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我們雖然相識不久，卻有種上輩子便認識的感覺
已到深秋，夜晚的風吹在身上有幾分涼意，她下意識地環抱住自己的手臂，繼續向前走。
林蘇很少這樣晚還沒回宿舍，也不知道她現在到底在哪裏，可千萬不要出什麽事……
宿舍樓下十分安靜，到了這個點，校園裏很少有學生走動了，紀欣語微垂著頭，徑自向宿舍大樓的大門口走去。
剛剛踏出大門，她猛地頓住了腳步。
她眼角的餘光無意間瞥見了這麽一幕。
月光籠罩的香樟樹下。
一對熟悉的身影正緊緊地相擁，夜晚的空氣清涼宜人，一陣涼風吹過，不知道從哪個方向吹來的幾片花瓣悠悠地飄落在他們的周身，仿佛還有一縷縹緲的香氣在空中彌漫開來……
就是在這棵香樟樹下，那個少年曾在無數個清晨站在這裏等著她，當她推開宿舍窗戶時，總是能看到他那張衝她溫柔一笑的俊臉……
而此刻，他正與她最好的朋友林蘇親密相擁，如同一對戀人。
可是，讓紀欣語自己都覺得意外的是，看見這一幕，她並不生氣，也不難過，隻是有些不知所措……
她在淡淡的月光下靜立了片刻，就轉身重新回到了宿舍裏。
十多分鍾後，林蘇便也回來了，紀欣語坐在**，看著剛剛進屋的林蘇，衝她露出一抹微笑。
林蘇怔了怔，此刻的她已經沒有在機場時那般憤然的氣勢了，在看到紀欣語對自己露出笑容的刹那，她似乎有些尷尬，雙頰那抹不自然的紅暈更加明顯了。
“吃晚飯了沒？”紀欣語朝她眨眨眼睛，微笑著說，“沒吃的話，正好解決我從法國帶回來的美食了，我還給你帶了禮物喔，要不要猜猜看是什麽？”
麵對依然像以往一般熱情的紀欣語，林蘇更是覺得愧疚起來，走到她的麵前微垂著頭，低聲道：“對不起，欣語，我今天太衝動了……”
紀欣語歎了一口氣，懇切地說：“該說對不起的人是我，這幾天讓你們擔心了，我確實做得不對，林蘇，你能原諒我嗎？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該你要原諒的是我，我沒有資格對你那樣……”特別是想到自己剛才在宿舍門口不顧一切地抱住南宮冉的情形，林蘇不由得有些心虛。
“好了好了，我們就不要原諒來原諒去了。”紀欣語主動向她伸出手，然後拉著她在床邊坐了下來。
“你們是怎麽知道我今天會回來的？”她轉移話題問道。
“是顏沐楓打電話過來……”林蘇頓了頓，仿佛在考慮該不該說，但想了想，她終於還是忍不住說道，“既然說到這個話題，我就不得不好好為南宮說幾句了！”
紀欣語愣了一下，然後淡淡地說：“有什麽話你盡管說。”
林蘇立刻坐直了身子說道：“這幾天南宮為了找你，幾乎是廢寢忘食，我從來沒有見他那樣憔悴過，找了你那麽多天，你都杳無音訊，他多麽擔心你是不是出什麽事情了，最後終於有人告訴他你上了回國的飛機，可是這個人居然是顏沐楓。這不是擺明了告訴他，當他在瘋狂地找你的時候，你卻跟顏沐楓在一起開心著呢！你們這不是存心打擊他嗎？”
紀欣語皺緊眉頭，神情百般無奈：“林蘇，不是你們想的那樣的，顏沐楓他受傷了，是因為我……”
林蘇舉起雙手製止了她為自己辯解，繼續說道：“不管是因為什麽樣的原因，這次去法國，你知不知道南宮可是滿心歡喜地想著和你創造很多美好的回憶，然後找個合適的時機跟你告白，可是你卻這樣傷他，你怎麽忍心呢？”
“在這個世界上，我最不想傷害的人就是南宮，但我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或許，這就是天意吧。”紀欣語內疚地歎息了一聲，然後看著林蘇意味深長地說，“林蘇，你知道你現在臉上寫滿了什麽嗎？”
