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怪怪的聚會
1.
紫色的雷電從烏雲中呼嘯而來，而白小俠卻站在原地，用一種享受的姿勢迎接著雷電，雷電在他頭頂上盤旋出扭曲的形狀。
我大聲呼喊著白小俠的名字，想要衝上前去將他帶出那個危險的地方，但是不管我怎麽喊，他始終沒看我一眼。而我的身體像是被一道無形的力量束縛住，怎麽也無法動彈，隻能眼睜睜地看著比人的身體還粗的閃電包圍著白小俠，而白小俠則微笑著呼喚我的名字，向我伸出了手。
“露娜……露娜……”
白小俠的臉一下子變成了晴明的臉，突然出現在我的麵前。
“啊啊啊——”
我忍不住尖叫起來。
我睜開眼，窗外的陽光透過鵝黃色的蕾絲窗簾，在地上投下點點光斑，窗外的小鳥也發出了清脆的叫聲。
空氣中充滿了玫瑰的香味，窗台前的書桌上放著一個紫色的小熊玩偶，牆壁上密密麻麻的照片和便利貼隨著微風輕輕擺動。
我坐直了身體，茫然地看著四周——
這裏似乎是我的房間。
我最後的印象就是看見一道閃電直接劈中了白小俠，但是為什麽我現在會在自己的房間裏呢？
“嘶——”我有些頭疼，揉了揉太陽穴。
“怎麽了？是哪裏不舒服嗎？要找家庭醫生過來嗎？”晴明手上的餐盤還沒來得及放下，便一臉緊張地問道。
我的腦海裏像是被人塞進了一個亂七八糟的線團一樣，不管怎麽找，都找不到頭緒。
“不用了……晴明，我們昨天不是還在廢棄大樓裏嗎？怎麽……”
“昨天我們分開之後，按照你的吩咐，我在後門攔截，但發現那棟大樓的樓頂有異常的閃電，我便要過去找你，但是還沒上樓，白小俠同學就抱著暈倒的你出現了。”晴明的臉上露出了愧疚的表情，“對不起，露娜，這次我沒能保護好你……”
我搖搖頭：“是我太任性了，沒有料到……”
我的腦海裏不斷回想著之前看到的畫麵。
雷電，白小俠，還有被閃電包圍著卻絲毫沒有痛苦的身體……
“對了，晴明，你看到白小俠的時候，他有沒有什麽異常？”我腦海中靈光一閃。
“異常？”晴明放下手中的餐盤，給我倒了一杯蜂蜜檸檬水，果斷地搖搖頭，“沒有，白小俠同學看上去相當正常。”
“沒有頭發倒立、渾身冒著電光，或者臉上焦黑之類的？”我不死心地繼續追問道。
“沒有。”晴明再一次確定。
怎麽可能！
我昨天明明看到了一道閃電劈向了他，他身上的電火花也不像是我的錯覺啊！
我可是冒著要死掉的危險去拉他的好不好！怎麽會沒有事呢？
難道我看到的所有畫麵，都隻是白小俠跟我開的一個玩笑？
知道我在跟蹤他，所以特意穿了能防雷電的衣服，然後找準時間，演了一場戲給我看？
啊啊啊，簡直是一場恥辱啊！
我露娜光輝的人生簡曆中，可沒有供人愚弄這一項啊！
看見我那麽著急，白小俠的心裏一定樂開了花吧？
明明知道自己不會有事，所以看著一個傻瓜拚著命去救他。
我氣得渾身顫抖，越想越不開心，拿起身邊的一個枕頭，把它想象成白小俠的臉，用力打了下去。
“露娜，你還好嗎？”晴明訝異地問道。
“晴明，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我雙手揪著枕頭，咬牙切齒地說道。
“什麽事情？”
“我要你幫我調查白小俠那個渾蛋的所有信息，包括他小時候尿過幾次床，摔過幾次跤，早上刷不刷牙，晚上愛不愛洗澡，吃飯喜歡先喝湯還是先吃菜，豆腐腦愛喝甜的還是鹹的……所有的事情，我都要知道！”
“這……”晴明擔憂地看了我一眼，最後還是點了點頭，“好的，我知道了。”
看著晴明離開，我再次倒在了**。
白小俠，你準備接招吧，我要讓你知道得罪我露娜的下場！
晴明的工作效率永遠都是那樣高。
吃過晚飯後，我回到房間，看見一個藍色文件袋靜靜地躺在書桌上麵，而文件袋的最上方是一張白小俠上課打瞌睡時的照片。
