臉色青紅一片，聽到那些話快氣炸了。她站在舞台中央，大聲喊著，但一靠近別人，站在她旁邊的人都會忙不迭地躲開，仿佛她身上有著可怕的病毒一樣。
李穎兒學姐身上的味道漸漸擴散開來，不隻舞台上的人能聞到，甚至連舞台下方也聞到了那種臭味。
“是真的很臭，學姐，你自己沒感覺嗎？”又一個演配角的演員怯怯地提醒。
李穎兒學姐柳眉倒豎：“我身上怎麽可能有臭味，我又不是肖沫沫……我懂了，你是在嫉妒我能演主角，而你隻是個連名字都沒有的配角，對吧？說我身上有臭味，你才……”
李穎兒學姐一邊說，一邊抬手似乎要撩起自己額前的頭發，但是抬手的時候她也聞到了臭味。
因為我的超能力是作用於對象本身，讓對象的氣味從內部散發的，所以李穎兒學姐反而是最後一個知道自己身上有臭味的。
“怎麽會這樣……”她的臉色變得慘白，抬起手不停地聞著，皺著眉頭，臉上滿是驚疑和慌張，“我明明沒有味道的，為什麽會變成這樣……是不是肖沫沫，是不是肖沫沫的味道傳染給我了……”
“剛剛不承認，現在又怪是別人傳染給她的……穎兒學姐怎麽這樣啊？就算是肖沫沫，身上也沒有這麽臭……”
“這麽說起來，我突然想到，李穎兒不是一直都嫌棄肖沫沫身上有味道嗎？難道她隻是想掩蓋自己身上的味道，才把責任推到膽小的肖沫沫身上？”
“這樣真是太過分了……”
周圍的議論聲越來越大。
“好了，穎兒，你的身體怎麽回事？為什麽會有味道？連台下都能聞到，這個樣子你怎麽上台啊？今天來看演出的有很多重要的領導和老師……”看到台上一片混亂，排練無法進行了，指導老師皺著眉頭走上舞台，隔著老遠對李穎兒學姐說道。
“我，我不知道……不知道為什麽會有這種怪味……”
被指導老師一說，李穎兒學姐也緊張起來。
“你是不是身體出現了什麽問題？穎兒，我看你還是別排練了，去醫院看看……”指導老師好心地提議。
“不行！還有一個小時就要開演了，我不能走。”李穎兒學姐立馬搖頭拒絕。她不想放棄在眾多名人和教授麵前表現的機會，錯過這次就要再等三年了。
“可是你現在這種狀態……”指導老師搖了搖頭。
“老師，李穎兒是主角啊，要是她走了，我們的演出也……”其中一個貧民打扮的同學說道。
他的這句話像是滾油裏滴進了一滴水，讓周圍的人瞬間炸開了鍋。
“那可不行啊，我們為了今天可是準備了大半年呢……”一個戴著高高的發套的女生，焦急的聲音帶有一絲哭腔。
“要不我們忍一忍？”角落裏一個人提出建議。
“得了吧，剛剛跑去吐的人不是你嗎？”另一個人開口駁斥道。
“但是穎兒的女主角角色台詞量這麽大，還有動作，如果穎兒不演，一下子找誰替代呢？”連指導老師也有些發愁了。
而李穎兒學姐的臉色也變得越來越白，不時地抬起手，努力地嗅著身上的味道，似乎希望那股突然出現的味道會突然消失。但聽到大家現在已經排擠她，想找人替代她的時候，她的身子晃了晃，似乎就要暈倒似的。
“現在輪到真正的女主角登場了。”我托著下巴，小聲地說道。然後掏出手機，打開天使信箱軟件，找到肖沫沫的手機號碼，發了一條短信過去：
