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觸摸最原始的心動
夏日的陽光越來越強烈，曬在身上，讓人漸漸有點兒熱得透不過氣來。
寬敞的教室裏，大家在熱烈地議論著。一個月一次的座位調動，今天就要開始變動。
“真希望能和南智川坐在一起，希望我有這個好運氣。”
“拜托，這一次我隻是期望不要和烈熏坐在一起，如果坐在他旁邊，我天天都會因為驚嚇過度，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的。”
“嗚嗚嗚……能不能就按現在的座位坐呢，我真的很怕和烈熏坐一起呢。”
……
聽到大家的議論聲，我不屑地冷哼一聲。真是一群膽小鬼，烈熏又不會吃了他們，有必要表現得這麽害怕嗎？
我回頭看了一眼烈熏，發現他一臉平靜的樣子，似乎一點兒也沒有受大家的議論影響。
“大家現在上來抽取座位號。”南智川上台將裝著座位號的盒子放在講台上，其他同學陸續上台抽取座位號。
“今天抽了座位號後，請不要私下換，明天下午自習課大家再一起調換座位。”南智川說完後，自己也抽取了一張座位號。
我愣愣地盯著他手裏的座位號，嗚嗚嗚，真希望南智川就坐在我旁邊。
“放心好了，這一次我會想辦法讓你和南智川坐在一起的。”就在這個時候，烈熏突然湊到我身邊，輕輕地丟過來這句話。
真的嗎？他真的有辦法嗎？
我開心地看著他，丟給他一個“就靠你了”的眼神。當我上台抽取了自己的座位號後，立刻打開，是十一號。
“小繪，我的是二十號，不能和你同桌了，但是還好，應該不會和你太遠。”小珍看著自己的座位號嘀咕著。
我聳聳肩，不禁有些失落。
雖然很希望能和南智川同桌，可是小珍已經跟我同桌一個月了，而馬上就要分開坐，還真有點兒不舍。
“小繪，我剛剛聽說是小智和南智川同桌。”小珍湊過來偷偷告訴我。
“是嗎？”我皺著眉頭。
就在我有些犯愁的時候，烈熏朝我丟來一張紙條，我急忙打開，上麵寫著：“放學後，等我。”
咦？
他想幹什麽？是有什麽對策了嗎？
好不容易等到了放學，烈熏和我出了校門，誰知道他卻朝與家相反的方向走去。
“喂，你幹什麽？”我拉住烈熏。
“隻有他，才能讓你和南智川同桌。”他指了指走在前麵的小智。
原來他是在跟著小智，難道他是想讓小智把座位號讓出來嗎？想想，如果小智能和我調換座位號，這無疑是最好的方法了。
就在周圍的人越來越少的時候，小智突然懷疑到了什麽，回頭看了一眼，他看到我和烈熏在他身後，驚訝地瞪大了眼睛。
“你……你……你們怎麽往這邊走？”小智有些害怕地問。
“當然是來找你。”烈熏有些無奈地說，一臉恐怖而認真的表情讓人隻想避開。
“找，找，找，我？找我幹什麽？”小智聽到他的話，腳步立刻加快，接著他向前跑去。
而烈熏反應更快，也向前奔跑著。隻一會兒，烈熏已經攔在了小智的前麵。烈熏似乎想笑一笑，扯開了嘴角，可是像嗜血的惡魔一般更加讓人覺得恐怖。
“啊！”小智恐懼地尖叫出聲，“你想幹什麽？”
“沒什麽，隻是想請你吃頓晚飯。”烈熏說完，隨即拉著小智到了附近一家高級自助餐廳。
雖然餐廳什麽吃的都有，可是小智看到烈熏恐怖的氣勢，根本吃不下什麽，他馬馬虎虎地吃完了我端給他的食物之後，就淚流滿麵地說：“我想回家。”
汗……
我們有這麽恐怖嗎？又不會把他吃了！
烈熏看著他哀求的表情，不耐煩地把他拉出了餐廳。
“你們到底想幹什麽？飯我也已經吃完了，我是不是可以回去了？”小智小心翼翼地盯著烈熏，試探地問道，“放心好了，吃飯的錢明天我會還給你們的。”
“那是請你吃的。”烈熏攬住小智的胳膊，朝小智家走去。
