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天使降臨
“集合時間是30分鍾後，我們要在30分鍾內完成戰鬥，你們有意見嗎？”雲海千一站在一個稍微高出地麵的坡上對著坡下的眾人說。
早些時候他們還會不大適應這種場麵，好像是一群小孩子在模仿大人或者電影裏的場景一樣。在這裏戰鬥的這些人明明昨天還是高中生，怎麽突然間就變成超級戰士了呢？不過，最近他們越來越能適應這種場麵了，因為……
“好的，那麽我命令……暗王子出擊！”雲海千一大聲地說，說完便扛著武器朝紫川洲安排給他的路線跑去。
他幾乎是毫不猶豫，都不回頭看他的同伴們，因為他知道他的同伴們肯定也向他們自己的路線跑去了，他們加在一起就是一個專業的超級戰士團隊，那個團隊的名字就叫——
暗王子聯盟。
奔跑的過程中，雲海千一習慣性地和紫川洲對話。
“電腦，報告大家的動向。”
“一切正常，無聊的人。”
“無聊的人是誰啊？”
“你就這麽閑嗎？喂喂喂，在你前方需要對付的可是一支由十個全副武裝的吸血鬼組成的戰隊。”紫川洲說話的聲音就能讓人聯想到他翻白眼的樣子。
雲海千一淡淡地笑了一下，壓低了聲音：“我當然知道，不過……也僅限於知道而已。”
說著話，他扛起肩上的武器，一躍而起，飛身隱藏到一麵很厚的牆後麵。
借著月光，他可以看見牆後的集裝箱區裏，那些堆放整齊的集裝箱的上麵和旁邊都站著端著武器的吸血鬼。
他們今天行動的內容是救一名變異了的RH陰性血的男孩。櫻井澈通過預知能力在幾天前看到過那個男孩，那個男孩滿身是血地反抗著吸血鬼政府。他不願意成為夜間政府的鷹犬，在櫻井澈看到的畫麵裏他被人殺死了。而在紫川洲收到的郵件裏，有人詳細告訴了他們男孩被囚禁的地址，以及四周的防備力量圖。
“喂，千一……”
眼看著雲海千一就要出戰，紫川洲忽然擔心地叫了一聲。
“嗯，電腦。”
“你再叫我電腦，我就死給你看。”
“喂……”雲海千一的聲音很冷，嘴角卻忍不住帶上一絲笑意，“這個時候不適合打情罵俏吧，而且你死機了不是換個風扇就能重啟嗎？哈哈……”
“你們兩個也知道這不是打情罵俏的時間啊！”對講機裏忽然傳出一個少女的聲音。
雲海千一狠狠地皺了下眉頭，壓低聲音吼道：“女人，不準用對講機。”
“我就是要用，為什麽我不能用啊！你現在管不著我，我就是要用，要用！”念念在對講機的另一頭發泄似的不停地說著，“你管不著！”
雲海千一狠狠地皺了一下眉頭，吼起來：“你的作用就是洗碗，燒飯……你能被允許使用的電器也隻有洗碗機、電飯煲什麽的！”
“誰規定我隻能幹那些啊？我又不是你買來的菲傭，我可是超級寶貴的RH陰性血少女哦，如果我……”
“喂，你們兩個。”紫川洲的聲音跳出來，無力地打斷了千一和念念的對話，“現在真的不是打情罵俏的時候啦，千一……麻煩你看一下你的周圍啦。你的聲音超大好吧，連聾子都已經發現你了。”
“啊？”雲海千一抬起頭，果然那美麗的月光已經不再照著他了，因為在他的頭頂上和身體左右兩側，甚至麵前的集裝箱上都已經站滿了拿著武器對著他的吸血鬼。
“千一……”耳機裏毫無預兆地傳來念念擔憂的叫聲。雲海千一有點煩躁地把對講機關上，罵了一句：“叫什麽叫？有什麽好叫的？女人！”
隨後……
他低聲地說了一句：“這麽近的距離，看來是不能用我的火箭筒了。”然後，他就放下了肩上的重型武器，抽出了總是隨身攜帶的日本刀。
刀光在深黑色的集裝箱箱體上劃過，隨後染在刀上的是冰冷的黑色的血液。