林蘇的眸中閃過一絲慌亂，她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臉，不解地問：“什麽？”
“心疼。”紀欣語緊緊地注視著她的雙眼，“你心疼南宮，你對他的緊張和在乎，甚至超過了對你自己！”
“你、你到底想說什麽？”林蘇屏住呼吸，眼神閃爍起來。
見她一臉緊張不安的樣子，紀欣語的唇角掀起一絲輕柔的微笑：“林蘇，你喜歡南宮冉對不對？”
林蘇整個人徹底怔住。
她的臉色從紅到白，再從白轉為潮紅。
在紀欣語的注視下，林蘇將自己的情緒慢慢調整過來，她挺直了背脊，用一種前所未有的坦**姿態回答她道：“對。”
紀欣語怔了怔。
林蘇露出一絲苦笑：“可惜他的眼中一直隻有你，我從來沒想過跟你爭，我隻願他能幸福就好。”
紀欣語微微垂下頭去，長長的睫毛將眸底複雜的思緒遮去，她神思恍惚地呢喃：“可是，我可能會辜負他……”
或者應該說，她注定是要辜負他了，因為她的心，已經被另一個人占據，再也不可能裝下其他人。
星期一上午，宿舍的舍友們都紛紛走出宿舍準備去上課，紀欣語坐在書桌前，隨手拿起一本書隨意地翻看著，直到林蘇梳洗完準備好一切後，兩人才一起走出宿舍。
今天似乎是一個風雨欲來的天氣。
層層的雲霧將太陽的身影掩蓋，在灰色的天空下，整個校園也顯得灰蒙蒙的，讓這個上午多了幾分說不出的陰霾感。
兩人一邊隨意聊著，一邊向宿舍的大門口走去，這時，一個人影赫然印入她們的眼簾。
依然是在那棵香樟樹下。
南宮冉穿著他一貫喜歡的淡藍色襯衫，優雅高貴中又帶著幾分陽光的氣息，帥氣的臉上流露著幾分淡淡的溫柔，他遠遠地望著她們，嘴角帶著一抹如沐春風般的微笑。
那一刻，紀欣語竟有種想逃跑的衝動，他的笑容那樣幹淨，卻不該屬於她。
看見南宮冉，林蘇的臉上閃過一絲欣喜，她立刻加快腳步向他走去。
紀欣語的腳步反而不知不覺放慢，到最後幾乎停了下來，但南宮冉卻主動向她走了過來。
“早上好，欣語。”南宮冉微笑著率先向她打招呼，輕柔的聲音中有著掩飾不住的感情。
“早上好。”紀欣語低低地回了他一句。
“你們一定還沒有吃早餐吧，我們一起去吃吧。”南宮冉看看她，又看看林蘇，問道，“還去以前那個老地方？”
林蘇立刻笑著表示讚同：“好啊，好些天沒去喝那裏的粥了，有點想念呢！”
南宮冉笑著說：“那我們走吧。”
“你們去吧。”紀欣語努力掩飾心中的情緒，淡定地說，“我已經吃過早餐了，現在什麽都吃不下了，我就不去了。”
“你什麽時候吃的早餐？”林蘇訝異地問。
“誰讓你起得那麽晚，我坐在那裏等著無聊，就先吃了一個麵包。”紀欣語的臉上笑意盈盈，讓人找不出一絲破綻。
南宮冉抑製住心中的失落，卻努力著保持臉上的微笑：“既然你已經吃完早餐了，那今天晚上我們一起去吃晚飯吧？”
這樣的提議在以前，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可是紀欣語的心卻止不住地矛盾起來，他的聲音那樣溫柔那樣誠懇，她下意識地別開頭去，避開他的視線，說道：“今天晚上我想去吉他社練練吉他，暫時還不確定什麽時候才有時間去吃飯，下次吧。時間不早了，你們快去吃早餐吧，馬上就要上課了，我先去教室備下功課，你們吃飽點哦。”
說完一番語無倫次的話後，她便慌忙轉身走開。
南宮冉怔怔地望著她的身影迅速消失在宿舍樓前，神色無比黯淡，痛楚如毒蛇般在他心中攀爬蔓延……
紀欣語是第一個到教室裏的學生，但整節課下來，她始終心不在焉，窗外不知什麽時候開始下起了淅淅瀝瀝的小雨。
她看著窗外的雨景，一個人默默出神。
這個時候的法國是下雨天還是晴天？顏沐楓正在做什麽？他的腳傷好點了沒，他現在是開心呢，還是憂傷？或者是孤獨……
