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囉唆！我不會放手
01
這天是周日，葉嘉書閑來無事臨時決定到附近的公園隨意走走，走累了以後，他隨便找了個不太起眼的角落坐下來，半眯著眼看著枝丫間的斑駁光影。
他來得有點兒早，公園沒什麽人，不過，他很享受這樣的清靜，頭微微仰著，神情悠閑自在。就在他享受著清晨中難得的寧靜清雅時，他口袋裏的手機響了起來。
葉嘉書拿出手機，目光略微一頓，然後按下了接通鍵：“姑姑，什麽事？”
“嘉書，你現在有空嗎？我正帶著爺爺在華商街散步，就在華達廣場這邊。他讓我給你打個電話，如果你有空就一起過來。”
葉嘉書抬手看了一眼手表，說：“你們等我一會兒，我馬上過來。”
華商街距離葉嘉書所在的街區並不遠，隻需要10分鍾就可達到。葉嘉書起身，朝華商街的方向走去，很快，他就到了華達廣場。
葉嘉書沒費多少力氣就找到了爺爺和姑姑，他們正坐在一旁的休息區向他招手。葉嘉書快步走了過去，對兩人回了個微笑。
葉爺爺向葉嘉書揮了揮手，笑著說：“嘉書，你來了呀。你看，華商街這邊變化好大……”
葉嘉書見爺爺笑得一臉高興，聲音放軟了些：“爺爺，你開心就好，一會兒我和姑姑帶你四處逛逛。”
葉爺爺幾年前生了一場大病，在醫院治療了很長一段時間才康複。
後來他又患上輕微的老年癡呆症，葉家顧及葉爺爺的安全問題，從那以後就很少讓他外出。
今天在葉嘉書和葉姑姑一路的陪伴下，葉爺爺心情很不錯，在記憶沒錯亂時還能跟葉嘉書高談當年華商街的曆史。
陽光透過枝丫在地麵上投落下一片片斑斕，像一個頑皮的小精靈在躍動。聽著葉爺爺在耳邊樂嗬嗬的笑聲，葉嘉書覺得今天的清晨比以往都要有生氣。
葉嘉書推著坐在輪椅上的爺爺準備走向另一個路口，就在此時，陶櫻的身影毫無防備地撞進了他的眼簾。
此時的陶櫻在自己的小攤子麵前賣力地叫喊著，不厭其煩地向身邊每一個人微笑，為他們介紹自己手中的產品。
葉嘉書微微皺眉，眼神有些複雜，他想起了前幾次的事情。
本無交集的兩個人屢次發生碰撞，那些不愉快的過往足以組成一堵高高的牆。葉嘉書無意再與她有交集，打算帶著爺爺離開，卻因為那一眼，意外地停下了腳步。
陶櫻攤子麵前站著一位中年大媽，中年大媽一邊推搡著陶櫻要折扣，另一邊又不斷把桌子上的試用品往手上抹。若是換了他，估計會放棄這位客人，然而陶櫻由始至終都沒有生氣，她耐心地和大媽溝通著，嘴角一直掛著和煦的笑意。
“這位阿姨，你看中的是我們的新產品，目前的折扣是7折，所以……”
大媽打斷道：“別所以了，你剛才不是說今天賣的都是促銷產品嗎？如果是5折，我就買一套，怎樣？”
陶櫻蹙眉想了一會兒，最後點頭同意：“……好吧，謝謝你的惠顧。”
做成一樁不知是賺還是虧的買賣，陶櫻笑得有些牽強，她轉身拿了一套產品放進禮物袋遞給大媽：“希望你下次再來哦！”
大媽單手接過，然後瞟了陶櫻旁邊桌子堆放著的試用品一眼，說道：“旁邊那些試用品反正也不要錢，沒開封的也可以送我一點兒當贈品吧。”
陶櫻僵著笑容繼續說道：“我們公司有規定，試用品不能贈送的。
如果你對這套產品感興趣可以買一套回去試試哦。而且我們現在正在打特價哦，你要……”
“反正是試用品你就送嘛，再說，又不用你花錢，別婆婆媽媽的！”
“這個真不能送呢，阿姨，希望你體諒一下我的難處……”
陶櫻用可憐兮兮的眼神看向大媽，希望能夠獲得體諒。
