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1
“下麵播放最新時訊：D&G公司於今早召開記者會，宣布新品香水‘暗戀’發布並接受預訂。眾所周知，D&G與樸氏一直屬於競爭者的關係，D&G此次舉動有可能造成樸氏原本的‘秘密’推出計劃胎死腹中。此次兩大集團的較量，到底鹿死誰手呢？請繼續關注我們的節目，我們將第一時間為您跟進實況。”
“D&G公司此次發布的新品香水‘暗戀’發布會強勢推出，樸氏的新品香水‘秘密’是否還能如期推出呢？這場看不見硝煙的戰爭，最終誰會是勝利者……”
“樸氏的股票從D&G發布會召開後，一直呈下滑趨勢。樸氏是否能夠力挽狂瀾？大家別走開，我台將全天關注樸氏股票大盤情況，各位股民敬請期待。”
此刻，無論看市中心的哪塊LED大屏幕，都能看見這樣的消息。
主播甜美的聲音響徹街頭，液晶屏上女主播明朗的笑容看在我的眼裏，此刻隻有滿滿的諷刺。
“秘密”香水現在竟然無法推出了？
開什麽玩笑。
而且，樸氏不就是樸涵睿家的公司嗎？
難道，金南哲說的樸涵睿家出事了，就是這件事？
我小心翼翼地抬頭看向對麵黑著一張臉，死死盯著大屏幕的樸涵睿。他的眼中仿佛醞釀著風暴，原本就有些冷然的臉此刻更加冷淡了，薄唇輕抿成一條線，手裏緊緊地攥著什麽。
汽車就停在市中心電子大屏幕的正對麵，所有人都在車上盯著大屏幕，但是都不作聲，似乎害怕自己打擾到那個正死死盯著電子大屏幕的少年。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了。
“各位觀眾大家好，下麵為大家介紹本期的嘉賓——金融專家陳大民教授。一個小時已經過去了，讓我們繼續關注此刻樸氏集團與D&G公司的最新動態。我們來看一下，這就是樸氏集團的股票情況，似乎股民們不太看好樸氏這次的‘秘密’香水計劃。我們來看啊，隻不過一個小時時間，股票已經下跌了九個百分點，這算是近期來比較大的一個下降幅度了啊……”
“我分析了近兩年樸氏的大盤，這九個百分點在樸氏看來，應該是相當大的一個下降幅度了。”
主持人和專家學者分析著樸氏股票的走向，而我已經無心再聽了，我隻知道，樸氏這次似乎真的遇到巨大的麻煩了。
我擔心地看向樸涵睿，隻見他手中把玩著向陽花吊墜，而旁邊的林千寧也臉色蒼白，眼睛卻還是擔憂地看向樸涵睿。
“阿睿……”林千寧喃喃出聲，抓住樸涵睿的袖子，“我打電話給爸爸……”
“不用！”樸涵睿聲音冷淡，語氣也十分堅決。
林千寧垂下頭，不知所措地摳著指甲上的甲油。
“這個D&G太過分了，這完全是惡性競爭嘛。”金南哲一臉不爽地大聲斥責起D&G起來，“哪有人家剛宣布做什麽，他就緊跟著上的。”
“就是，這不是故意的嘛，D&G簡直太壞了。”豆芽也開始數落起D&G的不是來，“故意給樸氏找碴。”
“哎呀，怎麽說呢，誰讓D&G是樸氏的競爭對手呢，自然是樸氏幹什麽，D&G就幹什麽嘍。”麵條陰陽怪氣地說，也一臉的不開心。
“唉，別說了，沒看見阿睿已經很傷心了嗎？”肉丸有些小心翼翼地開口，叫樸涵睿的名字時也顯得小心翼翼，一雙小眼睛時不時地瞟樸涵睿一眼。