回想起早上遇見南宮冉的情形，她心裏糾結得厲害，從剛下飛機挨了林蘇的那一巴掌起，再到昨晚宿舍門口親眼所見的那一幕，再加上後來林蘇的承認……
這一切，都讓她再見到南宮冉時，更加想遠遠地逃開……
可是，逃避是解決問題的辦法嗎？
她的思緒全然融入了這綿綿的雨絲中，千頭萬緒，剪不斷理還亂……
“你在躲避南宮嗎？”就在她望著窗外思緒萬千的時候，林蘇的聲音忽然從身後傳來。
紀欣語怔怔地回過頭看著林蘇，隻覺得她的一雙眼睛分外銳利，似乎要將她整個人看穿。
她本能地避開林蘇的視線，裝作若無其事般地笑著說：“你在說什麽呢？我哪裏避開他了？”
“欣語，我們是最好的朋友，你的那點心事還能瞞得過我嗎？”林蘇不禁微微擰起眉頭，接著說道，“你是不是因為昨天我承認喜歡南宮冉，你才這樣的？欣語，你要搞清楚，雖然我很喜歡他，但是他喜歡的人始終是……”
紀欣語下意識地攥緊自己的雙手，壓抑著內心的情緒，然後打斷她：“林蘇，你不要再說了！”
林蘇瞪著她憤憤地說道：“其實在我承認喜歡南宮冉的那一瞬間，也等於給你找到一個台階對不對？這樣你就可以名正言順地去追求你那段新的愛情對不對？”
“不是這樣的！”紀欣語立即從椅子上站起來大聲反駁，整張臉龐也因為情緒激動而漲得通紅，可是，當她的腦海裏再次回想林蘇的話時，她不禁有些底氣不足地反問自己——
真的不是這樣嗎？
因為林蘇承認喜歡南宮冉，所以她反倒鬆了一口氣……
“被我說中了吧？”林蘇露出一抹苦笑。
紀欣語閉上雙眼，在腦海裏整理出一條思緒來，然後睜開眼睛看著她，聲音微啞地說：“我隻是不知道該怎麽麵對他，我害怕自己會傷害他……”
“這已經對他造成傷害了。”林蘇的聲音裏帶著一絲慍怒。
紀欣語深吸了一口氣，直視著她說：“林蘇，不要這樣咄咄逼人好嗎？”
“我不是逼你。”林蘇無奈地搖搖頭，“我隻是在提醒你，感情這種事不要拖泥帶水，要愛就勇敢地全心去愛，猶豫不決，無論對他人對自己都是一種傷害……”
紀欣語怔住。
感情這種事不要拖泥帶水，要愛就要勇敢地全心去愛，猶豫不決，無論對他人對自己都是一種傷害……
林蘇的這番話，一整天都在她的耳邊回**著。
同時，她的腦海裏總是會在突然間湧出一張冷峻的麵孔來，她會不由自主地去想，那個人現在在做什麽？他過得好不好？
難道，她已經愛上他了嗎？
這場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雨下了整整一天一夜之後，在次日中午終於停了下來，鉛色的雲彩漸漸散開，一縷金色的陽光從雲層後迸射而出，給整棟學校增添了一抹暖色，通透卻不耀眼。
這個雨過天晴的中午，在長長的林蔭道上，南宮冉再次出現在正準備去吃午餐的紀欣語麵前。
如同此刻被雨水清洗過的空氣般，他的身上一如既往地有種清新幹淨的味道，隻是他那張清俊的麵容上，少了幾分以往的陽光。
看著眼前熟悉英俊的少年，紀欣語的心一陣顫動。
南宮冉靜靜地注視著她，眸子裏泛著一層薄薄的霧氣：“欣語，我們的關係一直很好，我從來沒有想過，我們之間會有這麽一天，你居然會刻意躲避我。”
刻意躲避，這四個字從他口中沙啞地吐露出來，透出濃濃的哀傷與酸澀。
紀欣語心裏一陣心虛與愧疚，她暗自握緊雙手，垂下視線，輕輕搖著頭說：“南宮，對不起，我也不知道為什麽會變成這樣，你一直對我那麽好，可是這種好，我覺得我再也承受不起，也沒有資格……”
南宮冉緊緊地盯著她，眼裏的霧氣逐漸轉變成濃密深沉的悲傷：“為什麽？是因為林蘇嗎？”
紀欣語怔了怔，搖了搖頭。
南宮冉又低聲追問：“還是因為那個顏沐楓？”
紀欣語的心猛地一顫，她抬起眼睛愕然地看了他一眼，又急急地垂下頭去，想掩去臉上那抹慌張的神色。