沒想到大媽不但不理解還撒起野來，一副蠻不講理的樣子：“你真不送？你不送那我不買了啊，你想好了……”
陶櫻為難地說：“這個真不能送，再送我們就虧本了。”
大媽惱羞成怒：“不就是個破試用品嘛，像多值錢一樣，誰稀罕呀！旁邊多的是賣護膚品的呢！”末了，她粗魯地把手中的護膚品砸在陶櫻身上，凶巴巴地說道，“還給你，我不要了！”
02
看著罵罵咧咧越走越遠的大媽，陶櫻無奈地歎了口氣，彎腰撿起了散落在地的護膚品，然後再次打起精神微笑著向下一位路人推銷。
但是陶櫻的運氣並不好，她的熱情微笑又一次換來路人的甩手責罵。
陶櫻越挫越勇，而葉嘉書則看得皺起了眉，內心不自覺生起了一陣同情。他目光複雜地看著陶櫻的背影，陷入了沉思。而就在這時，陶櫻剛好回過頭來。
陶櫻看見葉嘉書推著一位坐輪椅的老人正看向自己，葉姑姑從後麵慢慢閑步跟上。陶櫻想起了上次在街頭暈倒被葉姑姑出手相救一事，心生感激，於是拿起了一套護膚品小跑到他們跟前。
陶櫻笑著打了個招呼：“葉姑姑，你好。”
葉姑姑見是陶櫻，笑著迎上前去：“好巧呀，今天你也在擺攤嗎？”
陶櫻把護膚品遞到葉姑姑麵前，感激一笑：“上次還沒來得及謝謝葉姑姑你救了我呢，這套護膚品就當是我的一點兒心意吧，希望你不要拒絕。”
葉姑姑慈愛地摸了摸陶櫻的頭發，然後雙手接過：“我不拒絕你這份心意，但我希望你能好好照顧自己，別這麽拚命了，知道嗎？”
葉姑姑的關心讓陶櫻內心淌過一陣暖流，覺得心裏暖呼呼的，她笑彎了唇角：“葉姑姑你對我真好，我答應你，以後不會再病倒了。”
“答應了就要做到哦……要健健康康的，身體才是最重要的……”
“我知道了，葉姑姑。”
陶櫻跟葉姑姑交談時無意間瞥一眼葉嘉書，對他的沉默感到有些意外。她與葉嘉書接觸不多，印象中的他似乎一直都看自己不順眼，今日倒是安靜地站在一旁，雖然臉上還是一副冷淡的樣子……然後陶櫻又想起那天醉酒之後吐了他一身，他不但沒有計較，還送了自己和霍曉曉回宿舍，心裏對他一時感激，不禁脫口而出：“葉嘉書，謝謝你上次幫了我。”
葉嘉書沒想到陶櫻會主動跟自己說話，有些意外，然後淡淡應了一聲。
陶櫻想給葉嘉書送點兒東西作為感謝，可是所銷售的護膚品都是女士用品，對葉嘉書根本沒有用處。陶櫻靈機一動，想到還有其他東西可以送給他作為謝禮。
“你等一下……”
陶櫻轉身跑回小攤前，彎腰拿了個東西又折返回來，然後遞到了葉嘉書麵前，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這個小東西送你。”
葉嘉書看著眼前這個奇怪的布偶皺眉道：“這是什麽？”
陶櫻目光瞟向一邊，羞怯地說道：“送你的謝禮，是我自己做的兔偶鑰匙包。”
葉嘉書挑眉，他完全看不出這是一隻兔子布偶。
兔子的耳朵短小像貓耳，四肢縫製得歪歪扭扭，頭身比例完全不合適，更別說那奇怪的配色。這樣的一件手工製品讓專修過美術學科的葉嘉書來評分的話，那麽他會毫不猶豫給一個差評。
然而，此時的葉嘉書並沒有表現出一絲嫌棄。
他略微停頓，然後伸手接過，對陶櫻淡淡道了句謝謝。
03
陶櫻見葉嘉書收下禮物，鬆了一口氣，正縮回手時，身旁的葉爺爺卻突然一把拽住了她的衣袖，這突如其來的狀況把陶櫻和葉姑姑都嚇了一跳。
葉姑姑驚慌地喊道：“爸爸，您這是幹什麽？先鬆開手……”