“機會是留給有準備的人的，你付出了那麽多努力，今天就要收獲成功，趕快抓住這次機會吧。
PS：要相信天使是站在你這邊的哦——”
一封小小的信在手機屏幕上快速地跳躍著，然後我看到站在舞台幕布旁、一隻手抱著道具的肖沫沫拿出手機看了看，深吸了一口氣，像是做了什麽決定一樣，把道具放在地上，閉上眼睛，做了一個吸氣的動作。
她將手機放進旁邊的書包裏，然後走上了台。
“老師，可以讓我試試嗎？”肖沫沫走到指導老師麵前，認真地問道。
“你是……”指導老師皺著眉頭問肖沫沫。
“我是肖沫沫，是戲劇社的替補演員，暫時負責看管道具和雜務。”肖沫沫露出一個靦腆的笑容。
“啊，是肖沫沫。”旁邊一個人認出了她。
“我知道她，她每天都會聽表演課，還會認真練習呢，我上次還看見她在背女主角的台詞……”
“是女主角嗎？我聽到的明明是女二號的台詞啊……”
“誰說的，不是男主角的台詞嗎？”
“她不會把整部劇裏所有角色的台詞都背下來了吧？”
……
周圍的人嘰嘰喳喳地討論著，但是肖沫沫絲毫不受影響，像一棵堅韌的白楊一樣挺立著。
“那……你試試吧。”指導老師看了完全被打擊到的李穎兒學姐一眼。李穎兒學姐身上那股臭味也越來越濃，大家根本不敢接近她，都離得遠遠的，讓她一個人呆呆地站在那裏。
表演從李穎兒學姐打斷的地方開始。
一群演員簇擁著肖沫沫，而沒有穿華麗戲服的肖沫沫，此刻的動作、儀態、眼神和氣質，都像一個真正的公主，驕傲地環視著四周。
雖然隻是排練，但是肖沫沫居然在不用提示的情況下完成了剩下的表演，不僅如此，甚至要比李穎兒學姐的表演更加流暢，更加能吸引別人的注意。
“好孩子。”指導老師一邊帶動大家鼓掌，一邊走向肖沫沫，“如果可以，今晚的演出就拜托你……”
“不——”還沒等指導老師把話說完，李穎兒學姐就發出絕望的嘶吼聲，“為什麽選她啊？你們的鼻子都壞掉了嗎？她身上明明有更難聞的味道，你們怎麽不排斥她？”
“味道？”站在肖沫沫身邊的人疑惑地抽了抽鼻子，“說起來，肖沫沫身上的確有味道啊……”
話還沒說完，肖沫沫的臉色瞬間蒼白，整個人也開始不安起來。
“是的，我也聞到了……”
“是一種非常清爽的味道啊，我覺得在她身邊，疲憊感都沒有了呢……”
“對呀，真好聞呢，不是平常那股中藥的味道……”
“你們騙人——”
李穎兒學姐不相信地喊著，並且朝人群的方向走了幾步，但是隻要她一靠近，那個方向的人就會捏著鼻子一臉嫌惡地躲開。
“這都是你的計劃？”
我的耳邊傳來杜重聽不出感情的聲音。
我轉過頭，看見杜重用一種探究的眼神看著我。
“我沒有做壞事哦！”
我眨了眨眼睛，無辜地看著他。
對呀，我隻是想讓李穎兒學姐也嚐試一下因為氣味而被人嘲笑的滋味。
李穎兒學姐最後在指導老師的勸說和其他同學的建議下，不得不放棄了這次演出，匆匆跑去醫院檢查自己的身體是不是出了問題。
文化祭第一天第一場的戲劇演出也即將開始了。
4.
