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紫川洲歸來
窗外稀裏嘩啦地響著，大雨從早上開始就一直在下，沒有停過。
市原拓司的辦公室在極光都市市中心一座尖頂的大廈的頂端。這座大廈在人類統治這個城市的時期是這個城市的市政府大廈，極光病毒爆發之後這裏勉強維持運作了三個月就荒廢了。
後來有一個人戰勝了其他吸血鬼，用30多個RH陰性血的女孩子的血奠定了他不敗的地位，那個人就是市原拓司。
再之後，那個人統一了吸血鬼王國，雖然也有人說統一這個王國的人是紫川義博，但是市原拓司從來沒有把那個身份為普通吸血鬼的老頭子放在眼裏。
再之後，這座大廈變成了市原拓司的王國，無論是白天還是黑夜，這裏都隻允許吸血鬼存在，這裏是人類的禁區，是屬於市原拓司的世界，也是整個夜世界的中心。
“前往紫川義博那邊聯絡的人回來了。”一個西裝革履的年輕人推開他辦公室的大門向他報告。
市原拓司讓他的視線微微地移過去一點掃向年輕人，問：“結果怎麽樣？”
“紫川大人答應派兵去偷襲人類政府。我們是不是也要按計劃派人過去……”年輕人問著話，在看到市原拓司臉上露出意義不明的笑容時停住不說了，靜候著他的命令。
“我們當然要派軍隊去……”他笑起來，用遙控器打開了牆上的大屏幕，一個胖乎乎的人出現在大屏幕上。
“市原大人，你準備好了嗎？”胖乎乎的人笑嘻嘻地詢問著。很難想象，眼前大屏幕上的這個人就是人類政府的首腦小林首相，而這就是他麵對吸血鬼政府首腦時的樣子。
“我當然準備好了，我要的是你也準備好了，小林君。”市原拓司笑起來。小林首相也跟著笑起來，回答他：“隻要紫川義博的軍隊一出現，我們就會將他包圍，以企圖挑起政府爭端的名義處死他。”
“好的，最好幹淨點。”說完，市原拓司關上了電視。
很完美，今晚，無論是暗王子聯盟還是討厭的紫川義博都將隨著窗外的大雨化成煙雲，從這個城市徹底消失。
他安排了完美的計劃，在大家的視線焦點都集中在暗王子聯盟攻擊他的事情上時，故意調動紫川義博的軍隊去偷襲人類政府，實際上卻是要利用人類政府裏他的走狗去滅掉紫川義博。與此同時那群到達這裏要為人類討個公道的暗王子們將會麵臨他和人類政府的雙重火力進攻。暗王子聯盟最大的弱點就是他們不能殺人類，這是他們的弱點，也是將要送他們上黃泉路的原因。
這是一個一網打盡的好計劃，唯一的漏洞就是……
“派出去的人還沒有找到天使嗎？”市原拓司喊來另一個副官詢問。
那位副官沉默了幾秒鍾，市原拓司忽然臉色一變，便發布了另一條命令：“你的副手可以代替你了。”
鮮血噴濺在冰冷的牆上，新上任的副官膽戰心驚地匯報道：“沒有找到天使，但是另一件事我們查出了一點眉目。”
“哦？”市原拓司饒有興致地張大了嘴巴。那位副官立刻結結巴巴地匯報道：“我們查到那天的聯合清剿行動裏，紫川義博派人從暗王子聯盟的基地裏帶走的東西是什麽了。”
“是什麽？”市原拓司皺起眉頭，他就知道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
那一天，紫川義博突然找到他，說是可以幫助他設圈套將最近一段時間讓他分外頭痛的暗王子聯盟一網打盡。隨後紫川義博和市原拓司就安排了一個圈套等暗王子們上鉤，並讓他們獲勝，再用血液裏的跟蹤藥水跟蹤他們，找到他們的巢穴把他們一網打盡。