葉爺爺充耳不聞，眼睛直直看向陶櫻，目光炙熱：“嘉熙！嘉熙你終於肯回來看爺爺了，你走了之後爺爺每天都很後悔，後悔當初沒有看好你……”葉爺爺眼眶漸漸濕潤，顫抖著聲音說，“幸好你還在，幸好你沒事……”
陶櫻手足無措地看向葉嘉書和葉姑姑：“葉姑姑，嘉熙是誰？”
葉姑姑歎了口氣：“嘉熙是嘉書的妹妹……但是15年前就因為車禍死了。”
“你別胡說！嘉熙沒有死，她不是好好地在這裏嗎？”葉爺爺枯瘦的雙手死死拽住了陶櫻，好像生怕一鬆手陶櫻就會消失不見似的。
葉嘉書俯下身去，在葉爺爺耳邊安撫道：“爺爺，您認錯人了，她不是嘉熙。”
“不！她就是我的乖孫女，是葉嘉熙！”葉爺爺出奇地固執，手上一點兒都沒有放鬆，眼神裏透出一種他患病以來少有的明亮。
葉爺爺把陶櫻的手抓得更緊：“嘉熙，是爺爺錯了，爺爺當初應該好好看著你，不該把你一個人丟在路邊的，跟爺爺回家好嗎？”
陶櫻想把手抽回來不是，這樣僵持著又不是辦法：“爺爺，我真的不是葉嘉熙，您認錯人了……”
“嘉熙，你是不是還在生氣，所以才不想認爺爺？”葉爺爺掙紮著幾乎就要從輪椅上站起來，眼眶已經紅了，一雙蒼老的眼睛裏蓄滿了淚水。
“爺爺，您冷靜點兒，您先聽我說……”陶櫻艱難地從一旁拿過自己的背包，從裏麵掏出學生證對葉爺爺說，“您看，這是我的學生證，上麵寫著我的名字，我叫陶櫻……”
“不是的！你叫葉嘉熙，是我的孫女嘉熙！你肯定是忘記了，對對，你肯定是出了車禍受傷了，所以什麽都不記得了……”
“爺爺，您冷靜點兒，我真的不是嘉熙。”陶櫻簡直百口莫辯，雖然她很想解釋清楚，但是眼前固執又任性的葉爺爺讓她的聲音越來越小。
葉嘉熙的死一定是葉爺爺埋在內心最深處的隱痛吧，所以硬生生記了15年也沒有釋懷，還像這樣拉著她一個小輩哭哭啼啼地懇求，看著真的很讓人心酸。
“你就是，你就是嘉熙……”葉爺爺不知道是清醒了還是沒有清醒，一直反反複複地念叨著這句話，但是神情漸漸變得迷茫。
葉姑姑借機安撫他，讓他冷靜下來：“爸爸，您先別激動，您瞧，小姑娘都被您嚇著了。她不高興就會跑掉，到時候您就見不著她了……”
葉爺爺一慌，趕緊搖頭：“我不要，我不要見不著嘉熙！”
葉嘉書看到葉爺爺動搖了，於是接著葉姑姑的話往下說：“爺爺，您要是想再見到嘉熙，就得聽話。”
“我想再見到嘉熙……”
葉嘉書循循善誘：“那您先鬆開嘉熙好不好？”
他的話起了效果，葉爺爺聽後慢慢鬆開了手，用期待的眼神看著陶櫻。
葉姑姑看到葉爺爺這副模樣，對陶櫻歎氣道：“我爸爸他患有輕微的老年癡呆症，剛才他犯病了，所以才把你當成是嘉書的妹妹。”
陶櫻有些反應不過來：“我們長得很像嗎？”
葉姑姑搖搖頭：“你們根本不像，隻是爸爸他希望你是嘉熙罷了。”
“其實當初是爸爸帶嘉熙出去散步，結果嘉熙胡鬧惹他生氣，他罰嘉熙在路邊站著自己離開了，所以才……這件事成了他一個心病，他一直覺得是自己害死嘉熙的，但是15年了，他一直都沒表露過……如果不是剛才他把你當成嘉熙，我們也不會知道他的心裏還有那麽多歉疚。可能他執意把你當成嘉熙來贖罪吧。”葉姑姑臉上泛起了一絲苦笑，“其實嘉熙如果沒有離開，也是像你這樣長成可愛的大姑娘了……”
這時候，一直在勸解葉爺爺的葉嘉書回過頭來，淡淡地說了一句：“姑姑，不要再說了。”
葉姑姑好像才反應過來自己失言了，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也不知道怎麽的就說了這麽多。天色不早了，我們回去吧。”