時間：文化祭第一天第一場戲劇表演開始倒計時3分鍾。
地點：茉莉學院大禮堂的舞台後台。
最後一次排練結束後，馬上就到了正式演出的時間。
我和杜重潛進後台看到的場景就是肖沫沫穿著一身演出服，坐在女主角專屬的化妝室裏，一副要哭的表情，還不停地抬手聞著自己身上的味道。
我的超能力隻能維持一個小時，所以排練了那麽久之後，青木瓜的香味已經慢慢變淡了。
“啊，找到你了。”我看著肖沫沫，佯裝驚喜地走過去，“你果然當上主角了，恭喜你啊！”
肖沫沫看向我，臉上露出一個難看的笑容。
我看了杜重一眼，看到他點頭後，才走過去輕輕地握住了肖沫沫的手，在她驚訝的目光中，我施展了自己的超能力：“我超喜歡你的表演呢，所以……我也希望看到舞台上綻放全部魅力的你。天使要我來祝福你，祝你演出成功！”
淡淡的香味再一次蔓延開來，不過，這一次我換了一個味道。
因為我發現，舞台上自信的肖沫沫不再適合那股青澀的青木瓜之香，而更適合那種甜美清新的薄荷糖之味。
代表美夢成真的清甜薄荷香氣從肖沫沫的身上散發出來。
“你……”
肖沫沫的眼淚還在眼眶裏打轉，但是臉上已經露出了驚訝的神情。
“噓——”我伸出食指放在自己的嘴邊，“這是天使的秘密，雖然隻能維持一個小時，但是我想足夠你完成第一次的演出了。”
在她再一次開口之前，我拉著杜重，迅速走出了後台。
隨著觀眾的入場，舞台拉開了帷幕。
在其他人的簇擁下，肖沫沫扮演的貴族仕女邁著優雅的步伐，穿著美麗的服裝來到了舞台中央。
不再是那個被人欺負、嘲弄的可憐女生，不再是那個偷偷哭泣的自卑女生，現在的她自信大方，每一個動作、每一個眼神，都好像受到了藝術女神的青睞，那麽流暢自然。她清秀的臉龐上仿佛綻放出耀眼的光芒，讓看到她的人都無法移開視線。就連我這個看過排練、知道了劇情的人，也不得不再一次因為她的表演而感受著人物的喜怒哀樂。
整部劇結束之後，整個禮堂都彌漫著薄荷糖淡淡的清新味——台上以肖沫沫為中心，而台下以我的位置為中心，薄荷糖的清新味緩慢地散開了。
這種氣味溫柔地包裹著每一個人，讓大家靜下心來，好好回味著台上的表演帶給人的震撼，以至於演員謝幕的時候，大家都忘記了鼓掌。
“啪啪啪……”
不知道是誰最先開始鼓掌，隨後掌聲連成了一片，到最後歡呼聲簡直要衝破屋頂，演員們含著眼淚，一次次地鞠躬致謝。
“這個味道就是你在幫忙吧，為什麽？”就在大家紛紛離席的時候，杜重拉住了想要離開的我，不解地問道。
“回答你這個問題之前，可以陪我去一趟後台嗎？我想再向我的朋友表示祝賀……”
“小萌同學，你果然在這裏！”
不知道是心有靈犀還是怎麽回事，就在我打算去找肖沫沫的時候，她連衣服都沒換就直接過來找我了。
“表演得很棒呢，大家都看傻了，祝賀你啊，沫沫！”我張開雙臂想要擁抱演出成功的肖沫沫，但是還沒有靠近她，衣領就被人大力往後拉。
我有些生氣地回過頭，杜重正伸長手臂，麵無表情地提著我的衣領，似乎對我抱人的動作很不爽。
“杜重？”我疑惑地看著他。
“哦。”他麵無表情地鬆開手，好像剛剛隻是手誤。
“嗬嗬。”肖沫沫捂著嘴輕笑著，“你們的感情真好。”
什麽？我跟杜重感情好？你從哪裏看出來的呀？我對他而言，不過就是個調味罐而已啦！
