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新希望
“哎呀，抱歉啊，我暫時還要隱身一會兒哦。”紫川洲微笑著，從大屏幕上消失了，大屏幕上重新出現了兩邊的實況轉播。
不同的是，紫川義博那邊的畫麵還在不斷重複播放著，而市原拓司的大廈裏所有的攝像機都拍攝到了一大隊吸血鬼戰士朝他的辦公室挺進的畫麵。
隨著那聲音越來越響，畫麵也越來越逼近他的辦公室，這間已經不成樣子的辦公室裏突然湧進了大量的吸血鬼戰士。
他們全副武裝，帶著武器，穿著最高檔的防護服，每個人的肩上都有一個紫川家的家徽。
市原拓司一下子就明白了為什麽紫川義博那邊的畫麵在不斷循環播放的原因了，因為那些畫麵都是假的，有人入侵了他的電腦網絡，從一開始就給了他錯誤的畫麵。其實紫川義博根本就沒有聽從他的命令去偷襲人類政府，甚至……
“人呢？怎麽會這樣？”最先進入他辦公室的吸血鬼戰士在掃視了一遍房間，發現除了那個坐在地上一臉絕望的人類外，就沒有其他人了之後，取下麵罩疑惑地問。
“你要找什麽人？”市原拓司無力地將頭轉向那些將他團團包圍的吸血鬼，臉上浮現出詭異的笑容。
“市原拓司！你知道市原……啊！”領頭的吸血鬼叫了起來，從麵容的細微關聯上，他發現眼前這個人居然就是那個了不起的市原拓司。
“長官，你最好……來……一下……”領頭的吸血鬼叫著。過了一會兒，人群散開，紫川義博穿著上好的真絲西裝出現在市原拓司的麵前。
他看著市原拓司，目光深沉有力，而在這裏隻有市原拓司無法看清他臉上細微的表情，因為在這個地方隻有他是人類而不是吸血鬼。
“這是怎麽回事？”紫川義博喃喃自語。市原拓司突然間瘋狂地大笑起來：“連你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嗎？”
“看起來我們被同樣的人耍了，不是嗎？是嗎？啊哈哈哈……”市原拓司瘋狂地大笑著，在他們麵前那個巨大的屏幕上突然出現了另外的畫麵。
畫麵閃爍，無論是紫川義博還是市原拓司都張大了嘴望向屏幕。在一大堆雪花點閃過之後，畫麵變得穩定起來，畫麵裏一個弱小的女孩子出現在電視台的藍色幕布前麵。
那個女孩子顯得緊張而害怕，不過她看了看鏡頭，好像得到了什麽人的鼓勵一樣，狠狠地咽下了一口口水，開口對著攝像機說了起來。
“極光都市的所有人，如果能聽到我的聲音，麻煩你打開你身邊的收音機、電視機或者任何一個能夠看到或者聽到我的機器，好嗎？”
少女的聲音在極光都市的上空響起，通過電視台設在每個掩體內的喇叭傳到了每個人的耳中。
“請大家打開電視機或者收音機，或者就在掩體內的喇叭邊聽我說話好嗎？”少女的聲音顫抖而緊張，但是由於在這樣一個特殊的時間，她的聲音暢通無阻地被傳達到了整個都市最偏遠的地方。
每一個人幾乎都在此時打開了電視機或者收音機，開始收看或者收聽她的講話。
少女等了一會兒，好像是給足時間讓大家打開電視機或收音機，然後攝像機後麵有一個男生說了一句：“可以了，念念。”
念念再次麵對鏡頭，她的樣子看上去有些憔悴，但是很有精神。
她望著攝像機，一個字一個字聲音響亮地對著鏡頭說：“大家好，我是宇波念念，也就是傳說中的天命真女！我身上的血可以改變極光病毒，可以改變這個世界！”
“開什麽玩笑！”紫川義博怒吼起來，卻發現此時他的臉上出現在屏幕裏的畫麵上。怎麽會這樣？他有那麽一刹那的驚恐，隨後就聽到念念繼續說了起來：“我知道你們會懷疑我，會覺得這個城市已經沒有希望，不相信有天命真女的存在，那麽我現在就來告訴你們，真的有天命真女的存在！”
“天命真女……啊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市原拓司瘋狂地笑了起來，他的樣子顯得猥瑣可憐。
“下麵，你們將見到這些吸血鬼戰士因為我的血而變回正常人類。”
