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 旋轉迷失的華爾茲
1
崔、希、澈——
我一定會找到你！
維雅高校學生會化妝舞會。
大廳金色的屋頂垂吊著巨型的水晶燈，精致完美的水晶一顆顆垂下來，像情人的眼淚閃耀著魅惑心動的光芒。
透過水晶折射出的光斑，像一朵朵緋紅的桃花以絕美的姿態在空中漫舞。漫天飛舞的桃花，綻放到極致，落在舞池裏跳著華爾茲的人們身上。
跟著藍調的音樂不停地旋轉。
旋轉。
就像一場奢華至極的幻境，美得令人目眩神迷。
我站在被香水百合花藤纏繞的大理石柱旁，一臉無奈。
這場一年一度的化妝舞會隻有維雅高校學生會成員才能參加，而我出現在這裏則完全是因為妹妹的拜托——要我將一封粉紅的信箋交給一個叫崔希澈的家夥。
可是……
手中的雞尾酒在燈光下散發冷冽豔麗的光，我看著一個個打扮華麗身著奇裝異服的人在大廳裏來回穿梭，不由得輕輕皺起了眉頭。
崔希澈——他是誰？
我要怎樣才能找到他呢？
哈哈哈——
哈哈哈——
這時，一陣誇張跳躍的笑聲吸引了我的注意力。
身旁大理石柱的另一邊站著兩個人，其中麵對著我的男生哈哈大笑著，帥氣的臉上潔白的牙齒格外醒目。Kuso的是他戴著黑白條紋的帽子，穿著同樣紋飾的禮服。
他這是化妝成斑馬嗎？
還有一個人背對著我，他穿著中世紀的宮廷禮服，衣領袖口的金絲線在燈光下閃爍奢華的光澤。他整個人被一層朦朧華麗的光暈籠罩著，背影高大俊秀得不真實。
斑馬男邊笑邊說：“相親？哈哈，你老媽真是厲害，還同時給你安排四個女生！哈哈……算了，澈，你全部接收吧，可以左擁右抱了。”
“很好笑嗎？”
“當然，很想看到你當時鬱悶的表情，哈哈。”
“既然你心情這麽好，學生會一直空缺的助理的位子你來坐好不好？”
“哈……咳咳……哪有，我很為你感到同情，心情其實很低落，助理的這個位子還是讓給更有能力的人吧。”
背對著我的人散發出一種冷漠的氣場，讓斑馬男趕緊忍住放肆明亮的笑意。他努力裝出一副憂鬱的樣子，整張臉頰紅紅的，看起來憋笑憋得很辛苦。
在我仔細打量他的時候，斑馬男看到了我，然後走了過來。
“哇！親愛的，是不是第一次見到我就情不自禁地心動，卻對自己感到萬分的自卑，於是隻有默默在我身後注視著，等待我發現你的美好？哎，沒辦法，誰叫我是本世紀末最後的一個王子型美少年呢！”斑馬男朝我走過來，一邊得意地吹噓。
“你好……”我皺眉淡淡回答。
“是想說我好帥嗎？這個事實簡直和真理一般存在著，我常常為這個感到非常的苦惱。”斑馬男截斷我的話，自顧自地繼續臭屁著。
“不是，我是想說你好——吵！”
“……”
話剛剛落音，周圍立刻變得異常安靜，斑馬男用不敢置信加受傷的眼神看著我，讓我突然覺得剛剛說實話是一件罪大惡極的事情，心裏無比不安。
“澈！”斑馬男喊著剛剛的同伴，接著眼神裏露出一種瘋狂的感動，“澈！上帝終於讓我遇到一個不被我外表所迷惑的人了！”
呃？第一次發現地球上還有如此神奇的生物，或許他根本是來自某個神秘的外星球。簡直是超超超超級自戀，導致他的思維都在脫軌行駛。如果他進了一輛四麵是鏡子的電梯，也許電梯會永遠停在一樓。因為他在忙著照鏡子。
“那上帝一定是睡著了。”穿著宮廷製服的少年朝我們走近，讓我看到了他的容貌。
周圍整個空間像是突然熾亮起來，旁邊的一切物體都虛化了，在我的視線裏無聲息地消失。就像進入一個深夜，彎月開始從雲端顯露，灑下銀色的光華，大片大片粉嫩的花苞都開始綻放。
綻放到極致，美得無可挑剔。
我有些失神地看著少年冷峻高貴的麵容，一定是上帝無比的眷顧，才給了他一張俊美到奢華的臉龐。
冷漠疏離的眼瞳，精致微薄的嘴唇，輕盈而富有光澤的黑發。
更擁有著與生俱來的王室般的高貴氣場。
一種柔和淡藍的光霧從他身體裏散發出來，這時淡藍月光下粉嫩粉嫩的花開放到了極致然後凋落，漫天飛舞著芬香四溢的花瓣。