“請我吃飯就行了，錢一定要還給你們，嗬嗬……”小智不解地幹笑。
“說了，不用你還！”烈熏非常不耐煩地皺眉道。
就算烈熏不煩，站在一旁的我聽也聽膩了，真不知道是小智的智商問題，還是膽子太小的問題，如果是我，有人請客吃飯，一定要吃撐了才出餐廳。
“啊！救命啊！”小智看著烈熏，突然尖叫出聲，甩開烈熏的胳膊朝前邊喊邊跑，“救命啊，黑社會啊，我不想加入黑社會啊！”
暈……
看著小智倉皇而逃的背影，我和烈熏彼此看了一眼，露出無奈的笑容。真是的，如果要他加入黑社會，我們還用請他吃飯嗎，直接帶他去砍人了。
隻是一會兒，小智就不知道躲到了哪裏，沒了蹤影。
“怎麽辦？”我犯愁道，難道長得可怕，就這麽難溝通嗎？
“走吧，我們還是直接去小智家裏等。”烈熏無奈地說。
三十多分鍾後，我和烈熏出現在了小智家的樓下，雖然天已經漸漸黑了下來，可是天氣還是熱得讓人難受。
就在我想抱怨的時候，回頭看了一眼烈熏。他的臉依舊如湖水般平靜，似乎一點兒也沒被這炎熱的天氣影響。
看著這樣的他，我的心裏也突然平靜了下來，身上的炎熱感頓時消散了許多。
難道長得冷酷的人，一點兒也不怕熱嗎？
就在這時，烈熏注意到了我的視線，他看了看我滴汗的額頭，關心地問：“很熱嗎？”
“還好啦，小智那家夥再不出現，我就直接闖進他家裏，揍他一頓，逼他交出座位號。”我惡狠狠地威脅道。
“嗬嗬……你才不會呢。”烈熏淺笑著，突然伸手摸了摸我的腦袋。
我被他突然的動作驚呆了，全身都緊繃了起來。
剛剛……剛剛他對我做了什麽，是屬於朋友的親昵動作嗎？怎麽感覺有點兒不像呢？
怦怦怦……
奇怪，心跳得格外厲害。
有一種奇怪的氛圍頓時包圍住了我們，我看著他的臉，目光閃爍，都不敢直視他的眼睛。
真的奇怪……
我生病了嗎？一定是中暑了，對！一定是熱得中暑了。
我用手扇了扇風，烈熏看了一眼遠處的便利店，說：“你在這裏等等，不要走開。”
說完，烈熏就跑開了。
怎麽了？出了什麽事情了嗎，還是看到小智了？
真的好熱啊，怎麽沒有一點兒風呢？我靠著牆壁，不耐煩地張望著，真的想這麽一走了之。可是如果這樣，和南智川就沒機會發展下去了。
那天告白時，他說的話實在是太讓我感覺迷惑了，如果能和他同桌一個月，感情也能漸漸培養起來吧。
等了好一會兒，烈熏才提著一袋東西跑了回來。
“買了什麽嗎？是要賄賂小智的嗎？”啊，沒想到烈熏還是挺聰明的，還會用賄賂這一招。
“是給你的。”烈熏皺了皺眉頭，把袋子遞到我手上。
我的手立刻感覺到了一陣冷氣，我打開袋子，發現裏麵裝著很多種口味的冰激淩。
“哈哈，你去買冰激淩了嗎？怎麽你買冰激淩，都是一袋一袋買的？”我忍不住笑了起來。
“因為便利店離這裏有一段距離，買一袋的話，冰激淩不會那麽容易化吧。”烈熏認真地解釋道，他接著拿出一個香草味的冰激淩遞給我，說，“你不是喜歡這個口味嗎？”
他買這麽多是為了我嗎？
有那麽一刹那，我的心裏有一種暖流淌過，接過香草冰激淩，我的腦袋裏一片空白，不知道接下來要說什麽。
“我……我不喜歡吃這個。”我把香草味的丟進了袋子，隨手拿出了草莓味的冰激淩，然後瞪著他，凶凶地說，“我喜歡吃的是這個，笨蛋。”
“嗬嗬……”烈熏看著我笑了笑，說，“還好我買了這麽多。”
聽到他的話，我的心裏有一種酸甜酸甜的感覺，隻要看著烈熏的眼睛，我全身就像被電擊般戰栗起來。真是奇怪，這都是中暑的症狀嗎？
“你看，都化掉了，我不吃了。”因為心裏那怪怪的感覺，我再一次把冰激淩丟進了袋子裏。
等等，為什麽他離我這麽近？
想到這裏，我連忙向後退了一大步。不行，還是能聞到他身上的沐浴乳的味道。
