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第一條禁令……

“明一郎,你應該答應早苗教授的建議,把最上麵的那個人供出來。”霧山優在緋聞王子版麵更新兩小時後才見到了霧山明一郎。

他們照例約見在霧山明一郎打工的夜店後巷。

照例?算了吧,其實他們也就在這個鬼地方見過三次麵,其中兩次還是霧山優大跳了一場**後滿身吻痕地被霧山明一郎強行拖出來,丟在這裏順便還丟過來一句:“我的臉都給你丟光了啦,老姐!”

這是他們第三次在這個地方,單獨麵對彼此。

通常霧山明一郎都會去霧山優的房子找她,或者換個方式——霧山優懶洋洋地在電話的那頭對霧山明一郎吼:“你想拜見我,就到山田之家來!”

是的,那座房子不叫鬼屋,也不叫優和真一的愛之城堡,實際上它有名字,它叫山田之家。可惜鬆崗真一搬過來之後,霧山優就沒有用這個推卸責任一樣的名字稱呼過那座房子了。在她心裏,那個房子漸漸成為了她真正的家,她和真一的家。

他們會在這個肮髒的後巷見麵,還是正式談話,已經夠不正常了,所以霧山明一郎根本沒有去聽霧山優的建議。

“優,你怎麽了?”

“我沒怎麽。”霧山優抬起嘴角笑了一下。如果她麵前有麵鏡子,她會知道她真不該這樣做。她臉上所有的肌肉都是僵硬的,雙眼沉痛無神。

“好吧,事實上我沒有精力去管別人什麽事。你應該已經知道,我退出社團聯合會了。”

“什麽?”

“拜托,這是當然的!優!我現在就是一條……我不知道,或許連狗都不是,我就是一個被丟出大門過了期還沾滿汙漬的三流雜誌。姐姐,我完了。讓你再去幫我做些什麽,去幫我修改期末成績,或者去找什麽人撒潑吵架,隻會讓我覺得我很卑劣。”霧山明一郎吼完,麵對著霧山優痛苦不堪的麵孔,他搖了搖頭,聲音重新變得溫和,“對不起,姐姐,我隻是有點累。對不起,我不會接受早苗教授的建議的,我不會出賣我的兄弟!”

“去他的兄弟!一遇到困難他們就都不見了!他們都是垃圾!”

“是的,他們都是垃圾,但我隻有這個!不是每個人都能得到最完美的那一個!姐姐,這就是人生!”

“見鬼的人生,我才不相信……”

“你最好相信,優!你從來就不知道什麽是人生,你從來都沒有被人拒絕過,從來就沒有人想過要傷害你!甚至連高倉慎……”

“不要在這個時候拿出緋聞王子版上的東西……”

“去他的緋聞王子!我早就知道高倉慎喜歡你!我們曾經是那麽好的朋友,我每天都能夠看到他眼睛裏的絕望!隻有你,你看不見!因為你根本就不知道什麽是人生,沒有人曾經傷害過你,或者說沒有人能夠傷害到你,你……要我怎麽說?”霧山明一郎忽然絕望地蹲到了地上,“我已經夠可憐了,為什麽還要在這裏跟你做心理分析?”

“明一郎……”受挫的嗓音被空氣中的寒冷噎住。

高倉慎說我不懂得愛,現在我懂了……

你說沒有人可以傷害我,其實有人可以傷害我……

霧山優沒有那樣說。

“對不起,明一郎,我隻是想要幫你。我是想保護你,因為,你是我的親人。”

“我知道,我知道,所以我才會打電話給你,我隻打了電話給你。因為你一定不會拋棄我,我知道。對不起,優。”

“對不起,明一郎,你相信我,對不起,明一郎,我……對不起,我把一切搞糟了,是我,對不起……”

霧山明一郎抬起頭來,而霧山優正站在他的身邊,抱著臉大聲地痛哭。

在來這裏之前的兩個小時裏,霧山優找到了早苗教授。多虧風間麻鬥的悉心培養,她隨便編了一個什麽理由,就爭取到了可以單獨使用她電腦5分鍾的機會。她查看了鏈接到早苗電腦上的Outlook郵箱,那封舉報信發出時間是1月1日的深夜12點49分。她不需要查看郵箱地址和發件IP,那都是假的,看了也白看。對於霧山優而言,獲知真相隻要一個發件時間就足夠了。

“對不起,明一郎,我把一切搞砸了,對不起!我會想辦法補救的……對不起……”

“優,你不必為我這樣。”

“不,你不明白,對不起,對不起……”

1月24號的東京街頭,肮髒的夜店的後巷裏,霧山優獨自吞咽下腐骨的眼淚,以及那個讓她絕望的真相。

她人生裏第一次違背承諾,她沒有告訴霧山明一郎真相,甚至沒有試圖去給那個渾蛋家夥一頓毒罵或者來上一拳。

因為……那個渾蛋家夥是鬆崗真一!

“優,我不得不說作為才蜜月歸來的我的愛人,你的表現有點差勁哦。”鬆崗真一窩在沙發裏,對著走廊裏霧山優回來的腳步聲埋怨。

“的確挺差勁的,不是嗎?”霧山優走進來。

“不過,沒關係,我能理解。”鬆崗真一站起來,用來不及讓彼此對視的速度走向霧山優,抱住了她,“我知道明一郎出事了,我知道。對不起,優,你一定很難過,我……什麽忙都幫不上,對不起。”

或許曾經幻想過鬆崗真一會像從前一樣坦誠,但在鬆崗真一走過來抱住霧山優的那一刻,霧山優就知道鬆崗真一什麽都不會說。

其實這已經不是他第一次違背承諾了,不是嗎?霧山優至今還不會滑冰。

“真一……”霧山優抬起來的手在半空中遲疑。

那麽多人告訴過她,叫她不要愛上鬆崗真一,而現在,她該怎麽辦?

