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你也是我的唯一

你知道嗎,老姐,這就是你!這也是高倉慎會離開你的原因。你愛所有人,所有的人也都愛你,而沒有人對你而言是唯一的不可缺少的。而你是唯一的!這就是最讓人惱火的地方!你以為所有人都和你一樣,其實不是的!其他的人都很自私,我們希望我們能擁有最好的唯一的獎賞……

在出機場的巴士上,霧山明一郎的話沒有緣由地不停在霧山優腦子裏回放。她從來沒有想到過這個,但是……

一些不太美好的記憶倏地從眼前劃過。

“優!你永遠不會了解我的心情,不會了解我的憤怒!優,是的,你手上的疤痕是為了我不顧性命而留下來的印記,但是……你永遠不會明白我為你付出了我的一切!但是……你……”

“慎,你還要我怎麽樣?我已經說過一千遍對不起了!我沒想到事情會鬧這麽大,我以為朋美不會在乎的,畢竟你很好……我覺得你很好啊……我真的是這樣覺得的……”

“優,你根本不懂!你不懂!”

……

收起記憶,霧山優用力地揉著她的眉心,過度皺起的肌肉僵硬而酸痛。她一直覺得在高倉慎和她鬧翻這件事上錯的人是高倉慎,畢竟她隻是說了應該說的話,而且事後她還主動跟高倉道歉。但也許,錯的人是她。不過她並不為此感到遺憾。或許她該找機會跟高倉慎說點什麽,但是,隨便啦,那個人可是高倉慎啊。

高倉慎是唯一一個離開了社團聯合會還能當上學生會主席的人,高倉慎是可以保持著微笑幹掉他的對手的人,高倉慎或許是這個學校裏最可怕的戰士!

但是鬆崗真一不同……

霧山優回想起第一次見到鬆崗真一,把他當做偷**的小偷推到牆上時,他那雙驚恐的小狗一樣可憐的眼睛。

還有他每一次毫無保留的坦誠!那個緋聞王子版最火的鬆崗真一,那個強壯得像野人一樣的鬆崗真一,那個在橄欖球場上毫無畏懼的鬆崗真一,也是會為了最微小的關心而興奮得流出眼淚來的鬆崗真一……

如果離開了霧山優,高倉慎可以毫無畏懼地活下去,但是鬆崗真一不可以,霧山優固執地這麽認定。

穿過漫天飛舞的大雪,她敲開久別的家門。

最小的妹妹和子過來迎接她,而一家人都在。早一天到達的明一郎在門廊那裏接過她的行李。霧山優簡單地收拾了一下她亂糟糟的頭發,走進客廳,她的爸爸媽媽還有最親愛的祖母一大家子人都聚在一起看著電視。

“哦,我快餓癟了!”霧山優愉快地撲向桌子上的燒餅,然後她看見電視裏直播的節目是大學生橄欖球聯賽——鬆崗真一的那場比賽。

“優,明一郎,這是你們大學正在比賽!你看,12號是小山!”母親對著電視興奮地說,“哦,千萬不要有人撞傷小山的大眼睛,我喜歡那個!”

“我更喜歡那個13號叫鬆崗真一的冰球男孩!他身材超級好!”和子立刻出言反擊。

霧山優的家庭就是這樣的,和睦而鬧哄哄的。

一般情況下,她會毫不猶豫地加入戰場,但是,她盯著電視裏閃爍的畫麵保持著沉默。

一個身體有兩個人那麽大的西部小子,原子彈一樣撞向了發狠衝向終點的鬆崗真一,當鬆崗真一的身體還在空中翻滾,另一個同樣壯碩的家夥從他的左側衝過來,用手肘撞向了他的下顎——就好像兩輛卡車在路口玩著撞人遊戲。

霧山優從來不知道橄欖球運動會這樣殘酷。

“哦!那一定很痛!”霧山優的媽媽不禁和她的妹妹一起尖叫,而明一郎偷偷地將目光轉移到了霧山優身上。

鬆崗真一的頭盔從他頭上飛了出去,霧山優看到鮮血從他的鼻孔和嘴角湧了出來,他吐出來一個東西,似乎是他的牙齒。

“應該判那兩個人犯規!”他的母親依舊充滿來源於長相的正義感。

“那隻是正當的防守!但是,我想鬆崗應該下場接受治療。”和子看著屏幕下不停讀秒的時間,“但是時間已經不夠了,他們必須再達陣一次。”