我撇撇嘴，拿起白小俠的照片，原本是想著揉成一團直接丟進垃圾簍的，但是不知道怎麽回事，卻將照片收進了書桌的抽屜裏。
我這種動作比大腦還要快的毛病到底什麽時候才能消除啊！
我拉開椅子坐下，打開藍色的文件袋，裏麵除了一大堆白小俠的照片之外，就隻剩下一張紙了。
紙上的內容是說白小俠是茉莉學院的“三怪”之一，據說每周三他們都會在學校的一個秘密地點聚會。經過晴明的計算與排查，發現茉莉學院東邊樹林的秘密塔樓是他們的聚會地點。
除此之外，再也沒有別的信息了。
“居然連晴明也查不出來白小俠的個人信息嗎？”
我捏了捏鼻梁，有點兒頭痛。
頭腦聰明，行動神出鬼沒，行為怪異，還不怕雷電……怎麽看也不像一個普通的學生啊。
雖然從某種意義上來說，茉莉學院的學生本來就不是普通人，但是白小俠這種不普通，似乎已經脫離了某個範疇。
不，既然是學院“三怪”，說不定我昨天看到的那些詭異的畫麵是白小俠聯合其餘兩人一起做出來的。
一個人不能完成的事情，不代表三個人不能做到。
一想到這些，一個計劃在我心中慢慢形成。
學院“三怪”是吧，裝神弄鬼是吧……
既然得罪了我露娜大人，你們就等著被我揭開真麵目，然後跪在我腳邊求饒吧！
“哢嚓——”
不知道什麽時候，我手中的鉛筆一不小心被我弄斷了。
2.
時間：星期三。
“風向偏北。”晴明的聲音從耳機裏傳了過來，“如果感覺到危險，一定要告訴我，我會在直升機上隨時待命。”
“明白。”我回答道。
直升機上的噪音超級大，但是這些噪音怎麽也無法抵擋我現在的好心情——沒錯，我馬上就要拿到茉莉學院“三怪”的一手資料啦！
那三個神神秘秘的人，每周三都會在一間小房間裏，不知道在討論些什麽，要是一些關於怎樣毀滅世界的問題，我要怎麽去阻止他們呢？
“勇敢露娜機智拯救世界”之類的報道，想想就振奮人心呢！
嘿嘿……
“露娜？”晴明的聲音中有了一絲疑惑。
啊……我一不小心笑出聲來了。
“晴明，3分鍾後停在塔樓的斜上方。”我一邊通過耳機給晴明下達指示，一邊再次確認自己的裝備——
針孔攝像機、微型竊聽器、錄音筆、攀爬工具、潛入設備……
準備完畢！
我將這些東西都放進了特製的隨身背包裏，然後打開了直升機的門。
一陣強風吹了進來，也帶來了大量的新鮮空氣。
腳下是鬱鬱蔥蔥的樹木——說這是片小樹林，其實有點兒對不住人家，因為從我的角度看過去，是一片一望無際的樹海，而所謂的“東邊的樹林”，大概隻是指學校所占的那一小塊地方吧。
我深吸一口氣，將保險繩扣在自己的腰間。
“晴明，我準備好了。”
“注意安全，祝你成功。”晴明的聲音傳過來的同時，直升機也壓低了機身，直逼矗立在樹叢中的高高的塔樓。
塔樓的頂層，一扇窗戶從裏向外開著，一小截天藍色的窗簾被風吹著從裏麵飄出來，但是很快又消失不見了。
我看了看手表，離白小俠他們聚會還有一段時間。我下午請假出來的時候，白小俠還在教室裏玩他的新遊戲呢。
直升機離塔樓越來越近，我找準時機，縱身一躍。
直升機的噪音在我耳邊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呼呼的風聲，身體像是失去重力一樣，在空中滑翔，我忍不住張開雙臂，享受這難得的自由。
直到腰間的保險繩變緊，我目測了一下自己跟塔樓窗戶的距離，用力晃了一下身體，雙手用力抓住了窗簷，然後解開保險繩，順著窗戶爬了進去。
第一步潛入作戰成功！
“你是誰？”
就在我以為房間裏一個人都沒有的時候，耳邊卻傳來一個女生的聲音。
“撲通——”
我的心跳瞬間加快，突如其來的質問讓我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怎麽回事？
不是說這裏是學院“三怪”聚會的地方嗎？為什麽他們聚會的地方會有女生出沒？我的調查到底出現了什麽紕漏？
我的腦海中閃現出各種想法。