“優,如果你不開心,就告訴我,就交給我。我們在一起,我會和你在一起。”

“是的,我們在一起。”像有刀鋒正在一刀一刀殘忍地割裂著霧山優的胸膛,但是她把手輕輕地放在了鬆崗真一的肩膀上。

“真一,抱緊我,好嗎?”

“好。”鬆崗真一抱緊霧山優,感覺到她的嘴唇輕輕地放在了他的胸口上。

這是霧山優第一次主動地吻他。她小心地摩擦著鬆崗真一領口下的皮膚,輕輕地吻著他,就好像一次次歎息。

“優……”鬆崗真一捧起她的臉,發現她整個人都柔軟無力,就像隨時都會暈倒在他懷裏一樣。

“優……”鬆崗真一開始吻她,她立刻水一樣融化在鬆崗真一的懷裏。

鬆崗真一抱著她,一步一步走上樓,把她放在那張公主的大**。

他們幾乎立刻就開始擁有對方。

寒冷讓鬆崗真一的動作有點野蠻,但霧山優溫順無比,她躺在鬆崗真一身下,溫順得好像真一就是她的一切。

鬆崗真一覺得有一把熊熊的烈火,被人在小腹點燃,灼燒著他,讓他瘋狂地去奪取霧山優的每一次顫抖和呼吸。

“優……糟糕,我想,我想讓你在我身下死去……糟糕,糟糕!”

“不,我願意。”霧山優溫柔地對他說,目光渙散成一片,沒有方向沒有終點,絕望般地絕對順從。

鬆崗真一在清晨的寒冷中醒過來,身邊霧山優還沉沉地睡著,嘟著嘴,眼角還帶著淚痕。最近她的下眼瞼總是紅紅的,這讓她看上去極度性感,對於這個鬆崗真一是又愛又恨。那些紅色都是因他而出現的,這很好,但是其他人看到那些時鼻孔放大的表情,很不好。

也許真的該讓身下的人死掉,這樣就不會有麻煩了。鬆崗真一想著,玩弄了一下霧山優的頭發,爬了起來——就算已經逐漸獲得了完全的霸權,鬆崗真一還是那隻需要早起為女王準備早餐的大狗。

手機裏照舊傳來每一天緋聞王子版的更新,今天真是沒新意透了,大家還在為霧山優究竟會選擇鬆崗真一還是高倉慎投票,而鬆崗真一知道,至少在他死掉之前,霧山優不會離開他。

霧山優在鬆崗真一離開後不久從**爬了起來,她已經很久沒有睡過懶覺了。同樣,或許她還很久沒有正眼看過自己的身體了。她的身體上有很多變化,她不知道,但她可以感覺到一定很糟。

她走下床,將身體呈現給麵前那麵很大的鏡子。看著鏡子裏渾身都布滿了真一的痕跡的自己,她忽然有種強烈的想哭的衝動。

但是……霧山優不是脆弱的小姑娘。

或許,高倉慎和霧山明一郎說的那些話都是對的,但是霧山優愛著鬆崗真一。鬆崗真一讓那個單純的白癡公主知道了什麽是愛,或許他還會讓白癡公主知道什麽是真正的痛苦。不過那個單純的白癡公主麵對著她被標記過一樣的身體,明白她已經進行了抉擇,那就是留在鬆崗真一身邊,無論發生什麽。和高倉慎一樣,她發過誓的,對鬆崗真一!

盡一切努力去挽救吧!

霧山優開始盡力收拾好自己——關鍵時刻需要找的人絕對不是天使,而是魔鬼。

“麻鬥小親親,你想我了嗎?”

“小優,我當然想你!那個三池春子快讓我瘋掉了。還有上杉,他太正直,絕對當不了醫生。哦,他是大阪人,本來就不會在東京當醫生的。”

“寶貝,你還有漂亮的赤川君啊。”

“赤川是誰?哦……你是說那個發色很淡的孩子叫赤川?哦,他叫赤川嗎?我才知道呢。”

“好了,麻鬥,我來找你。”

“好的,但是,你能不能表現得稍微像一個癌症晚期的患者?你知道,高橋夏姬在這裏,由於蜜月的謊言被拆穿了,我不得不說你患上了胃癌。”

一小時後,風間麻鬥在他的辦公室裏看到了霧山優,立刻鼓著眼睛大叫:“天哪!你裝得可真像!你真的得了胃癌嗎?還是去過澳洲的人都會變成這樣?我一輩子都不會去澳洲了!”

“慢點兒,麻鬥,我想你很肯定地說過霧山優得病了。”房間另一邊窗戶邊靠著的一個整潔、儀態端莊、整個人看上去有那麽一點兒像傳說中的聖母的中年女人走過來,帶著無辜的表情問風間麻鬥。

“當然,我說過。你看她,難道不像病得很厲害嗎?”風間麻鬥理直氣壯得都要火山爆發了。

“但是,你剛剛說她裝得很像……”女人極力想解釋,好像理虧的人真的是她。

“高橋夏姬,你太關注細節了。你要相信你的眼睛,看,霧山優在生病!”風間麻鬥雙手捧著霧山優那張憔悴還有點發青的臉,這讓霧山優後悔在風間麻鬥牌假期結束前就過來見他。雖然,高橋夏姬,從麵相看就是一個徹底的好人,但是她和風間麻鬥同時出現絕對是圍觀群眾的悲哀。

真正能讓惡魔變得徹底邪惡的不是另一個惡魔,而是像高橋夏姬這樣,醫學院最單純的聖母。

“麻鬥,我要說多少遍,其實我隻是詢問你的意見而已。如果你不願意出讓霧山優,我也不會有在意的。你不要……”

風間麻鬥立刻大叫:“哦!高橋夏姬,你太過分了!如果我每次都試探性地向你要某種東西,其實我又不是真的想要,而隻是試探,那麽我無心地把你的家搬空了,你要怎麽辦?如果你因此向我生氣,我可是無辜的啊!”