“他們可以踢球得分。”

“他們已經無法撐過加時賽了。”

賽事的緊張,讓其他人忽略了霧山優。

那個鬧騰騰非橄欖球迷的霧山優,一直站在那裏一言不發,而她手中的燒餅已經被捏碎了。

“鬆崗真一……”和子驚訝地喊出這個名字,因為電視裏鬆崗真一拒絕了最簡單的冰敷。他帶上他的頭盔,和四分衛簡單地溝通後,賽事重開。

時間隻剩下最後兩秒,離得分線還有12碼。

麵對西部地區最強的防守線,小山敏之等攻擊線上的隊員已經用完了他們用來呼吸的力氣。

隻有一次機會。他們無法挺過加時賽,所以踢球得分被排除,他們必須達陣。而且握著球的跑衛一旦摔倒就將停表,比賽也將終止。

鬆崗真一站到了四分衛的右邊。沒有戰術掩飾,沒有懸念,他們隻剩下最原始的對抗。要麽那個瘋了一樣滿臉是血的重型跑衛掀翻整個球場,要麽讓西部地區最強的防守線徹底謀殺掉那個不自量力的小子!

鬆崗真一站在球場上,臉上像火燒一樣劇痛,肌肉已經用到了極致,他隨時都可能倒下去再也爬不起來。

但是他沒有選擇。

學生會去死,社團聯合會去死,什麽緋聞王子版的王子鬆崗真一去死!

你一定要贏,為了我!

我一定要贏,為了你!

“哦!”球場上爆發了鬥士最強的怒吼。

哨音吹響之後,四分衛將最後的希望交到了鬆崗真一手中。

他抓緊球,眼中隻看得見那條白線。

他的隊友在他身邊發起集體衝刺,用他們的血肉之軀保護著他。但是那還不夠,西部最好的防禦線,像戰車一樣碾過他隊友的身體,向他駛來。

兩秒鍾已經過去,隻要他倒下,裁判就會宣布結果。

鬆崗真一不能容忍那樣的結果!

8碼!還剩三個人!沒有戰術了,他的腿太累,變速跑已經不可能。撞開他們!不顧一切地撞開他們!

6碼!還剩兩個人!左肩開始燃燒,護具似乎粉碎,橡膠的碎片紮進了他的肩膀。他還有右肩!

3碼!還剩一個人!視線變得模糊,指尖在流血,一枚指甲已經被球的凸起生生掰斷了,但是隻剩3碼了!3碼啊!

1碼!後腿被人用力鉗住,肌肉要被扯斷一樣被痛苦地拉伸。可是無論如何我也要邁出這最後的一步!

鬆崗真一邁出最後的一步,用身體將球壓進草坪,哨聲在同時響起。

達陣!

一分險勝,橄欖球隊兩個月學齡的冰球小子幹掉了西部最強的防守線!

在北海道,霧山優已經淚流滿麵。

我實現了我的諾言,為了你!

你實現了你的諾言,為了我!

場邊的記者集體越過護欄,衝進了球場——一顆小行星剛剛在他們眼前爆炸。至此,鬆崗真一不再是緋聞王子版醜聞纏身的鬆崗真一,不再是任何人都可以隨便利用的棋子,他是大學生橄欖球聯盟賽上戰勝一切的英雄,是所有人注目的焦點。

鏡頭忽然拉近,電視裏那張流著血睜著一雙惶恐卻無限驕傲的眼睛的英俊男孩,在被無限放大。

一大堆問題,從太多急於采訪的記者口裏湧出,而鬆崗真一終於讓他渙散的視線聚攏望向鏡頭。

“優!我贏了!”

“優?”電視機外的和子和霧山優的媽媽集體重複著這個熟悉的名字。

然後,鬆崗真一說:“霧山優,我贏了!”