他看著我，眼神清涼如夜晚的月光。
我的心怦怦直跳。
怎麽都無法……
控製。
“親愛的，我叫甘澤塵。你可以叫我塵，或者‘親愛的塵’。咦？親愛的，怎麽沒有看到你佩戴學生會成員專有的徽章？”斑馬男一手紳士地拿掉腦袋上的斑馬紋禮帽，露出了一頭栗色的發絲，一手拄著黑色的摩登手杖，彎腰施禮。
“哦，是因為……”我的眼神有一點慌亂。
舞會上，所有的人都佩戴著維雅學生會成員專有的徽章，徽章金屬的表麵上刻有Via的字樣還有橄欖葉。這麽一枚小小的徽章是由世界知名設計大師海蒂·凱倫親自設計，外麵絕對沒有相同的仿冒品。
“我知道了，是忘記戴了吧。我把我的借給你，你做我女朋友怎麽樣？”
“不必了。”我無奈地瞪著他，努力讓自己習慣這個人的無厘頭行為。
“親愛的，不要害羞嘛。在時鍾指向12點，大廳漆黑的時候，我會在黑暗中準確地牽起你的手，邀請你跳第一支舞。這就代表冥冥之中我們之間無法隔斷的緣分，怎麽樣？”
“12點會停電嗎？”
“哈哈，不是，難道你不知道化妝晚會的‘心跳遊戲’嗎？當時鍾敲響12下，燈就會關掉，所有人都會在黑暗中尋找自己的舞伴，10秒後燈亮起來跳完第一支舞，尋找到舞伴的人就有權利讓對方成為自己的男朋友或者女朋友。現在已經不到1分鍾了哦。”
難怪大廳裏所有人都頻繁地看著壁鍾，而男生女生們的眼光都在人群中尋找著，有很多人的眼神都不時地飄向我們這裏。
“你不要忘了，你上次找到的是男生，還被人索吻。”叫澈的少年突然冷冷地丟出一句。
“崔希澈！你不要提那段讓我痛不欲生的記憶了！”甘澤塵的臉頓時一陣紅一陣白，情緒激動地低吼。
被男生索吻？嗬，倒是符合他烏龍的氣質。
不過，等等——
我好像遺漏了什麽。
崔希澈？
他叫那個美少年“崔希澈”？！
難道就是我一直在尋找的崔希澈！！
“啪嗒！”
正要向那個美少年問清楚的時候，我的眼前突然陷入了一片漆黑。
周圍能聽見熙攘的腳步聲，還有人被踩到時發出的咒罵聲。
不知道誰一下子抓到了我的臂膀，但是隨即卻被人撞開。
我皺緊眉頭，這樣無止境的黑暗，就像在夢中不斷出現的場景。媽媽美麗溫柔的笑臉、刺耳的刹車、喧鬧的人群、妹妹沒有表情的臉……這些記憶的碎片就像幻燈片在播放。然後……
哢嚓。
哢嚓。
一張張消失不見，世界陷入了令人恐懼的黑暗。
手好像觸碰到了什麽物體，於是就像溺水的人在深藍深藍的海麵摸到了一塊浮木，緊緊抓住再也不放。
身體卻還是往下，往下。
我的心揪成一團，害怕下麵是不見底的深淵。
“該死！”
耳邊傳來熟悉而陌生的低咒聲。
啪嗒——
燈光再次照耀整個大廳，我的眼前恢複了明亮。
“喂，你想在這裏睡覺可以，不過先放開我。”
嗯？！
Oh，My God！
這一幕也許是我永生難忘的鏡頭，我倒在了冰冷的大理石地板上。更重要的是！！我的手緊緊抓著剛剛那個美少年崔希澈，所以現在的情況是——
我們兩個人一起倒在了地上，他曖昧地伏在我上麵！
我的臉和他花瓣般的嘴唇隻隔著0.00001毫米的距離！
他細細碎碎蓬鬆柔軟的黑發觸摸著我的臉頰。
觸電般，酥酥的，麻麻的。
他的眼睛漆黑閃亮如天幕上的星星，仔細凝望似乎還有著寶石般的深藍。
疏離而高貴。
致命的魅惑一下子就擊中了我的心髒。
這一刻我無法克製自己的心跳。
怦怦怦怦——
這麽強烈。
意味著什麽？
“啊！是澈學長，我剛剛明明往他的方向衝過去的，都沒有抓到澈學長的手。”
“倒在地上的女人真是運氣好到可以去買彩票了。”
“不行，我一定要守在這裏，爭取得到和澈學長跳第二支舞的機會……”
“我也是！你一定會排在我後麵。”
“切，你怎麽知道？”
……
四周的議論聲中傳來了一道更大的呼叫聲——
“澈，救命啊！快來救我啊！”
是甘澤塵！
崔希澈和我從地上站起來，看到甘澤塵被一個胖胖的女生單臂箍住了脖子，痛苦地朝我們呼救。
藍調的音樂再次響起，周圍的人開始跳起了炫目的華爾茲。很多女生恨恨地看著我，但是眼光觸及到崔希澈的時候又變得溫柔似水。