我機械地扭過頭，不知道該用什麽表情來麵對意外出現的人。
“你來這裏有什麽事情？這裏是不對外開放的。”
問話的那個女生端著一大盤剛做好的糕點，嬰兒肥的臉蛋上有著淺淺的紅暈，大大圓圓的眼睛，就像是小鹿斑比一樣，水汪汪又超級無辜的樣子；深褐色的長發被微風吹拂著，露出一個大大的小豬造型的發卡。
“我……我……”
我來這裏是做什麽的啊？
心裏有個小人已經開始絕望地尖叫了。
什麽叫出師不利？
我還沒有開始行動呢，就被人逮住了。
是直接說出真相，然後請求這個女生的原諒，還是幹脆一棍子敲暈她，當作什麽事都沒發生過？
我慢慢靠近那個女生，深吸一口氣。
“我，我是來，來調查的……”
我絞盡腦汁想著借口。
“啊，調查什麽？”女生歪著頭，繼續問道。
“白小俠……”
“啊，你是誰？為什麽要調查我哥哥？”
女生聽到我的話，驚訝地捂住了嘴巴，而我比她更驚訝。
救命！
怎麽辦？
我怎麽剛好碰到自己調查對象的妹妹？
她會不會惱羞成怒要打我啊？
我的腦海中全是謊言被拆穿，然後被白小俠他們幾個嘲笑並懲罰的畫麵。
“那個……我，我……”
就在我支支吾吾、漲紅了臉不知道怎麽回答的時候，對麵的女生上下打量了我一陣後，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啊，我知道了，你一定我哥哥的愛慕者對不對？”
女生的語氣裏帶著一種忍耐不住的興奮。
“不，不是的……”我拚命地搖著頭，“我隻是想調查一下他的興趣愛好……”以便接近他，查出傳說的真相。
“隻有喜歡一個人，才會想要去了解他的一切啊。你喜歡我哥哥，真是太好了！”那個女生突然尖叫了一聲，將手中的點心放在了桌上，然後衝上來緊緊握住了我的手，“我沒想到白小俠也會有這麽漂亮的女生喜歡，媽媽一定會開心得哭出來的！”
咦？這是什麽情況？
眼前的女生像是看到了偶像的追星族一樣，臉上充滿了興奮，連眼睛也像是盛滿了閃耀的星星，閃亮得可怕。
我被她的熱情嚇退了好幾步。
“你有什麽計劃？我可以幫你嗎？你一定要我幫你，對了，我先自我介紹，我叫白小萌，是白小俠的妹妹，我覺得我們一定可以好好相處的！對了，你也可以叫我小萌！”這個名叫白小萌的女生一邊搖晃著我的手臂，一邊用軟綿綿的聲音說道。
我仔細看她的眼睛，她的眼中全是喜悅。她微微歪著頭，一臉“拜托請讓我也幫忙”的表情。
“好……好吧……”
既然已經被抓包了，我也想不出別的辦法，這個叫白小萌的女生誤會了我的動機，還願意主動幫忙，那當然好，不過……最主要的原因大概是我沒辦法拒絕如此渴望的眼神吧。
可惡，我就是沒辦法抵抗可愛的東西！
“喀喀……我需要找個地方放置錄音筆和攝像機……”我壓住心中那股淡淡的罪惡感，拿出一整套的微型監控設備。
“針孔攝像頭最好放在能看到他們的位置，錄音筆越近就越清晰……”我看白小萌一臉茫然地擺弄著這些設備，隻好一個個拿出來給她解釋。
這種帶壞小朋友的感覺，簡直太糟糕了。
“我知道了！”白小萌雙手一拍，拿起針孔攝像機，放在了書櫃上小熊玩偶的蝴蝶結裏：“這個位置能看到他們所有人的樣子哦，還有錄音筆……就偽裝成水果放在他們不愛吃的果籃裏好了……”
“等……”
錄音筆怎麽能偽裝成水果？
我剛想這麽問，卻突然聞到一股濃鬱的水果香味。
咦？
哪裏來的果香？
我剛進來的時候，有聞到這麽濃烈的香味嗎？
我疑惑地**著鼻子，看著白小萌將那支錄音筆放在水果籃的最下方，然後又在上麵蓋上了別的水果。
“好啦，都搞定了，你要加油哦——”
白小萌還沒等我跟她多說幾句話，就衝我做了個“加油”的姿勢，蹦蹦跳跳地離開了房間。
“我好像沒有告訴你我的名字啊……”我看著這個奇怪的女生離開的方向，撓了撓頭。
整個房間又安靜了下來，空氣中彌漫著好聞的水果香味，讓人感到輕鬆。
3.
