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 子

清晨，我打開窗戶，清新空氣撲麵而來，我正閉眼享受這美好的一切，就被一個童聲打斷。

“顧老師，今天中午是蘇克和李安晴的婚禮，他們讓我來邀請您參加。”

我看著前來邀請我的粉嫩男童，臉上的笑意再也控製不住，見我點頭，他歡快地轉身就走。

在鄉村小學的這幾年，我經常收到這樣的邀請，哪一次我都會接受邀請，即使我清楚這隻是他們這群孩子的玩鬧。

中午的時候我化了妝，用厚厚的粉底將臉上的傷疤遮住，穿上早就準備好的衣服奔赴他們結婚的盛宴。

蘇克和李安晴的婚禮就在學校的操場上舉行，我趕到的時候已經圍了很多人。

蘇克小紳士一般站在那裏給來的人發喜糖，而李安晴則害羞地躲在一群女孩子中間。他們輕聲地說話，臉上帶著稚氣。

我走到李安晴身邊，見她周圍一群女孩子嘰嘰喳喳地對她頭上戴的野花提著建議，有的說要戴紅色的，紅色的喜慶，有的說要戴白色的，電視裏結婚都是穿白紗，戴白花，幾個女孩意見統一不起來，不長時間就爭得麵紅耳赤。

我無意於參與到孩子們的玩鬧中，就退了幾步聽她們商議。我沒聽到她們最終商議的結果，卻看到一群女孩子開始四散進操場邊的草叢中尋找著什麽。

等她們回來的時候我才看清楚，李安晴已經戴了滿頭的白花，帶著笑靨的樣子像極了花仙子，而她身邊圍著的三個女孩竟然都戴了一頭紅色的野花，紅豔豔的，將氣氛染得喜慶。

“新娘子變成四個了呀。”我不由得感歎。卻不想李安晴拉住了我的手，認真地告訴我：“顧老師，她們是我的伴娘，她們說我戴白花不喜慶，所以幫我喜慶，這樣我和蘇克才會幸福。”

“顧老師，你什麽時候當新娘子呀？”

“顧老師，你的伴娘到時候也會為你戴上紅花的。”

“顧老師，……”

孩子們的聲聲問詢讓我呆愣在當場，這些在幾年前我可以笑著回答他們的問題現在竟成了我的困擾。我看著他們心底不免感慨，什麽時候開始，這些八九歲的孩子輕易就能尋找到的幸福卻已經消失在我們成人的世界裏。

我不知道怎麽回答他們，我想告訴他們我也曾有他們這樣單純渴慕幸福的時光，我也曾有喜歡愛慕的人環繞身旁，我也曾有最知心的姐妹深夜暢聊……

隻是那些願意為我戴上紅花送我走進婚姻殿堂的人，那個可以讓我低到塵埃裏喜歡的男生，那些我以為我們可以一生一世幸福相擁的人，此刻已經四散天涯，各自飄零。

我躲在這草長鶯飛的鄉間本來是為了將他們遺忘，可是我卻發現他們與那段生生死死的青春一起，刻進了我的骨子裏，他們早已經融為了我生命的一部分，那些歡快、痛楚、銘心刻骨的歲月，我從未 忘記。

“孩子們，顧老師給你們講個故事好不好？”等我開口的時候，剛才那些問詢的目光早已經轉移到那童稚的婚禮現場，我看著他們，心底卻再次喚起對那段歲月的回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