叫聲、刀光、越來越寒冷的風中飛揚的白色長發，在這寂靜的夜晚裏華麗上演又歸於平靜，當一切結束，雲海千一站在一個集裝箱的頂端，被血弄髒的刀立在身邊，他的長發隨風，他遙望著遠方有燈光的地方。
“洲，我覺得有點不對。”再次打開對講機，他對那邊的人說。
“我也覺得有哪裏不對！”紫川洲的聲音帶來了更多危險的氣息。
這次那個神秘人給他們的圖紙上標注了兩處特別集中的守備力量。而他們的計劃就是由雲海千一和佐藤命分別擊破那兩個集中點，琉璃按照某個路線亂跑吸引敵人的其他火力，女王和澈去營救那個RH陰性血的男孩。但是……
此刻映入雲海千一眼中的是被火光徹底照亮的海灣。
在這個寂靜的夜晚，這個被遺忘的人類海港，不應該出現這樣的情景。起碼，夜晚依舊寂靜，沒有警笛聲，也沒有聽到人呼救的尖叫聲，這裏依舊是那種被人徹底遺忘的樣子。
完全的寂靜，讓雲海千一眼前戰火遍地的樣子顯得格外另類可怕。
“我要最新的現場熱感圖。”
“好，我找一台廢棄的衛星拍給你！”
雲海千一發出命令時，已經大步朝戰火的中心奔去。他高大的身影從集裝箱之間不斷躍過，好像展翅的鷹衝向它的獵物。
風越來越冷，冷風吹拂著雲海千一的長發，他忍不住想，此刻的自己一定很像鬼吧。蒼白的頭發，蒼白的皮膚，全黑的皮質緊身衣下包裹的高大身體，自己已經完全像個鬼了吧。
包括這越來越冷的空氣，他知道這不是自然現象，而是他引起的。感覺到危險，他就會自動釋放雪男的能力，讓周圍的空氣變冷。這種本該不屬於人類的力量，對於他而言已經成為了和吃飯喝水一樣平常的東西。
越過一處很高的集裝箱，雲海千一的耳機裏終於傳來紫川洲的聲音。他的聲音很低，壓抑著某種情感。
“千一，做好心理準備。”
“我一直準備著。”千一冷靜地說，隨後他眼前就出現了紫川洲傳遞給他的熱感圖。
就跟那些可見的火光一樣，港灣上聚集著難以想象的數量的人……
雲海千一確定自己沒有看錯，那種橘黃色的熱感點，不同於他們和吸血鬼的暗紅色點，那是人類才有的高體溫，此時此刻密布在戰場上的不是夜間政府的鷹犬，而是本該在夜晚躲在掩體內的人類，真正的人類！
“怎麽會這樣？千一……我才查了地圖，在港灣邊有一個很大的人類聚集點，那些人是從那個聚集點跑出來的，他們還在持續不斷地跑出來，似乎完全不受控製。怎麽會這樣？怎麽會？”
“洲，叫大家撤離。”冷靜地發出撤離的命令，雲海千一自己卻從集裝箱上跳下來，往戰火的中心衝去。
耳機裏傳來壓抑的呼吸聲，雲海千一皺了一下眉頭，最終還是未能忽略那個聲音的存在。
“不要再盯著我一個人的監視畫麵看了，去看看別人好了！”雲海千一讓周圍的氣溫變得更低，他所經過之處，白色的霜覆蓋了一路。
“女人，我不會有事的！”
說完，他打算再次關上對講機。在感覺到真正的危機的時候，真正的戰士需要集中他全部的精力，去獨自麵對死亡。這一年的這一天，按年齡算應該是在學校裏當大學生的雲海千一已經學會像一個真正的戰士一樣去戰鬥了。
可是此時耳機裏卻傳來了紫川洲的聲音：“千一，不要關耳機。你知道那些人攻擊的點是哪裏嗎？”
“那個RH陰性血的男孩？等等……”雲海千一的心漏跳了一拍，他忽然想起行動前他看過的地圖，那個男孩所在的位置應該在港口靠東邊的地方，而現在他用肉眼都能看到危機的中心點在靠西的地方。
“難道不是？”不祥的預感襲來，同時耳機裏傳來念念壓抑的抽泣聲。
“千一……念念，沒有在家裏。”紫川洲痛苦地繼續說，“我剛剛用室內監視係統找過了，我以為她在她的房間，或者在客廳裏吃爆米花。但是她沒有。”