“噔噔噔——”
房間外麵傳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
我看了看手表——糟了，剛才光顧著應付白小萌，忘記時間了，這個點差不多是學院“三怪”聚會的時間了。
我三步並作兩步跑到窗邊，按下腰間的一個按鈕，套在雙手和雙腿上的金屬鐲子上長出了類似壁虎吸盤一樣的東西。
我坐在窗台上，看了看還是緊閉的房門，然後傾身向下翻倒，手上和腳上的吸盤幫助我順利地粘貼在了窗台的下麵。
“吱呀——”
耳機裏清晰地傳出了開門的聲音還有腳步聲。
這是“三怪”入場了？
盡管戴著耳機，我還是忍不住豎起耳朵，屏息凝神地聽著裏麵的動靜。
一連串的腳步聲和椅子拖動聲之後，房間裏又詭異地安靜下來了。
怎麽回事？
是耳機故障，還是房間裏的人已經發現了我的監聽設備？
我騰出一隻手，疑惑地敲了敲掛在耳朵上的耳機，耳機發出“嗞嗞”的電流聲表示抗議。
耳機沒問題，房間裏也沒有動靜，如果是發現我的監聽設備，也應該有聲音啊。
可房間內還是一片詭異的沉默。
時間慢慢地過去，我心中的煩躁感有增無減。
到底是怎麽回事？
房間裏還有沒有人？
哪怕是打嗝、放屁，也給我出點兒聲好嗎！你們再不出聲，我就要爬上去啦！
我真的爬上去了！
就在我打算往上爬，一隻手已經快夠到窗台的時候，耳機裏傳來白小俠歡樂的聲音。
“啊啊啊，半個小時的沉默溝通已經結束啦，真是憋死我了，為什麽我們會有這樣一個無聊的儀式啊？”
我已經伸出去的手，在聽到白小俠說話的時候，又默默地縮了回來。
對啊，你們為什麽會有這麽無聊還浪費時間的儀式？
我在心中默默想著，要不是顧及時間和地點不對，我簡直要破口大罵了。
“這是今天的議題嗎？”一個沉穩的聲音說道。
“不是……上周……上周的還沒有……”另一個像是關在盒子裏的聲音怯生生地說道。
“嘶——不管，我發現學校外麵的蒸雞蛋糕沒有咖喱口味的，可以申請調味嗎？”
“小萌她……嗞嗞——不喜歡……”
“我今天……哢哢哢——”
不知道是不是我之前敲打了耳機的緣故，耳機裏傳出奇怪的幹擾的聲音，我對他們的談話內容聽不清楚。不過，原來這才是學院“三怪”舉行會議的真相嗎？
你們這麽正式地聚在一起，隻為了討論這些雞毛蒜皮的事情，對得起茉莉學院的傳說嗎？
我好想把我聽到的內容公布出去，讓大家知道“學院三怪”其實是“三大八卦天王”的真相——雖然我覺得不會有人相信。
“嗞嗞——”
就在我腹誹的時候，耳機突然發出劇烈的電流聲。
“啊——”我忍不住小聲地叫出聲來，一隻手忙不迭地將套在耳朵上的耳機取了下來。
嗚嗚嗚，耳鳴了……
晴明真是的，怎麽給我找了一個有問題的裝備？
我搖了搖耳機，試著重新戴上，但是一放回耳朵上，就會有超大的電流聲。
怎麽辦？
我有些暴躁地將那個壞掉的耳機往塔樓的牆磚上磕了幾下，耳機黑色的外殼上“撲哧”地冒出藍色的小火花。
啊啊啊！
真是的，什麽時候壞不好，偏偏要在這個緊要的關頭出現問題！
再往上爬幾步，就能聽到超級大八卦，但是也會出現別的問題——比如說會被發現之類的，“學院三怪”一定不會像白小萌那樣好打發吧。
“呼——”心裏像是有一隻貓，一下一下地撓著我的心髒。
好想爬上去聽聽他們在說些什麽啊！
地球的安危可就在我的一念之間呢！
我不死心地甩了甩躺在手心的耳機，抱著最後一絲僥幸放在了耳邊。