霧山優,是她們認識的那個霧山優。

明一郎收回了他的視線,無奈地歎了口氣,答案他已經知道了。

“優姐,這個人是你的朋友?”和子回過頭來,然後所有人都愣住了。

霧山優在哭,那個被所有人寵愛著,從來沒有哭過的霧山優女王無聲地任由自己被淚水淹沒。

是的,這個世界上所有的人都無法對霧山優說不。所有的人,隻要她希望她就能獲得。

但是隻有鬆崗真一是不同的。

隻有鬆崗真一,他的愛是霧山優唯一的需要。

他也是唯一。

鬆崗真一也是!

實際上,在她的家人送她上飛機的時候,霧山優就應該意識到事情的不妙。

“姐姐,我會跟你搶他的!”和子對她說。

“優,那個孩子挺可愛的,你把他帶回來吧。姐弟戀現在很流行!”媽媽目光躲閃地說。

“優……”明一郎什麽都沒多說。

“優,你也到了結婚的年紀了,還是要慎重。”最後,她父親在送她上飛機的關頭低聲說。

事實上,從12月24號到12月29號上午的所有時間內,有霧山優的地方就會有尖叫聲和基本雷同的對話——

“那就是霧山家的大女兒!你看了平安夜的大學生橄欖球聯盟賽嗎?那個超帥的13號跑衛,太感人了!”

“哦,那就是霧山優……”

……

霧山優實際上已經可以預測到緋聞王子版的頭版標題了,在飛機上她顫抖著打開手機——

鬆崗真一在京都,今晚他的公主霧山優會出現嗎?

嗯……

這回緋聞王子版總算推陳出新了,這個標題下不單有照片以及他們戀愛史的詳細描述分析,還有一個博彩的分網頁。

霧山優出現和不出現的賠率是1︰3,理由是霧山優說過她不會和比她小的男孩約會,而且她上個月被目擊和前男朋友共度春宵。

哦,他們甚至沒有為今晚鬆崗真一是否再次獲勝開一個博彩分網頁,卻為這個開了。

“真是太無聊了!”霧山優咕噥著,把她在賬戶上的10萬日元全部買了她會出現。她當然會出現,不然她為什麽要把下午的機票改簽成上午的?

“哈哈哈……”

在幻想中看到了那些長著翅膀飛向自己的鈔票,霧山優開心地笑起來。她的高調立刻使得飛機上的一位大媽認出了她。那位大媽,當然是那個性感的13號冰球小子鬆崗真一的球迷,而用手機偷拍是鬆崗真一的球迷的必修課。

所以1分鍾之後,緋聞王子版出現了新的留言和照片:

我看到霧山優在飛往京都的飛機上。她今晚一定會出現!太甜蜜了!——在飛機上目睹了霧山優燦爛笑容的大媽

霧山優出現在京都機場時,還隻是下午1點。這裏離鬆崗真一比賽的地方不到20公裏的路程,她想,就算走,晚上8點前也是能夠走到的。

為了晚上見到鬆崗真一時,能夠更加容光煥發,霧山優決定先在機場附近的快餐店裏吃一頓很豐盛的午餐——或許飛機上提供過午餐一樣的東西,但是作為對吃很講究的東京女性,霧山優拒絕承認那是午餐——午餐後,再坐車到球場附近,然後在球場附近的餐館裏再吃一頓晚餐,然後再去看球。

“你在哪兒?”電話那邊鬆崗真一的聲音惴惴不安。

霧山優回家期間鬆崗真一一直忍著沒給她打電話。

一方麵是他的下顎一直不太舒服,而且他打破了受傷後一定隻能找霧山優的第二條規定。另一方麵……還能是什麽?撕毀了西部最好防守線的鬆崗真一,他害怕!

他害怕霧山優回家後會改變主意,害怕電話那邊是尷尬的沉默。

“我在北海道老家。”霧山優一邊大嚼著手裏的漢堡,一邊衝著電話慵懶地說。

沉默之後,霧山優懷疑電話那邊的大狗在哭泣。

“好吧,我在京都!討厭!”霧山優放棄了她一點兒都不好笑的玩笑。

“真的?”電話那邊的大狗開始放禮花,開香檳,“我讓一個穿黃衣服的保安拿票給你,他會在入場口一直等你,直到比賽結束。優,你預訂了酒店嗎?或許,你可以跟我住一起。”

“哦,慶功的情色之夜嗎?”霧山優被自己的玩笑弄得嗆了一下,才繼續說,“我隻是過來看你比賽的,因為你說我從來沒看過你比賽。”

“我知道,我知道!”鬆崗真一的聲音聽上去無比歡悅,“但是我真的預訂了樓頂套房。”

“什麽?”霧山優差點被漢堡噎住。

“優,你聽我解釋。”鬆崗真一聽到了電話那邊難受的咳嗽聲,“你知道,聖誕節後我一直在京都。我的父母,所有的家人都從仙台過來看我比賽,他們包下了一個樓頂套房。而他們今晚看完我的比賽就要立刻坐飛機回仙台,參加一個重要的商務派對,所以……你瞧……”

很久的沉默後……

“優,怎麽了?”