我撇了撇嘴，換了一個話題：“我之前看排練的時候就覺得你表演得超級棒，沒想到正式演出比排練的還要好！”
“那是因為……我想到這有可能是自己這一生唯一的演出機會，就不停地告訴自己，不能留遺憾，要把自己對角色所有的理解和感情都融入在一起。”她一邊說著，一邊轉過頭，用一種憧憬的目光看著舞台的方向。
“既然喜歡，為什麽不繼續？”一直沉默地站在我身邊的杜重問道，我有些驚訝地看向他。
肖沫沫看了一眼杜重，似乎被他冷冽的氣息嚇到了，稍微退後一步，想了想，小心地說道：“因為我身上的怪味會給搭檔們帶來困擾……”
“沫沫……”
聽了她的話，我的心情有些沉重。
退去了舞台上的光環之後，肖沫沫依然是那個會因為自身體味而自卑的女生，但我的超能力是有限的，能幫她這一次，卻沒辦法幫助她徹底解決這個問題，至少目前沒有。
“我做夢都不敢相信，我居然能當上主演……但是因為這樣，我對舞台更加舍不得了……”肖沫沫微微低著頭，眼中似乎有淚光在閃爍。
我張開嘴，安慰她的話卻怎麽都說不出口，因為媽媽說過，任何人都不能理解別人心中的傷心，也不要試圖去勸慰別人。如果沒有體會過同樣的心情，是根本沒有資格讓別人想開一點兒的。
“既然那樣舍不得，那就繼續留在舞台上。我看過你的表演，覺得你就是一個天生的女演員！”
就在我絞盡腦汁想要肖沫沫開心一點兒的時候，一個聲音從她身後傳來。
我抬頭看過去，一個戴著眼鏡、長相斯文的中年人正向我們走過來。
“你好，我是茉莉學院高級部表演專業的教授，今天看到你的表演，覺得你很適合演戲。如果可以，我想請你來我們藝術表演係，我會教你更高級的表演方式。”這位教授像看一顆未經琢磨的優質鑽石一樣，激動地看著肖沫沫。
“沫沫，太好啦！”我開心地握住了她的手，能被高級部表演專業的教授看中，就代表她會有更廣闊的發展空間，這樣就不會離開深愛的舞台了。
肖沫沫先是一臉驚喜，隨後又落寞地搖著頭：“不，謝謝老師給我機會，但是……”
“沫沫！”
“為什麽？”
我和教授同時開口。
“老師，您可能不知道，我身上……其實是有體味的，隻要一出汗……味道就……很容易給搭檔帶來困擾，這樣的我……”肖沫沫滿臉通紅，羞愧地說出這件一直困擾她的事情。
她在說什麽呢！這麽好的機會，她怎麽可以連想都不想就推辭掉？
“你……唔……”我剛想開口幫她爭取機會，但是剛說出一個字，就被旁邊的杜重捂住了嘴。
“嗚嗚嗚——”我掙紮著，衝著杜重張牙舞爪，可是體力懸殊太大了，我隻能眼睜睜地看著教授眼中的光芒逐漸消失。
杜重，你快放開我！
我掙紮著，恨不得將捂住我嘴巴的手狠狠咬一口。
“你安靜地看著，相信她，讓她自己做選擇。”杜重在我耳邊輕輕地說道，同時將我帶離了肖沫沫他們身邊。
“你是真心喜歡戲劇、喜歡表演嗎？”教授繼續問道。
“嗯，喜歡！”肖沫沫紅著臉，點頭說道。
“如果你喜歡，為什麽要在意別人的眼光，或者在意自己會給別人帶來什麽樣的困擾？真正的喜歡，不是用盡全力去得到它嗎？”教授歎了一口氣，遺憾地說道。
“我……”
“對啊，你那麽努力，不就是想要個機會嗎？現在機會就在你的麵前，你為什麽不抓住呢？體味算什麽，多噴點兒香水啊。現在醫療技術發達了，你去做個手術除掉就是了啊！”擔心肖沫沫真的會拒絕，我用力拉開了杜重捂住我嘴巴的手，大聲衝肖沫沫喊道。