“嗞嗞——那我們今天就到這裏吧。”
耳機發出小小的電流聲，並不影響監聽了，但是似乎會議也到了尾聲。
我聽見了白小俠的聲音，他歡樂地表示會議結束。
不要啊，能不能不要這麽草率地結束會議啊？拜托有點兒責任心好嗎！
要不是我雙手雙腳以壁虎的樣子貼在外牆上，我這時候一定會狠狠撓著牆壁開始咆哮了。
耳機裏傳來了腳步聲和關門的聲音，最後隻剩下弱弱的電流聲。
走了？
我眨了眨眼睛，耐心地等待了一會兒，確定已經走出去的人不會再回來，然後開始爬上窗台，重新進入房間。
房間正中間的桌子上，擺放著三杯還冒著熱氣的紅茶，一個蛋糕上麵鋪滿了彩色熱帶漿果，被切出來兩塊，茶杯邊上空****的碟子暗示著蛋糕一定很美味，不然就不會被人吃光了。
我吸了吸鼻子，濃鬱的奶油和酸甜的水果味在我的鼻間縈繞。
挺會吃啊……
我強迫自己把視線從水果蛋糕上撤回來。
“不對，現在不是看蛋糕的時候，我得找回我的攝像機和錄音筆……”我搖搖頭，自言自語道。
攝像機在小熊玩偶的蝴蝶結裏。
我找到小熊玩偶，然後從粉紅色的蝴蝶結裏取出針孔攝像機。
“然後是錄音筆……”我一邊念叨著，一邊小心挪動著身體，找到了放在沙發邊上的果籃。
都找齊啦！
因為耳機出現故障，我都沒來得及聽他們後麵到底說了什麽。
我看了看手表，離晴明來接我的時間還有5分鍾，不如聽聽他們後麵到底說了什麽，反正他們也沒有會議結束之後再返回的習慣。
這樣想著，我轉過身，將身體調整到一個舒服的姿勢，坐在不管是看上去還是坐上去都超級舒服的沙發上。
我拿出錄音筆，把時間調到我耳機出現問題的時候。
“那個……上周的那個實驗……你們做了嗎？”
“我不會讓小萌的時間浪費在這種沒有意義的事情上。”一個冷漠的聲音說道。
“什麽叫沒有意義啊！阿重，你超級過分，在我們兩個人麵前秀甜蜜！”白小俠不滿地提高了音量。
突然陷入了一陣沉默。
我疑惑地晃了晃，難道又出現問題了？
“那個……其實我有找人做試驗啦……”正當我想故伎重施，把手上的錄音筆朝旁邊的茶幾上磕去的時候，白小俠的聲音傳了出來。
試驗？什麽試驗？
“我跟我們班上新來的女生對視了30秒鍾，也可能超過30秒了……誰知道呢，時間的事情隨意啦！總之我跟那個怪怪的女生對視之後，眼睛超級痛，一點兒書上說的被電流電過或者心跳加速的感覺都沒有啊！”白小俠聲音中透露出不滿。
怪怪的女生？
對視？
“看著我的眼睛30秒，我會報答你的！”
“你的眼睛太大了，看久了眼睛好痛啊！”
第一次在班上見到白小俠時的畫麵又出現在我的腦海中。
難道他說的怪怪的女生是我？
白小俠，你這個大渾蛋！我們之間到底誰最奇怪啊！
我心中的怒火燃燒起來。
要是白小俠現在出現在我麵前，我一定要狠狠揍他一頓。
“小俠，你不能用‘奇怪’形容女生啦……”那個聲音像關在罐頭盒子裏的人發出的。
“是超級奇怪啦，要是一般的女生跟我對視，不是尖叫著跑了，就是臉紅得跟小萌做的油燜大蝦一樣，一副要暈倒的樣子。這個女生不但跟我直視，而且一點兒反應也沒有。”
“那個女生原本就是審美異常吧？我聽說有個學校的女生得了一種看全世界男生都是大南瓜的病。”聲音冷漠的人說出了跟他的聲音完全不符的內容。
你才有病！你家貓貓狗狗都有審美異常的病！
我強忍著把錄音筆摔到地上的衝動，恨恨地關上了錄音筆。