看來又是像珍妮一樣暗戀著崔希澈的女生。
對了，信。
珍妮再三要求我一定要交給崔希澈的信。
“我能不能請你跳一支舞。”我拉住正朝甘澤塵走去的崔希澈。
他挑眉看了看我，環顧了一下四周一直蠢蠢欲動等待機會撲過來邀舞的女生，衡量了一下，最終放棄了一直呼救的甘澤塵，握住了我的手。
藍調慵懶的音樂中，桃花泛濫的燈光中，握住我的手白皙修長，指節間都有著非凡的貴族氣息。他低垂頭凝望的眼神高貴而疏離，下頜的線條完美流暢。
他帶著我不停地旋轉。
旋轉。
在華爾茲優雅旋轉的舞步裏迷失。
“我們現在跳的是華爾茲，不是踢踏舞。”
恍惚間，他微勾起精致微薄的嘴唇，淡淡輕啟。
“你覺得我穿著棉質筒裙能跳好華爾茲嗎？”我定定神，對他諷刺的語氣微皺眉，一字一句地回答。
“你知道為什麽華爾茲要不停地旋轉嗎？”
“我不需要知道。”
“不停地旋轉，不停地畫圓，在眩暈中讓人心動。”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夜幕般的眼睛有一瞬間的迷茫，瞳孔陷入了更深的藍。
空氣彌散著紅酒的清香，就像一種無藥可解的蠱毒，讓人毫不設防地沉醉。
“你的眼睛……是藍色的？”
驚訝地說出我的疑惑，他眼底閃過一絲溫柔的意味，柔軟的眼神把我緊緊包圍起來。他停下舞步，而我則趁機拿出筒裙口袋裏的信件。
“崔希澈，這是有個人一定要我轉交給你的信。”
他冷冷地看了我一眼，突然勾起一抹笑容。
霎時，就像看到了米白色的教堂外藍色的迷迭香開遍了大地，鼻息間都是那種令人迷惘的香味。
莎士比亞曾說——迷迭香是為了幫助回憶，親愛的，請你牢記。
而現在，我又該牢記什麽？忘卻什麽？
“或許你不用找其他的借口。”他修長的手接過信，看了一眼粉紅色的信封。
“嗯？”
“這就是你準備給我的情書對嗎？”
他嘴角勾起的笑意更濃，但是眼神更冷。就像世界最北的寒冷之地矗立的冰山，散發動人心魄的美卻讓人無法接近。
“我？不管是誰，都是花了一晚上的時間和誠意做出來的，請你打開看看。”
不理會他的誤會，也不想解釋，隻希望他能接受這封信。
“不用看，浪費時間。”
說完，崔希澈手中的信如一朵粉紅色的櫻花輕輕飄落，完美地滑下落寞的曲線。我吃驚地看著他的行為，不敢置信。
他就這樣當著我的麵把信給丟了！！
2
“喂！崔希澈，道歉！！”
奢華的金色大廳，複古的水晶吊燈下，我拉住了準備離開的崔希澈，厲聲說。
心裏有一種疼痛一閃而逝，珍妮的喜歡是我多奢望擁有的東西，我無法忍受這份感情遭受到任何一點傷害。
“……”
崔希澈看了我一眼，我隨即挑眉回瞪他。
怎麽也不能把氣勢輸掉。
“道歉！！”
“什麽？”他有些不耐地看著我。
“什麽？！你做錯了事情都不知道嗎？請你現在立刻、馬上把信撿起來，即使你不喜歡看不願意看，那麽請你還給我！”
“我的字典裏沒有‘道歉’兩個字，或許你把‘心跳遊戲’當了真，不會想我做你的boyfriend吧？如果是，那就請你把剛剛那支舞從記憶裏刪除吧。”
從記憶裏刪除？！！
他的聲音冰冷透徹，完美動聽，卻有一種毫不在乎的殘忍。
不知什麽時候，周圍圍觀的人越來越多，甚至很多女生拿出手機拍起照來。崔希澈對這種情況有些厭惡地眯眼，大力甩開我的手，然後大步離開。
呼呼——
呼呼呼——
已經很久沒有這樣生氣，我感覺我忍耐已久的小宇宙開始爆發，我脫下為這場聚會穿著的細根高跟鞋，鞋帶亮皮折射出幽冷的光，然後我狠狠喊道：
“喂！你這個無禮男！”
伴隨著周圍的驚呼聲，我晃動我的胳膊，將鞋子大力擲向了崔希澈那邊。
皮鞋以完美的曲線旋轉運動著，在空氣裏發出咻咻的聲音。
哢嚓嚓——
周圍傳來玻璃高腳杯掉落在地上碎掉的聲音，清脆悅耳。
周圍的一切卻都靜止了，無數雙眼睛無法置信地看著那隻高跟鞋以完美的旋轉運動狀態，狠狠地砸在了崔希澈的後腦上。
砰！
親密接觸後，下落。