也正是那一天，市原拓司抓到了天使的哥哥雲海千一，還有那個再普通不過的RH陰性血少女。在那一天，因為雲海千一，市原拓司是第二個到達暗王子聯盟基地的人，在他到達時，有什麽東西已經被紫川義博的手下轉移走了，這……
就是他心頭的另一個隱患。
“他拿走了什麽？”市原拓司追問道。
副官緊張地吞了吞口水，才說：“好像是他的兒子，紫川洲。”
“他的兒子？紫川洲？”市原拓司疑惑起來，“那個小夥子不是很早就死掉了嗎？”
“事實是他沒有死，而是把自己存放進了生命維持液裏，之後就以腦電波的方式活了下來。”
“腦電波的方式？”市原拓司不是很明白，眼神凶狠地盯著他的副官。
那位副官又吞了吞口水，才有勇氣說下去：“就是電腦，他就是暗王子聯盟的電腦，整個機構運轉的核心。”
“他的兒子啊……是……”
“給我找到天使，不顧一切地找到他！”市原拓司怒吼著皺起了眉頭。他覺得他的計劃已經天衣無縫了，卻在此刻隱隱感到了憂鬱，為什麽會這樣，他沒有細想，此時天空中雨越下越大，雨水中好像還夾著冰塊。
今天的極光都市的夜晚是一片死寂，沒有霓虹，沒有燈光，被雨水打濕的街道上沒有一個行人。所有人……不管是吸血鬼還是人類都躲在各自的掩體裏，甚至連電視信號都沒有。
所有人都在黑暗中等待著，等待著這一場戰爭最後的結果。是人類獲勝？是吸血鬼？還是暗王子們？
同一時間，雲海千一站在城市裏他最喜歡的大廈的頂端，口裏含了一堆糖果。
“看到社長你在決戰的時候滿口是糖，我真不知道是該開心還是該找地方哭一下啊。”佐藤命調侃著，黑色的翅膀已經張開了。
“我需要能量。”雲海千一含著那堆東西，鼓著腮回過頭來對他說。
“我知道你需要能量。”佐藤命走到他的身邊，望著身下的城市，過了好一會兒才問，“我們有可能贏嗎？千一？我們的人這麽少，對方的人那麽多，而且……其實你和我都知道我們的敵人不光包括吸血鬼，還有為了個人的利益和吸血鬼勾結的人類吧。”
“我知道。”雲海千一簡單地回答。
“那麽我們有可能贏嗎？”佐藤命才問出來，女王就跳了起來，拉著櫻井澈在他身後大聲說：“澈看到我們贏了對不對？”
“啊？”櫻井澈明顯沒說過那樣的話，他愣了一下，才在女王的脅迫下說，“我看到了，我真的有看到啊！”
“命……敵人再多也沒有關係。我們能否獲勝的唯一因素就是……”雲海千一轉過頭來，目光堅定，聲音充滿了力量，“紫川洲還活著。隻要他還活著，他就會配合我們的行動，想盡一切辦法配合，我們就能獲勝。”
“而你相信他一定還活著，對嗎？”佐藤命笑起來。
雲海千一點了點頭，說：“我相信他還活著，也相信不用任何溝通，他就會配合我們，我相信他。”
“因為我們是兄弟！千一……”佐藤命走向大廈邊緣，在黑暗中露出一個充滿力量的微笑，“我等的就是你這句話，我先行一步了，兄弟們，不要讓我孤軍奮戰太久啊！琉璃，我們在市原拓司的宮殿外碰麵！”
“我們不會的！”千女王喊道，注視著佐藤命揚起翅膀消失在眼前的黑暗中。
琉璃望了一眼雲海千一，在得到對方的認可後，彎下身來，讓他的雙手都落到地上。一個俯衝，他如豹子般衝出天台，在空中畫出一道弧線，落在30多米開外的另一個屋頂上，用神奇的速度前進著，追隨著佐藤命而去。