高橋夏姬幽怨地念叨著:“你已經把我的家搬空了。我昨天回過我在東京的家,我的液晶電視不在那裏……”

“我是怕它被人偷走!”

“那麽,我的酒櫃也空了……”

“男人不會嫌多的東西有兩樣,女人,酒精!”風間麻鬥說完,用他的拐杖給高橋夏姬的屁股來了很結實的一下,“不要為我享用了你的紅酒而羞澀,它們的確不夠年份,不過湊合著還是能喝的,哈哈……你實在覺得家裏沒什麽東西,可以搬過來跟我住啊!我不介意你的年紀哦。”

“風間麻鬥!”高橋夏姬毫無疑問被氣得發狂。

霧山優習慣性地看了一下表,這次風間麻鬥把氣瘋高橋夏姬的記錄又往前提升了12秒,不錯。

“夠了,麻鬥,我想跟你說件事。”霧山優利用高橋夏姬發狂,風間麻鬥全身都沉浸在邪惡的快樂中的機會對他說。

風間麻鬥警覺地瞥了她一眼——魔鬼總是了解魔鬼。

“如果是要我去幫你約早苗,沒門。”

“是嗎?那麽我約其他的人跟我一起去那個泰國人開的特殊按摩院,用掉那張免費享受全套服務的金卡,還有牛排館的鬆阪牛排招待卷。”霧山優聳了一下肩,說。

果然,風間麻鬥的手杖揚起來,攔住了霧山優:“小優,為什麽你總是可以弄到那些東西?”

“因為我有醫學院最漂亮的臉!”霧山優邪惡地笑起來。

“你們知道嗎,我錯了!”高橋夏姬在旁邊崩潰地舉起手,“沒有人能夠分開你們,你們簡直就是父女!”

“父親(女兒)不會和女兒(父親)做交易的!”兩個聲音齊聲大吼。

也許,他們確實可以考慮把他們的關係加深一步。還有……霧山優最近的大腦不大正常了。那個叫高橋夏姬的聖母是在吃醋嗎?拜托!這個人可是風間麻鬥!沒人會想嫁給他!

“真一,明天晚上有空嗎?”小山敏之在下課時找到了鬆崗真一。橄欖球隊還在放鬆休整時期,所以小山敏之找他的原因,應該隻有一個。

“哦,有。”

“那麽,到老聖羅娜宿舍來吧,有一個秘密的聚會。”小山敏之一邊走一邊對鬆崗真一說。

鬆崗真一在想,難道小山敏之這麽快就要舉行他的登基儀式了嗎?畢竟霧山明一郎才離開社團聯合會不到一周的樣子……

小山敏之立刻打消了他的疑慮:“是一次輕鬆的酒會。你知道,才開學大家都想放鬆一下,而且寒假裏發生了太多事,很多人都受到了牽連。哦……一定要讓你先知道,不光社團聯合會的兄弟們會來,聖羅娜,各大藝術社團,甚至學生會都在被邀請之列,怎麽說呢,這是一次所有社團的大活動。”

“哦……”鬆崗真一愣了一下,補充說,“那很酷。”

酷什麽酷,什麽時候各社團之間這麽團結了?不得不說小山敏之很有手段。他怎麽做到的?

鬆崗真一有點敬仰地望著小山敏之,說:“高倉學長,也會去嗎?”

“抱歉,他是第一個被邀請的。哦,你好!”小山敏之說話時突然向旁邊走過的一個男孩打了下招呼。

鬆崗真一無意識地瞥了那個男孩一眼,然後就像有人朝他的太陽穴扔了一個大爆竹,你猜怎麽著——

超級響的一聲,砰!

鬆崗真一差點被炸暈!

那個眼鏡男孩,小山敏之在和那個拍到了霧山明一郎照片的眼鏡男孩,那個平淡無奇的大一新生打招呼。

是小山敏之!

那個上線是小山敏之!

那個大塚教授是高倉慎的導師,同時他也是橄欖球隊的指導老師,鬆崗真一怎麽沒有想到!

是小山敏之搞到了試卷,然後把它們分給了各個社團的頭目,這個……

渾蛋!鬆崗真一在小山敏之真誠的笑臉裏看到了那個詞。

好吧,他又一次被人玩弄了,充當了一顆自我感覺良好的棋子!

而那個小山敏之還在他耳邊絮絮叨叨地說:“真一,你一定要出現,你是我們的英雄。你是……”小山敏之別有用心地停頓了一下,說,“你是社團聯合會下任主席的第一人選,所以,我希望所有的聚會你都參加,好嗎?”