“沒什麽,總之,我們賽後見。”霧山優說完掛上電話,然後查了一下當地的黃頁,在一家離賽場不遠的旅館預訂了房間。

那個人是大學三年級的王子鬆崗真一,而我是馬上就要25歲的霧山優,不行,絕對不行!霧山優使勁搖頭。

不過就這樣繼續混沌下去,真的能把那隻性感英俊的大狗永久地留在自己身邊嗎?霧山優想到這裏就頭痛無比。但是現實生活是現實生活,不是永遠上演著姐弟戀的韓劇!

2點30分,霧山優坐上從機場去球場的出租車。

由於是新年夜,而去年不景氣的經濟讓大家都跑出來搞祭祀活動來祈福明年,因此京都市區內好幾條道路都進行了封鎖。

終於,噩夢開始了。

下午5點半,離球場還有10公裏,京都的街道堵成了濃粥。霧山優已經換乘了三種交通工具,五輛不同的計程車,而那都沒用,她依舊被困在堆滿了各色廢鐵的大街上,而夜色已經漸漸染黑了落日。

“離球場還有多遠?”

“還有好幾條街,我想……大約10公裏。”

“那麽我下車!”

霧山優走下出租車。身邊停滿汽車的街道好像停滯的泥石流。

是時候用最後,也最保險的方法了,為了那個鬆崗真一!

霧山優背好了背包,毅然向遙遠的球場走去。

另一邊,鬆崗真一吃完了簡單的補充能量的食物。

最後一場比賽馬上就要開始。實際上就算這場比賽他們輸了,他也已經創造了神話。是他,不是小山敏之,帶領著整隻球隊出現在這個曆史性的賽場上,而且已經可以肯定他將出現在最佳攻擊隊形的跑衛位置上。這簡直就是一張職業大聯盟的邀請卡。

鬆崗真一對橄欖球職業大聯盟沒有興趣,他唯一感興趣的就是這將使他成為王者——能夠隨意擺弄他人,而不是被他人擺弄的王者。

電話在開賽前的15分鍾打來,是冰室達也。

“真一,有一個好消息,我想在你比賽前告訴你。”

“說吧,達也,我需要能量。”

“月影找到了一些讓人驚喜的照片。真一,最後的勝利者會是我們。”

“是的,會是我!”鬆崗真一掛上電話,帶上頭盔。

球場上射燈白如閃電,當他的腳踏上草皮,雷雨般的呐喊聲將他的感官全部淹沒。

這一邊,霧山優渾身大汗,喘著粗氣,終於走到了那座巨大的建築之下。

手表的時間指向8點,而她還沒有吃晚餐。

霧山優可以不吃晚餐嗎?答案是不可以,她身體都要累垮了!但是……

“球場內會有熱狗賣的!”霧山優安慰著自己,走向入場口。

穿黃衣服的保安?她在人群中尋找著鬆崗真一口中的保安,她不知道五分鍾前這裏發生了一場小規模的騷亂,那個保安和另外幾個家夥都被送上了醫護車。

還有五分鍾開賽,球場上的鬆崗真一看不見某一個坐在座位上的觀眾,但是他相信霧山優就在那裏。

在尋找中霧山優聽到球場內比賽開始的哨聲,而她被拒絕在大門之外。

忽然,巨大的齊聲高呼著鬆崗真一名字的聲音在她身邊爆炸,即便是在場外,她的周圍那些歡呼聲也是那麽大。她抬起頭和他周圍的所有人一樣,看到球場外的大屏幕上鏡頭正掃過鬆崗真一的臉。