可是她的每一個細微的反應都絲毫不漏地印入了南宮冉的眼裏，胸口的某個位置劇烈地刺痛起來，難受得仿佛下一刻便要窒息。
“看來是被我猜中了？”一抹苦澀的笑容在他泛白的唇邊漸漸綻開，眸中湧現出了大片大片的落寞，他像個無助的孩子般啞聲說，“欣語，難道我們這麽多年的感情，就抵不過一個剛剛出現在你生命裏的人？”
不！不是這樣的……
這根本就不能拿來作比較！
紀欣語想出聲辯解，但搜遍了整個腦海，她都找不到適合的字眼，她知道現在就算她說什麽他也不會相信。
“我們雖然相識不久，卻有種上輩子便認識的感覺。”
一個輕柔而富有磁性的聲音忽然從他們的身後響起。
不用轉身，紀欣語便知從她身後走來的是誰，這一刻，她心裏掠過各種複雜的情緒，開始是驚詫疑惑，接著是緊張害怕，末了又有一絲隱隱的欣喜……
南宮冉愕然抬起視線向她身後的顏沐楓望去，瞳孔一陣緊縮，他下意識地攥緊雙手，清俊的麵容有著前所未有的冰冷，就像是一隻受傷的動物在麵臨傷他至深的仇敵一般。
紀欣語從來沒有見過南宮冉這般模樣，心裏突然有些緊張和慌亂。
正在這時，身後一隻修長的手臂突然將她纖瘦的肩膀攬住，一陣淡淡的清香瞬間將她包圍，顏沐楓身上散發出來的迷人氣息，就在她的鼻息間輕輕繚繞。
她的心頓時狂跳了起來，緋紅的雙頰也一片滾燙。
直到發現南宮冉的臉上閃過一抹明顯的傷痛與絕望，她才下意識地想要掙脫顏沐楓的手臂，然而，林蘇的話再次在她的耳邊響起：感情這種事不要拖泥帶水，要愛就要勇敢地全心去愛，猶豫不決，無論對他人對自己都是一種傷害……
她的身體忽然僵住，呆呆地任顏沐楓霸道地攬著自己，刻意不去看一臉受傷的南宮冉。
“不好意思，我們有點事情要談，南宮同學若不介意的話，我們就先走一步了。”顏沐楓的話雖客氣，卻沒有任何回旋的餘地，不等南宮冉回答，他攬著紀欣語轉身就走。
南宮冉如同石化般站在原地，從來沒有過的挫敗，讓他的嗓子啞得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整個人像是被推入了無底的深淵一般，沒有光明沒有溫暖，隻剩下無窮無盡的絕望……
顏沐楓一直將紀欣語帶到他停在路邊上的黑色轎車旁，才鬆開了攬住她的手。
“你不是說有事要談嗎？”紀欣語有些不自在地看了他一眼問道。
“怎麽，你都不問候我一下嗎？”顏沐楓的聲音隱約透著一絲失望。
紀欣語這才將他仔細地打量了一番，然後關切地問道：“你的腿好些了嗎？”
她沒想到自己回來後不過兩三天的時間，他也隨著回國了。
顏沐楓目視前方，反問了她一句：“你看我現在的樣子，像有事嗎？”
紀欣語雖然心中仍然心存疑惑，但見他此時好好地站在了自己的麵前，她便也慢慢放下心來，於是說道：“不過我倒是的確有事要跟你商量。上次你已經答應把海灘借給我們，我想好時間了，就選在這個周末舉行派對吧。”
“好啊，沒問題。”顏沐楓二話不說就應允了。
見他這麽爽快，紀欣語一時倒愣住了，看著他半天都沒回過神來。
“怎麽，看夠了沒有？”顏沐楓似笑非笑的聲音讓她仿佛從夢中驚醒過來，她有些慌亂地反駁道，“你有什麽好看？我是在研究你的牙夠不夠白！不然沒事幹嗎不多笑一笑？老是繃著臉像個老先生！”
“這麽說，你就得多陪陪我了。”顏沐楓半真半假地說著，“有你在身邊，我或許能開心點。”
紀欣語一怔，一時間弄不明白他說的到底是玩笑話還是真心的，就愣在那裏。
而顏沐楓自顧自走開，從後備箱裏拿出一把吉他，再向她走過來。
看著他手中的吉他，紀欣語的臉上閃過一絲詫異，隨即問道：“你拿吉他做什麽？難道你也想加入吉他社？”
顏沐楓搖了搖頭，一臉鄭重地糾正她的措辭：“我對入社什麽的沒興趣，不過，我最近新作了一首曲子，如果你想學，我可以教你。”