所有人全都噤聲，似乎也覺得剛剛自己的吵鬧會讓樸涵睿的心情更不好。
“歡迎大家觀看我們的節目，我是美美……”
突然，大屏幕上一個元氣十足的聲音響起，原來不知道什麽時候剛剛的財經新聞已經播完了，換上了八卦新聞。
“大家知道樸氏和D&G的世紀大戰嗎？本八卦不播播這則新聞怎麽能算得上最跟得上潮流的節目呢？嘿，下麵就告訴大家一個小道消息。”節目主持人美美眨眨眼睛賣了個關子，車上所有人也被她一句話吸引了注意力，“早晨D&G發布會結束後，本人，宇宙無敵美美小姐得到一個小道消息——據說D&G公司新推出的香水‘暗戀’的配方竟然與樸氏當初預備推出的香水‘秘密’的配方驚人地相似。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麽故事呢？下麵就讓我們來看看樸氏……”
接下來的話我們再也沒有興趣聽了，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樸涵睿身上。
這已經不是單純的商業競爭了，似乎還涉及了商業間諜之類的……
我微蹙著眉頭看向樸涵睿手上的向陽花吊墜。
不知道為什麽，冥冥之中，我總感覺這次的事情與樸涵睿手中的向陽花吊墜有關。
“樸涵睿，主持人說的是真的嗎？‘暗戀’的配方真的抄襲了‘秘密’嗎？”我忍不住開口問道，期望從樸涵睿嘴裏得到些線索。
樸涵睿什麽都沒說，隻是眼中閃著灰暗的光，捏著向陽花吊墜的手指關節也泛白了。
看來，那個主持人說的可能是真的。
我擔憂地看著樸涵睿，那種無力的感覺再次襲來，對於樸涵睿，我什麽都幫不上。
“走吧……”樸涵睿的聲音中透著一絲疲憊。
“樸……”我剛想說話，卻看見樸涵睿把眼睛閉上了，隻得吞下未出口的話。
汽車緩緩地啟動，一車的人卻沒有說話，所有人都臉色凝重。
很快車就停在了我家小區門口。
“再見，我先回家了。”我搖搖手，和車裏的人告別。
“嗯，回家好好休息吧。”難得地沒有人耍寶，拉麵幫的一群人都很安分，金南哲朝我搖搖手告別。
看著汽車門緩緩關上，緩緩駛出，消失在我的視線中，我這才拖著箱子轉身往家走去。去的時候還是興高采烈的，誰知道回來時竟然出了這麽大的事。
樸涵睿回去後該不會被他的爺爺責備吧？畢竟，他爺爺對他期望那麽高。
帶著對樸涵睿滿心的擔憂，我慢慢地走回家，推開房門，隨意地把箱子一放，猛地撲在**，將頭埋進枕頭裏。
疲憊感瞬間襲上心頭，我想了半天樸氏的事，依舊沒有頭緒，腦海中總是閃過樸涵睿那幽暗的眼神。我煩躁地捶捶腦袋，起身趴到桌上畫畫，想要以此平複自己的心情。
畫筆不知疲倦地在畫紙上畫著，畫出來的畫卻是一團亂。
肚子明明已經咕咕叫，我卻一點都不想吃東西。我揉了揉有些幹澀的眼睛，看向桌上的鬧鍾，已經下午四點了……
早上在市中心看到的有關樸氏事件的新聞瞬間浮現在腦海裏，我想起樸涵睿那張黯然的臉，再次鬱悶地爬上床，把臉埋進枕頭裏。
“啊啊啊……到底是怎麽回事啊，為什麽會發生這種事呢？”我使勁地蹭著枕頭。
那個向陽花吊墜……