他舉著他的頭盔,大幅度地笑著,展示著他純淨真誠的狗狗眼和那一對漂亮的酒窩,他嘴裏一顆虎牙的位置現在空空的,但是那真的不會影響他笑容的魅力。

“真一……”霧山優望著大屏幕,那個光彩奪目的王子大得將她整個罩住。

在加時賽上以一分的弱勢敗北,輸給那個神話一樣蟬聯了5界冠軍的隊伍,這不能算是失敗。於是第一次打入大學生聯盟最後決賽的小山敏之他們為這一年的最後一天畫上了完美的句號。

賽場裏是不分敵我的歡呼聲。隨後進行的頒獎典禮上,鬆崗真一被順利地選進了攻擊隊形最佳,名列個人能力綜合排行榜第24位,被譽為未來最有潛力的明星。

時間進行到晚上10點,離新的一年還有兩個小時。

鬆崗真一迅速地換好衣服,這時他發現他手機上有好幾個未接電話,回撥過去是當地的一所醫院:“鬆崗先生,抱歉,我遇到了麻煩事,沒能……”

霧山優!

優沒有進來!

球場外的空地上滿滿的都是離場的觀眾,向同一個方向奔流的人潮中,霧山優一個人固定在那裏,苦苦地堅守著。她欲哭無淚地對著她的手機,郵件裏發來的消息是緋聞王子頭版上一張空空如也的座位照片。

顯然拍照的人通過鬆崗真一的隊友知道了霧山優的座位應該在哪裏。在那張照片之下,是停止的博彩網頁。

出現︰不出現——1賠2

最終結果:霧山優沒有出現。

評論:她果然是醫學院的高材生,頭腦很清醒,而鬆崗真一失戀了。

最終的結果,霧山優得到了清醒的評價,而她的10萬元旅遊基金也長著翅膀飛向了那些支持她的人的口袋。

10萬元,10萬元……

巨大的痛苦籠罩著京都寒冷冬夜裏的霧山優。

電話突然響起,她接通的時候聲音忍不住有些哀傷:“是優。”

“優,你在哪裏?”

“我在球場外的大屏幕下麵。”

“嘟……”電話就這樣被掐斷了。

有那麽一小會兒,霧山優在思考她是不是要打過去,鬆崗真一是不是電話沒電了。

但是真的隻有那麽一小會兒……

觀眾還沒有完全散去,是的!球場外還有很多很多的人,是的!鬆崗真一也懷疑過他是否能找到霧山優,但是當他衝出球場,大屏幕微藍的光芒中許多背影中唯一正麵對著那些光芒的臉,在黑暗中美得壯烈虛幻。

所以鬆崗真一毫不猶豫、無可阻擋地衝向霧山優。

“是鬆崗真一!”球場外的光線足夠明亮,立刻就有人認出了鬆崗真一。

但是鬆崗真一並不知道這些。

喊聲驚動了還在猶豫要不要打電話給鬆崗真一的霧山優,她順著那些集體的尖叫聲望過去,看到一頭發了瘋、用盡全力奔向他的野獸。

“真一……”

“優!”鬆崗真一呼喊著她的名字,身體散發著白色的熱氣,用力地將她擁進了自己的懷裏。

“真一!”霧山優聽得到那些雨點般的哢嚓聲,她明白現在的狀況就是那些電影裏經常出現、最浪漫最感動的一刻。

王子緊緊地抱住了寒風中的灰姑娘,霧山優不是灰姑娘,但是鬆崗真的是唯一的王子。

“優,我就知道你會在我身邊,永遠!”鬆崗真一抱著霧山優,那個兩個月前作出的荒唐決定是他這輩子最正確的一次瘋狂。

“快來恭喜我,明天就要登上京都地區的流言小刊了。”霧山優在出租車上不停地抱怨,而出租車的廣播裏正在附和著他的抱怨。

“是的,我看到鬆崗真一了,他超級帥!還有霧山優,她很小很可愛!哦,上帝,他們是天生的一對!他們應該在一起!”

“哦!兩個月前你還在衝繩曬太陽,而我正在和風間麻鬥‘關懷’物理係的呆子,現在居然我們就成了天生的一對……我的那些30歲事業有成的相親對象啊!”霧山優邊說邊給了身邊沉默的大個子一拳,“你說過你能夠控製住自己的,都是謊言!”