“她在……”雲海千一忍不住停了下來，擔憂地望著前方，“她在我們的車裏，她偷偷跟出來了，她……”
“你到底在做什麽啊，女人？”最後一句，他是衝著對講機另一邊的念念吼出來的。
“我離念念最近！”琉璃衝著對講機說了一聲，就向火光集中的地方跑了過去。原本一切都很順利，在琉璃的心裏，任務不可能失敗，因為他們有千一，有佐藤命。
耳機裏忽然傳來櫻井澈的聲音：“社長，你在哪裏？我們被圍困了！我和女王，被圍困了，我們在目標地點，我們被……”
櫻井澈的聲音突然消失了。
琉璃的心懸了起來，他想對著對講機說我立刻就到，可是就在他想要改變線路線朝櫻井澈所在的目標區域前進的時候，更多的人朝他湧了過來。但是恐怖的並不是那些人數量上的多，而是那些都是人……
琉璃的鼻子不斷地猛吸著周圍的空氣，看起來真的像狗的樣子了。其實他討厭這樣像一個動物一樣感受周圍的氣息，但是此刻的情況讓他不得不那樣做。
那些都是人，他能夠敏感地感受到他們身體散發出的人類的氣息。
為什麽這麽多人類會出現在這裏？人類在這個時候不是應該都躲在堅固的人類掩體裏嗎？琉璃不明白，同時也慌了神。他知道該怎麽對待吸血鬼，卻到現在還不太知道要怎麽去對付人類。
用爪子、牙齒，還是用蠻力將對方拍成肉餅，麵對越來越多將自己包圍的人，琉璃恐懼得停下了腳步。
“社長……我被包圍了，澈！”喉嚨裏發出無助的嘟囔聲，琉璃的耳中傳來雲海千一深沉有力的聲音：“別傻了，現在還輪不到你，我馬上去支援澈！你後退到集合點，念念在車子裏，去保護她！”
“命，你牽製住吸血鬼，讓他們不要傷害這些人類。我給你指出一條路，你來牽製住他們！”緊接著耳機裏傳來了紫川洲的聲音，接到命令後的琉璃低下頭來，看到自己已經被人類裏三層外三層地包圍住了，而遠方傳來了更猛烈的炮火聲。
遠方……櫻井澈完全不知道這是怎麽回事，為什麽會有那麽多的人類出現在這裏。在這個時候人類不應該都待在掩體內嗎？他們絕對不應該出來，也不會有勇氣出來。
他不斷地後退著，過於嘈雜的聲音讓他的聲納係統變得不太好用。
“澈，你沒關係吧。”女王一邊用火焰小心地隔開自己和那些莫名出現、僵屍一樣朝他們逼近的人類，一邊轉過頭擔憂地問櫻井澈，“緊靠著我，澈。”
“其實我不應該跟你們一起出來的……”自嘲地笑了一下，澈有點傷心地說，“就算我能看見，在戰鬥中也起不到任何作用啊。”
“澈，別這樣說，澈……”忽然，女王仿佛看到了什麽。在他們身邊兩米多遠的地方就是目的地了，也就是郵件中提到的市原拓司用來關押那個RH陰性血的男孩的房間。
“澈，低頭！”突然吼了一句，櫻井澈完美地配合著她將上半身徹底彎曲下來。女王也毫不猶豫地抬起手，讓灼熱的火焰擊穿了目標房間的大門。
櫻井澈在她噴完火的瞬間直起身來，那是一種完美的配合，好像他們雖然是兩個人卻共享著一個靈魂一樣。
女王拉著櫻井澈的手，身體輕微的抖動都能隨著肢體接觸的地方被對方獲知。櫻井澈根本就沒有回頭去看，因為他現在已經沒有眼睛，空氣的流動才能夠讓他“看清”東西。於是他也不用回頭就能知道屋子裏的情況。
“我們的目標——RH陰性血的男孩已經死了對不對，和我預言的一樣。”他冷靜地問，女王點了點頭。
被轟開大門的房間裏，一把椅子上坐著一個男孩，整個人如同破掉的玩偶一樣擺著奇怪的姿態，皮膚都已經開始腐爛了，而他就是他們今天要營救的男孩。
“任務失敗了。”櫻井澈沒有猶豫就做出了這個不太讓人開心的結論。他忽然抬頭望向另一個放向，那是他們撤退的方向，那裏有他們用來撤退的車子，而車子裏藏著念念。