我再一次後退一大步，烈熏看著我，茫然地問：“你幹什麽，想回去了嗎？”
“才不是，是你離我……”“遠一點兒”幾個字硬生生地卡在喉嚨裏，我看著他的目光，頓時臉更紅了。
這麽說一定很奇怪吧，平時和烈熏一起上學，不就差不多三步的距離嗎？在公車上的時候，甚至還是緊挨著的，為什麽我現在會這麽在意了？
“你……你不覺得熱嗎？”為了不讓他覺得我很奇怪，我隨口找出了這樣一個借口。
“是嗎？”烈熏盯著我，疑惑地問道。他看了一眼袋子裏漸漸化開的冰激淩，然後說：“你等一下，別走開。”
汗……
在招呼小狗嗎？
烈熏說完這句話就再次跑開了。暈，垃圾桶不是就在附近嗎？幹嗎往前跑，去丟冰激淩？
不行，天氣這麽熱，總不能老是這樣耗著吧，而且小智這麽久了還不見人影，會不會……已經回來了？
對啊，我怎麽沒想到呢！雖然我們一路過來的時候沒有見到小智，但是看小智恐懼烈熏的程度，估計他是一路狂奔回家的。
想到這裏，我馬上撥通了小智的手機。
“嘟——”
“喂。”手機一下子就通了。
“小智，我是言繪琉，你現在在哪裏？我在你家樓下，如果你回來了，馬上給我下來。”等了這麽久，我已經沒有一點兒耐心了。
“你，你，你……想幹什麽？我是不會下去的，你死心吧。”小智結結巴巴地說。
“放心啦，我們不會對你怎麽樣的，隻要你把今天抽到的座位號跟我的換一下，我就立刻消失。”我直接說出了我的目的。
“座……座位號？”小智愣了一下，隨即裝作很有勇氣地回答，“我才不會跟你換呢，你死心吧。”
“嘟嘟嘟……”
手機裏麵傳來了忙音。真是氣死我了，他竟然敢掛我的電話！
“小智，你死定了！”我抬起頭，看了一眼小智的家，發現小智正透過窗簾的縫隙偷看我，他看到我站在下麵後，立刻關上了二樓的窗戶。
“言繪琉——”就在這時，身後傳來了烈熏的呼喊聲。
我轉過身，看到他竟然推著一個冰櫃朝我走了過來，而冰櫃的後麵跟著一個笑得合不攏嘴的阿姨。他在幹什麽？
才這麽一會兒，就找到一份臨時工作了嗎？他是打算幫阿姨賣冰激淩嗎？
看我瞪大著眼睛，烈熏打開冰櫃，對我說：“這麽多口味，而且也不容易化掉，你想吃什麽口味的？”
聽了他的話，我真的很懷疑我是不是聽錯了。他為了我，把冰櫃推到這裏來了？這到底花了多少錢啊？他真是瘋了……
雖然很想揍他一頓，但是不知道為什麽，我什麽話也說不出口，明明想動手揍他的，可是卻乖乖地從冰箱裏拿出了一個冰激淩。
言繪琉，言繪琉……你這是怎麽了？
你什麽時候這麽聽他的話了？
雖然嘴裏的冰激淩很冰，但是很奇怪，我的心很暖很暖。
“好了，我吃這一個就好了，你讓阿姨把冰櫃推回去吧。”我有些別扭地對他說。
“真的隻吃這一個嗎？”烈熏皺眉猶豫道，“反正……我已經付了所有冰激淩的錢了，你可以多吃點兒。”
暈……
我沒有聽錯吧，他真的是嫌錢多嗎？
“烈熏！”我氣得真想破口大罵，可是看到他認真的樣子，我什麽重話也說不出來，“你讓阿姨把冰櫃推回去啦，等到我們搞定了小智，這些冰激淩我全部打包回家。”
拿回錢是不可能了，總不能浪費吧。
我氣呼呼地瞪著烈熏，真是沒想到世界上會有這麽“單純”的人，我隨口說沒有喜歡的口味，他也用不著買來全部的冰激淩吧？
烈熏看我生氣的樣子，隻好對阿姨說了幾句，讓她離開。
而我的心依舊沉浸在感動中，這麽久以來，除了爸爸之外，隻有他在乎我喜歡吃什麽了。而外表恐怖的烈熏，真沒想到他的內心竟然這麽柔軟。
我別扭地不看他，抬起頭看著小智的房間，說：“小智早就已經回來了，我剛剛給他打了電話，他怎麽也不肯把座位號讓給我，如果實在不行，我們就等明天他上學時，我直接揍他一頓，威逼他交出來算了。”