紅酒清冽的香氣泛濫聚會廳，我緊張地停止了呼吸。
崔希澈依然筆直挺立著，修長的背影以極快的速度和極快的麵積擴散出冷漠如冰的氣場。
時間仿佛變慢了一般。
他回過頭，如晶石般閃亮的眼睛散發幽藍可怖的光。
但是這一刻，冷漠絲毫不影響他給人的完美的感覺，反而因為這種冷的極致深深被魅惑。
傻瓜都應該知道發生這樣的事後應該趕緊逃離現場，可是在我還來不及做出反應的時候，崔希澈就在我的視線裏……倒下了。
那……現在事情是怎樣？
被我用高跟鞋不幸地砸傷了嗎？
不會……死掉了吧？
“澈！你怎麽了？你想睡覺也不能睡這裏吧？”
終於逃離了胖妹魔掌的甘澤塵吃驚地看到崔希澈倒在地上。
“澤塵學長，會長不是睡著了，而是被人用高跟鞋砸暈了。”圍觀的人無力地解釋。
“高跟鞋？誰脫高跟鞋這麽不小心？”
“呃……是被那個女生砸的。”
“什麽？”
崔希澈躺在甘澤塵的懷裏，安靜完美的臉就像是冰山睡美男。
原來隻是被砸暈，我放下心來準備撿起信箋，眼睛的餘光裏卻看到擠到人潮前麵的珍妮。手指就快接觸到信箋的時候，另一個人的手速度更快地將它撿了起來。
“這是情書？你要給學長的嗎？”
來不及阻止，一個戴著一頂巫女帽的女生打開了信質問我。
“請你還給我！”我冷冷地注視她。
“你是因為喜歡希澈學長，卻告白失敗，所以惱羞成怒因愛生恨做出這樣沒品的行為嗎？”
在一張張憤恨的臉中，我看到了珍妮蒼白的臉，她小鹿般明亮的眼睛泄露著她的緊張和不安。我沉默著不說話，也不做任何解釋。
“不會吧。親愛的，你喜歡的是澈嗎？不可能，你喜歡的明明是我啊，情書是給我的吧。這個澈，肯定是他搶你送給我的情書。”甘澤塵不甘地問。
“不。”我搖搖頭，坦然回答：“那的確是給崔希澈的情書。”
“你沒有佩戴Via徽章，根本就不是我們學生會的人，你說你怎麽會出現在晚會上？”巫女帽女生咄咄逼人。
我抿著唇，還是被看出來了。不知道怎麽回答的我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人群中的珍妮身上。此刻的她穿著公主蓬蓬裙，白色蕾絲手套完美地依附在她纖細的手臂上，純潔得就像一個天使，然而清亮美好的眼睛卻讓人摸不清任何情緒。
在我期待的眼神中，她走了出來，怯怯地說：
“是我。因為她對我說愛慕澈學長，千方百計地拜托我讓她進來，我心軟了。因為她是我的——姐姐！”
“姐姐，你喜歡澈學長，為什麽又要傷害他？”珍妮傷心地看著我，接著對周圍的人深深鞠躬，“請大家不要責怪我姐姐，是我讓姐姐進來的。所以是我害了澈學長。”
淚水充盈她的眼眶，晶瑩欲滴，讓如薔薇花般嬌豔的臉更加地楚楚可憐。
就像當初拜托我幫忙遞情書的樣子，那麽美好。
卻也無情……
周圍的人露出恍然大悟的眼神，繼而對淚眼朦朧的珍妮報以同情和理解。
而我的眼前卻彌漫起了一場大霧，大霧漸漸蔓延整個世界。
聖經裏說，所有的說謊都是一種罪過，無論是小慌、善意的謊言，還是誇大的說辭……都將受到最嚴重的懲罰。
可是這一刻，望著珍妮的我傷痛得無法呼吸的這一刻，卻仍不願意上帝將任何的懲罰降罪在她身上。因為……
她是我慕愛妮的妹妹——慕珍妮。
是8歲那年媽媽離開後，我最愛的人。
“怎麽妹妹這麽善良，而姐姐這麽惡毒呢？”
“她怎麽可以把我們的澈學長打傷？我真想狠狠地打她幾個巴掌。”
“還想偽裝成學生會的人，真是可笑！”
……
在所有人的指責聲中，我孤零零地站在原地。
孤零零地。
多想這一秒就躲進宇宙的黑洞裏。
那麽，周圍的聲音都會消失不見吧。
但是我仍然堅定地抬起我的下頜，眼神冷漠倔傲。
因為在8歲那年，我曾答應過一個人，不會再表現出無助。
不會再表現出軟弱。
不會再流淚……
“親愛的……”甘澤塵眼神困惑地看著我，猶有不忍。
“喂，希望你以後勸他多上點禮儀課！”
我看一眼依然未醒的崔希澈，丟下這句話，不再理會甘澤塵呆怔的臉，撿回高跟鞋準備大步離開，但是下身棉布的長筒裙阻礙了我的行動，於是在眾人的注視下，我再一次做出了一個讓人驚呼的舉動。