“好了，我們也該上場了。”看到琉璃離去，女王拉著澈對雲海千一說。雲海千一點點頭，忽然將視線落在了女王身後的念念身上。
女王注意到這個，拉緊念念，仰起頭對雲海千一說：“你就這麽不相信我嗎？我會照顧好她的，用我的生命去保護她。”
“我相信你！”說完，雲海千一轉過身去，在俯身衝下天台的同時，潔白的翅膀向兩邊打開，黑夜中仿佛天使安靜地來到人間。
另一邊，市原拓司命令人將他麵前的大屏幕調到兩個戰鬥現場，一個是紫川義博偷襲人類政府軍，卻被反偷襲的現場；一個是武裝到牙齒的吸血鬼軍團對付暗王子們的攻擊的現場。
“原來那台電腦就是紫川義博的兒子啊。”看著大屏幕上即將上演的好戲，市原拓司摸著自己的下巴，陰冷地笑了起來，“難怪他會主動向我示好，原來是想我幫他找到他的電腦兒子，哈哈……哈哈哈……”
“不過，他絕對想不到他會因此欠下我一個人情，而必須在今晚為我偷襲人類政府，付出生命的代價吧。”市原拓司冷笑著自言自語，忽然覺得自己好強大，前所未有地強大。
……
“你這個醜陋不堪的吸血鬼，和那些人沒有一點可比性，和命、琉璃、澈、女王甚至和電腦，你連他們的腳趾都比不上。我永遠都不會成為你的夥伴，任何人都無法讓我成為你的夥伴！”
“極光病毒爆發之前，你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失敗者。出生於大家族卻花光了祖上留下的積蓄，被家人送去名校讀書，畢業後卻一事無成……嗬嗬……如果不是極光病毒，你就是這個世界上最可悲的人，不是嗎？”
……
雲海千一的話有點突兀地在此時此刻出現在他的腦海中，讓他心中不安定的情緒變得更強烈了。市原拓司狠狠地咬了一下嘴唇，用遙控器把麵前的畫麵調得更清晰之後，狠狠地說：“你算什麽東西，你根本不知道我的強大，就算你們把樓下那些垃圾都殺光，我一個人也可以戰勝你們所有人！垃圾，垃圾！”
大屏幕上，一邊的畫麵開始出現機槍掃射時發出的火光。出現交火的畫麵是來自紫川義博偷襲現場的，市原拓司笑了起來，太棒了，今天就是紫川義博的末日，在今天之後吸血鬼就隻有一個首領了，那個人就是市原拓司。
另一邊的畫麵上，嚴陣以待的吸血鬼軍團似乎也突然緊張了起來。市原拓司悠然地將紫川義博那邊的畫麵弄小，好讓鏡頭更多地對準這幢大廈樓下的監視畫麵，看到黑暗中似乎有什麽東西靠近了他們。
是人嗎？
黑暗中揮動著的黑色翅膀。
“死神……還真美啊。”市原拓司欣賞著在鏡頭裏緩緩降落的佐藤命，居然輕鬆地笑了起來，好像眼前發生的一切都和他沒有關係一樣。
鮮血飛濺了過來，弄髒了鏡頭，他立刻發出命令：“給我換一個監視鏡頭，我要看清楚那個家夥的頭發是什麽樣子的，他的發型我挺喜歡的！”
“是，長官。”聲音傳來的同時，鏡頭換了一個幹淨的，不過馬上就有一個家夥弄壞了這個監視鏡頭。
琉璃從高樓上俯衝下來，一下子撲倒了一個試圖偷襲佐藤命的家夥，用牙齒咬碎了他的脖子，用力將他摔出去，摔得粉身碎骨。
那個人剛好砸到了市原拓司的監視鏡頭上，這讓市原拓司不爽地皺了下眉頭，再次命令：“看個戲都這麽麻煩，保證我有暢通的圖像啊，派人到二樓去給我拍攝都可以啊！我要看清楚這些家夥是怎麽死的，死神、狼人還有……”