“不行。”烈熏頓時沉著臉，說，“如果被學校知道了，你就慘了。”
“那怎麽辦？”這樣也不行，那樣也不行。
“隻有這樣了。”烈熏想了一下，對我皺眉道，“你在這裏等等。”
汗……
又是等，他是不是習慣讓我站在一邊等了！
完全不顧我埋怨的表情，烈熏一個人在下水道管旁看了一會兒。我納悶地站在原地，琢磨著他到底想幹什麽。
他對下水道管這麽感興趣，不會是想順著下水道管爬上去吧，不過仔細想想也不是不可能，二樓小智的房間就在下水道管旁。
不過，不可能吧，他又不是蜘蛛人，如果一個不小心很容易摔下來的。
就在我胡亂猜測的時候，烈熏已經一個跳躍攀上了下水道管。他真的想爬下水道管上去？
“喂，烈熏，你趕緊下來，這個方法行不通啦。”我急忙上前壓低聲音說道。
“不試試……怎麽行呢？”烈熏喘著氣開始艱難地往上爬。
天已經完全黑了，我無法想象他是怎麽爬上去的。可是，在我的擔心和焦慮中，他真的爬到了小智房間的窗戶前。
他回頭看了我一眼，即使在黑暗中，我仍然能感覺到他的視線，他似乎在安慰我，讓我不要擔心。
很奇怪，我真的能感覺到。
“我才不會擔心你呢！”我嘴硬地嘀咕道。
誰讓他這麽賣命了，想出這麽差的方法，真是笨蛋！
雖然在心裏已經罵了他一千遍笨蛋，可我還是感覺眼眶很酸澀。我隻希望時間快點兒過去，然後看到他安全地站在我麵前。
窗戶似乎沒有拴，小智怎麽也不會想到，有人為了座位號會這麽拚命。烈熏順利地進入了小智的房間，鬆了一口氣的我再次擔心起來。
烈熏不會在房間裏揍小智吧，萬一被小智的家人發現，烈熏就慘了。
在我焦急的等待中，一會兒後，烈熏總算從小智的家裏走了出來。
“喂，你怎麽大搖大擺地走出來了？是不是被小智的家人發現了？喂，你不會揍了小智吧？”我趕緊上前詢問。
“我沒揍他，隻是恐嚇了他一下而已，而且是他送我下樓的。”烈熏看著我，笑著說道。
“是嗎？那你拿到座位號了嗎？”我立刻關心地問。
這個時候，烈熏目光閃爍，隨即轉過頭，有些猶豫地說：“雖然……我恐嚇了，可是小智還是不答應和你換座位。”
咦？他為什麽不敢看我？
這個疑問從我的心底冒了出來，可就在這時，我的目光定在了他劃破了的衣袖上。
“怎麽回事？是剛剛劃破的嗎？有沒有受傷？”我撩開他破了的衣袖，發現他的手臂被鐵絲之類的硬物劃了一道長長的紅痕。
看到這條長痕，我驚呆了。
“沒事的，過幾天就會好。”烈熏用手擋住我的視線，準備離開。
我站在原地一動也不動，然後對著他怒吼道：“喂，你是傻瓜嗎？都不知道痛嗎？這個時候你應該痛罵我一頓才是啊！為什麽不好好學習？跑到這裏要什麽座位號。別人不喜歡我，為什麽還要糾纏不清？所以你應該痛罵我才是啊……”
我劈裏啪啦地說了一堆，我自己都不知道說了些什麽，直到我終於說完，我才發現我竟然哭了，淚水順著臉頰滑下來，一顆接著一顆。
暈！
真是醜死了，我怎麽會哭呢？
有什麽好哭的，真是。
就在這時，烈熏走了過來，然後輕輕地擁住了我，說：“因為我答應了要幫你，忘記了嗎？”
他短短的一句話，讓我的眼淚流得更凶。而他擁著我的動作，突然讓我的心跳開始加速。這樣會不會有點像……戀人？
被這樣的想法嚇到，我趕緊推開烈熏，一個人沉默地往回走。
戀人，真是奇怪，我怎麽會想到戀人呢？烈熏早就說過，他是我的朋友。所以剛剛的擁抱不過是朋友之間的擁抱而已，我怎麽會有戀人的感覺呢？
“繪琉……”
“離我遠一點兒，我不想聽你說話。”在他還沒有說完之前，我馬上吼道。
“可是……”
“閉嘴啦！”這個人真是囉唆，有什麽話非說不可嗎？
“但是……”不死心的聲音接著傳來。