“什麽？”紫川義博慌亂起來，房間裏所有的人或是驚訝或是驚慌，都開始在房間裏尋找起攝像頭或者別的什麽東西來。
而就在此時，寧靜的夜中，飄來了一個白色的身影。
他的翅膀揮舞著，優雅而寧靜。有幾個吸血鬼戰士最先發現了他，抬起手中的槍就要射擊，但是他們的手指碰觸到扳機的刹那就停在了那裏。他們不再能控製他們的身體，不再能采取任何的措施，就這樣被定格在房間裏的人還包括紫川義博。隻有市原拓司在那裏瘋狂地大笑著，好像一個失去了控製的玩偶般笑得下巴都要掉下來了。
“啊哈哈哈……天使……天使……我們都要變成人類了，都要！”
在市原拓司瘋狂的笑聲中，雲海千一咬緊牙關，指揮著房間裏所有的人都仰起了頭，張開了嘴。
鼻血又從雲海千一的鼻孔裏流了出來，胸上被市原拓司刺穿的傷口還沒有完全恢複就再次裂開，流出殷紅的血來，不過雲海千一堅信他是不會失敗的。
不是因為他是最強的，而是因為他承擔了這個城市裏所有善良的人類或者吸血鬼最後的希望。
為了所有需要他保護的人，他不會輸！
“洲！”他大叫一聲。
紫川洲的麵容再次出現在大屏幕上，發出命令：“火警警報啟動！”
霎時間，房間裏響起了火警警報，而他們頭頂上的噴水器開始噴水，但是這一次它噴出的不是水，而是鮮血——來自念念體內可以改變這個城市的鮮血。
鮮血直接從噴水器裏噴出來，噴入了那些張著嘴仰著頭的吸血鬼的嘴裏。他們飲進了鮮血也就是飲進了改變他們身體的毒藥。
雲海千一的力量在這一刻消耗殆盡，他隻覺得頭好重，接著就失去了知覺。
他的翅膀無力再拍打，隻能任憑他就那樣如落葉般飄落。
“我抓住你了！”忽然一個有力的聲音說道，接著他被拉住了。雲海千一睜開眼睛，看到佐藤命正拚命地用一隻翅膀撲打著，拉升著他們兩個人。
“我發現你的翅膀沒有我的大……”雲海千一笑了起來。
“嗯，我還發現啊……”佐藤命一邊咬緊牙關，撲打著翅膀讓抱著雲海千一的他可以飛起來，一邊狠狠地說，“你啊，已經有小肚腩了，要少吃糖，社長大人。”
“我很胖嗎？我明明瘦得跟漫畫美少男一樣好吧……”一邊吐著血，雲海千一一邊笑得很大聲。
佐藤命瞪了他一眼，想要說更多的話刺激他，突然一個氣流打過來，隻揮動著一隻翅膀的他控製不了方向，被氣流卷著重重地朝地麵撞去。
“你好沒用啊！”
“這種時候就不要想著罵人了，把你的臭翅膀扇起來啊！”
“我都快死了……”
“雲海千一……”
“啊！”
……
尖叫聲中，雲海千一眼前一黑，他以為這下子他和佐藤命絕對是玩完了，卻沒想撞向地麵的感覺還不錯，好像軟軟的，並不痛。
“怎麽回事？我去天堂了嗎？”他睜開眼睛問。
佐藤命依舊保持著抱著他的姿勢，搖晃著腦袋睜開眼睛，似乎對現在發生了什麽也不清楚。
“我也不知道，我們死了嗎？”
“應該是死了吧。”雲海千一才說完，就聽到身下傳來極其可憐的嗚嗚聲。聽到那聲音，他和佐藤命齊齊低頭，才發現在他們身下躺著一頭很大的金毛野獸。此刻那個巨大的野獸正一臉可憐地看著他們，不斷發出混雜了痛苦和撒嬌的嗚咽聲，而他們貌似就是因為砸在這個野獸身上才沒有死掉的。
“琉璃啊……”雲海千一和佐藤命幾乎一起歎了一口氣，再一起說，“你啊，越來越像狗了啦！”
說完，他們就躺在一起，大笑了起來。
天空中繁星密布，明天一定會是明亮而美麗的新一天。
明天一定會是美好到讓人難忘的一天。念念看著屏幕，那些喝了她的血的吸血鬼一個個痛苦地抱住身體尖叫著，緩緩地從吸血鬼變回了人類。
他們嘴裏的尖牙消失了，他們臉上殘忍的表情也消失了，他們有些立刻就變成了垂暮的老人，有些人光滑的麵孔上出現了可怕的皺紋，但是他們互相望著，好多人都哭了出來，不是傷心而是激動地哭了出來。
“我們會勝利的，對嗎？”念念衝著在她麵前操縱著攝像機的櫻井澈問。
櫻井澈點了點頭，對旁邊站著的女王說：“到你出場了。”
“啊！我出場了，誰來告訴你那些按鍵在什麽地方呢？我要當你的眼睛啊！”