“女王！”
“澈……”千女王深吸了一口氣，轉頭對著她的戀人笑了起來，“我們要突圍了。”
“我明白。”
點頭回應女王時，澈聽見耳機裏傳來了琉璃的呼叫聲：“念念！”
“我們快點！”女王口上雖然這麽說，但她已經被人類團團包圍了。
“會死啊！為什麽這些人要到這裏來？”女王大叫著，怒視著將她包圍的人類，卻不知道該如何去做。
用火焰燒死他們嗎？用火焰為自己開路嗎？那樣的方法對付那些吸血鬼可以，可是對付人類……
“喂，你們是怎麽了？給我醒醒啊！”女王大叫著，卻隻能節節後退，那些人類就好像中了什麽咒語，全部表情呆滯，麻木地向他們走過來。
“是一種新的病毒變體嗎？”櫻井澈疑惑地問，邊問邊沒有選擇地向後退去。
“女王，你不是很會玩火嗎？你用火把身後那棟房子轟開就行了啊，就有路了啊！反正那個RH陰性血的家夥已經死了，不是嗎？”
耳機裏突然傳來雲海千一的聲音，隻是這一次他的聲音聽上去特別近。
“對哦。”女王恍然大悟地轉過頭，看上去沒有路的死胡同，其實隻要把那棟目標房子轟開就可以了。
“可是，從那邊走是背離集合地點的方向啊？我們要趕去救念念！”女王一邊用火焰去灼燒身後的房子，一邊對著對講機大聲說。
雲海千一的聲音更近地傳了過來：“那就再從背離的方向想辦法繞到集合地點去就行了啊！”
“那麽念念怎麽辦？”女王想都沒想就問了出來，而此刻，她也終於明白雲海千一的聲音聽上去特別近的原因了。
一個蒼白的人影仿佛幽靈劃過墨染的黑夜，他在風中白發飛揚的樣子，還有隨著他降臨帶來的致命寒氣，都會讓人忍不住全身發抖。
雲海千一就那樣從女王的頭頂直接掠過，在空中劃出一道優雅的弧線，直接從一個集裝箱跳過另一個集裝箱向集合地跑去。女王望著他愣了好久，才終於開口問道：“澈，雲海千一背後那個翅膀一樣的東西是什麽？”
“是紫川洲給他做的飛行器。”
“喂……澈，為什麽他有這個東西，我沒有啊！”
“女王……咱們可以先逃命嗎？”
“千一……我這裏有好多人類，我……”耳機裏命的聲音最終被一片嘈雜的電流聲覆蓋。
“沒事，有我！”
雲海千一說完最後一句話，直接將耳機拉了下來。
背後的飛行器發出哢哢的聲音，到底是紫川洲做出的尚處於實驗階段的產品，還不能被很好地使用。聞到一股塑料燒焦的氣味時，雲海千一讓自己落了下來，頓時，他的身邊圍滿了人。
猶豫該怎麽做？因為身邊出現的是人類就不知道該如何處理？那不是雲海千一的作風。
“滾開，否則，對你們我也不會客氣。”冷冷地說出這句話，雲海千一抬起頭，目光冷冷地穿過人群。
“滾開啊，滾開！”琉璃拚命地用手推開想要靠近車廂的人類。車廂裏，念念忍受不了這突如其來的恐怖場景，忍不住在那個狹窄的空間裏大叫。
她完全不知道戰鬥的現場會是這樣的，會這樣可怕、這樣血腥。
以前她總是在大屏幕上看到暗王子們的戰鬥，不知不覺地她覺得和那些吸血鬼作戰，去保護人類，去尋找某個弱小的人，是一件容易的事。直到今天，她偷偷地爬上暗王子們的車，跟隨他們來到戰鬥現場，才明白戰鬥完全不是那樣一回事。
哪怕此刻攻擊她的不是吸血鬼，而是僵屍一樣的人類，都讓她感覺好可怕。可怕得讓人戰栗，念念用力地抱住自己的雙臂，還是會止不住顫抖。
這樣的地方根本不是戰場，而是地獄！
“滾開！”琉璃還在拚命地驅趕著想要靠近他們的人類。如果那些想要靠近他們的人是吸血鬼就好了，這樣他就不會那麽不知所措了。他擁有狼的力量，可以輕易地用牙齒將他們的身體撕咬開，他的手臂簡單地一揮就能把一個高大的吸血鬼甩出去五六丈。