除了我和樸涵睿本人，還有誰碰過嗎？
歐亦楚……
我猛地站起來，隻感覺心跳得厲害。
“不可能的……”我一手捂住胸口，一手使勁地捶自己的頭，“不可能的，怎麽可能，他隻是普通的學生啊。”
向陽花……
“對了，我去問問樸涵睿配方是不是真的在吊墜裏不就行了嗎？”
我轉身拿起衣服，興衝衝地往公園跑去。
晚上樸涵睿一定會來的吧。
如果配方在裏麵……
我放慢腳步，眼睛盯著腳尖，心情十分複雜。
“我隻是說明情況，樸涵睿相不相信就不關我的事了。”給自己找著借口，我一口氣跑到公園，坐在秋千上，等待著樸涵睿。
一個小時……
兩個小時……
三個小時……
整整過了五個小時，已經是晚上十點，天色變得漆黑，樸涵睿依舊沒有出現。
今晚，樸涵睿，似乎不會來了。
也對，畢竟出了那麽大的事。
2
原本讓人覺得開心的假期此刻完全沒有了原來的歡樂氣氛，所有人都在迫不及待地等待著周一，迫不及待地想要討論這周發生的事。
銀尚學院中隻有拉麵幫幾個普通學生，其他人家中都有著不小的產業，所有的孩子從小就被培養商業眼光，所有人都從這次樸氏和D&G的事件中嗅出了不尋常的氣氛，就等著周一到學校去與其他同學交流這次商業大戰的心得。
耳朵裏充斥著大家討論樸氏的聲音，就連小美也對樸氏和D&G這次的事件侃侃而談起來。
這大概就是人與人的不同吧。
我苦笑一聲，埋頭做題，耳朵卻豎得高高的。她們討論的，我不懂，所以也隻是聽著罷了，希望能從中間聽到樸氏最近的狀況。
隻可惜，我聽到的都是已經知道的東西，原本覺得享受的課堂也變得煎熬起來。
我想去找樸涵睿。
好不容易熬到放學，我連忙收拾好書包向活動室跑去。不知道樸涵睿今天有麽有來上學。
也不管活動室的門搖搖欲墜，我猛地推開。活動室裏麵不似以往熱鬧，隻有一個人正坐在唯一一張桌子旁看書，黑色的發絲依舊鬆鬆地紮著，紫水晶般的眼睛半眯著，視線落在手上的那本書上，嫣紅的嘴輕輕抿著，似乎陷入一種愉悅的境界中，讓人不忍打擾。
我盯著正在看書的歐亦楚，腦海中閃過昨晚那個念頭，看向歐亦楚的眼神頓時怪異起來。
“然然，你來啦。”歐亦楚仿佛剛發現我的存在，連忙放下手中的書，站起身朝我走來，語氣依舊溫和。
我一想到這張溫柔的麵孔下麵可能藏著一顆滿是惡意的心，就忍不住顫抖起來。
“歐亦楚，怎麽你一個人在這裏，他們人呢？”我有些不自然地笑了笑，手指緊張地抓著書包帶。
“他們已經回家了，今天社團沒活動。”歐亦楚伸手從我頭發上拿下一片葉子，眼中閃過一絲責備，“頭上沾了葉子都不知道，也不知道這麽迷糊以後怎麽辦。”
我不好意思地伸手抓抓頭發，抬頭看向歐亦楚，試探地問：“今天……樸涵睿來上課了嗎？”
“然然，你這時候還在問樸涵睿嗎？”歐亦楚輕笑一聲，眼神變得有些高深莫測，轉身看向窗外，“然然，我今天是來和你告別的。”
“告別？”我驚訝地看向歐亦楚。
他要走了嗎？難道又要轉學？
“是啊，我的任務完成了，我當然就要和大家說拜拜了。”歐亦楚轉身看向我，臉上笑容依舊。
“任……任務？”什麽任務？