“好啊!”鬆崗真一笑得那樣燦爛,以至於他懷疑自己天生就是說謊的精靈,“我一定會去的。”

“OK,哦……”小山敏之想了想,說,“你還可以叫上優姐。不過她可能會心情不太好,而且慎君……天,人人都喜歡優姐。哦,你知道,優姐看上去挺凶,但是其實單純得可怕,她就像一塊另一個世界才有的水晶……你知道,所以,你瞧,你最好考慮什麽時候搬到我那裏去住,那會比較方便活動。”

“哦,好像是的。我就是喜歡她這點,你知道,她很單純。不過,我會考慮你的建議的。”其實,除了我以外,沒有人可以這樣批評我的優,鬆崗真一在心裏暗暗地舉起了他的屠刀。

“好吧,真一,我知道你喜歡她。不過過來人的建議……”小山敏之舔了舔嘴唇說,“優姐不屬於東京社會,她或許一輩子都不會懂得如何用正確的方法去正確地處理社會關係,甚至……嗬嗬,她可能一輩子都不會懂得愛,懂得照顧體諒別人。所以你要學學她的那些前男朋友們……愛她可以,但是和她在一起,那是毀滅性的!”

相信我,她懂。

鬆崗真一藏起那些隻屬於他一個人的甜蜜,對小山敏之感激地點頭:“小山學長,多謝你的指導。我隻是普通地喜歡她而已,她真的很可愛,人很好。”

“當然,我不會看錯你。在這個學校裏,你有更重要的東西可以去奪取,前麵的路上還有更多更適合你的女人。還有……社團聯合會在等你。”小山敏之說著,用力地抓住鬆崗真一的肩膀。

是的,我有更重要的東西去奪取,那就是沒有人可以把我當做隨意使用的棋子!鬆崗真一朝小山敏之點了點頭:“我明白!我會努力的,不會讓你失望。”

“那麽……明天見。”小山敏之原本已經走了,又回過頭對鬆崗真一說,“哦,有一點你必須清楚!這是秘密的聚會,不要告訴沒有被邀請的人。如果你不想邀請優姐,就不要告訴她。”

“我知道了。”

“兄弟們的事就讓它終止在兄弟們之間!”兩個人幾乎同時說。

然後,望著小山敏之遠去的背影,鬆崗真一撥通了冰室達也的電話。

“達也,你還在和那個早乙女茉莉交往嗎?”

“拜托,真一,連你也想來嘲笑我,對嗎?”

“哦,你還在和她交往啊!”鬆崗真一裝成很吃驚,其實昨天他就通過緋聞王子的網頁知道了冰室達也墜入愛河的事。冰室達也也許不是什麽了不起的角色,但是他很帥,身材很棒——緋聞王子版就是這樣一個膚淺的地方。

“是的!然後,你要開始長篇大論了嗎?”

“不是。是這樣的,達也,有一個很有趣的聚會,不知道你有沒有興趣……”鬆崗真一對著電話講出那些話,他似乎可以看見墨染般的黑色正從他腳底向四周蔓延。

讓那些人都被燒毀吧,然後鬆崗真一將在焦黑的大地上重建一個新的國度,而那裏將隻有一個統帥和他的愛人。

那個單純的,會讓人自由呼吸、大聲說話、放下一切包袱,讓任何人都渴望著要靠近的霧山優,將變成任何人都不可靠近的皇後。

鬆崗真一在一天內拜訪完那些他必須拜訪的老師和同學,晚上7點拖著疲倦的身體,回到他和優的家。

而霧山優在單獨約會了早苗教授後,晚上8點回到她和真一的家。

霧山明一郎的聽證會今天已經完畢,他承擔了所有的罪責。因此,作為回報,自然沒有人跟他說起那個在聖羅娜舊宿舍舉行的秘密聚會。不過,小山敏之打了個電話給他,霧山明一郎堅定地將那些社團兄弟的宣言複述了一遍。

小山敏之掛斷打給霧山明一郎的電話,立刻打了個電話給高倉慎。高倉慎告訴小山敏之可以相信霧山明一郎,霧山明一郎是絕對不會供出他的,因為霧山優的弟弟霧山明一郎是比他們都要好的那種更好的人。

高倉慎掛斷小山敏之的電話,用黑客軟件訪問了早苗的郵箱。他看到那個郵件發出的時間,然後他聽到了絕望的鍾聲:霧山優沒有說謊,她是真的愛上了鬆崗真一,不是對大狗的依戀,不是對一個新奴隸的新鮮感,她愛鬆崗真一,不惜一切代價。

學校外出租屋內的冰室達也則正在和他的新女朋友,或者說他真正的第一個女朋友早乙女茉莉,抽著加了料的煙。早乙女茉莉身上總帶著一些管製藥品,這是那些學校裏的陰暗族群,以及少數幾個冰室達也的朋友們才知道的事。

鏡頭再回到鬆崗真一和霧山優的小屋,又一次他們相擁在一起。從發現彼此的愛之後,他們似乎就在不停探索著對方的身體,從對方的身體裏獲取能量。

又或者是除了這種方法,她已經不知道要如何堅信那份愛了……單純的白癡公主每一天都苦苦在堅持。

第二天在如常的寒冷中展開序幕,空氣裏飄揚著來自每個星巴克咖啡杯裏的白色霧氣。鬆崗真一呼吸著那些帶著咖啡因和香煙味的空氣在霧山優身邊醒來。

好了,就等著今天晚上了,鬆崗真一將戰勝一切。

好了,就等著今天晚上了。小山敏之仔細地清理著他漂亮的麵孔。霧山明一郎將承擔一切,我將會用啤酒犒勞那些幸存者,然後提醒他們,誰才是這個學校裏最值得依靠的人。社團聯合會真正的意義是什麽?是統治一切社團巨獸一樣的存在!是時候將那些割據太久的領土統一了。

好了,就等著今天晚上了。高倉慎厭倦了學生會的那些東西。如果之前加入學生會是為了讓自己有點事做,不至於顯得那麽可憐,那麽現在學生會對他而言也不過是一張過期的廢報紙。是時候換點別的事做了。人生總要向前看,讓那些大學生的玩具見鬼去吧!我其實就是一個連勇敢地向心愛的人表白都做不到的白癡!是時候承認自己的懦弱,開始新的征程了!