葉嘉書點了點頭，麵色有些沉肅地看了陶櫻一眼：“希望你不要介意。”
陶櫻點了點頭，連忙擺手：“怎麽會介意，會被爺爺認成孫女雖然很意外，也不是什麽壞事吧。”
陶櫻的爺爺過世得比較早，她的整個童年都是由爺爺陪伴度過的，直到後來爺爺去世後，陶櫻才被接回父母身邊，爺爺這一生中最疼愛的就是陶櫻。陶櫻有時候也很想念爺爺，但是爺爺卻隻能停留在她的記憶裏了。
不知道為什麽，現在看到把自己當成孫女的葉爺爺，她忽然覺得心裏有點兒酸澀。
葉嘉書點了點頭，推著葉爺爺轉身走開了，似乎對於葉嘉熙的車禍，他也沒辦法釋然，隻是留下一句淡淡的話：“我們先走了。”
葉爺爺三步一回頭，一臉不舍。在快要消失在轉角時，葉爺爺回過頭來，對陶櫻揮了揮手：“嘉熙，明天還能看到你嗎？”
陶櫻張了張嘴，最終還是什麽都沒說，一個人在原地有點兒悵然若失。
時間蒼老了他的麵容，卻無法讓他忘了心中的那道傷。那一場意外讓葉爺爺背上一輩子的悔恨，即使後來無人責怪，但他依舊邁不過自己心中的那道坎，直到患上老年癡呆也忘不了那種歉疚，也許一直到死他都會這樣思念葉嘉熙並且自責吧。
04
陶櫻忙碌了一整天，直到傍晚時分才匆匆收拾好攤位，然後拖著疲憊的身子坐上了回學校的公交車。
一路上，陶櫻都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她在苦惱林樂樂下個月生活費的問題，直到司機提醒後她才從思考中回過神來。
陶櫻下了車像往常一樣往學校大門口走去，哼著小調穿過馬路，快要走進校門口時，她發現大門旁蹲著一幫人，從打扮來看，他們不像是一般人。
陶櫻百思不得其解，這幫人在幹嗎呢?
她仔細看了一圈，發現這幫人裏有一個人很麵熟，陶櫻托腮想了好久才想起那個人到底是誰。
那是林樂樂的爸爸。
陶櫻想起今天林樂樂應該到醫院照顧林媽媽去了，這幾天都不會在學校裏。既然林樂樂不在，那林爸爸來學校幹什麽？而且還帶了一幫人在門口候著。
林爸爸跟一個染著黃頭發的男人在說話，從樣子來判斷，黃發男人應該是這幫人的老大。而就在這時，林爸爸看見了陶櫻，然後他立馬伸手指著陶櫻對黃發男人說：“李哥，你看，我說的就是她，這姑娘是個有錢人！”
“你確定她能還得起你欠我的賭債？”
林爸爸信誓旦旦地說道：“她絕對能，你們去找她要錢吧，她出手可闊綽了！”
陶櫻聽見這番對話後頓時傻了眼，沒想到林爸爸來學校是衝著自己來的，還要她幫忙償新欠下的賭債。陶櫻眼看情況不妙轉身就跑。見她撒腿跑掉，李哥馬上帶著手下在後麵狂追。
陶櫻幾乎是慌不擇路見路就跑，腦海裏除了一個逃字，隻剩一片空白，完全想不到要怎麽辦才好，慌亂之下更是好幾次差點兒走進死胡同。
李哥見陶櫻死命地跑認準了她是個有錢人，因此讓手下的人跟緊些絕不能放過陶櫻：“小子們，你們給我聽好了，今天誰捉到這個妞兒我給誰發獎金！”
一聽到有錢分，李哥的手下像打了雞血一樣大叫道：“好的，老大！”然後加快速度跟得更緊了。
陶櫻一聽，差點兒哭暈在地：我長得像有錢人嗎？你們到底是什麽眼神啊！
“妞兒，你給我站住！”
“我求你們別追我了，我真的沒有錢。”
“我勸你還是別跑了，乖乖地幫老林把賭債還了！”
陶櫻無語極了，這幫人怎麽就認死理了：“你們憑什麽信他呀，我真的沒錢呀！”
“少廢話！”