櫻井澈笑了笑，做了個帥氣無比的姿勢，對女王說：“我已經不用再按其他的按鍵了，我相信這個城市裏的所有人都已經打開了電視或者收音機，我已經不用再操縱任何的電腦或者設備了，我們現在要做的隻有讓他們看到更多的希望這一件事而已。”
“看到更多的希望？”女王上前一步問。櫻井澈向她點了點頭，說：“是的，讓他們看到這個城市將變成他們自己的，他們將獲得希望，作為一個人，以人類的生命為驕傲的希望。”
“好的！”女王爽快地答道。
幾秒鍾之後，所有眼睜睜看到了奇跡發生的觀眾，看到電視裏那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女孩子對著攝像機大聲地說：“我的血可以拯救這個城市，我需要的隻有你們。請你們支持我，讓我可以在你們的支持下把我們的城市變回以前的樣子。”
“我們可以自由自在地在城市的每一個地方行走，可以在草地上無憂無慮地玩樂，可以和家人一起看夕陽，和情人一起看朝陽。我們可以不用提防著鄰居，另一個班的學長，人類可以不用吃掉人類了！我們可以……”
“我唯一需要的就是你們的支持！”
念念大聲地對著鏡頭說，很多的觀眾都已經流下了眼淚，他們中有人類，也有吸血鬼。
這個城市又可以變回原來那個美麗的樣子了，它終於又可以了。
“正在看電視的所有人！”忽然一個強有力的聲音跳了進來，女王穿著一雙高得嚇人的皮靴搖擺著走入鏡頭，她手裏還抓著一個被打腫了眼睛的男人。
那個男人肥肥的，穿著很好的西裝。而就在此時，仿佛為了配合女王，電視裏暫時切換成了一些錄像。
錄像裏是女王手中抓住的男人和市原拓司打電話的鏡頭——
“我會幫你收集RH陰性血的少女的，你放心……”
……
“哈哈，我就知道市原大人會幫助我獲得競選勝利的，把競選對手吃掉，我就可以勝利了啊！”
……
“我能有今天，全靠紫川義博大人您的支持，謝謝紫川大人，請放心，我會盡心盡力地為您服務。每天獻出一個人類給你當早餐，這沒問題，沒有一點問題，你要嬰兒還是小女孩？”
……
“你們也看到了，你們人類政府的敗類小林首相現在就在我手上……”女王指了指胖男人，接著又說，“這個女生能夠改變這個都市，她願意用她的身體、她的血來改變這個城市。她需要的隻是你們的信任和支持而已。而你們……不用害怕有人會因此傷害你們，因為我們……”
女王驕傲地讀出那個名字：“暗王子聯盟會保護你們，我們不會讓他們傷害你們，我們要的隻是你們心中的希望，告訴我們你們也和我們一樣想讓這個城市恢複到原來的樣子！”
“希望，我隻要你們大聲吼出你們心中的希望就可以了，拜托！”
才下過血雨的市原拓司的宮殿裏，紫川義博愣愣地盯著眼前巨大的屏幕，看著念念和女王在電視裏衝著整個城市的人呐喊。
他凝視著屏幕，忽然喊出了另一個人的名字：“洲，你出來吧。”
畫麵閃爍了一下，紫川洲的臉出現在屏幕上，他垂著眼簾，好像並不願意麵對他麵前的紫川義博。
“這一切都是你的圈套對嗎？”紫川義博笑了起來，顯得蒼老無力，“從一開始你就知道是我找到了你的郵箱，是我發郵件給你的。”
“不，我是在第二次你發郵件時才發現的。”紫川洲抬起頭來，對著紫川義博，“我把中轉服務器設到了我最喜歡的國家，而密碼設成一張我七歲時你帶我去那裏拍下的照片，你答對了密碼，也就暴露了你的身份。”
“嗬嗬……”紫川義博繼續微笑著，看上去卻像是在哭。
“所以從那時起你就開始布局來抓我了對嗎？”紫川義博看著他緩緩地說，“你故意讓我的偷襲計劃成功，故意……”
“不！”紫川洲打斷他，聲音略微顫抖了起來，說，“我絕對不會那樣做，拿我兄弟的生命去冒險。那時候我想到是你卻還沒有想好如何應對你的方法，直到你偷襲成功，市原拓司抓走了千一，而先他一步的你帶走了我。”
“然後，我讓你幫我，你答應了。我好開心，我以為我的兒子又一次回到了我的身邊。所以……我毫不猶豫地讓你進入了我們的高級網絡，讓你幫我修改市原拓司的視頻信號，讓他以為我已經中了他的埋伏，其實我也和人類政府達成了協議，小林真正支持的人是我。我等著市原拓司和暗王子們拚得你死我活，你給我信號時我再出發，到這裏來將他們一網打盡。不知道……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你給我的信號也是假的，我到這裏來就落入了你的圈套，對嗎？”