好了,就等著今天晚上了。霧山優在心裏盤算。她已經說服了早苗教授,她今天將去見校長,然後把她準備的那篇“霧山家的孩子都是好人,你得相信我。原因?因為我是醫學院的霧山優啊!所以你們必須聽我的對他寬大處理!”的廢話,再在校長麵前說一遍。也許校長會被她打動,最好如此。

霧山優幻想著,她和真一能夠像以前那樣親密,沒有雜質。隻有拯救了明一郎,那些雜質才會消失。霧山優固執地這樣想。雖然,她更希望鬆崗真一能夠走過來,跟以前一樣,閃著他的狗狗眼說:“是我的錯,原諒我。”

但是……

不去想了吧!

好了,就等著今天晚上了。

“你會等我回來吧?我保證我會早點回來的,真的隻是和月影他們的例行碰麵而已。”鬆崗真一站在大門口對霧山優說。

霧山優心裏想著那個鼎鼎大名的霧山優和校長大人的曆史性晚餐,思維漂移著用拍了拍鬆崗真一腦袋的動作當成回答。

鬆崗真一離開,向著聖羅娜的舊寢室的方向。那裏他和霧山優曾經去過,正是在那次沒有成功的偷竊後,他開始明白原來這個世界上還有一個那樣可惡又可愛至極的女人叫霧山優。

一大群人已經早早來到了那裏。由於那個地方即將被拆除,所以用來照明的東西是蠟燭,很多很多的蠟燭,把那座房子弄得像要燃燒。

鬆崗真一自信滿滿地走進去,像一頭走進狼群的獅子。

這個房子裏現在沒有家具,沒有現代的娛樂工具,它隻有滿滿的人和可以淹死大象的酒精。

輕柔的混過音的古典爵士樂,帶著股後朋克的浮躁氣息。

鬆崗真一穿過門廊的時候,那些彼此撫慰著對方的孩子們甚至沒有發現他,但是隻要那些孩子們還有幾分清醒,看到他就會本能地站直身體,向他點頭鞠躬。

是的,尊重和敬畏,鬆崗真一心想他已經找到了。現在一切就緒,那些把畫麵弄得影影綽綽的蠟燭簡直就是掩飾罪惡的最佳工具。

另一邊,高倉慎從房子的後門來到這裏,那些夾雜著酒氣的模糊鼻音和兩個人你情我願的糾纏都讓他覺得厭惡。

“晚上好!慎!”小山敏之最先在樓頂發現了他,衝他大幅度地打招呼。

“嘿,敏之!”高倉慎笑了一下,隨即低頭藏起一絲鄙夷——小山敏之,他永遠不知道何時收手,他太需要崇拜和仰視了,而那讓他成不了一個真正的領袖。

“嘿,月影。”高倉慎在穿行上樓的過程中找到在混雜的人群中和上杉廉三郎執著地談論著新手術的赤川月影,抓著他的肩膀,語調輕鬆地在他耳邊毫無預兆地說,“明天提前召開學生會主席選舉。我報了名去哥本哈根的研究站做實習生,我要暫時離開這裏了。聽明白了嗎?”

“什麽?”赤川月影回頭說,實際上他是回頭大叫“蝦米”,純正而鄉土的大阪口音,沒錯。

“就是這樣的,男孩。”高倉慎揚了揚手,走上樓梯。幾個盤踞在樓梯上的社團聯合會男孩立刻向兩邊散去。這個家夥的氣勢,該死的強大,雖然他才被打上失戀的標簽。

另一邊,鬆崗真一看到不被歡迎的冰室達也帶著他的新女朋友出現在聖羅娜的舊寢室前坪。冰室達也也許是這個學校裏最人來熟的可愛家夥,所以就算他沒有被邀請,他也立刻得到了那些已經喝得差不多的孩子們的歡迎。

鬆崗真一吞下一口啤酒,勝利的笑容開始浮現在他嘴角。月光猝不及防地穿過一扇半開的窗戶投在他臉上,那讓他臉上的表情看上去有點恐怖。

在鬆崗真一站的那個樓梯拐角的上方,高倉慎和小山敏之正撐在樓梯扶手上看著拐角處的鬆崗真一。

“我說,慎,是時候放下仇恨了。”小山敏之注視著高倉慎緊盯著鬆崗真一的表情,笑了一下說,“他是犯過錯,但是他現在很聽話。再說……嗬嗬……他們不過是住在一起而已。優姐……你我都知道,優姐不會愛上任何人,她的水晶腦袋還沒有發展到那個程度。她很不同,同時也不適合普羅大眾。你真沒必要為她而傷心。”

“你總能找到事情的結點,怎麽說……”高倉慎轉過頭來,對小山敏之微笑,“你是最棒的!如果我繼續待在學校一定會不顧一切地支持你!但是……抱歉,我報了名做哥本哈根研究所的實習生,下個月中就會動身去,所以……”

小山敏之鎮定的神色開始隨著燭光飄搖,高倉慎覺得他應該給小山敏之一點振奮人心的消息:“放心,我會把學生會交給月影的。他會聽我的話幫你的忙的,他很乖。”

“哦……”一瞬間,那些燭光停止了搖晃,小山敏之鎮定下來,“月影是很完美的人選,他很聰明,而且正直。”