李哥將陶櫻的解釋誤以為在撒謊，於是帶著手下的人追得更緊了，嚇得陶櫻馬上加快速度，換了個方向向附近的公園一路奔去。她邊跑邊回頭向後望去，擔心李哥等人追上自己，在河邊拐彎處，一個沒留神就和前麵的人撞在一起，雙雙摔倒在地。
顧不上撞痛的額頭和摔痛的屁股，陶櫻一邊爬起來，一邊對著被自己撞倒的人道歉：“對不起，真的很對不起，我不是有心撞你的，但是……”
那人淡淡地道：“但是什麽？”
陶櫻抬頭，然後呆住了。
陶櫻按捺不住，在心裏抓狂地喊道：這是什麽孽緣，怎麽每次狼狽的時候都會遇到葉嘉書！
05
葉嘉書見陶櫻上氣不接下氣的，問道：“你跑那麽急幹什麽？”
葉嘉書的話提醒了陶櫻，她回頭一看，見李哥的人快要追上來了，於是撒腿就跑，沒想到葉嘉書身子一偏攔下了她。
陶櫻見葉嘉書一臉“你不解釋清楚別想走”的表情，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團團轉：“哎喲，我知道撞到你是我不對，由於情況特殊我現在真沒時間跟你說清楚。不然這樣吧，我下次再和你解釋，現在你先讓我走好不好？”
葉嘉書目光一轉，見後麵一幫人正朝這邊跑，沉聲道：“他們在追你？”
李哥見陶櫻和葉嘉書在河邊拉拉扯扯，再加上他一身名牌打扮，額頭就差寫著“我是有錢公子”，當下覺得他比陶櫻更有錢，於是帶著手下追得更緊了。
“小子們，跑快點兒，這妞兒還有個土豪朋友！”
陶櫻聽到李哥把主意打在葉嘉書身上了，心裏暗叫一聲不好，然後伸手拽著葉嘉書一起跑：“跑！”
“要跑也得有個原因。”
“現在不跑難道等著被揍嗎？你不看看他們手裏拿著的都是些什麽家夥！”
李哥一幫人不但人數眾多，而且手裏都拿著棒球棍之類的棍棒，眼前確實不是解釋的好機會，葉嘉書不想給自己惹麻煩，於是跟著陶櫻一起跑了起來。
葉嘉書和陶櫻一同逃跑，李哥打心底裏認定兩人絕對是有錢人，要求手下們活捉他們倆。
陶櫻像無頭蒼蠅一樣亂撞亂跑，好幾次差點兒帶著葉嘉書走進死胡同，葉嘉書隻好化被動為主動，反手牽著陶櫻拐進了一個廢棄的小區公園，躲到綠化帶後麵。
因為荒廢，綠化帶早已雜草叢生，野草有一丈多高，正好給兩人提供了一個藏匿之所。陶櫻緊緊挨著葉嘉書，躲在綠化帶後麵大氣都不敢呼，生怕一出聲就被李哥等人發現。
葉嘉書和陶櫻躲進廢棄公園沒多久，李哥帶著手下也衝了進來，見跟丟了他們，李哥氣得暴跳如雷：“那小妞和小子說不定就藏在這兒，你們給我搜！”
時光一分一秒過去，陶櫻額角滲出點點汗珠，因為害怕，身體自然反應往葉嘉書身邊湊得更近，幾乎整個人都要貼到他身上去，六神無主地四處亂瞟：“怎麽辦，他們好像不死心，非要找到我們……”
葉嘉書垂眸看著陶櫻因害怕而貼近自己，心想這樣躲下去確實不是辦法，他半眯著眼看向野草叢外麵，很快就做出了下一步行動。
李哥的手下應聲散開，深入公園搜查起來。葉嘉書見他們人員四下分散，正好趁他們不注意時偷溜跑掉。
葉嘉書回頭示意陶櫻噤聲，然後牽著陶櫻放輕了腳步，從綠化帶的另一邊向公園出口走去。眼看著快要成功逃脫，陶櫻卻不小心被雜物絆倒在地，她的呼聲頓時引來了李哥那幫人的注意。
“大哥，他們在那裏！”
葉嘉書神色一凜，帶著陶櫻馬上逃跑。
不管兩人怎麽跑怎麽解釋，始終都甩不掉李哥等人，陶櫻欲哭無淚，她真沒見過這麽難纏的追債人。
眼看就要被追上，陶櫻不想再連累葉嘉書陪自己受罪，於是勸葉嘉書脫身：“葉嘉書，你不要管我了，他們追的是我，你自己跑吧。你快放手，不然我們倆都跑不掉……”