但是此刻，他麵對的是人類，那種他發誓要保護的、做夢都想要成為的人類啊。
“不要靠近我，不要逼我，啊！”一個人搬起一塊巨大的石頭想要砸開車窗，琉璃沒有辦法，隻能用他的身體擋了上去。
巨大的疼痛感伴隨著鮮紅的血液從他的肩上釋放出來，他知道那群人已經讓他受傷了。但是……他要怎麽做才能不傷害他們，又從他們的手裏逃生呢？
另一邊，雲海千一發出最後的通牒：“馬上讓開，或者去死。”
僵屍一樣的人類，對他的話沒有一點反應，蚊蠅一般朝他撲了過來。
抬起手，雲海千一讓寒氣在他身體的周圍凝結。這會耗去他身體內大量的能量，但也是最好的讓人類不要靠近他的方法。
冰的牆，在他走過的道路兩邊不斷地立了起來，而他就那樣在兩堵高牆的夾縫中，好像劈開海浪的勇士一般走向了琉璃。
“社長！”
“狗狗……”
聽到車窗外傳來雲海千一微弱的呼喊聲，念念強迫自己堅強一點，她努力控製著不斷顫抖的身體，透過車窗的縫隙朝車窗外望去。
夜晚的港口已經被火光照得通紅，在火光中，一個蒼白的男人從黑壓壓的人群中朝他和琉璃走了過來。
而琉璃……
“琉璃！”看到琉璃的一刻，念念忍不住叫了出來。琉璃的肩上有好多血，身體上到處都是人類指甲留下的劃痕。
“琉璃你沒事吧？”念念驚恐地喊叫著，而那些人就像瘋了一樣繼續攻擊著琉璃。
“琉璃，不要不還手，動手啊！那些人……”突然，雲海千一不說話了。
突然間，念念的視線也被天空中某個點吸引了過去。
從雪白的翅膀上緩緩飄落的羽毛……天空中那個潔白如雪的生物是天使嗎？
如果是，向他祈禱，就能得到幸福嗎？
一瞬間，念念盯著天空中那個迷人的生物，靈魂仿佛被他完全吸引。她緩緩搖下了車窗玻璃，哪怕此舉讓琉璃立刻大叫了起來：“念念，你幹什麽？危險！”
她已經完全不能控製自己，全部的注意力都被天空中那緩緩降落的天使吸引。
天使有著一對雪白的翅膀，和佐藤命戰鬥時會出現的黑色翅膀不同，那對翅膀顯得弱小柔軟，好像小孩子的玩具一樣，可愛而讓人不忍傷害。
他揮動著翅膀緩緩降落，如雪花般的羽毛也隨著他的降落安靜地飄落下來。整個天空被空靈的美占領，雖然他離念念還有一段距離，念念卻似乎能清楚地看見他的眼睛，他的眼珠是純白色的，嘴唇也是純白色的，這是一個純白如雪的男孩。
念念覺得他的樣子是那麽熟悉，熟悉到會讓她安心。她就那樣不受控製地將車窗打開了，甚至身體還自然而然地彎了起來，好像要直接從車窗裏爬出去一樣。
她的手也在同時扭動著車門開關。
“不要開門，念念，你瘋了嗎？”號叫著，琉璃突然發現了什麽，迎著念念望著的方向猛然抬頭。他也看到了天使，從天而降，純白的天使。
“那是什麽？”
天使嗎？
那個純白的生物是天使嗎？
與此同時，被女王拖著向集合地點跑去的櫻井澈突然停了下來，雙手抱頭蹲了下來。
“你怎麽了，澈？”女王焦急地喊了出來，而澈已經頭痛到無法說話了。
“第三個元素……第三個……”澈痛苦地掙紮著站起來，眼睛中流下深紅的**。
“澈，你的眼睛流血了！”女王驚恐地叫道，澈卻做了個手勢叫她安心。
“我看到了第三人，改變極光都市的三個人……死神、女王……第三個人……天使！”櫻井澈終於忍住痛苦抬起頭來，他的雙眼都已經開始流血了，但他還是堅持著讓女王帶著他繼續前進。
“天使，女王！那些人類是天使召喚來的，天使是市原拓司的人！天使……”櫻井澈的喊聲尖銳得要讓人的心髒停跳，“女王，我們要去支援社長，快點！社長和狗狗他們……絕對不是天使的對手……”