“是的。”關鍵是他很乖,高倉慎沒那麽說。

小山敏之拿了酒去追逐商務社的主席,而高倉慎將視線重新搖回樓梯的拐角。鬆崗真一沒在那裏了,他忽然嗅到了一絲危險的信號。

他注意到鬆崗真一今天特別安靜。從鬆崗真一的正麵你看不到這些,他的微笑總是那樣完美無害。但是對著鬆崗真一的背盯上半個小時,再小的肌肉顫抖都會被發現,而鬆崗真一甚至連呼吸都掩飾得不露痕跡。

出於一頭雄獅對另一頭強大的雄獅的敬意,高倉慎決定立刻離開這裏,反正那些酒精和亂來的夜晚已經讓他足夠厭倦了。

鬆崗真一確認危險女人早乙女茉莉已經在舞池裏找到了她的位置,一邊和人打著招呼,他一邊從上一次他和霧山優一起逃跑的老路上悄悄離去。

他獨自站在那條車輛必經之路旁邊的樹林裏,估摸著時間,撥通了冰室達也的電話:“聽著,達也,我在前麵500多米處拐角的樹林,你過來找我。”

“為什麽?”對麵的聲音已經帶上了酒精的朦朧,“嘿,真一,你在哪裏?我一直沒看見你……快來,這裏有……”

“渾蛋,聽我的,趕快過來,一個人……”鬆崗真一對著手機咆哮出聲,而三輛警車在此時從他身邊呼嘯而過。

“嘿,發生了什麽?”

“給我過來!你出來了嗎?”

“我來了,夥計,發生了什麽……”

“我等你,你需要跑!”鬆崗真一說完,掛斷手機。他忍不住用手狠抓了一把他的下巴,他的下顎止不住地顫抖。

沒關係的,真一,沒關係的!今晚之後,所有的障礙都沒有了,你不會再背叛霧山優,一切都好了,都好了!

冰室達也邊跑邊回頭望著那座被探照燈照亮的舊房子發出痛苦的咕噥:“該死,真一,你看到了嗎?該死……茉莉還在裏麵,茉莉身上有……”

“從醫學院偷出來的數量巨大的興奮劑,我知道。”身後那個聲音是那樣冷酷,仿佛壓製住狂暴風雨的沉悶雨雲。

冰室達也戰栗地轉過頭,仿佛背後站著的人不是鬆崗真一,而是驚聲尖笑的麵具人。

但,那是鬆崗真一!

“你報的警!渾蛋!你報的警!茉莉會被判刑的,你明白嗎?渾蛋!”

“不是我報的警。”鬆崗真一平靜地說謊。他想對於冰室達也他沒有必要那麽誠實,畢竟冰室達也不喜歡失敗者,冰室達也會理解他的。

“你說謊。”

“就算這樣,你依舊是我的朋友。”

“你是誰?”

“我是鬆崗真一。”鬆崗真一走過去,用力壓住冰室達也的肩膀,“達也,月影說得對,你應該遠離那個女孩。她罪有應得,你還有前途,別毀了自己。”

“別毀了自己……渾蛋,你以為……”

鬆崗真一沒有說更多,他用暗勁壓住冰室達也的肩膀,這就足夠了。他足夠了解冰室達也,了解冰室達也放縱的表麵下,那顆正在壯大的政客的靈魂。

冰室達也會理解的,他們是一體的。

他重新望向那座房子,它已經成功融入了黑暗。

鬆崗真一露出笑容,大而純潔的笑容。

結束了,他終於可以和霧山優沒有困擾地在一起了,他已然是這個一等學府的國王。

另一邊,霧山優離開了市中心的鐵板燒餐館。能夠請到那個得過國家榮譽勳章的校長大人一起吃鐵板燒煎餅,或許也隻有醫學院的霧山優能做到了。

她在地鐵站撥通霧山明一郎的電話:“親愛的明一郎,是不是很不願意聽到我的聲音啊,哈哈……”

“好了,你的聲音就是天使的聲音。告訴我,老姐你又做了什麽蠢事?”

“蠢事?我見了校長,跟他哭訴你是一個超級好的好人,一個正直的傻瓜。然後他說可以考慮隻讓你休學一年考察你的表現,而不是殘暴地沒有人性地剝奪一個好人重新變回好人的機會。你說,這是蠢事?拜托,我甚至為此花了五千日元!”

“五千日元請校長吃飯?老姐,你真是一個徹頭徹尾的魔女!”

“我是魔女,所以,你是不是可以考慮去緋聞王子版那把那個發帖說我是單純的白癡公主的家夥好好罵一頓?”

“哈哈……老姐,我會這樣做的!”

“嘿……”

“嗬嗬,好吧,姐姐,謝謝……我愛你。”

“我也愛你,我最最親愛的弟弟!”掛斷電話,霧山優覺得整個地鐵站都充滿了活力,包括那隻固執地黏在她鞋跟上的泡泡糖。

終於搞定了,終於可以和鬆崗真一好好兒在一起了……或許是一輩子。

那幅兩個平庸的中年男女,帶著一大群孩子,笑嘻嘻地站在破敗不堪的房子前的畫麵又一次出現在霧山優眼前。或許在那個房子的大門口還可以豎一塊很大很大的牌子:優和真一的愛之城堡。

鬆崗真一才把鑰匙插進鑰匙孔,房門就被霧山優從裏麵打開了。

“嘿,你怎麽知道……”鬆崗真一沒有說完,立刻就被跳起來抱住他的霧山優吻住了。

還用問嗎?她一定是很早開始就在門廊那裏等著鬆崗真一回來了。

“親愛的,你總該讓我洗個澡。”鬆崗真一抱住懷裏的霧山優。他已經越來越習慣用各種不同的姿勢將她整個抱起來。

“好吧,那麽我們一起洗……”貓一樣調皮的笑容出現在霧山優臉上,她窩在真一的懷裏甜蜜地吐氣,“因為今天沒有足夠的熱水。”

“沒有足夠的熱水?”鬆崗真一抬起眉毛想了一會兒,然後用額頭揉了揉霧山優額上的劉海,“這不是一條好理由,因為我確定我加了足夠多的煤以及把那個大家夥灌滿水了。”

“真一……你才沒有!”