他忽然發現在重重包圍中，沒有女王和雲海千一的身影。死神和狼人已經出現很久了，一直在與螞蟻一樣多的吸血鬼戰士們苦戰著，他們的身體都被鮮血汙染，他們苦撐著、戰鬥著，沒有其他人的身影。
“加強大廈其他入口的保衛，派更多的人過去，還有……”市原拓司揉著他的太陽穴說，“派人給我拍攝，我要看到他們，全程看到他們。”
殺死了30多個RH陰性血的女人，市原拓司是吸血鬼裏麵殺死RH陰性血女性最多的人，也是力量最強大的人！他堅信這點。
從極光都市開始被極光病毒感染的那一刻起，他就是這個城市裏的贏家。他冷血、無情，可以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人，給他們洗腦讓他們成為他的傀儡。他不會輸！
他堅信這點，就算那群暗王子能夠把這幢樓裏的所有吸血鬼戰士都殺光，所有人類戰士也都殺光，衝到他的辦公室裏來，他也不會輸。
他身體裏的力量是這個城市裏最強大的，他能夠摧毀一切，遠超過天使、死神和女王！他可以，他可以的……
從他吃掉他的母親的那刻起，從他吃掉他的兩個雙胞胎妹妹，以及他的親生女兒的那刻起，他就知道他可以的。
適者生存，他才是這個世界真正的王者。
冷漠地注視著被鮮血充斥的畫麵，他決定讓遊戲更好玩一點。那些暗王子據說不是很強大嗎？其實他們一點都不強大。
他們和市原拓司不同，他們有弱點，那個弱點正是他們成為這座城市之王的路上最大的阻礙，那就是他們……
有感情。
他們不能像市原拓司那樣毫不猶豫地吃掉自己的家人，成為吸血鬼中的強者；也不能像市原拓司那樣視這個城市裏的一切生物為動物，隻有最強者才是這個城市裏應該活下來的人。
他們不會殺人。想到這點市原拓司微笑起來，用按鍵遙控接通電話，大屏幕的一角閃出一個對話框。
市原拓司將對話框點開，那個人類政府首腦——小林首相胖乎乎的臉再次出現在大屏幕上，他謙卑地看著市原拓司問：“市原大人，您有什麽指示？”
“讓你的特種部隊出擊吧，我還想吃夜宵，沒有時間浪費在看一個死神和一個狼人力竭而亡的視頻上。”
“可是……”小林首相似乎有些猶豫，戰戰兢兢地問，“佐藤命和琉璃真的不會傷害人類嗎？他們的能力那麽強，狗急還會跳牆呢，如果人類攻擊他們，想要他們的命，我擔心……”
“你擔心？”市原拓司冷笑起來，問，“你真的擔心嗎？哈哈……就算他們殺光了你的部隊又怎樣啊？你真的擔心那些小士兵嗎？哈哈哈……”
“我？”小林首相愣了一下，旋即臉上露出讓人厭惡的可怕笑容，“我才不擔心呢，那群小人物。”
“就是！”市原拓司大笑著下達命令，“讓人類軍隊出擊，我倒要看看佐藤命他們會怎麽辦？看到他們發誓要保護的人類，把他們當成怪物一樣掃射，哈哈哈……啊哈哈哈……”
“琉璃！”佐藤命大吼著，將他手中的長刀飛了出去。那把刀已經在多次的戰鬥中變得破損不堪，但它畢竟還是一把刀，將刀飛出去之後，佐藤命手裏就沒有任何武器了。
不過，就算結果比現在糟糕一萬倍，他還是會那樣做的，就在剛才一個吸血鬼朝腹背受敵的琉璃殺去，如果不是那把刀洞穿了那個吸血鬼的身體，琉璃的頭就已經和他的身體分開了。
“琉璃，到我身邊來！”佐藤命大吼著，發現他的身邊也安全不到哪裏去，黑壓壓的吸血鬼軍團將他團團圍住，上千雙血紅的眼睛惡狠狠地、緊緊地逼視著他，像是要用目光將他撕碎。