“好！”
這一刻，到底發生了什麽？
念念望著天空中的天使，心中一片安寧。好像什麽都不用再在乎了，也好像周圍的一切都和她沒有了關係。
她茫然地看到更多人瘋了一樣衝上去，去撕咬琉璃的身體，去攻擊他，而琉璃則撲過來用身體保護住了自己。
如果她還待在車上，琉璃就不需要這麽做了吧。
如果……
雲海千一？
雲海千一就在離他們不遠的地方，被冰雪包圍，好像不可侵犯的國王。但是他沒有趕過來，他抬起頭盯著天空中的天使，那表情不是迷惑，不是憤怒……
那表情……
念念覺得她也曾經看到過，但此刻的她覺得自己離所有人都好遠，感覺周圍的一切都變得好陌生，因此對於任何事情，她似乎都可以不在乎了。
哪怕心裏一直有個聲音跟她說：“危險啊，傻瓜！琉璃是你的姐夫啊，幫他啊，傻瓜，你給我醒醒啊！”那個聲音不斷說著，但她就是無法控製自己。
突然她看到了更多的人。
左側的集裝箱被一陣大火轟開。女王矯健的身影出現在那片空地上，她踏著火焰走了過來。
“琉璃！”女王喊了一聲，忽然看到琉璃身後什麽都不做的雲海千一，勃然大怒起來，“雲海千一，你傻了嗎？把那個天上飛的怪物打下來啊！”
聽到了女王的聲音，天空中那個天使一樣的男孩突然轉頭，白色的眼球直勾勾地望向女王。
“啊！”女王忍不住叫了一聲，隨後就感到櫻井澈一直拉著自己的手鬆開了。
“頭好痛……”澈喊了一聲，女王正要做什麽，就看到他突然渾身震了一下，伸手拔出了腰間的小刀。毫不猶豫地將小刀向女王刺了過去。
“澈！你幹什麽？”女王連忙擋住澈，號叫聲中，更多的人朝琉璃衝了過來，傷害他，用要殺掉他的姿態攻擊著他。
“雲海千一，殺了那個天使！”女王大叫著，痛苦地和失去理智的櫻井澈搏鬥著。
“念念，醒醒啊！念念，救大家！”一個聲音不斷呼喚著念念，但是念念就是無法控製自己的身體。她的眼睛盯著天使，完全不受控製地死心塌地地盯著他。
忽然天空中有黑色的羽毛落下，接著傳來巨大的翅膀拍打空氣的聲音，讓整個世界都安靜了下來。
黑色的羽毛緩緩落下，接觸到那些雪花似的羽毛時，發出吱的一聲，隨後就一起化成了灰。
感覺到那巨大的黑色力量，天使回過頭去望向身後。在他身後，黑色的翅膀撲打著，瀑布般的黑色長發直直地從天空中垂落下來，好像上好的絲綢，火光照亮了佐藤命美豔得仿佛畫出來一樣的麵孔。
揮舞著黑色翅膀的他已經完全不像人類了，也不像吸血鬼。說不清他現在到底是什麽生物，隻有那強大的壓迫感，那種死亡的感覺，讓所有人都自然而然地想到了死神。
天使也不例外。
“啊……”發出一聲尖厲的叫聲，天使揮舞著他玩具一樣的翅膀飛速地離開。佐藤命沒有去追他，而是直撲下來從人群中救出了琉璃。
渾身是血的琉璃被佐藤命抱住的刹那，念念突然間恢複了過來。那些原本離她非常遙遠的畫麵陡然間變得異常清晰，身體上被人抓傷的部分也突然間開始痛起來，而周圍人類的呼吸聲、尖叫聲更是讓她險些崩潰。
“怎麽回事？”那些人類終於開始不再像僵屍一樣麻木，他們也好像突然醒了過來一樣，驚恐地張望著，完全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到這裏來。
“市原拓司的軍隊很快會過來，吸血鬼聞到血腥味也會過來，你們要活命的話，就趕快找掩體，鑽回掩體啊！”佐藤命緊緊抱住琉璃，大聲地衝那些驚慌失措的人大吼道。
“你……你們是……”
“不要管我們是誰，快點找掩體躲起來，我們沒有力量保護你們，快啊！”聲嘶力竭地吼完，佐藤命一把拉開車門將渾身是血的琉璃扔了進去。