這些人到底在做些什麽啊？
一周一次的聚會時間都浪費在這種無聊的事情上，還裝得這麽神秘，簡直是在浪費生命啊！能不能在有限的生命裏做些有意義的事情啊！
我深吸一口氣，掏出手機，打算聯絡晴明。
“啊——糟了，我忘記做會議記錄了，要是不補上，下次會議主持是阿重那個強迫症大魔王，他一定會用眼神凍死我的，連小萌都拯救不了我……露娜同學，你怎麽會在這裏？”
突然，身後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
我僵直著身體，轉過頭，看見白小俠站在門口，柔軟的頭發被風吹得稍顯淩亂，黑白分明的眼睛裏滿是驚訝。陽光在他身上鍍上一層淡淡的光暈，雖然性格古怪，但不得不承認，他是一個讓人看第一眼就無法移開視線的美少年——當然不包括我。
我看著他，扯出一個笑容：“嗨，這麽巧……”
我反應過來我說了什麽話之後，恨不得把自己的舌頭咬下來。
“那個女生很奇怪啦，看見我也不會暈倒……”
我不小心按到了開關鍵，白小俠的聲音從錄音筆裏傳了出來。
這是怎麽回事？
我手忙腳亂地掏出錄音筆，想要按掉，但是越緊張越出錯，放在口袋裏的針孔攝像機也掉落在地上，在牆壁上投影出白小俠的臉，猶如希臘雕像一樣。
“這是目前技術最優秀、最先進的攝影設備，錄像完畢以後，能不限地點播放出裏麵儲存的畫麵。”
因為之前要求晴明給我找來最好的偷拍設備，晴明在介紹裝備的時候，似乎這樣跟我說過。
好羞恥，好想從樓上跳下去啊！
不如等一下問問晴明有沒有什麽時間倒流的機器，能抹去所有人的記憶？
我尷尬地看著地上已經出賣了我的攝像機，不知道該去撿來毀屍滅跡，還是當作什麽都不知道，隨便編一個理由。
“這是偷拍的我？”白小俠的聲音再次傳來。
我抬起頭，白小俠並沒有我想象中憤怒或者激動的神情，反而像看菜譜一樣，興味盎然地看著牆壁上投影的以他為主角的畫麵。
不對！其實畫麵上並不隻有他一個。
比如說，坐在他左邊的那個一邊喝茶一邊皺著眉頭神色冷漠的人，還有坐在他右手邊，在室內還穿著黑色的大袍子、臉上戴著銀色麵具的奇怪的人——雖然他們的畫麵比較小。
“我……我……”我支支吾吾著，腦海中閃過無數念頭，卻找不出一個合適的理由來。
“露娜同學，可以解釋一下，你為什麽會偷拍我嗎？”白小俠一邊說著，一邊向我靠近。
不能告訴他我其實是在調查他們……
“我……我才沒有拍你，我聽說這個塔樓有靈異事件發生，想過來看看。倒是你，怎麽突然出現在這裏？”
白小俠步步逼近，而我在他並沒有惡意的注視下慢慢後退，最後腿一軟，跌坐在身後的沙發上。
白小俠眨了眨眼睛，並沒有停下動作，反而彎下腰，雙手撐在我身後的沙發上直視著我。
現在的距離不但能讓我清楚地看到白小俠好到讓女生都羨慕的皮膚，還能聽到他呼吸的聲音。
“撲通——”
我的心髒重重地跳了一下，不知道是因為感覺到危險還是別的什麽原因。
“你……你……”我吞了吞口水，想要說些別的轉移白小俠的注意力，好降低現在這種莫名的壓力。
“這個姐姐是因為暗戀哥哥，所以想要調查你的！”
就在我以為自己的意誌力一定會消耗在那雙眼睛的注視中時，門口傳來一個清脆的聲音。
我扭頭一看，是之前幫助過我的叫白小萌的女生。她一蹦一跳地向我們走了過來，而她的身後則站著之前在錄像裏看到的那個一臉冷漠的男生。
糟了！
4.