他渾身上下都是血，黏稠腥臭的氣味讓他快要窒息了。盡管已經習慣以此為食物了，但他還是會時常覺得惡心，這真不是一個好習慣。
看到他沒有了武器，那些吸血鬼的膽子似乎大了很多，拿著各自的武器，小心翼翼地向他逼近。
“滾！”佐藤命大吼著，他抬起手，便有一道看不見的牆擋在了他和那些吸血鬼之間。他緩慢移動著身體，接近已經受傷的琉璃。
“琉璃，到我身邊來！”他再次吼著，突然發力衝了過去，一把抓起了正在地上和一個吸血鬼糾纏的琉璃。
“你還好嗎？”低頭看了琉璃一眼，佐藤命的心忍不住刺痛了一下，但是並不太強烈，他已經習慣這種戰士的生活了，琉璃也是一樣的。
“大部分是他們的血！”琉璃大聲地回答，用手掩蓋住肩膀上的一處傷口，和佐藤命背靠背地站在了一起。
“讓開！”佐藤命舉著手，想要用他的力量強行分出一條道路。幾個吸血鬼不知死活地向他衝了過來。
“我說讓開！”大叫著，佐藤命的眼中閃過一道紅光，頓時那幾個吸血鬼在他麵前被衝擊波衝擊得血肉橫飛。
他眨了眨眼睛，擦掉濺到臉上的一滴**，大聲地充滿威懾力地對眼前的人說：“我說讓開！”
突然，眼前的吸血鬼軍團的內部傳來了一陣騷亂，他們好像得到了什麽命令，開始向兩邊退開了。
“我們前進！”琉璃低聲對佐藤命說，眼看就要衝進去了，也就在這時，從大廈裏走出了一支裝備齊全、整齊劃一的軍隊。
琉璃的鼻子動了一下，麵如死灰。
“人類，為什麽會有人類的軍隊？”在琉璃疑惑的間隙，看到人類的軍隊在他和佐藤命的麵前站好，蹲下，架起了他們的武器。
“怎麽回事？”琉璃慌張起來，對眼前發生的一切疑惑不解，“喂！人類的軍隊為什麽要攻擊我們？喂！你們是要攻擊我們嗎？你們的敵人不是吸血鬼嗎？”
“琉璃……”佐藤命輕聲喚著他的名字。
“什麽？”琉璃來不及問完，就被一陣黑色的旋風包裹起來——佐藤命用翅膀裹住了他，徑直飛向了天空。也就在這一刹那，無數發子彈還有榴彈向他們原來站的地方發射過來，眨眼的工夫就將他們原來站立的地方炸出了一個碩大的坑。
“你們是人類啊！為什麽要攻擊我們？我們所做的一切不都是為了你們嗎？”半空中琉璃衝著他們大叫，結果那些才發射過還冒著煙的炮筒和槍口此刻又齊刷刷地指向了他們。
“為什麽……”
再一次沒來得及問完，無數發子彈還有榴彈就朝他們飛了過來。佐藤命迫使自己迅速下降，或許是因為懷裏還帶著一個人而導致他的動作不那麽靈活，一發子彈穿過了他的翅膀。
“啊！”痛呼了一聲，佐藤命落到地下。他和琉璃齊齊抬頭，看到那些黑洞洞的槍口和炮筒已經再次瞄準了他們。
“哈哈哈……後悔了吧，暗王子們！你們選擇保護的東西就是這樣的生物，你們後悔了吧！”在大廈頂端的市原拓司看著屏幕上的畫麵，高興得拍腿大笑。
他的眼中充滿了得意和囂張，仿佛眼睜睜地看著世界上最美好的東西崩塌就是他此生最大的追求。他渴望看到毀滅，看到別人信仰的一切土崩瓦解。
他覺得他馬上就要看到這一切了，覺得馬上……
忽然，天空飄起了雪花，幽靈一樣，潔白如天使的翅膀。
雪花中，天使揮舞著翅膀悄然而下，整個世界在紛飛的大雪中忽然變得靜謐無聲，仿佛一切都定格了，變成了美麗的照片。
天使降臨了，潔白的羽毛和銀色的長發，他看著地上的一切，麵容平靜，恬靜的神態中帶著一絲對人間的嘲諷和無奈。
“人類啊。”雲海千一在半空中懸停，凝視著那些對準佐藤命和琉璃，此刻也對準了他的槍口和炮筒，聲音悲哀，“為什麽你們總是這麽自私呢？”