“我有,寶貝!”鬆崗真一大笑著,抱著他的公主走向浴室。

他們有足夠的熱水,但是他們似乎沒有足夠好的浴缸。當鬆崗真一在浴缸裏讓霧山優尖叫起來時,那隻浴缸已經撲騰著讓肚子裏的熱水悉數流向了下水道。

“冷死了!”霧山優在鬆崗真一懷裏抱怨,“或許我們應該出去,而不是傻乎乎地坐在這裏等熱水重新加滿。”

“那會更冷!”鬆崗真一立刻說,“要知道外麵沒有暖氣。我們必須溫暖了身體才能挺過一整夜。”

“看,這說明了一個問題。”霧山優的語氣有些狡猾。

“是的!”鬆崗真一撫摸著霧山優的背,溫柔地在她耳邊說,“我們需要一個更大的浴缸,或者我們需要一間更舒服,可以住得更久的公寓。”

“是……的。”霧山優其實想說,這說明我們應該永遠睡在一起,隻要你抱著我,我們就會很溫暖。

是的,她本來是想這樣說的。

“喂,優,我在考慮換一輛新車。瞧,這學期開始我有新的獎學金了,我覺得我應該拿它為我們兩個做點什麽。還有,月影那裏有新的房子出租,我們哪天一起去看看好嗎?你不知道月影,那個大阪來的公子哥對舒適的東西有天生的直覺。喂,優,你在聽嗎?”

“嗯,都聽你的。”霧山優躺在鬆崗真一懷裏,輕柔地回答。她忽然覺得好累,或許是在熱水裏泡太久了,又或許是剛才在浴缸裏的嬉戲太過激烈,總之,霧山優累了,她不想再思考什麽。

“我不知道那該死的酒裏有違禁藥品!渾蛋,上帝啊!”這是小山敏之在社團聯合會的殿堂裏說的最後一句話。

三分之二的成員集體被禁止出行,還有五個被留校察看,現在他們需要一個英雄來拯救走向滅亡的社團聯合會。

那個英雄正抬腳踏入社團聯合會的大門。

他的名字叫做鬆崗真一!

鬆崗真一俯視著他的王國。實際上這真沒什麽可以說的,不過是一個叫社團聯合會的組織而已。如果不是田村大首他們絕望地在門口迎接他,他或許會考慮是不是讓這群才從考試風波裏逃出來又卷入了藥品醜聞的家夥們離自己遠點。

唯一可惜的是,高倉慎居然再次沒有受到牽連。但是鬆崗真一已經從赤川月影那裏聽到了高倉慎辭職的消息——或許是失戀最終打垮了高倉慎吧,在心理上鬆崗真一覺得他已經獲勝。

緋聞王子版上又有新的更新,鬆崗真一實在是對那些沒有興趣。還能有什麽別的?大約就是小山敏之絕望的大眼睛一類無聊的東西。

他望向社團聯合會裏那個巨大的電腦屏幕,所有的東西同時開始下沉,變成一片一片的陽光從樹葉上剝離,墜落進塵土,然後塵土也開始崩塌,墜落進更深更黑的地方,所有人,都爆炸成了碎片,墜落。

時間回到半個小時前。

“你居然又買了明天去南非的機票!”

“是的!我隻能重新買一張機票,實際上我現在就該在飛機上!”

醫學院裏正進行著魔鬼VS聖母的核爆實驗。

“好了,夏姬,你安心回南非去吧!我並不需要一個心血管專家跟我一起去參加那個討厭的心血管和大腦組織研討會。瞧,我可以帶上杉廉三郎去。上杉廉三郎是鄉下人,他有最原始的心血管係統!”

“麻鬥,你為什麽不能直接邀請我和你一起去,而要私自用我感染了霍亂來攪黃我的機票呢?”

“哦,你得過霍亂,在5歲的時候!我沒有說謊!”

……

霧山優哀怨地歎了口氣。

高橋夏姬是世界上最好的女人,但是她不該出現在有風間麻鬥的地方。如果他們能夠永遠保持半個地球的距離,那麽會有很多人在臨死前感激他們的,比如霧山優。

“優。”高倉慎突然出現在實驗室的外麵。

霧山優抬起頭,突然被高倉慎的眼神弄得心慌。

高倉慎收起他壓抑的視線,側過身用肢體語言要求與霧山優獨處。

“好了,你們兩個為什麽不出去吃一頓最後的午飯?我請客好嗎?”霧山優站起來衝那兩個糾纏不休的大人喊話。

“麻鬥,你明白嗎,你應該把小優交給我!她的研究方向是心血管……”

“那和你求我娶你,我答應的可能性一樣渺茫……”兩個爭吵的、怒氣衝衝的中年人繼續爭吵著,怒氣衝衝地走了出去。沒錯,他們是高橋夏姬和風間麻鬥,但是在醫學院沒有人能夠拒絕霧山優。