“但是什麽啊？！”我氣憤地轉身，真是被他打敗了。
“剛才那些你要打包帶走的冰激淩，還要不要？”烈熏指了指遠處的便利店，語氣無比平靜。
暈！
為什麽就我一個人在這裏鬧別扭？我到底在乎什麽呢？
想到這裏，我努力平靜下來，對他說：“當然要打包帶回家。”
這樣浪費錢，被老爸知道了，我一定會被罵的。
把一整櫃的冰激淩打包後，我和烈熏叫了計程車，為了不讓冰激淩化掉，隻能花最少的時間回家。烈熏坐在車上，突然安靜得出奇。
他坐在我的旁邊，眼睛望向窗外，路燈的光照在他的臉上明明暗暗，讓他棱角分明的五官有一種出奇的酷感。烈熏這個樣子，似乎也挺帥的。
我被突然冒出的這個念頭嚇住了，連忙看向窗外。
“繪琉！”烈熏突然開口，讓我驚訝。
“什麽？”我慌亂地回答。
“如果我欺騙了你，你會怎麽辦？”他突然莫名其妙地問。
“欺騙？”我轉頭看著他的側臉，想了一下，回答道，“那要看你欺騙了我什麽。”
接著烈熏沉默了，他這個樣子，似乎又回到了那天在天台上見到他時的樣子，那麽落寞，那麽不安，那麽憂傷。
讓人很想上前去安慰。
“不過……”我對他難得露出一個笑臉道，“我相信你不會欺騙我的。”
說這句話的時候，我的腦海裏浮現出他為我推來冰櫃時的樣子，還有為我爬窗的背影，雖然最後還是沒有拿到座位號。
可是我的心情似乎並沒有那麽壞……
第二天，天空烏雲密布，厚厚的雲層壓在頭頂上，有一種風雨欲來之勢。
“喂，快點啦。”我不滿地朝後麵的烈熏催促道。
今天早上又是國文老師的課，我可不想又當著全班同學的麵被批評。
“嗯……”烈熏懶懶地隨口應道，他似乎沒睡好覺，臉色有些黯淡。
“啊……是烈熏，是烈熏，快逃啊。”
“言繪琉怎麽和烈熏走在一起，她真是可憐，可能到現在還不知道烈熏是黑社會的，昨天他還打了班上的同學呢。”
“快走吧，少惹這個人渣為妙……”
……
周圍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而在我還沒有弄清楚什麽狀況的時候，剛剛站在身邊的人突然以百米衝刺的速度消失得一幹二淨。
汗……這個樣子，就像我們是病菌一樣。
不過他們說烈熏是黑社會的，是怎麽一回事？還恐嚇同班同學？
“喂，你快點啦。”感到疑惑不解，我連忙拉著烈熏的胳膊朝教室趕去。
才在座位上坐好，小珍就湊了過來，她盯著烈熏有些恐懼地說：“你以後還是不要對烈熏那麽凶了，你不知道，他真的是黑社會的，昨天他跑去毆打和恐嚇小智了。”
毆打和恐嚇小智？
不可能吧，我趕緊看了小智一眼，暈，他四肢完好，笑容燦爛，全身除了額頭有一塊淤青外，哪裏像一個被毆打過的人！
“是真的啦。”見我不信，小珍連忙說，“小智都告訴班主任，請求學校做處理了，如果不是真有這樣的事情，小智不可能告到老師那裏去的。”
昨天的事情鬧到老師那裏去了嗎？如果說恐嚇還有可能，但是說毆打，我怎麽也不相信，雖然烈熏氣場就像黑社會的一樣，可是我從心裏相信他不會毆打同學。
不知道為什麽，我就是有這種信心……
就在不禁為烈熏擔憂的時候，班主任走了進來，他嚴厲地看向烈熏，讓我心驚。
“烈熏，你跟我來一趟！”
烈熏看了老師一眼，隨即看到我擔心的樣子，輕聲道：“沒事的。”
汗……
這種時候不為自己擔心，還來安慰我幹嗎，真是笨蛋！
可是看到他的背影，昨晚那種暖暖的酸澀的氣流又在我的胸腔內開始泛濫。真是奇怪，為什麽我這幾天老是為烈熏的幾句話，或者幾個細心的動作，就很感動呢！
難道我也成了傻瓜嗎？
……
腦袋裏亂亂的，小珍在我耳邊一直嘀咕著，一直要我不要再跟烈熏說話，甚至還要求我搬家。而我似乎什麽也聽不進去，我甚至好想告訴小珍昨天事實的真相。