“優……”

“是的,如果我是鬆崗真一也會愛上霧山優的。霧山優很可愛,嘴巴很性感。標準的野獸和美女組合,哈哈。”這次廣播裏打進電話的人聽上去是一個大叔。

“鬆崗君,現在京都的某個陰暗潮濕的地下室裏正有一位老爹幻想著我的嘴巴,你滿意了吧?”

“優……”

“讓我們來回顧一下鬆崗真一上場喊出的那句世紀愛之宣言。”廣播DJ看樣子一整夜都不會放過他們。

“鬆崗君,看你做的好事……”

上帝啊!

鬆崗真一在心裏慘叫。

霧山優的父母一定是覺得她還不夠胖,於是在她休假時好好地喂養了她,她現在罵起人來不但中氣十足,而且可以一口氣說很多字不用換氣。

霧山優的謾罵聲沿著出租車來到了鬆崗真一預訂了套房的酒店大門口。

下車的刹那,那個關西口音的司機衝著霧山優和鬆崗真一的背影大吼:“你們應該在一起!”

“哦,是的!鄉下佬……”霧山優宣泄著,腦袋裏都塞滿了用來攻擊人和泄憤的詞語。於是鬆崗真一很容易就拖著那隻全身都鼓起來了的家夥從門廳直接坐電梯來到了那間大套房裏。

走進套房的時候,霧山優還在抱怨著緋聞王子上那些對她年齡和荒唐過去的攻擊,居然有人懷疑是她主動追的鬆崗。

“夠了,優,我的耳朵都快出血了!你確定你沒有吃晚餐?”到了私密空間,鬆崗真一再也不需忍耐,他不會因為再一次的失態被霧山優輿論攻擊30分鍾。

“我當然沒有吃晚餐,白癡!我走了兩個半小時的路還在那個該死的屏幕下麵站了兩個小時!京都冷死了!”霧山優脫下她背了很久的背包,直接丟到那張白色的沙發上。她也終於……終於,發現她現在正站在五星級大酒店的套房內,而身邊隻有鬆崗真一。

霧山優的電話突然響起:“霧山小姐,你的房間還要嗎?”

“你居然訂了房?我說了我這裏有套房!”

鬆崗真一憤怒地奪過霧山優的手機,禮貌地拒絕了對方。

他掛上電話,發現霧山優已經瞬間從他的麵前移到了沙發後麵的安全區域。

“優……”

總之,現在說什麽都無用了,鬆崗真一自暴自棄地開始用極端凶狠的態度對待那個在京都的寒冷中飄零了快6個小時的小個子公主。

“冰箱裏還有沒吃完的漢堡,你要不要吃?總之,我把你訂的房退了,你要睡這裏還是現在出去找地方,隨便你!我去洗澡了,我髒死了!我沒空說那些漂亮話安慰你蒼老的心。”說完,鬆崗真一就甩門走進了浴室。

霧山優揉著她還很冰的臉,拉開冰箱看到一個很差勁的漢堡。

好麽,這就是鬆崗真一給她的食物,還有鬆崗真一的態度。

這是騎士對待公主,奴隸對待女王,狗對待主人的態度嗎?

鬆崗真一,他惹錯人了!霧山優可是為了今天付出了10萬塊的代價,還不要說從京都回到東京的旅費。

鬆崗真一準備了一大堆對付那個肯定會瘋狂報複他的魔女的手段,從浴室裏走出來。結果他麵對的是一個空空如也的大套房。霧山優居然真的走了!

這可是新年夜的京都,外麵在交通管製!而且現在離新年隻有不到40分鍾了!

“優!優!”注意到霧山優的背包還靜靜地躺在沙發上,鬆崗真一聽到了歡樂聒噪的歌聲。這裏是套房,所以除了鬆崗真一用的那個浴室,樓上還有一個更大的帶巨大浴缸的浴室——歌聲是從那裏傳來的。

不會吧……鬆崗真一小心而期待地走上了樓。

很遠,他就聞到了綺麗的玫瑰香味,而且浴室的大門故意敞開著。

那不是一般的玫瑰,是造價5萬元一小盆的沐浴用香精玫瑰花瓣。與之相配的還有從最貴的料理亭叫來的豪華外賣,以及一瓶看著就讓人膽戰心驚的87年窖藏紅酒。附帶說一句,由於霧山優對甜食的狂熱,她居然還讓酒店送來了一整隻雙層巧克力蛋糕。