“也對，你什麽都不知道。現在就讓我告訴你一切事實吧。”歐亦楚摸摸我的頭，“‘暗戀’的配方，確實抄襲了‘秘密’，也確實是D&G剽竊了樸氏的配方，而這個配方，是你親手送給我的，然然。”
歐亦楚的聲音不大，有些縹緲，說的話卻字字砸在我的心上。
那個向陽花吊墜……
我知道此刻自己的臉色肯定很難看，有股委屈從心底衝上腦門，酸意刺激鼻尖，淚水湧上眼眶，我瞪大眼睛看向歐亦楚。
“那個吊墜裏麵有配方。”我篤定地說，“原來我猜得不錯，你真的是偷了配方的小偷。”
“是。然然，你很聰明。但我可不是小偷，畢竟各憑本事罷了。”歐亦楚看著我，笑容不變。
但此刻我隻覺得這個笑容讓我感覺恐懼，這個人以一副老好人的表情欺騙了所有人。
“什麽叫各憑本事？自己研發新的配方才是各憑本事，你這樣偷盜樸氏的配方，你就是小偷，是商業間諜。你這樣是犯罪。”
“誰相信呢？”歐亦楚有些憐憫地看著我，口氣帶著無奈，“小傻瓜。”
“我相信，拉麵幫人人都相信，銀尚的學生都相信，你欺騙了我們所有人！歐亦楚，你是個騙子，你騙了我們所有人！”
“我從沒騙人，隻是有所隱瞞罷了。我是D&G資助的學生，我的任務就是接近樸氏繼承人，因為‘秘密’的配方在他的身上。我加入拉麵幫，借機接近樸涵睿。隻可惜他將配方藏得太隱蔽了，這麽久我竟然絲毫破綻都沒看出來。上次你將吊墜還給樸涵睿時，我就覺得疑惑，那個吊墜值得那個大少爺對你真心道謝嗎？所以我要謝謝你，再次撿到了他的吊墜，還一臉鄭重地跟我說，那個對樸涵睿很重要。我留了個心眼，仔細研究了一下吊墜，竟然發現香水的配方就在裏麵。這個配方，還真是得來全不費工夫。”
“你欺騙大家的感情，利用拉麵幫幫你打掩護達成你的目的，我真是看錯你了。”我痛心地看向歐亦楚，感覺指尖都在顫抖，“歐亦楚，你真是個大壞蛋！”
聽見我的話，歐亦楚的笑容依舊溫柔，隻是眉頭微微皺了一下，似乎對我的咒罵有些不滿。
原來看見歐亦楚的笑容我有多開心，此刻我就有多痛恨，就是這個笑容毀了樸氏的“秘密”。
我依舊記得初次看見“秘密”時的驚豔，那種來自靈魂的欣賞，而正是眼前這個人把它毀掉了。
“然然，你喜歡我嗎？”歐亦楚突然湊近我，紫水晶般的眼睛盯著我的眼睛，將我逼至牆角，一手撐住我身後的牆，口氣篤定地說，“你喜歡我吧。”
“到底你是哪裏來的自信？”我移開視線，不願搭理歐亦楚，可是他的動作讓我很不自在。
“哼……嘴硬。”歐亦楚輕笑一聲。
歐亦楚的聲音帶著一絲寬容，他突然低下頭，額頭抵著我的額頭，嘴巴慢慢地靠近。
難道……
他要親我？
我不敢相信地看著慢慢靠近的歐亦楚，伸手想要推開他。
隻是沒想到，歐亦楚雖然看上去很瘦，卻很結實，我推了幾下，他竟然紋絲不動。
我閉上眼睛，猛地用力往前推，整個人卻撲了個空摔倒在地。
我不可思議地睜開眼睛。剛剛還想占我便宜的歐亦楚呢，怎麽突然不見了？
“哼——”遠處傳來悶哼聲。
我猛地抬頭，隻見我苦苦尋找了一天的樸涵睿正瘋狂地用拳頭砸在歐亦楚身上。他棕色的頭發有些淩亂，桃花眼此刻泛著冷光，薄唇緊緊地抿著，臉上滿是怒意。
這是我第二次看見樸涵睿打架了。兩次都是為了我。
我愣愣地站著，不知所措。
“砰——”那張唯一的桌子也壽終正寢。