真正想要恐嚇小智的人，是我，是我想要小智的座位號。
第一節課下課後，烈熏還沒有回來，小智在座位上和周圍的同學開心地聊著……
“你真是太勇敢了，小智，想不到烈熏恐嚇你、毆打你，你都決定揭發他，要是我，一定不敢的。”
“嗬嗬，哪裏，雖然我想到他是黑社會的，很害怕，但是為了大家的安全，我還是決定告訴老師。”
“小智，以前真是小看你了，對不起哦。”
“嗯，像烈熏這樣的人渣、敗類，應該被學校退學才對。”
……
什麽？人渣、敗類？
我越聽越生氣，小智這個撒謊精，明明烈熏就沒有對他怎麽樣，他卻在這裏散布謠言，這樣下去，烈熏弄不好真的會被退學的！
想到這裏，我猛地站了起來。
吱——
座位劃過地麵，發出尖銳的聲音。
當小珍、南智川和這裏所有的人都望著我的時候，我忍不住開口辯解道：“不是這樣的，烈熏……他不是黑社會的，不是你們想的那種人。”
小智目光閃爍，見到大家都被我的氣勢震懾住，不禁趕緊問：“你怎麽知道的？”
所有人都想問我這個問題，是的，隻要我說出這個答案，烈熏也許就沒事了。是我，烈熏因為是要幫我才恐嚇小智的，他沒有毆打小智，隻是想換和南智川同桌的座位號而已。
可是……
可是在大家的注視下，在南智川疑惑的表情中，我根本無法說出口，直到現在我才發現我其實是一個真正的膽小鬼！
“我……我就是知道！”最後，這樣根本不能讓人信服的答案脫口而出，我迎著大家詫異的目光，跑出了教室。
雖然無法對同學們說出真相，可是……可是我一定要對班主任說，如果烈熏因為我而退學，那麽該怎麽辦？
想到這裏，我竟然慌亂不已。雖然曾經是那麽想讓烈熏消失，但是現在我不想失去他，不想失去這樣一個……朋友？！
對，是朋友啊！
來到班主任辦公室，我深呼吸了下，是的，沒什麽可怕的，言繪琉，不能讓無辜的人為你退學！
一——二——三——
我剛走幾步，辦公室的門突然開了，烈熏從裏麵走了出來，目光似乎有些黯淡。
“怎麽樣，怎麽樣？老師說了什麽？你對老師解釋了沒有，你根本就沒有毆打小智？”我急忙詢問道。
聽到我說的話，烈熏怔怔地看著我，說：“你認為不是我做的嗎？”
“當然，就額頭上那點淤青就叫毆打嗎？”我理所當然地回答。
烈熏輕輕地笑了笑，說：“可惜我對老師說，小智是自己磕在門上磕傷的，老師卻怎麽也不相信。”
“我去解釋！我告訴老師，其實是因為我，是……”我急忙向裏衝進去，想幫烈熏解釋，可是他卻一把拉住了我，“算了，我隻是被警告。”
是真的嗎，隻是被警告？
聽到這個處理結果，我不禁鬆了一口氣，眼角的餘光瞥見了烈熏輕微顫抖的左手。烈熏注意到我的視線，想掩飾的時候，被我一把拉住。
我看到他的手心，暗紅暗紅，甚至已經腫了起來。我差點都忘記了，班主任總是喜歡用一把戒尺教訓我們，而剛剛他一定打了烈熏很多次。
我的心似乎能感覺到他手心的疼痛，微微顫抖起來。
“對不起……”我話一說出口，眼眶就濕潤了，“真的對不起，我不要什麽座位號了，我一定要幫你解釋清楚。”
我哭著要衝進辦公室，可是烈熏拉住我說：“本來事情已經結束了，你去解釋，事情會越來越糟糕的。”
“可是……”真的讓他為我承擔一切嗎？憑什麽，他隻是我的普通朋友而已……
“不要可是了，要座位號的事情已經搞砸了，這似乎是我唯一能為你做的事情了。”他認真地對我說，臉上的神情是那麽堅毅。
看著他的臉，我似乎感覺到了一種異樣的溫柔。
真是奇怪……
為什麽有人會覺得烈熏很恐怖，像黑社會的呢？
下午自習課的時間裏，大家開始調換座位。
抽到相鄰號碼的人，就能成為同桌。烈熏是五號，很靠前，坐在了第一組窗戶邊的位子。