“為什麽要攻擊我們？為什麽要對這個人吃人的世界妥協，為什麽不拿起你們手中的武器和他們戰鬥呢？”
雲海千一平靜地說著。市原拓司看到了這一幕，冷笑起來，說：“你以為你是誰啊？你以為你和我一樣有催眠人、改變人的力量嗎？你以為你……”
突然，他不說話了，因為他看到畫麵上那些人類都把武器放了下來。
“怎麽回事？”他驚叫著，同樣驚訝的還有琉璃。
“啊！社長……”琉璃目瞪口呆地看著眼前那些人的變化，對千一的崇敬之情達到了極點，“社長你說服他們了，你好厲害啊，社長。我最崇拜你了，社長。”
“什麽啊！我最討厭說服別人了。”雲海千一緩緩地在他們麵前降落，用手掌對著那些人類軍隊，口氣冰冷地說，“我是用我的超能力把他們所有人的思維都控製了而已，這種方式簡單太多了。”
“啊……”琉璃差點跌倒，雲海千一果然就是雲海千一，不夠狠是做不了暗王子聯盟的社長的。
“都聽我的命令！”雲海千一命令著，鼻孔裏卻淌出了鮮血。佐藤命立刻擔心起來：“千一，你沒事吧？”
“沒事！”冷笑一聲，雲海千一用手抹去鮮血，抬起頭找到一個攝像機，衝著它大聲吼了出來，“市原拓司，你在頂層吧，準備好茶，我們來了！”
市原拓司看著大屏幕，忽然間癱坐在他的座位上，有那麽幾分鍾，他沒有做任何的動作。耳邊不時傳來交火的轟鳴聲。
他坐在他的椅子上，很久很久都沒有動，麵前的畫麵被不斷切換著，他的手下非常忠誠地執行了他的命令，那就是讓鏡頭一直跟著暗王子們，不離開他們半分。
沒事的，沒事的，就算他們都上來，我也不會有事的，因為我是最強的吸血鬼！對自己這樣說著，市原拓司恢複了一點元氣。他想起了一些往事，一些他覺得很無聊、早就該忘記了的往事。
比如在極光病毒爆發的那天，他是怎樣自己找到一個變成吸血鬼的同事咬他、將自己也變成吸血鬼的。還比如，他是如何回到家裏，吃掉了擔心他的身體跑過來詢問他的親生母親的；又比如他是如何召喚他的孩子過來，然後毫不猶豫地吃掉了他；還比如他的雙胞胎妹妹……
真好笑，她們一聽他打電話來說他病了，就急急忙忙地不顧自己的安危，跑到他家裏來看他，然後就成為了他血腥成長道路上的第三個和第四個犧牲品。
一夜之間，他從一個公司裏不起眼的無用員工變成了這個城市裏少有的高級吸血鬼之一。憑著他用親人的鮮血換來的能力，他可以為所欲為——打爛醫院的大門，從血庫裏找到所有的RH陰性血液，還有那些血型為此的女人們的檔案，踢開她們家的大門，吃掉她們。
這個城市是屬於強者的，他隻要對那些螻蟻一樣的人們亮出他的能力，他們就會害怕地臣服於他，甚至幫他搜羅更多的RH陰性血的女人。這個城市就是這樣的，適者生存，強者更強。
沒有人能夠打敗我！市原拓司對自己說：沒有人能夠打敗我！
交火的喧囂聲越來越近，他將屏幕上暗王子那邊的圖像徹底關掉，準備迎戰。屏幕上紫川義博那邊的圖像被放到最大，他看著那裏的畫麵，感到渾身都充滿了力量。
如果紫川義博死了，他市原拓司就是吸血鬼世界的最強者，掃除了暗王子們，他就能對這個城市為所欲為了。
此刻，佐藤命已經快要到極限了，流鼻血的雲海千一也是，琉璃受了傷。他不知道千女王為什麽沒出現，不過……一個女人而已。市原拓司的臉上甚至露出了不屑的微笑，在他眼裏RH陰性血的女人，唯一的作用就是被當做食物，千女王也是一樣的。