嘶嘶斯——
雙手在筒裙的一角發力，把裙子撕成了齊膝的短裙。我把周圍一切閑言碎語拋在了腦後。
我來到大門的玻璃前，玻璃上映射出我的影像，倔傲冷豔的眼神，鳳凰形狀的水鑽耳釘發出璀璨奪目的光與之相呼應。
媽媽曾經說我像一隻鳳凰，即使處在絕境也絕對不會認輸的鳳凰。那妹妹呢？我問。媽媽接著說妹妹則像一朵嬌嫩無比的薔薇，需要陽光的嗬護才能得到幸福。
玻璃門上的金屬門把閃爍著冷冷的光，我拉開門，夜風呼啦啦地吹進來，頸後的長發張成天空上的風箏。
門外，夜色清冷曖昧，萬籟俱靜。
銀色的彎月懸掛，月光如水。
身後的門關閉，我一下就成為了一個孤獨的個體，走進了另一個不一樣的世界。
3
暖橙色的房間，白底紅格子的書桌上，我翻開日記本，露出夾在裏麵的照片。
照片裏，一個穿著白色衣裙的少婦擁抱著兩個小女孩。少婦擁有著世界上最完美的笑容。
“媽媽……”
我的手指慢慢撫摸著她的臉，多麽想念這樣的笑臉。
當初，爸爸因為常年沉迷心理研究工作不願意拖累媽媽，兩人協議離婚。離婚那天，獨立堅強的媽媽也仍是用她最美最溫暖的笑容麵對我們，她說因為上帝已經讓她擁有了世界上最珍貴的禮物——我和珍妮。
離那段遙遠幸福的日子已經快10年了，溫暖的記憶仿佛都模糊了，隻有不斷看照片，才能將回憶修補。
啪、啪、啪——
急促的敲門聲響起，我起身打開門。
“珍妮？”
趁著壁燈的光線，我看到珍妮嬌美如薔薇花般的臉。她盯著我，眼神尖銳得就像薔薇花梗上的刺般刺痛了我的心。
“你為什麽要那麽做？你知道我喜歡希澈社長。”
“他丟掉了你的信。”我平靜地向她解釋。
“所以呢？你用高跟鞋砸向別人就能挽回什麽嗎？或者，你的目的根本就不是我想的這樣簡單。你知道希澈社長對我而言，就意味著幸福，而你就是想毀滅這一切不是嗎？”
“珍妮，在你眼裏我就是千方百計想讓你不幸福的人嗎……”心因為珍妮的話兀的一沉。
“你就是！”珍妮截斷我的話。
“愛妮，你又做了什麽事情讓你妹妹這麽生氣？”正敷著麵膜的繼母郭嵐聽到我們的對話，從她的房間走了出來。
“媽媽，她真的好卑鄙！我從來沒有想過她這麽惡毒，我讓她遞情書給澈學長，她卻把澈學長打暈了，讓我當眾出糗。”
卑鄙？
惡毒？
嗬嗬，這就是我最愛的妹妹給我的評價嗎？
不知道為什麽，我現在很想笑，她的話就像兩把利刃般刺痛了我柔軟的肌膚，然後慢慢劃著，流出桃花般豔麗的血液。
空氣裏彌散粘稠而甜腥的氣味。讓我的胃一陣翻攪，難受極了。
郭嵐偏頭斜瞟了我一眼。
“嘖嘖，你真是令人討厭的家夥……”
聽到她的話，珍妮在一旁露出得意的笑容。
“不關你的事！”我握緊拳頭。
“你！你這個欠管教的家夥，從來都沒有叫過我媽媽，隻會叫我郭姨。珍妮是你親妹妹，怎麽就和你不一樣，乖巧又懂事，真懷疑你們是不是一個媽媽生的……”
郭嵐被我一句話頂回來，頓時生起氣來，臉上的麵膜開始簌簌地脫落。她頓時更加地生氣：“啊！我五百塊一張的麵膜！慕愛妮！我告訴你，我現在已經和你爸結了婚，就是你們的媽媽。”
我對著她那張可笑的臉，冷冷地說：“你不配做我們的媽媽！”
珍妮拉住氣得就要動手的郭嵐，說：“媽媽，不要和她計較，她的怪性格就是這樣令人討厭！在我的心目中你才是我的好媽媽，以前那個生我的女人從來隻稱讚她，什麽好的都買給她，一點也不知道其實她裝得那麽乖巧，都是惡心的偽裝！”
她看著我，憎恨的眼神讓我如此痛心。
自從8歲那年媽媽離開後，這種情緒就像藤蔓一樣在她的眼睛裏滋生，發瘋似的增長。
那年她7歲。
“……珍妮，為什麽你這樣討厭我？8歲那年發生的事情遠遠不是你想的那樣。”
“不！我從來沒有討厭過你。”珍妮嘲弄地笑著，一字一句接著說，“我隻是希望你從來沒有出現在我的世界裏！”
我隻是希望你從來沒有出現在我的世界裏！