“六號？六號是誰？”當學習委員問六號是誰的時候，沒有一個人站出來。
“你知道誰抽到六號了嗎？”
“不知道，但是我知道抽到的人一定很慘，天天會被烈熏恐嚇、毆打，那怎麽受得了。”
“不是我啦，我的運氣才不會那麽背呢。”
……
大家開始議論紛紛，而抽到六號的那個人始終沒有站出來。
我愣愣地看著烈熏，他一個人坐在窗邊，視線緩緩滑過每一個同學的臉龐，這讓那些議論他的人恐懼得紛紛抽了一口涼氣。
一刹那間，他仿佛離我們好遠好遠，似乎他一個人待在另一個空間裏。
那一刻，我仿佛看到了他眼底的黯然，這讓我的心疼痛起來。不被人理解，不被人相信，不被人喜歡……
“六號？六號沒有人抽到嗎？那麽隻有請烈熏一個人坐在最後麵了……”學習委員的聲音在我耳邊漸漸變弱、變弱，直到消失。
我在人群中舉起手，在大家的驚訝中站起身來。
“你是六號嗎？”學習委員問。
“我不是。”我看著烈熏回答，然後把手裏的座位號捏成團，在全班所有人的視線中，用力扔向了垃圾桶。
紙團以完美的拋物線運動降落，落入了垃圾桶中。
我用更大的聲音向大家說：“但是我想成為烈熏的同桌。”
說完，我就不顧大家驚詫的目光，把座位一點點地移到了邊上，然後自然地坐在了烈熏的旁邊。
“繪琉也是被烈熏恐嚇了嗎？可是繪琉一直很厲害的啊，沒人敢恐嚇她吧？”
“那她為什麽坐在烈熏旁邊？”
“他們感情很好啦，每天都看到他們一起上學，說不定繪琉也是黑社會的……”
……
大家又開始議論紛紛，對於他們來說，我這樣的舉動，簡直就是自尋死路。
“言繪琉，你快撿回你的紙團，你就不怕別的同學對你有看法嗎？”烈熏皺眉對我低吼道。
我聳聳肩，給他一個微笑，說：“沒關係，在我的觀念中，一向是朋友比較重要。”
當我說完，烈熏怔怔地看著我，眼底有一抹光在閃爍。我安靜地坐在他旁邊，看到窗外的天空，雖然滿是烏雲，但是我的心裏卻像被陽光照耀著，無比溫暖。
就在這時，我看到另一個人也起身，漸漸朝我們這邊移動。
“是南智川，他要幹什麽？他不會是想要和烈熏一起坐吧？”
“天啊，怎麽連南智川也精神反常了？”
“是不是我們太過分了，難道就像言繪琉說的一樣，或許烈熏根本就不是黑社會的。”
……
聽到議論聲，我愣了一下，連忙回頭。我的視線剛好對上南智川烏黑的眼，他的眼睛就像夏季裏清澈的潭水，就算沒有光的映射，也同樣瀲灩動人。
“我說過我會盡全力保護你、愛護你的。”南智川對我溫柔地笑了笑，他的笑容突然讓我覺得忍受這一切都是那麽值得。
都快放棄了，都快放棄“我在他心裏沒有一點兒位置”這個念頭，可是現在看著他的笑容，我真的好感動好感動。
南智川，他似乎總是能輕易攻破我的心理防線。
就在我眼睛酸澀的時候，小珍也搬著座位到了我旁邊，她調皮地對我皺眉抱怨道：“看樣子，你真的是不想和我同桌了，不過，你好像擺脫不掉我。”
小珍的話，讓我和烈熏還有南智川輕笑出聲，因為小珍和南智川的加入，我一點兒也不覺得孤單了，即使和其他同學不在同一個世界的話，我也不在乎。
因為我想要的溫暖，就在這裏。
可能是我們的笑聲感染了大家，也可能是南智川的號召力，另外一些同學紛紛向我們靠攏。
“喂喂喂，他可是黑社會的，你們不怕了嗎？”小智看到這樣的情況，急忙說。
“怎麽會呢？可能是你搞錯了吧！”
“是啊是啊，連班長南智川都對烈熏這麽信任，這麽友好，那麽我也相信烈熏一定是善良的人。”
“我也是。”
……
大家都不再理會小智的嚷嚷聲，甚至還有人走到烈熏身邊，小心地說話：“烈熏，以後一定要多多照顧一下我哦。”
“你知道嗎？我經常午睡會打呼嚕，所以你聽到了後，就不要覺得奇怪了哦。”