“囉唆。”
葉嘉書緊緊拽著陶櫻的手一路跑到馬路邊。
陶櫻無意間瞥了一眼，發現不遠處停著一輛跑車，頓時覺得眼熟，她認真細看之下，發現駕駛座上坐著的正是夏鈺。
“葉嘉書，我們往這邊走！”
陶櫻帶著葉嘉書往夏鈺停車的方向跑去，然後拚命地拍打著車窗：“夏師兄，你開一下車門，拜托拜托！”
陶櫻狼狽不堪的樣子讓夏鈺感到疑惑不已，他側頭向後視鏡看去，見車後方有一群手持木棍的人衝著陶櫻而來，於是馬上打開車門讓他們上了車。
“坐好了。”
夏鈺待他們上車後馬上發動引擎，後退，拐彎，一踩油門往前方疾馳而去。
06
車速一路飆升，夏鈺的紅色跑車在公路上一連超過了好幾輛車，轉眼間就甩掉了在後麵追趕的人群。
陶櫻看到李哥那幫人漸漸變成小黑點，然後消失在公路那頭，頓時整個人放鬆下來癱坐在座椅上：“謝天謝地，終於甩開那幫人了。”
夏鈺在打方向盤時從後視鏡看了兩人一眼，陶櫻滿臉疲憊，汗水淋漓，看樣子似乎被那幫人追著跑了不少路。目光再轉到葉嘉書身上，一向優雅的他帶著少有的狼狽樣。
夏鈺微微眯了眯眼，笑著說：“發生什麽事情了，葉少爺竟然搞得這麽狼狽？”
葉嘉書別過頭看向車窗外，一副冷淡的樣子，絲毫沒有要接話的意思。
對於葉嘉書冷淡的反應，夏鈺早已見怪不怪，葉嘉書要是主動說出來，夏鈺真覺得見鬼了呢。
葉嘉書和夏鈺兩人從小被拿來比較，他們之間的關係也好不到哪裏去，平日除了必要的飯局、宴會，兩人很少出現在同一場合。
見葉嘉書沒有理會自己，夏鈺也不惱，繼續微笑打趣：“那幫人一看就不是好人，葉少爺這是招惹了哪路神仙了？”
葉嘉書漫不經心地看著窗外的風景，好半天才冷淡地回了一句：“不勞你費心。”
夏鈺頓時來了興致，從後視鏡裏若有所思地看著葉嘉書和陶櫻緊緊牽著的手，仿佛想到了什麽，然後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下巴微微抬起：“不過葉少爺你也真是的，被追趕得這樣狼狽就算了，還連累了那麽嬌俏可愛的女朋友。”
葉嘉書目光一凜，回望了夏鈺一眼。
夏鈺假裝看不到葉嘉書的眼神，顧自說了下去：“同是校友，我勸葉少爺下次出門要小心點兒，免得再次連累你女朋友。”
葉嘉書連累了女朋友？
陶櫻一臉茫然：“連累他女朋友是什麽意思呀……”
夏鈺被陶櫻遲鈍的樣子逗樂了，笑著說：“你不是葉少爺的女朋友嗎？不然你倆為什麽牽著手呀？”
陶櫻順著他的話低頭一看，被追趕逃跑的過程中，不知什麽時候兩人的手緊緊牽在一起。經提醒後，陶櫻條件反射地甩開了葉嘉書的手，搖頭撇清兩人的關係：“不不不，你誤會了，我才不是葉嘉書的女朋友呢。”
夏鈺意味深長地應了一聲：“哦……”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那幫人是衝著我來的，在路上意外碰到了葉嘉書，他們以為我倆是一起的，所以才追著我們跑……”怕被誤會，陶櫻再三解釋道。
被陶櫻甩開了手，葉嘉書臉上閃過一絲不自然，他眸光微微一閃，緩緩抬頭從車內鏡中與夏鈺對視了一眼，那一眼帶著無聲的硝煙的氣息。
見葉嘉書吃癟，夏鈺歡欣不已，覺得比看任何精彩表演都有意思，心情異常的好。他故意用懷疑的語氣對陶櫻說：“真的是這樣嗎？”然後又頓了頓，瞟向葉嘉書的目光多了一絲懷疑和茫然，“我還以為你是葉少爺的女朋友呢。”