心裏有一種苦澀的感覺蔓延全身，被自己最愛的人如此地憎恨，簡直比刀插在心上還難受。我想解釋，可是有一種不知名的力量支撐著我。不，不能將真相說出來，說出來，珍妮會崩潰。
對於最愛慕珍妮的慕愛妮來說，她願意犧牲一切來守護妹妹的幸福。
“珍妮……”
“以後我不會再有任何事情拜托你，姐。”當她說著最後一個字的時候，原本那麽親昵的稱呼卻變得嘲諷無比。
“珍妮，別管她。媽媽今天給你燉了燕窩哦，快去喝一碗，喝了包你的皮膚嬌嫩嬌嫩，這樣你的澈學長一定逃不出你的手掌心的。”
“啊，謝謝媽，難怪媽最近的皮膚又有光澤又有彈性，等下我要喝一大碗哦。”
我就這樣麵無表情地看著珍妮挽著郭嵐下樓，有什麽東西噎在了喉嚨裏，讓我無法發出聲音。我的眼前又開始彌漫起大霧，憂傷的濃霧遮住了眼前整片空間。
不！我不能哭——
倔傲的我逼回了眼睛裏的酸意，緩緩關上房門。
我們的親生母親在我8歲那年去世。那天，天空下起了一場盛大而華麗的雪，一團一團如飛絮的雪落在媽媽溫柔的臉上，我才知道這麽美麗的雪花是蒲公英的花球。而地上越來越多的紅色**則蜿蜒成一朵朵紅色的玫瑰，遍地盛開，寂靜而燦爛。
從那天後，照顧妹妹就成了我的生存目的。我們的家也從拉圖小鎮搬到了米婭，爸爸是一位心理醫生，和同事成立了心理研究小組，常常不在家。現在住在家裏的中年女人，是我們的繼母。
珍妮叫她媽媽，但我叫她阿姨。
4
米婭是一個非常現代化的城市，這裏的綠化很好。清新的空氣，滿目的綠意，飛鳥呼啦啦地飛起在空中不斷盤旋。但我還是會常常想起以前和媽媽一起生活的小鎮拉圖，那裏種滿了蒲公英，那是一種感恩的植物。
在這裏的每一個清晨，我都會懷著這樣的想念走到維雅高校。
“喂，慕愛妮！”
剛到學校，就有4個胖胖的女生擋住了我的路。
“……”
沒有回答，我直接轉身繞過她們繼續往前走。被我無視的態度激怒，她們追了過來，然後團團將我圍住。
“切，隻不過學習成績好而已，有什麽好囂張的？”
“就是，昨天竟然還用高跟鞋打了我們心中的神——澈！！”
“我們是澈的死忠粉絲，隻要有任何人企圖或者無意傷害到他，我們都會誓死討回，而那個人無論怎麽搖尾乞憐，都不可原諒！”
“不可原諒！”
原來是因為昨晚的事情，我大概明白了她們圍堵我的原因。這也難怪，在維雅高校學生會裏會集了米婭市所有的名流高官子女，隻要能加入學生會就代表你不一般的家世，而學生會會長崔希澈更是全校女生愛慕崇拜的對象，心目中的白馬王子。
“我說，你們說完了嗎？”我沉靜的聲音在清晨裏帶著一絲涼意。
“你這是什麽態度，我們不動粗，你就不會害怕是吧。”
其中一個胖胖的女生挽著袖子朝我走來，因為我的淡漠，她有些動怒。她揮起厚實的手掌夾著冷風朝我襲來，越來越近……
“砰！”
眨眼間，在別人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的時候，胖胖的女生已經被我摔倒在地，側身撫著疼痛的背部怎麽也起不來。其他人吃驚地看著我剛剛在瞬息之間使出一記漂亮的過肩摔，驚訝地瞪大了眼睛。
看到她們呆愣的樣子，我輕揚嘴角，轉身離開。在拉圖生活的時候，我曾經學習過跆拳道，那時是為了保護珍妮不受其他小孩子欺負。雖然已經很久沒有練習，但是對付一個人還是綽綽有餘。
可是惡作劇開始一件接一件地接踵而來。課桌被掀倒在地、桌麵上寫滿了“去死”的粉筆字、置物櫃裏放著死蟑螂……
陽光蒼白透明。
似乎可以把一切的罪惡都顯露出原形。
厭惡空氣裏殘留的蟑螂的氣味，我放下書包，來到洗手間。
洗手間裏大理石上的水漬反射出耀眼的光，周圍散發著洗手液的清香。
水流簌簌地一寸寸淹沒手上的肌膚。
清涼而舒適。
身後廁所裏傳來兩個人的說話聲。
“你聽說了嗎？昨晚一年一次的學生會化妝晚會上二年級A班的慕愛妮遞情書不成，把學生會會長崔希澈擊暈了。”
“當然，整個學校都知道了，慕愛妮已經成了學校裏所有女生的公敵。”