當你撒謊之後，就一定會在別的地方付出相應的代價——露寧先生。
我的腦海中不停地閃過爸爸的口頭禪。
是的，沒錯……
我為了一時的方便，欺騙了一個信任我的女孩，所以我現在付出代價了。
我好像聽到自己的心碎掉的聲音。
“這裏是不對外開放的，所以你能解釋一下，你為什麽會在這裏出現嗎？”站在白小萌身後的男生皺著眉頭，渾身散發出強烈的冷氣。
即便被白小俠禁錮，但是因為那個男生散發出來的氣勢，我還是忍不住瑟縮地搓了搓手臂——那個男生那麽恐怖，白小萌為什麽一副毫無知覺的樣子？
“杜重，你不可以嚇壞這個姐姐。我這個奇怪的哥哥好不容易受到別人的欣賞，你就不能恭喜一下嗎？”
啊，原來這個人就是“三怪”之一的獨狼杜重！
果然就像之前調查的一樣，是個活動冷氣製造機。
白小萌咬了咬嘴唇，輕輕地晃了晃杜重的胳膊。杜重順勢摸上了她的頭發，冰冷的表情瞬間柔和下來。
不對，現在才不是管這些事情的時候。
“那個……我……我不是……白小俠同學的暗戀者……”我怯怯地申辯道。
“你不是？”
白小俠好看的臉繼續湊近我，黑白分明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我，因為靠得太近，我忍不住憋住氣，不敢呼吸。
沒錯啦！說暗戀你隻是我的一個借口好不好！
但是這句話我沒有辦法理直氣壯地說出口。
“小萌，她說她沒有暗戀我啊……”
就在我以為自己要窒息的時候，白小俠突然站了起來，朝白小萌眨了眨眼睛，聳著肩膀，一臉無辜。
不過……你口氣中那種淡淡的遺憾是怎麽回事？
“哥哥，你不懂女孩子的心意啦。女孩子是口不對心的，明明喜歡，但是不會說喜歡，反而會為自己辯護說不喜歡之類的。要是你當真了，那才是對女孩子的失禮啊！”白小萌一臉嚴肅，用解說習題的語氣說道。
“才……才沒有……”
為了防止白小萌越說越離譜，我急忙插嘴。
白小萌一臉“你看，果然如此”的表情，衝白小俠使了個眼色。
白小俠和站在白小萌身後的杜重同時若有所思地摸著下巴，點了點頭。
你們到底在想些什麽，快點兒說出來！
“那個……我其實……剛來茉莉學院不久，跟白小俠同學雖然是同桌，但是……我們根本不了解……”
我覺得自己的臉要燃燒起來了，恨不得抓住他們的脖子，拚命晃動，然後大喊：信我啊，你們信我！我絕對不是那種口是心非的人！
“啊，原來你對我哥哥是一見鍾情。在還沒有領略到我哥哥的怪異時，就已經喜歡上哥哥了？”白小萌一臉驚詫。
“不……小俠說他跟他們班新來的女生對視了30多秒，那個女生應該就是她了。”一直站在白小萌身後不說話的杜重，這時候插嘴道。
撲哧——
我感覺胸口上被插上了一刀，一口血已經到了喉嚨。
嗚嗚嗚，杜重，請你一直保持閉嘴的狀態好嗎！
“難道你在開學第一天就已經關注我了嗎？難怪要拜托老師成為我的同桌呢！”白小俠一臉恍然大悟，“對不起，我一直沒注意到……”
“不……真的不是這樣……”
我心中仿佛有個小人跪倒在地，臉上布滿了淚水。
“上課也不好好聽講，一直都在看著我，雖然我有點兒不好意思，但是因為你老是注意我的玩具，所以在題材上我都不敢重複，也有點兒小遺憾呢，哈哈哈……”白小俠摸著頭爽朗地笑道。
我都說了不是這樣！
“那天跟著我去廢棄大樓，看見我閃電浴的時候，怕我有危險，奮不顧身來救我……”
那隻是巧合，會去救你，隻是為了發揚人道主義精神而已，千萬不要太在意！
“露娜學姐，你對我哥哥的感情已經深厚到這種地步了嗎？”白小萌擠開了白小俠，一把抓住我的手，眼中開始閃爍著淚光。
“不……”
就說了不是這樣……
“恭喜。”杜重對白小俠說道。
“嘿嘿……”
白小俠摸了摸頭，像是有些害羞地笑了。
等等！
白小俠，你為什麽會害羞？你害羞個什麽勁兒啊？
為什麽我覺得你已經接受了這個現實？我們才認識多久，拜托你也否認一下好嗎！
雖然今天天氣晴朗，但是我有種全世界都烏雲密布的感覺。
嗚嗚嗚，晴明，你快點兒開直升機來救我……我撐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