“以後如果哪天請假沒來上課，可以來找我借筆記哦。”
……
雖然一開始都是小心翼翼地向對方靠近，可是這已經是一個非常令人感動的開端了。而烈熏一向冷漠的神情也開始改變，他微微揚起唇角，不斷地應答著大家的問題。
“啊哈哈……原來烈熏笑著的時候，還是很可愛的，似乎一點兒也不可怕。”小珍在我身邊笑著說。
我也開心地回頭，真的很感謝南智川。
很感謝他坐在了我後麵……
調換座位後，南智川走上台，微笑著說：“新的一個月又開始了，馬上就要舉行文化祭了，大家有很多好的想法，最後我們班確定的活動是模特走秀。
“就是這樣簡單走走嗎？即使不會模特步也行嗎？”學習委員調皮地站了出來，搞笑地走著貓步。
她的舉動，頓時讓全班都笑出聲。
“不錯，有誰要報名嗎？”南智川微笑著說。
“即使個子不高也行嗎？”
“很胖呢？”
“重在參與是嗎？”
……
台下的人開始跟著起哄，這時小珍看了烈熏一會兒後，說道：“雖然重在參與，但是我們也要選出幾個有實力的人出來啊，我推選……烈熏好了，似乎身材很不錯哦。”
聽到這個建議，一直沉默著看著窗外的烈熏頓時呆住了，我看到他的表情頓時覺得非常好笑，真是想不到小珍推選他。
看到他修長的手指，我的腦海裏不禁浮現出第一次見到烈熏時，就無意中偷看到了他的**的場景。小麥色的肌膚閃爍著漂亮的光澤，雖然有些瘦，但是體形因為長期運動非常優美。
“他的身材真的很不錯。”我忍不住讚美出聲。
話剛說出口，我立刻清醒過來，全班同學果然用曖昧的眼神看著我，讓我恨不得挖一個地洞躲進去。
天啊！我一定是瘋了！
想到這裏，我緊張地站了起來，對所有的人凶狠地說：“瞎子也能看出來啊。”
“啊哈哈……”說完這句話，大家都大笑起來。
而台上的南智川也微微露出笑容，可是那抹笑容很淡很淡，如白霧般仿佛隨時會消失一樣。看著他這樣的笑容，我的心有點痛。
整整一下午，我的腦海中總是閃現出南智川在台上有些異樣的笑容。好不容易熬到了下課，而今天輪到烈熏值日，我便一個人趕緊跟著南智川走出了教室。
“言繪琉……”烈熏跟了出來，叫住我，閃爍的神情似乎有話要對我說。
“我現在有事，先走了。”
就在校門口，我終於跟上了南智川，想叫住他，但不知道怎麽開口。這時我才明白，喜歡一個人，也有說不出話的時候。
“南智川。”等到他要過馬路的時候，我終於鼓起勇氣，“今天，調換座位的時候，真的很謝謝你。”
南智川回頭看著我，神色複雜。
“其實，烈熏真的不是壞人，大家都對他有點誤會……”看到他一直不說話，我慌亂地找著話題。
“繪琉。”南智川突然開口叫我的名字，語氣裏似乎有著一種特別的感情，他深深地看著我，伸手撥弄了一下我的劉海。
隻是這簡單的動作，頓時讓我的臉燙起來。我看著他緩緩綻放的笑容，頓時覺得天空都明亮起來了。
“嗯？”我輕輕應答著。
這樣的感覺真的很好，喜歡的人就站在我麵前，對我綻放著溫柔的笑容，然後深情地叫喚著我的名字。
不過這大概隻是我的幻想吧，南智川怎麽可能會喜歡我呢？
“繪琉，其實我並不是很想幫烈熏的，是因為你。我果然很自私，原來我並不是善良的人……”南智川說出讓我無比吃驚的話。
“不是的，你比任何人都要善良。”在我的世界裏，南智川一直在用那溫柔的笑容溫暖著我的心。
“你聽我說，繪琉，之前聽了你的告白後，我很開心，但是我決定以哥哥身份來愛護你，可是我發現我做不到，我……”說到這裏，南智川有些激動地抓住我的肩膀說，“我果然還是無法站在一邊，眼睜睜地看著你走向別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