“沒錯，身上的味道可以通過手術或者別的方法除掉，但你的天分和努力是任何東西、任何手段都取代不了的。我希望你能考慮清楚。”教授明顯不想錯過肖沫沫這塊璞玉，再一次鼓勵她。
“我……”
快點兒答應啦！
我心裏暗暗著急，恨不得替她答應了。
“謝謝老師……”終於，肖沫沫啜泣著朝教授點了點頭，雙手捂住了臉，眼淚從她的指縫中落了下來。
接下來的時間是屬於肖沫沫的。
既然已經看到了最好的結局，那麽我也沒有留下來的必要了。
我小心地扯了扯杜重的衣角，然後指著出口，示意他出去。杜重對我點點頭。
離開茉莉學院禮堂，我發現夜幕早就降臨了，星星布滿了整個夜空。四周都超級安靜，安靜得能聽到風吹過花叢的聲音。
我忍不住伸了個懶腰，大口地呼吸著夜晚的新鮮空氣。
“你為什麽想要幫她？其實這種事情每天都有發生，你根本管不過來。”原本走在我身後的杜重幾步就走到我身邊，跟我並排走著。
“因為我爸爸說過，上天賜予我們非凡的能力，就是讓我們承擔更多不平凡的責任。就算我的超能力再弱，我也是超能家族的一員，我的爸爸、媽媽、哥哥，還有其他的家族成員，他們都能用超能力去幫助別人，所以，我也希望像他們一樣……”
也許是任務完成了心情特別放鬆的緣故吧，我第一次在家族之外的人麵前說出了自己心裏的想法。
杜重安靜地走在我身邊，微微側過頭，烏黑的發絲在夜空中舞動，他的眼眸幽深卻也明亮，就好像宇宙深處最神秘的星星。
“雖然我不能管所有不公平的事，但是，隻要有人向我求助，我就不會辜負別人對我的信任。努力並不一定就會有好的收獲，但是我討厭那種不擇手段、利用別人的缺陷去攻擊對手的人……而且，今晚的演出真的很精彩，不是嗎？”
我抬頭看著杜重，然後勾起嘴角笑了。
“的確很精彩。不過，我還有更意外的收獲……”杜重的眼裏閃過了一絲亮光。在清冷月光的照耀下，不但沒有讓杜重顯得更加冷漠，反而渾身都像披上了一層淡淡的光芒，整個人看上去就好像從月亮上走下來的王子，讓人忍不住想靠近他。
“撲通撲通——”
我的心髒又開始不受控製地跳動起來。
“是……是什麽？”因為緊張，我的聲音帶著顫音。
“因為你，我今晚又知道了一種味道。”好像冰雪融化後的清泉在山澗流淌的聲音。
“味道？”
“演出的最後，禮堂裏有一種讓人很放鬆的香氣，這也是你的功勞吧？”
“那是薄荷糖的味道。對了，作為今天你陪我看演出的謝禮，我請你嚐嚐薄荷糖的味道吧！”我停下腳步，對杜重說道。
“現在？”杜重有些吃驚，隨即又揚了揚眉毛，“好啊。”
“好，等我……啊——”等我想著要找什麽可以吃的東西來施展超能力的時候，我遲鈍地反應過來——
自己今天是輕裝上陣，身上沒有一點兒吃的，連塊糖都沒有。
現在在外麵，根本沒有合適的東西讓我施展超能力。
“嗬嗬，我忘了，沒有中介物，我根本……”我尷尬地看著他，恨不得自己有白小俠那樣能瞬間從別人麵前消失的超能力。
“你可以讓你的手散發出薄荷糖的味道嗎？”杜重思考了一下，問了一句。
“嗬嗬嗬，可惜我的手不能吃……”
我正笑著打哈哈，不料杜重突然向我靠近了一步，他擋住了燈光，我的眼前頓時黑了下來。
然後，他拉住了我的一隻手，輕輕地湊近他的嘴唇，而我的手背似乎能感受到他呼出的氣息。