我被這巨大的聲響驚得回過神，隻看見歐亦楚疼痛難忍地翻滾著。
不行啊，再這樣下去歐亦楚會被打死的。
我猛地爬起來，一把抓住樸涵睿再次揮起想要砸在歐亦楚身上的拳頭：“樸涵睿，你冷靜點，你快把他打死了。”
咦，這台詞怎麽感覺這麽熟悉？
就在我還在胡思亂想的時候，一股大力襲來，再回過神時，我隻感覺屁股疼痛不已，我忍不住驚呼：“啊——好痛！”
樸涵睿竟然直接把我推開了。
原本在用力毆打歐亦楚的樸涵睿似乎聽見了我的慘叫聲，猛地停住掄到半空的手臂，有些屈辱地捏了捏拳頭，然後轉身走到我身邊，一把將我拉起來，半摟著我的肩膀，目光再也沒落在地上的歐亦楚身上過。
他一句話都沒說，將我帶離了活動室。
離開前，我最後瞥了一眼歐亦楚，他黑色的長發淩亂不堪，痛苦地閉著眼睛，像隻受傷的小獸，蜷縮著，瑟瑟發抖。
此時我一點也不同情他。
他害得樸涵睿那麽慘，實在是不值得同情。
3
“對不起，樸涵睿……”
……
“對不起……”
話到嘴邊，全部變成了道歉，除此之外，我不知道還有什麽話可以說。
我被樸涵睿拉著快速地往前走，他沒回頭，也不說話。
我不安地抿了抿嘴巴。這樣的樸涵睿讓我覺得害怕。我用力掙了掙，樸涵睿卻更加用力地握住了我的手。
“對不起……我……”
“閉嘴！”冷冷的聲音打斷了我的話，他冷漠地瞥了我一眼，腳步倒是放慢了點，似乎是發現了我走得很吃力，我不由自主地更加羞愧了。
樸涵睿是這麽體貼的一個人，而我，竟然……
我咬了咬嘴唇，萬分悔恨當初把吊墜交給了歐亦楚。
很快我們就走出了銀尚學院的大門，來到了我們經常見麵的小公園。明明傍晚公園人很多，此時不知道怎麽回事，竟然一個人都沒有。
到達遊樂場的秋千旁，樸涵睿終於鬆開了我的手。
我不敢抬頭，因為害怕看見樸涵睿那雙好看的眼睛裏充滿厭惡，我害怕看見樸涵睿露出不悅的表情。
肩膀突然被一雙大手抓住，然後被猛地往前一拉，下一秒，我已經陷入一個溫暖的懷抱，耳朵緊貼著那寬闊的胸膛。
“撲通，撲通，撲通……”
劇烈的心跳聲在耳邊響起，一切都在告訴我，這不是做夢，這是真的，樸涵睿真的把我抱在了懷裏。
我渾身僵硬，不知道該怎麽反應，有些顫抖地想要推開樸涵睿，卻發現自己被抱得更緊了。
“別動。”耳邊傳來低沉的呢喃聲，樸涵睿把頭靠在我的肩膀上，“別動，讓我抱一會兒……”
我放下手，半垂著眼瞼，手終於再次顫抖著往上環住樸涵睿的腰，輕輕地拍了拍他的後背。
“對不起，我……”
“這款香水是我父親送給我母親的結婚十周年禮物。”
我剛開口，卻被他低沉的聲音打斷，我聽得出來，他的語氣裏有著深深的痛楚。
那一定是樸涵睿最不願意想起的回憶。
“在我的記憶裏，父親對母親很好，言聽計從，甚至有時候會忽略我，注視母親的眼神我不懂，現在想起來，大概是愛吧……”
樸涵睿的聲音低沉而縹緲。
“父親偷偷帶我去他的實驗室，指著桌上玻璃瓶中的淡藍色**告訴我，那就是他最新研發的香水，想要送給母親，作為結婚十周年的禮物。父親很興奮，眼睛似乎都在發光，那是隻有提起母親時才會出現的眼神。”