現在實驗室隻屬於霧山優一個人了。

高倉慎走進來,把門在身後帶上,輕鬆地笑了一下:“你還是一如既往的強勢,優,你是這裏真正的女王。”

“哈,多謝誇獎。不過……你找我不是為了說這個的吧?”霧山優看了一眼高倉慎,突然緊張起來,喉嚨在不自主地吞咽。

“哦,我下個月中就會去哥本哈根實習了,所以我想過來先跟你說聲再見。”高倉慎繞過擺滿儀器的桌子走近霧山優,低著頭,視線在地麵上巡回。

“去哥本哈根……怎麽說,祝你好運。”霧山優思考著這個時候是不是要給高倉慎來個擁抱什麽的。

“嗯,優……”高倉慎突然抬起他的眼睛,望著霧山優,足有一個世紀那麽長,然後他說,“你知道小山還有很多人他們出事的消息了嗎?”

“我早上聽說了,違禁藥品事件。連學校裏也有這樣的垃圾,這個糟糕透頂的大都市東京。”

“嗯,那是一個秘密的聚會。你知道社團裏的規矩,就算敵對,兄弟們的事也該留在兄弟之間。”高倉慎沉聲說,猶豫著從衣服裏掏出手機,找到什麽,交給霧山優,“你已經知道是誰出賣的明一郎了吧?不用騙我,我黑了早苗的郵箱。我隻是想讓你看看這個。或許我本不應該來找你,但是我希望你小心。沒有別的意思,我隻是擔心你……”

高倉慎的手機裏播放著一個視頻。

“聖羅娜舊寢室,有違禁藥品,是,大量的,社團聚會……請馬上來……”

漆黑的樹林裏,光線黑得像凍住了的墨汁,不過霧山優能夠認出樹林裏那個人是誰,還有他好聽的洋溢著活力和陽光的聲音。

“我隻是想你知道。”

“那麽……”霧山優抬起頭,瞳孔已經不能聚焦,“我已經知道了,慎。”

“嗯。”高倉慎接回他的手機,把那段視頻徹底刪除。

“除了我,沒有人知道。”

“哦。”

“所以,你可以放心。還有郵件的事,我也沒有告訴過別人。”

“哦。”霧山優木然地點頭。

望著她眼中那一片破碎的黑色,高倉慎忽然覺得他該做點什麽,哪怕是錯的。他走過來輕輕拉了一下霧山優的肩膀,她就像流星一樣墜落在他懷裏了。

她並沒有再說什麽,她也沒有哭。實際上高倉慎從未見過霧山優哭,有時候他會懷疑在霧山優心裏的那個小小的霧山優是不是就是一個永遠生活在開滿鮮花的山穀裏的無憂無慮的天使。但是他抱著霧山優,感受到她身體出奇的寧靜,撕裂般的痛苦從她的身體蔓延至高倉慎的心髒。

“優,對不起。”他輕托起霧山優的下巴,在她唇上輕輕地放上了一個吻。這是他們第一個吻,卻好像也是最後一個了。

“我沒事,慎。”霧山優從高倉慎身上起來,臉上有堆砌的笑容,不過瞳孔仍然聚焦在莫名的方向,“謝謝你為我這樣做,謝謝。”

“嗯。你不會怪他的,對嗎?”

“我……”霧山優回答,聲音仿佛來自幽深的山穀,“我不會怪他的。他隻有我,他希望我也隻有他,所以我不能怪他。”

“嗬嗬,瞧……”高倉慎自嘲地笑了笑,“我好像總是在試圖離你越來越遠。”

“啊?”霧山優無力地將視線晃過來。

“或許我永遠也無法忍受像狗一樣待在你一個人的身邊,忍受隻有你一個人的世界。”高倉慎輕聲地說,藏起那些心碎,“我總害怕自己會徹底瘋掉,害怕自己會忍不住瘋狂……優,我愛你,但是好像我們永遠都不該在一起,對嗎?”

“慎……”霧山優強迫自己笑了一下,“或許我們還會是朋友。”

“沒有人能夠拒絕你,優。”高倉慎拉近他和霧山優的距離,在她的嘴唇上第二次印上他的吻。

這一次或許真的是最後了。

他們友好地道別。

半個小時後,那個從隔壁實驗室隔了一層厚厚的隔音玻璃,窺視到了那兩個吻的女孩將她拍下的東西,興奮地發布到了緋聞王子版。

高倉慎和霧山優接吻了,兩次。他們看上去憂傷而深情。或許他們正在決定打破一切,重新擁抱彼此。——興奮的目擊者姐妹

那鬆崗真一呢?我以為霧山優會為鬆崗真一變得正常,他們甚至一起去旅行了不是嗎?——真一LOVE243

是的!

我們甚至一起去旅行了,我們甚至每夜都擁抱著彼此,你為什麽要這樣做?

在我為你將領土上所有的生物都斬盡殺絕之後!

鬆崗真一的世界瞬間墜落。

他迫不及待地等待黑夜的來臨,向那雙美麗的、單純的、沒有雜質的眼睛追討他的答案。

他不願相信,這就是他應得的,這不是他應得的!

那塊從球場上被揪起來的草皮,再一次出現在他手中。

又過了半個小時,霧山優從籃球社的宿舍裏走出來——籃球社的社長是全校最好的文身師,霧山優知道他能夠用最輕的手法為他人打耳洞。她從口袋裏找出那枚鬆崗真一送給她的耳釘。或許它顯得有點奇怪,或許它很廉價,或許它並不值得有人為它刺破皮膚,或許……

霧山優把它紮進了新穿的耳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