在這一瞬間，我感覺全世界的光芒都聚集到了杜重的臉上，而他所做的動作像是電影鏡頭慢放一樣。
周圍的聲音離我遠去，而我所有的感官都集中到了我的手背上。
“撲通撲通……”
心髒像是突然被人啟動了什麽開關一樣，節奏變得不由我控製，而大腦也像是被各種不知名的填充物堵塞了一樣。一時之間，我不知道該如何反應，隻是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手被杜重溫暖的手握住，然後，他柔軟的嘴唇輕輕地在我的手背上觸碰了一下，隨即馬上離開了。
杜重的嘴唇和他的手一樣，也是溫暖的。
一瞬間，我的腦海中隻有這一個想法。
等等，杜重剛剛做了什麽？
他居然——
我猛地抽回了自己的手，抱在了胸前，震驚地看著杜重。
他居然親吻了我的手？
我渾身的血液仿佛沸騰起來了，心髒也不安地跳動著。
“你……”你為什麽要親我的手背啊？你知道這是騎士的宣誓禮嗎？
我想這麽問他，但是直到張開嘴的那一瞬間，我才知道我的喉嚨已經幹澀得說不出話來了。
“順利將你送回家，我的任務也完成了。”就好像之前所做的一切都是我一個人的幻覺，杜重恢複了一副冷冰冰的神情對我說道，“對了，薄荷糖的味道，我很喜歡，多謝招待。”
我這才發現，從學院出來就沒坐公交車，一直走啊走，已經走到我家門口了。坐車需要25分鍾，但是走路需要40多分鍾，怎麽一下子就走完了？
我的心裏竟然湧現出一種路太短、時間太快的感覺。
等等，現在不是煩惱這個的時候，是要追究杜重為什麽突然做出那種令人緊張的動作啊！
“你……”
我準備喊他，但是杜重留給我的隻有一個在月光下漸行漸遠的孤獨背影。
“什麽嘛……每次都做出嚇死人的舉動又突然走掉，這樣會讓純真少女誤會的啊！”
我望著他的背影，小聲地抱怨著。
“汪，我什麽都沒有看到，也沒有聽到哦，我隻是一隻路過的普通狗……”
一個聲音響起，在空曠的街道上顯得尤為響亮。
“阿白白，你怎麽會在這裏？”我回過頭一看，阿白白披著紅色的披風，正撅著屁股在院子的圍牆上來回巡視著。
“因為有個不良少女深夜未歸，害我老人家擔心，就在門口接你，誰知道看見她跟一個異性一起回來……”阿白白“啪嗒”一下從兩米高的院牆上跳了下來，紅色的披風畫出一道弧線。
陡然間，我臉頰的溫度再次飆升。
“阿白白，今天晚上的事情你對任何人都要保密，知道嗎？不然我就把你的狗糧變成生菜味的！”我捂住滾燙的臉頰，威脅著阿白白。
“那可不行，我隻要一頓吃得不好，就會頭腦不清醒，要是一個不小心說出去了……”阿白白高傲地望著我。
“你……不準說！”我看著它，跺了跺腳。
“那我要吃澳州牛排味的狗糧，還要吃加了黑胡椒醬口味的，吃一個星期！”
“不行，你不能吃鹹味太重的！”
“那再加兩星期的乳酪味狗餅幹，還有紅燒雞翅口味的磨牙棒也要。”
“阿白白，你夠了嗎？”
……
初夏的夜晚，涼風夾帶著一絲若有似無的花香，吹得人心情格外舒爽。
墨藍的夜空上閃耀的星星，靜靜地傳遞著來自幾十億光年以外的光芒，就和某個人的眼睛一樣，神秘又美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