這些,還有那些,當然都完美地將賬單記錄在鬆崗真一可憐的信用卡上。

霧山優看樣子已經享受完那一大堆玫瑰花瓣營造出的香氛泡泡浴了,穿了酒店裏提供的深紫色毛茸茸的浴袍,**一雙腿在那裏無聊地打著水。她身體慵懶地窩在一大堆從臥室裏搬來的枕頭裏,一隻手喝著紅酒……天哪,這個瘋子居然還會喝紅酒!

她的另一隻手上當然端著她心愛的巧克力蛋糕。

她看上去好極了,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她當然應該看上去好極了,那可是一大堆鈔票堆出來的笑容啊!

“哦,這就是你的終極報複了是嗎?”鬆崗真一覺得血液在不斷挑戰著他的血管強度,噗噗噗地突擊著他的太陽穴。

“我隻是覺得,對於一個辛苦從北海道趕來,還為了你在饑寒交迫中煎熬了6個小時的美人而言,你不應該心疼這些鈔票。”霧山優揚著眉毛說,順道還小聲抱怨,“況且,我還因為你的失誤輸掉了10萬塊!”

“你本來就不應該參加那些無聊的博彩!”鬆崗真一崩潰地說著,走到霧山優身邊,看還有沒有可能把那些剩下來的玫瑰花瓣退還回去。

“我是根本就不該過來!”霧山優負氣地說。

鬆崗真一立刻比她的火焰要高出一千倍:“優,我為你付出了一顆牙齒,還有肩膀的軟組織挫傷!而你不但沒有及時趕到,沒有進場,而且從我不顧一切地衝出來見到你的那一刻起你就在抱怨,不停地抱怨!夠了,我覺得這件事上絕對是你欠我的!在你在北海道用24個小時吃飯睡覺的時候,我在這裏掛著一大堆傷痛訓練自己!我甚至在教練讓我下場休息的時候請求他再讓我衝擊一次,就因為我以為你會在那裏看著我!但是……顯然,你沒有進場!如果你早出現五分鍾,你就能拿到入場卷!”

霧山優幾次想張嘴,卻都沒有成功。

鬆崗真一是法學院的優等生,她似乎之前都沒有想起來過。

現在鬆崗真一徹底憤怒了——事實證明,在金錢麵前,愛情就是一堆垃圾。而他說的那些話,聽上去還挺有理由的,特別是那句在北海道用24小時吃飯睡覺……

“你怎麽不說話了?是不是都被我說中了?特別是你在北海道確實24小時都用在吃飯睡覺上,而從來就沒有想到過我!”

“家裏有暖氣,睡覺很舒服。”霧山優憤憤不平地替自己辯護,然後她聽到了鬆崗真一馬上就要變身成人猿泰山的吸氣聲。

“好吧,或許錯的是我。對不起!”霧山優小聲地說著,上嘴唇明顯憤怒地抬了起來,小規模地露出她的犬牙。

“一句對不起連這瓶紅酒的酒瓶都買不起。”鬆崗真一在用腳指頭上的理智克製著自己。

“那你要怎麽樣嘛?我是不會讓你把我的蛋糕退回去的!”霧山優用力地說,身體向巧克力蛋糕的所在地做出了保護性的傾斜。

“你那張被拒簽多次的信用卡,我可以指望嗎?好吧,我不會退掉你的蛋糕。那麽因為它,我……”鬆崗真一昂起頭讓他看上去威嚴可信,“總可以吻你一下,算作我的報酬吧?”

強烈的對於蛋糕的熱愛,讓霧山優下了錯誤的決定,她毫不猶豫地說:“就這麽說定了。”

鬆崗真一也毫不猶豫,抓著她的下巴,將他的嘴唇壓了上去。

過電一般的觸覺,還有粗重的呼吸聲和潮濕的鼻息,像一個炸彈包裹遞送到了霧山優麵前。

鬆崗真一的嘴唇貼合在她的嘴唇之上,這一次的感覺是那樣真實火熱。

就跟上次深夜裏的那個吻一樣,與鬆崗真一的嘴唇皮膚間最真切無阻的接觸,讓霧山優覺得心跳都要停止了,時間被拉長了很多很多。

上一次她拚盡全力,弄得全身肌肉都開始抽筋,才製止住在鬆崗真一麵前暴露出她已經醒過來的真相。

而這一次,她不知道她下一步該怎麽做。

繼續這樣傻子一樣地保持靜默僵硬的姿態,還是……嚐試著接受鬆崗真一,完全地?