突然，他看到了什麽，臉上出現了一刹那的疑惑，隨後就震驚得愣住了。大屏幕上的畫麵，紫川義博的軍隊和人類軍隊交戰的畫麵，讓他覺得似曾相識，他好像幾分鍾前才看到過同樣的畫麵。眼前的畫麵好像在重複，不斷地重複。如果眼前的畫麵是重複的，那麽就說明那不是現場發過來的實況，如果不是……
那是怎麽回事？
他疑惑著，忽然整幢大廈都安靜了下來。
怎麽回事？市原拓司震驚不已，他的大廈裏幾乎集中了所有的高級吸血鬼，就算他們會戰死，也不應該在這麽快的時間內就戰死吧。
轟！
頂樓辦公室的大門突然被人從外麵轟開了。
“這不可能，不可能！”市原拓司號叫著。
“什麽不可能？”
轟的一聲，更大更響，環繞著整個辦公室的落地玻璃幕牆轟然破碎，濃重的夜色被犀利的風卷著刮了進來，衝進他的辦公室，讓市原拓司身上整齊的西服都變得淩亂了。
“我問你呢，垃圾，什麽東西不可能？”雲海千一走了進來，攜帶著夜色的凝重和威嚴。同時，黑色的天使拍打著翅膀出現了，深深的夜色映襯著佐藤命血紅的眸子，讓他看上去擁有攝人心魄的力量。
最後，琉璃拖著帶血的身體也走進了市原拓司的辦公室。
三個暗王子，傷痕累累，卻神情高傲。市原拓司看著他們，張合著嘴唇，不受控製地問出來：“你們是怎麽到這裏來的？”
“一路暢通無阻，走上來的。”雲海千一鎮定自若地回答。
“一路暢通無阻……我的軍隊……”市原拓司支支吾吾地說，此時雲海千一朝他走了過來，他忍不住後退，一步兩步，直到退到牆角。
他不應該害怕的，在這個房間裏，他一遍一遍地告訴過自己他是最強的，他吃掉了那麽多的RH陰性血少女，而眼前這些人根本就不是他的對手。但他就是不能控製地後退著，一步，兩步，直到退到無路可退，身心被恐懼包圍。
“你的軍隊？”雲海千一挑起一根眉毛說，“我想他們和你一樣怕死吧。”
“他們……”市原拓司想說不是，想說他們勇敢，最後卻隻能用他的舌頭舔了舔他幹裂的嘴唇。
“人類都是自私的，沒有人會為了其他人不要命。”雲海千一冷冷地說。市原拓司立刻反駁起來：“怎麽不會，你們……”
難道不就可以為對方不要命嗎？發現自己要說的話居然是這樣一句後，市原拓司覺得他的心更冷了。
“但是人類會為了愛去賣命，這就是滿是毛病的人類身上最可愛的地方。”佐藤命微笑著說，揮舞著他受傷的翅膀，滑入房間，站到了雲海千一的身邊。
“胡說，胡說……胡說！”咆哮著，市原拓司卻發現他並不知道該如何反駁。這座大廈裏有最優秀的吸血鬼軍人，幾乎集中了所有的高級吸血鬼，卻隻留下了他一個人來麵對這三個已經傷痕累累的暗王子。
恐怖啊，恐怖！
他感到了那種恐怖，在他還是人類的時候就曾經感受過的恐怖。他覺得自己是那麽弱小，覺得自己是那麽孤獨，所有人都瞧不起他，所有人都會拋棄他、厭惡他。
“胡說！”市原拓司怒吼著站直了身體，身體裏燃燒著的火焰讓他瘋狂地大叫起來，“什麽人類最可愛的地方，都是胡說！隻有力量才是這個城市唯一需要的東西，而我……擁有這個城市裏最強大的力量！”
“是嗎？”雲海千一冷笑起來，在市原拓司的麵前張開了他的翅膀。
“那麽，就賭上你的性命和我一戰吧。”他開口說，驕傲得好像一個真正的降臨到人間的神。
“去死！”市原拓司衝向了雲海千一，他比他強大很多，他吃掉了那麽多的RH陰性血少女，他可以戰勝他，可以！