轉過身，他的臉上露出一種深入骨髓的痛苦表情，他望著雲海千一大聲喊道：“千一，上車，撤退！”
雲海千一終於抬起頭來，大夢初醒一般望向命，朝車子走了過來。
“女王，澈！”佐藤命將視線轉向女王和櫻井澈，吼出最後的話，他坐進駕駛室，發動了汽車。
“告訴我到底是怎麽回事啊？那個怪物是什麽？”女王的咆哮聲讓整個暗王子城堡都震動了起來。
紫川洲俊美的臉出現在牆上的大屏幕上，他緊鎖著眉頭，閉著眼睛，似乎在思考又似乎隻是想暫時地逃避。
“那個家夥到底是什麽？”女王再次衝他咆哮起來，“你說話啊，電腦！”
“那個人是天使。”回答她的人不是紫川洲，而是坐在她身邊一臉疲憊的櫻井澈。
女王看了他一眼，臉上的表情立刻變得溫柔起來。
“對不起女王，我居然對你動手。”
“不是你的錯……澈……”女王抱住澈，用細長的手臂緊緊抱住他。
“澈，你的耳機，我需要改進一下它的設計。那個叫天使的家夥似乎能夠控製他人的心智，但是他的力量對我們好像沒有用。我想你會那麽容易受影響，應該是你的耳機加大了某些波段，這樣他才會特別容易操控你。不過，你看琉璃、女王，還有我都沒有受他的影響，所以我想，隻要我對你的耳機稍作一些改進，今天這樣的事就不會再發生了。”
“你是說，我們並不會被天使影響，是嗎？”女王毫無征兆地問道，紫川洲卻沒有立刻回答她。
紫川洲少有地沉默了，沒有正麵回應女王的問題。過了很久之後，他才突然開口說：“女王，重要的是我們今天都安全回來了，不是嗎？”
“是安全回來了。”女王悶悶地說，手疼惜地撫摩著櫻井澈的頭，表情顯得非常難過，她似乎想拚命壓抑住什麽，可是最後還是沒能控製住地指著雲海千一問了出來：
“那那個家夥今天怎麽會失常的？他為什麽會放任那個怪物傷害琉璃？”
女王突然大聲質問起來，讓暗王子聯盟總部內因為敗北原本就緊張冰冷的氣氛變得更加讓人窒息。
念念其實也很不解，回到總部後，那些因為被人控製而變得奇怪的記憶漸漸清晰起來。她記起了當天使降臨時雲海千一的表情。他看著天使的表情，那個樣子她十分熟悉。一下子她無法想起那樣的表情她在什麽地方看到過，但是她可以確定那不是一個人看到強大的敵人時應該有的表情，也不是雲海千一那張冰凍了一樣的臉上在那個時候應該出現的表情。
不過……
今天的敗北都是因為她吧。
“雲海千一，社長，請你回答我的問題。”女王質問著千一，表情十分痛苦，“明明是你跟我們說，不要急，你會去救琉璃。我是那麽信任你，為什麽你卻沒有救琉璃呢？是那個小怪物控製住你了嗎？還是……”
“那個……”雲海千一皺了一下眉頭，將頭轉向一邊，之後才冷冷地說，“天使沒有控製住我。”
說完，房間裏又是很長一段時間的沉默。
打破沉默的依舊是女王，她看著千一，聲音顫抖地問：“沒有了嗎？你沒有需要跟我們解釋的話了嗎？關於你沒有被他控製住，卻也沒有救琉璃。你不是社長嗎？”
“我沒有需要跟你解釋的話。”雲海千一冷冷地說，他站了起來，頭也不回地朝大門外走去。
“喂，你給我站住！”
“不要爭吵了。”念念再也忍受不了了，不管今天夜裏究竟發生了什麽，這一切都是因為她而發生的。
在今天之前，她從沒有想過戰鬥會如此慘烈，流血原來是那麽可怕的事情。是她的任性害了琉璃，害了大家，這樣的認識讓這個從來沒有認過錯的女孩感到前所未有的難受。
“女王，對不起，是我的錯。”
“念念，就算你不應該去，今天，我也要弄明白。雲海千一……”女王固執地追問著千一，“我那麽信任你，我最信任的就是社長你，請你告訴我……啊……”