“優?”鬆崗真一疑惑地退後。

那雙透亮晶瑩的眼睛正飽含著淚水看著他:“你發誓隻是吻而已?”

“我發誓。”

“你發誓過的!”

鬆崗真一重新吻上霧山優,凝重的呼吸黏住了兩個人的縫隙。

鬆崗真一用力捧住了霧山優的下巴,不斷地加深那個吻的力度,用力地深入奪走她的呼吸。

想讓她融化在自己的身體裏,一瞬間的衝動,鬆崗真一被強大的征服的欲望撩動了全身的熱能。

“真一……停下……我不能呼吸……”霧山優喘息著低吟,雙手無力地扯著鬆崗真一胸前的衣襟。

隻是吻而已,已經讓她瀕臨崩潰,她看到自己的身體的控製權在慢慢被剝奪,卻無力做些什麽。

“把你交給我,優。”鬆崗真一低吼著在霧山優耳邊說,他的手探著向下,更加用力地抱住了她的肩膀。

霧山優的肩膀已經柔軟得可以被肆意擺弄,她全身都繳械投降了。

“真一……”霧山優的呼喚聲中,鬆崗真一撫住她的腰,另一隻手抱住她,把她從地板上抬了起來,抱在懷裏,輕鬆得像抱起一隻柔弱的貓咪,一步一步走出浴室,推開浴室旁邊那間巨大臥室的門。

他朝著房間中間鮮紅的一大塊布料走過去,然後將懷裏已經快要融化一樣的霧山優,放到了**。

“隻是吻的!”

“是的。”不給她更多說話的機會,鬆崗真一繼續沒有間隙地吻著懷裏的小動物。

他在**摸到遙控,關上房間裏的燈光,打開環繞在整個房間四分之三牆體上的落地窗簾。

巨大的環形落地窗外,是五光十色新年夜的京都。巨大的霓虹、綿延數十裏的樓層燈光,還有那些從高處射下來的銀色射燈,讓整個房間如在浩瀚銀河的中央。

他吻著他的女人,纏綿而且用力,甚至要咬破她,品嚐她身體最深處的味道。

他的手滑過浴衣的下擺,拉動腰帶,浴衣下無疑是霧山優的全部。

霧山優爆發出小規模的尖叫:“啊……”

鬆崗真一明白一個吻是不夠的,吻是絕對不夠的!

讓她變成我的,變成我一個人的!

“優……不要拒絕我,不要!”鬆崗真一把自己壓低,用力地將自己與對方合二為一,“不要拒絕我,不要……”

那些喘著粗氣說出來的嘶啞話語,就像具有魔力的烈酒,霧山優的耳朵像要燃燒起來一樣火辣,而她的大腦漸漸放棄了一切可能的抵抗。

迷幻的光影中,鬆崗真一的身體變得很大很大,山一樣籠罩著他。

“真一……你可以……”

這是最後的邀請,鬆崗真一感到他全身都衝動得快要燃燒了。

突然,新年鍾聲敲響,大朵的光彩奪目的禮花應和著穿過隔音玻璃的沉悶巨響,潮水般一波一波在光潔的玻璃上綻放。那些絢麗的色彩裏,霧山優睜大了雙眼。

鬆崗真一抬起他傷痕累累的肩膀,直起肌肉繃緊的腰背,暫停了一切的動作,讓他可以在禮花的光芒中,居高臨下地觀賞他身下被他統治著的人。

“優,我需要你……”

“嗯……”霧山優輕柔地回應。

鬆崗真一俯下身用指頭揉搓著她的頭發,笑了起來。

鬆崗真一從沒想過霧山優會這樣聽話,這個趾高氣揚的女王。

“我要你……”鬆崗真一不得不用吞咽打濕他的喉嚨,才能繼續壓低聲音在霧山優的耳邊說,“我需要……”

“我愛你,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