超越音速的速度，市原拓司好像一隻看不見的幽靈，眨眼間就用尖利的刀洞穿了雲海千一的胸膛。
看到殷紅的鮮血從雲海千一的胸膛上流下來的刹那，市原拓司狂妄地大笑起來。
“我說過，我是最強大的！”
“是嗎？”天使微笑起來，隨後用力抓住了市原拓司還握著刀柄上的手。
“你要幹什麽？”突然的變化讓市原拓司驚恐地大叫起來。而他得到的雲海千一的冷笑以及回答：“從第一次見到你，我就知道你是一個隻會炫耀、沒有任何實戰經驗的懦夫。”
冰冷的針尖刺進了市原拓司的脖子，他感到有鮮血通過那針尖流入了他的脖子。
“你對我做了什麽？”市原拓司捂住脖子驚恐地後退，就那麽忘記了他還需要戰鬥的事。他沒有過實戰經驗，雲海千一說得沒錯。
極光病毒爆發後，他親手殺死的人隻有那些愛著他的家人和沒有反抗能力的女人。除此之外，他隻要向那些嗜血的家夥炫耀他的能力，訴說他輝煌的吃人曆史就可以了。
“你對我做了什麽？”號叫著，他發現佐藤命忽然看了一下外麵，對雲海千一說：“他們來了。”
“他們是誰？”市原拓司號叫著，忽然發現他的手不再那麽光滑了，他的指甲變成了普通人的指甲的樣子，他的牙齒……
他伸手到口腔裏去找他的獠牙，發現獠牙也沒有了。那麽頭發呢？眼睛的顏色呢？市原拓司瘋了一樣，忘記這個房間裏還有三個暗王子，開始到處找起鏡子來。最終他找到了一塊很大的玻璃，如果他是吸血鬼的話，他是看不見鏡中的自己的。
結果……
他拿起玻璃，手掌甚至因此而被割破流下血來。他看著玻璃，夜很深，玻璃也不是鏡子，可是裏麵有一個模模糊糊的人影，那是他，是那個並不美麗也不強大的他！
“老天，你們對我做了什麽？做了什麽？”
他再次瘋狂地衝向雲海千一，卻發現他的步伐是那麽沉重，速度也慢到讓人吃驚。雲海千一隻用了一根手指頭就將他推到了一邊。
“你的味道惡心得讓我想吐。雖然我還真有點餓了。”推開市原拓司，雲海千一突然抓起旁邊已經流血流得快要倒下的琉璃，一把把他扛到肩上後，揮舞著翅膀徑直飛了出去。
市原拓司呆呆地看著他們離去，忽然間衝著天空號叫起來：“你們搞什麽，你們就這樣走了嗎？你們把我變成了這個鬼樣子，這個城市還是不會變的！它不會有任何改變，所有人明天早上起來還是會像昨天一樣生活，吸血鬼、人類，無論是誰都還是一樣腐朽、一樣自私、一樣……”
“你們就這樣走了嗎？你們……”
“我們沒有就這樣走掉啊，市原大人，哈哈哈……”
忽然有人對他說話，市原拓司震驚地爬起來。說話的人就在這個房間裏，但是這個房間裏除了他沒有別人。
“你在哪裏？出來啊！”他尖聲大叫，像一個徹頭徹尾的瘋子。
“我就在這裏啊，一直在這裏。”那個人的聲音再次傳來，好像隱藏在黑暗裏的鬼魂。市原拓司滿屋子瘋跑起來，尋找著，直到那個聲音再次傳來，他抬起頭看到他的大屏幕上有一個人正對他微笑著。
那個人麵容清秀，穿著合體的西裝出現在屏幕上。而屏幕上此刻並沒有任意一方的實況畫麵，隻有那個文質彬彬的微笑的男人，以及當晨光照在極光都市上空時，這個城市充滿希望和朝氣的樣子。
“你是……”
“你好，初次見麵，我是紫川洲。”
紫川洲微笑起來，與此同時，市原拓司聽到門外傳來洪水過境般的腳步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