“你作的曲子？”紀欣語心裏有些訝異，她定定地凝視著他，“你真是讓我越來越佩服了。”
顏沐楓目光深幽地望了她一眼，似笑非笑地說道：“是嗎？”
他多想告訴她，這首曲子，是她從法國離開後，他因為思念她而創作的，並不是想讓她佩服的。
無奈和苦澀從他的心底如潮水般湧上來，可他掩飾得很好，看著她時，他的臉上甚至還帶著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
他伸出手指隨意地彈奏了幾下，試了下音，然後慢慢調整狀態，低聲說了一句：“好好聽我彈，把曲譜記下來。”
紀欣語怔怔地看著他，張了張嘴正要說一些什麽，卻見他倚在車門上，伸出手指在吉他上輕輕彈出一個美妙的音符，緊接著，他整個人便全神貫注地投入到了演奏中。
如泉水般清澈動聽的吉他聲輕快地躍入她的耳膜中，讓她不知不覺就沉浸在這樣的美妙旋律裏不可自拔。
最重要的是，顏沐楓寫的獨特曲譜再加上他注入情感的彈奏，竟能給人一種情詩朗誦般的浪漫氣息，她好像在音樂中看到了一部美妙的電影，她渴望知道結局又害怕錯失精彩的過程，心都揪起來了。
美妙的音節似乎不是從少年的指尖傳遞而來，而是來自他的心靈深處。
音樂從緩慢到輕快，又從輕快慢慢變回低緩，她的呼吸猛然一滯，笑容不知不覺中也變為悲傷的表情。
一曲完畢之後，她的神思久久沉浸其中，無法抽離。
“感覺如何？”顏沐楓抬起頭深深地望了她一眼，淡淡地問。
他的聲音讓沉迷中的紀欣語幡然醒悟，對上他那雙幽深的眸子，她微笑著說：“真是很好聽的曲子，隻是……”
“隻是什麽？”顏沐楓挑了挑眉。
紀欣語愣了一下，眸中有抹異樣的光一閃而逝，緊接著她便搖搖頭說：“沒什麽，我覺得很打動人……”
“那你記住曲譜沒？”
紀欣語有些慚愧地擼了擼一側散落的發絲：“不是很容易記，還有一些沒來得及記住……”
原本以為顏沐楓會不悅，但不料他卻說了一句：“若是好記，那就不是我寫的曲子了。”
於是，兩人找了一處僻靜的地方，在微微帶著涼意的長椅上坐了下來。雖然彈吉他對於紀欣語來說不是一件難事，但這首曲子彈起來卻很有難度，彈第一遍時，她錯了好幾處，但難得顏沐楓這次有極好的耐心，一一細心地幫她糾正。
每當她彈錯一次，身材高大的顏沐楓便會從她的身後伸出手來，輕輕握住她的雙手，擺正她的指法。
“這個調應該這樣，才能發揮出它最絕妙之處……”他的聲音在她的耳邊輕輕響起，她隻覺得一陣酥麻感瞬間從她的耳廓處漫延至全身。
在他一遍遍細心的指導下，她慢慢彈得比較順了。
顏沐楓靜靜地站在她的身側，看著她認真謹慎地彈奏著這首他精心譜寫的曲子，臉上的神情時而憂傷，時而充滿憧憬……
當紀欣語終於確定她把這首曲子彈得得心應手的時候，已經到了傍晚時分，漫天的晚霞染紅了天邊，景色說不出的絢麗。
“哦，對了，你的衣服還在我那裏呢，一直都沒找到機會還給你。”把吉他還給顏沐楓的時候，她看到他身上相似的襯衫，才猛然想起來。
“不用還了，反正我的衣服多得是。”說這話的時候，顏沐楓的神色有點異樣，似乎很不希望她把衣服還給他似的。
“可是我一個女孩子，留著一件男生的衣服不像話吧？”紀欣語看了他一眼反問道。
“就當是紀念也行。”顏沐楓的回答讓她有點意外，也有點疑惑。他說的紀念，到底是那次掉到海裏的意外事件的紀念，還是他救了她的紀念呢？
可是她又不好意思開口問他，一時陷入了沉默。
分別的時候，兩個人都有些意猶未盡的味道，但誰都沒有表現出來，隻是揮揮手，轉身朝不同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