紫川義博一口氣說完，用他蒼老的眼睛望著紫川洲。
紫川洲遲疑了那麽一會兒，臉上流露出痛苦的表情，最終卻還是說：“是的。我就是這樣計劃的。隻有你才能幫我進入你們的高級網絡，從你們的內部將你們全部打敗！”
“嗯，你果然很厲害，比我還要厲害，不愧是我的兒子，不愧是……”紫川義博呢喃著，一遍又一遍，臉上好像還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可是，突然他抬起了頭看著紫川洲，雙眼通紅地問：“你有沒有想過你圈套裏落入的是你的父親，你有沒有想過你已經背叛過我一次了！”
“我知道，我知道！”紫川洲用力地回答，眼中也湧出了淚水。
父子倆就用這種方式對望著，此時天空已經泛起了將要天亮的魚肚白。他們就那樣望著彼此，好像周圍的一切都不再重要。
“為什麽要那樣做？告訴我，洲，為什麽要那樣做！”
紫川洲哽咽著，朝前看了一眼，他似乎看到了陽光。
“為了希望，父親，為了希望！”
“那一晚發生的事距離今天已經過去五個多月了。”念念用鋼筆在一個嶄新的筆記本上寫下她的日記。
那一晚之後，她有了一個新的習慣——就是寫日記。因為她要每天記錄自己輸出的血量，她要維護好自己的健康，因為她是這個城市的希望。
“今天離革命日，也就是那一晚……嗬嗬，最近媒體都開始叫那一天革命日，連我也忍不住這樣叫了。”
“今天離革命日已經五個月又十三天了。今天我精神很好，因為已經連續一周沒有輸血了。醫學院的教授說他們開始掌握複製我的鮮血裏對極光病毒有用的基因的技術了，說不久後就可以製造人造的極光病毒抗體了。這樣的話，我就不用每天都輸血，去改變那些想要改變的吸血鬼了。”
“哦，還有……現在那些吸血鬼也不被稱為吸血鬼了，他們被稱為極光病毒患者，每天醫院裏都要收治好多好多這樣的患者。改變他們的吸血鬼體質隻是改變他們的第一步。改變後，為了讓他們能夠重新習慣人類的感覺，醫院裏還專門開辦了心理輔導班。當然即便是這樣還是有很多人選擇了那樣的生活，要以其他人的生命為代價來換取自己的永生和美麗。”
“不過，昨天又有一個頑固的吸血鬼社區被成功說服了，裏麵的吸血鬼進入了醫院。隨著人類對吸血鬼……不，極光病毒患者越來越包容，也隨著越來越多的極光病毒患者變回正常人類，那樣固執的極光病毒患者正在越變越少，我相信這個城市很快就會恢複正常的。”
“紫川義博，昨天晚一點的時候終於被宣判為無期徒刑，原因是他曾經主使的那些使大量人類慘遭殺害的暴行。市原拓司上周也被判了無期徒刑，但是聽說他已經瘋了，我想這或許也算是他的報應吧。同樣被追究刑罰的還有前首相小林，以及很多很多在極光病毒肆虐期間為了自己而傷害過其他人的人。但是很多普通的極光病毒患者被免於追究責任，因為我們都是人類，難免會因為自私而做出讓自己後悔的事來。”
“最後，聽說另一個大陸也發現了像我這樣的少女，整個世界都在漸漸恢複正常。我想，不久我們就可以再次環球旅行了。那時候……”
念念寫上最後一句話，合上筆記本。
“我就可以和你一起去隻有黑夜的極圈，在一起了吧。”
警報聲打破了極光都市的寧靜，一輛警車呼嘯著向前駛去。正如念念所說，這個城市正在變得越來越好，但還是有很多很多人，為了永生和美麗選擇繼續生活在黑暗中，以人類為食。
警車呼嘯著，車內對講機裏傳出調度員緊張的聲音：“城北的廢棄工廠裏發現一小隊吸血鬼劫持了三名人質，我們已經派出了談判專家和心理醫生，但是他們放棄治療，他們……”
“啊，看來我們又有事做了啊？”夜空中，黑色的翅膀緩緩地揮舞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