我想象著一個與樸涵睿長相相似的男人臉上露出癡迷的笑容。能讓這樣一個男人愛上的女人一定很優秀吧。我不禁這樣想。可是他們都已經不在世上了，我心中不禁一陣唏噓。
“隻可惜，研發出配方剛三天，我的父母就因為在高速路上躲避一輛大貨車衝下了懸崖，連刹車都沒來得及踩……”樸涵睿的聲音中帶著苦笑，“我母親到死都不知道我父親為她研製了一款香水。原本我想在他們結婚二十周年的時候推出這款香水，沒想到，竟然被D&G搶先了。”
是啊，D&G真是太可惡了，竟然連已經去世的人的東西都要搶。
可那個向陽花吊墜是我親手交給歐亦楚的，想到這裏，我更加自責起來。
我輕輕地推開樸涵睿，抬頭看向他的臉。無論第幾次看他，我都不由得迷醉，那雙眼睛此刻滿是悲切，一直在我心目中高大無比的樸涵睿這一刻竟然脆弱得像個孩子。
這件事對他的打擊太大了。
“對……不起。”
我想說些什麽，到嘴邊的卻隻有對不起三個字。
“然然，不要說對不起，說些別的好嗎？”
我夢想中的溫柔語氣此刻卻讓我更加無地自容。
我呆呆地看著樸涵睿，腦海一片空白。
“我……”
“然然，不要離開我……”樸涵睿臉上閃過一絲慌亂，原本抓住我肩膀的手此時抓得更緊。
我隻看見那張俊臉離我越來越近。
輕柔的觸感從嘴唇上傳來，仿佛最完美的天鵝絨輕輕地觸碰著心弦。我不可思議地瞪大雙眼，他的臉太近，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樸涵睿……親了我……
“為什麽……”我猛地回過神來，退後一步，一把捂住自己的嘴。
為什麽樸涵睿會親我？我做了那樣的事，樸涵睿不是應該討厭我嗎？為什麽還會親我？為什麽還會跟我說不要離開他這樣的話……
“父親母親已經離我而去，然然，你不要再離開我了……”
似乎是我的表情太詫異，撥動了他心底的某根弦，樸涵睿的動作突然變得有些劇烈起來，我再一次回到了樸涵睿的懷抱裏，他抱得非常緊，仿佛要把我揉進他的胸膛一般。
“可是……你說過，讓我不要喜歡你。”我的腦海中浮現出不久前樸涵睿淺笑著說出這樣的話時的情形。
“我後悔了，然然，我後悔了。”樸涵睿將我從他懷中推出，盯著我的眼睛，他的眼神滿是真誠，“然然，你看著我的眼睛。我後悔了，我要你喜歡我，要你在我身邊，我要你一分一秒都不離開我，不要讓我再孤獨一人了。”
我的心仿佛被一把大錘狠狠地砸了一下，突然間疼得厲害。
愧疚感瞬間侵襲了我的心，我伸手捂住臉，眼淚不由自主地奪眶而出。
“我也喜歡你，樸涵睿。”我流著淚告白，聲音很大，仿佛想要向全世界宣告似的，“可是，現在我不能和你在一起，等這件事解決了，我才能接受你的告白，因為……”
因為我不想背負著愧疚跟他在一起，這樣傷害他的我，現在沒有資格成為他的女朋友。
樸涵睿原本抓住我肩膀的手突然鬆開，那雙桃花眼滿是痛苦地看著我，其中的哀傷讓我一瞬間想要改口答應他的告白，但是我忍住了。
樸涵睿有些失魂落魄地轉過身，慢慢地消失在我的視線中。
我忍不住跌坐在地，雙手抱住頭，痛哭出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