“哎，不知道澈學長怎麽樣了，一定很痛吧？聽說當時就暈倒了。你說，澈會長一定會狠狠教訓慕愛妮吧？”
“一定會的，據可靠消息，澈會長調查了慕愛妮所有的資料呢！”
……
我的資料？難道早上發生的這一切都是崔希澈的報複嗎？那樣的話，他這個人的度量真是小得可怕，不過自以為無比尊貴的人怎麽能允許別人讓自己這樣出糗呢？這樣想著，我的腦海裏莫名想起了崔希澈的樣子。
麵容冷峻高貴，一雙眼睛是絕美的深藍。
不知不覺來到珍妮的教室外，她在B班。珍妮不喜歡我到她班上，因為不希望太多人知道我是她的姐姐。
“啊！！”
突然就聽到一聲熟悉的尖叫。是珍妮的聲音，我擔心地走進教室，看見珍妮渾身顫抖著，眼神恐懼地盯著自己的書包。
一隻蟑螂正迷茫地在書包上竄來竄去。
周圍的人發出了戲弄的嘲笑。
我走過去，用香巾紙將蟑螂拿走，然後冷冷地環視四周。
圍觀的人頓時覺得無趣，都乖乖回了座位。
“珍妮……”
來不及說什麽，一個書包就向我砸過來。各科的書本從書包中散落，紛紛砸在了我的身上。
“你走！都是你害的！是你害的，你知不知道！”
雖然書本的力道很輕，落在身上幾乎沒有什麽感覺。但是這一刻，有一種真切的疼痛從書本和肌膚接觸的點開始蔓延。
蔓延至全身的疼痛。
消失了所有的動作和聲音，我靜靜地站著。
珍妮恨恨地看著我，身體因為憤怒而微微顫抖著。
那種恨意在我的身上鑿開一個大洞，所有的力氣一瞬間流失。但我依然安靜淡漠地抬起下巴，鎮定地轉身離開。
珍妮，我最深愛的妹妹。
到底要我怎麽努力你才會拋掉憎恨，真心接受我。
好累……
……
“哎，不知道澈學長怎麽樣了，一定很痛吧？聽說當時就暈倒了。你說，澈會長一定會狠狠教訓慕愛妮吧？”
“一定會的，據可靠消息，澈會長調查了慕愛妮所有的資料呢！”
……
剛剛在洗手間裏聽到的話突然閃現在腦海。
崔希澈！
是他實施的這一連竄的報複行為嗎？
報複我可以，為什麽還要這樣對待珍妮？！
5
因為用心守護的家人受到了傷害，我像一隻憤怒的小獸一般氣勢凜然地來到會長辦公室，大力推開門，我看到了倚在窗邊的崔希澈。
此時陽光燦爛透明，窗外的飛鳥盤旋不去。
外麵種植的幾株桃花開得泛濫，入眼是一片心醉的粉紅。一朵朵綻放到極致，美得無可挑剔。風漸漸吹拂，花瓣隨著風紛紛揚揚落進了房間裏。
滿室馨香。
但當站在光霧裏的崔希澈回頭，這所有美好的一切都失了顏色，變得黯淡。薄薄的陽光沿著他臉部的線條綿延而下，肌膚都似乎透著一種光澤。
頭發在風中輕揚，有一種讓人忍不住想去觸摸的感覺。
他的眼睛……
我的心不禁一悸。那是最美麗的冰山融成的精魄，像有生命般，吸引著看的人的靈魂。美麗到危險。
那樣的深藍……
是能讓人甘心奉獻自己魂魄的深藍……
即使是第二次見到。
即使心裏還在暗暗提醒他是報複我的人。
即使剛剛還帶著一身的怒氣。
我仍然陷入了瞬間的迷失，這一切因為他的存在變成一個幻境。
美到奢華……
我鎮定地站著，眼角的餘光瞥見了桃木桌上熟悉的粉紅色信箋。
嗯？
昨天的那封情書！
一定是對昨天的事情還耿耿於懷，他才留著那封情書。
可惡！那些惡作劇一定是他幕後指使的。
“崔希澈！昨天是我打暈的你，如果要報複，就針對我一個人。”我冷冷地開口。
“你覺得我很閑嗎？”他朝我走近。
黑色的製服在光霧中暈染出了一片夜色。
高大完美的身材，出色的貴族氣質。
朝我席卷而來。
我白皙修長的手指沿著他的黑色製服向上。
極致的白與黑形成一種難以言喻的**，時間都因此而變得緩滯不前。
我握緊了他的歐式領帶，用清冷的聲音在他耳邊說：“你閑不閑我不知道，我隻知道你小氣又沒品！”
“……”
“慕愛妮。”
“我沒有耳聾。”
不想再聽見我的名字在他的口中不斷重複，雖然他念得很好聽，聲音優雅而清醇。如深沉的海麵上的第一縷陽光，又如高山上醉人的縷縷輕風，但是……
他的嘴角輕輕揚起，眼神裏是滿滿的興味，而眼瞳的顏色變暗。
是魅惑的深藍……
讓人永生難忘。