砰的一聲，大門被用力關上。
雲海千一居然一聲不吭地關上門，離開了所有人。
“為什麽會這樣？”女王不敢相信地坐下來，臉上露出“被人拋棄了”的表情。
“女王，請你相信社長。”看到她受傷的表情，櫻井澈摸索著靠了過來，握住她的手，“社長、死神和電腦從沒有讓我失望過。”
“但是……”女王轉過頭望著這個她最愛的男人，“我害怕今天的事再次發生，我擔心你……”
“一個男人讓自己的女人為自己擔心還真是沒用。”澈頑皮地笑了起來，那笑容讓人自然而然就放鬆了下來，好像這是他的超能力一樣。
“放心，我保證今天的事不會再發生了，再也不會發生了。”緊握住女王的手，澈麵帶微笑，用發誓般的聲音說道，“我向你保證，因為需要用生命去保護你的人是我才對。”
“澈……”女王似乎放心了一些。牆上的大屏幕上一直注視著他們的紫川洲也在這個時候將屏幕關掉了。
佐藤命早就已經離開了操作室，偌大的被冰冷的儀器堆滿的房間裏，櫻井澈和千女王擁著對方。
“命……那個天使的樣子……”紫川洲小聲地通過一對一的波段跟佐藤命交流著。命點了點頭，對著對講機很輕地說了一句：“放心，洲。”
“但是千一……”
“放心，他是千一。”
說著話，佐藤命打開了通往地上的鐵門。走過幽深的樓梯，再打開了好幾扇門，清晨和暖的陽光照射了進來，灑在佐藤命的臉上。
雖然並不懼怕陽光，但是他已經很久沒有感受過真正的陽光了。他走出來，迎著陽光，在屋頂的天台上，擺著破破爛爛的衛星天線還有一些其他的廢品中，一個近乎全白的高大男人背對著他站著，望著遠方逐漸在陽光中蘇醒過來的人類城市。
佐藤命緩慢地朝他走過去，姿態懶洋洋的，就好像讀書時那樣。
雲海千一毫無征兆地轉過身來，望向佐藤命。
“那個人是千草不二。”他麵無表情，聲音平穩得好像電子音似的。
佐藤命在迎著陽光的地方站住了，與對他說話的雲海千一對望著。或許在還是人類的時候，他們隻能算得上是關係比較好的社團夥伴，那麽經過了這兩年的並肩戰鬥和生死與共，他們已經變成了對方生命裏最重要的家人。
佐藤命當然知道千草不二這四個字代表了什麽，他還記得很久以前被雲海千一救了，被他帶回他身為人類時居住的那個小屋時的情景。
他從來沒有想過他的同學裏居然還有一個人生活得那樣貧苦，居然還有一個人會那樣坦然地麵對變異，原因隻是為了要找回他的弟弟，救他的弟弟。
“靜死的時候……”佐藤命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這樣說，但是當他看到雲海千一的目光在頃刻間變得柔軟起來時，他鼓勵自己繼續說了下去，“靜死的時候，我覺得……我也活夠了，但是……我活了下來。因為還有人需要我，起碼你、紫川還有澈、琉璃、女王和念念，你們都需要我。”
“但是我……”雲海千一張開口說道，但是他沒有繼續說下去。
過了好久，他冰冷的臉上流露出痛苦的神色：“不二是天使，而且是市原拓司的人。你知道嗎？在昨晚的戰鬥中，他操縱那些人類傷害琉璃時，我和他對望了。我盯著他，我可以肯定他也盯著我。但是……他看著我的樣子，就跟看見一頭等待被殺的牛一樣。他用敵視的的眼神看著我。我……”
“看到我之後，他讓更多的人來襲擊我了。他不認得我，我……”
“我的弟弟，要殺我。”
“我的弟弟，是天使，是比我還要可怕的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