崔希澈坐回桃木桌後的椅子上，俊美得沒有絲毫瑕疵的臉看不出任何的破綻。
“這封信……”
“是我的。”
我快速地伸出手，準備把信拿過來。
可是另一隻修長的手按住了我的手腕。
明明他的手指那麽清涼，但我的手腕上被他的手心覆蓋的那塊肌膚像是被燙到了一般，暖暖的，觸電般發麻。
窗外的桃花此時像被施了咒般開到極致，美得如同置身於童話世界。
花香湧進房間。
他的眼睛耀眼如最美的晶石，讓人陷入一種恍惚。
仿若教堂邊的迷迭香彌漫了整個天空。
就在我微微迷惑的時候，他的聲音闖進我的耳膜：
“這上麵有寫情書的人的名字，她叫慕珍妮。”
情書上有珍妮的名字？
難道他知道情書是珍妮寫的了嗎？
他不讓我拿回情書有什麽目的？
“如果你想傷害她，我不會放過你。”我甩開他的手。
慕珍妮，一個8歲時我發誓要保證她幸福的人。
一個寧願付出很多很多的愛給一個會傷害她的人，也不願意施舍一點點感情給我的人。
一個曾經憎恨地說希望我永遠沒有存在在她世界裏的人。
可是，現在——
如果眼前的人傷害到她，即使不是他的本意，我都會盡我的一切努力讓他付出代價。
日夜我都會為這個執念努力。
直至死亡。
“有趣，你怎麽不放過我？”他感覺到我的認真和敵意，有趣地打量我。
“希望你不會有機會知道！”
“嗬嗬……”他笑了。
俊美的笑容就像燦爛的陽光照在晶瑩冰山上，熾烈又剔透。
如在深藍大海中守候王子的塞壬的歌聲般迷人與蠱惑，又如富士山的櫻花般一瞬間怒放得絢爛而耀眼。讓人心甘情願奉獻自己的所有，從心靈深處虔誠無比地愛慕與膜拜。
“我可以給你這封信，不過——”
“……”
“加入學生會，做我的助理。”
“不要！”
話音剛落，我便立刻果斷地拒絕。強作冷漠地別開眼，這個少年俊美如天人，太容易迷惑人的心智。
“你不害怕我把信公開嗎？到時候人人都知道晚會上那封情書是她的，是她違反規定讓你進入大廳，或許還會有人推測是她指使你對我意圖不良！行為粗暴！”他刻意把結尾的兩個詞加重語氣，有絲嘲弄的意味。
崔希澈的眼睛瞬息間冷了下來。他原本就很冷漠，現在的氣場更是透出一種冰的寒冷。
他的眼神變得沉鬱，就像深藍海麵上一場暴風雨來臨的前奏。
“所以你並不怕我把信公開？”
“不怕！”我倔傲地抬起下巴。
“不擔心我對你的慕珍妮進行報複？”
“不擔心。”
“為什麽？”
“因為我會保護她，一直。我發誓！”
呃？連這個問題我都慣性地回答出來了，其實我幹嗎要告訴他。
問題在這裏打住，兩個人對峙的氣氛升到了最高點。他卻突然陷入了沉默，讓我隱隱不安。
他抿緊精致的唇，眼睛閃爍著複雜難明的光。
他凝視著我，熠熠生輝的眼瞳就如冰山的精魄，有生命般，吸引著我的魂魄，走向萬劫不複……
他太俊美，太容易左右人的思維。
於是我不想做太多的糾纏，轉身準備離開。
珍妮，我會保護你。
我說過要給你最完美的幸福。
窗外桃花絢爛到奢華，美得無可挑剔。
但是，腦中卻飛快地閃過了一個片段……
“你為什麽要那麽做？你知道我喜歡希澈社長。”
“他丟掉了你的信。”
“所以呢？你用高跟鞋砸向別人就能挽回什麽嗎？或者，你的目的根本就不是我想的這樣簡單。你知道希澈社長對我而言，就意味著幸福，而你就是想毀滅這一切不是嗎？”
……
他對珍妮來說意味著幸福嗎？？
8歲之後，照顧好珍妮是我的生存目的。
但我一直沒有帶給她快樂，沒給過她幸福。反而讓她一直憎恨著我，討厭著我。她的仇視和厭惡就像一座大山壓在我身上，讓我無法喘息。
為什麽……不能試著改變？
拉開房間的門，步子卻停了下來。
手握著冰冷的把手，我側過身。
背對著窗站著的崔希澈逆著光，我看不到他臉上的表情。
窗戶白色的窗紗被風吹起，鼓著風張開。他站在那裏，就像他的背後生出了潔白的雙翼。像天使一般俊美的少年，太過魅惑。
我凝視著他，說：
“能不能答應我一個條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