陶櫻聽到夏鈺懷疑的語氣，差點兒就要舉手發誓：“才不是，我怎麽可能是葉嘉書的女朋友，絕對不是！”
“緋聞女友也算是女朋友哦。”
“也不是緋聞女友啦！”
頭一次看見有女生拚命撇清自己與葉嘉書的關係，夏鈺仿佛看見了一件稀奇有趣的事。找到了打擊葉嘉書的籌碼，夏鈺的笑容愈發燦爛：“哎呀，那可真是少見呀……”
陶櫻不懂夏鈺的用意，呆呆地問：“少見什麽呢？”
夏鈺用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敲打著方向盤，不緊不慢地說：“第一次見有女生主動撇清自己是葉少爺女朋友的身份，這還不少見呀……”
又繼續揶揄葉嘉書說道，“像我們葉少爺那麽出名的人物居然被嫌棄了，在S大裏絕對是首例呀。”
葉嘉書臉色沉了下來，目光深處似乎在燃燒著一團火焰，他知道夏鈺在尋自己開心，他本不想回應，誰料陶櫻心思單純，幾番被他引著兜圈，甚至忙不迭地撇清兩人的關係。
葉嘉書目光一凜，冷聲道：“停車。”
夏鈺腳下一踩刹車，紅色跑車停在了馬路旁。
葉嘉書冷著臉打開車門，長腿一邁，頭也不回地往馬路另一邊走去。
夏鈺看著葉嘉書離開的背影，微微眯了眯眼，他知道葉嘉書生氣了。
陶櫻下意識地要跟著下車，夏鈺回頭朝她露出一個微笑：“既然你不是他女朋友，幹嗎要跟著他一起走路呢？”
夏鈺繼續引誘：“說不定那群人還想著辦法在找你呢，你貿然一個人離開，有可能會被他們逮住哦。”
陶櫻一聽，頓時覺得有道理，便又乖乖坐回車內。
07
夏鈺想到葉嘉書一人走著回去，心情頓時大好。
他下意識地又向陶櫻瞟了一眼，見她睜著一雙水潤明亮的眼睛，唇角微微彎起，俏皮乖巧的樣子非常招人喜歡。
“你要到哪裏去？我送你吧。”
陶櫻歪頭想了想，然後說：“如果不麻煩的話，夏師兄可不可以送我回學校？”
“這沒問題……”夏鈺瞥見陶櫻額角有些汗珠，伸手從紙盒取了一些紙巾向後遞去，然後重新啟動了車子，“你先擦擦汗水，我這就送你回去。”
陶櫻接過紙巾，對夏鈺感激一笑：“謝謝夏師兄。”
夏鈺一邊變道，一邊從後視鏡看著公路車輛情況，在聽到這聲稱呼後，用餘光瞥了陶櫻一眼笑著說：“別叫我師兄了，你叫我夏鈺吧。”
“哦，好嘞。”
起先在陶櫻拍打車門的時候，夏鈺隻覺得她眼熟，在看見她身後的葉嘉書後，夏鈺才想起在派對上跟葉嘉書發生過爭執的女生就是她。
她好像叫……陶櫻吧。
夏鈺雙目注視著道路前方，一路上兩人都沒什麽話。見車內安靜得很，夏鈺輕輕咳了一聲，打開了話題：“介意說說你是怎麽惹上那群人的嗎？”
陶櫻很感激夏鈺及時救了自己，對於林爸爸把債務推到自己身上這件事她不想說太多，便胡亂扯了個理由塞搪過去：“我也不太清楚，可能他們認錯了人吧。”
“葉嘉書也是這樣被認錯了？”
陶櫻撓了撓頭，不好意思地說：“這倒不是，葉嘉書他是被我連累的。”陶櫻把剛才在河邊撞見葉嘉書並連累他的情況告訴了夏鈺。
在聽到葉嘉書狼狽奔逃的一幕時，夏鈺嘴角的笑意顯得有些幸災樂禍，但馬上又恢複了一貫的笑容：“葉少爺這麽冷傲的一個人陪你跑了那麽長的一段路，看來，葉少爺很喜歡你呀。”
“才沒有，我們也不是很熟。”陶櫻一句話無形中透露了她和葉嘉書的關係，坐在駕駛座的夏鈺笑了，聽聲音似乎心情不錯，“即使不是很熟的朋友，你們的交情應該也很不錯吧，不然，他怎麽會做出這種冒險的事情呢？”
陶櫻聽到夏鈺的問題有些發愣，想起與葉嘉書的前幾次不愉快的回憶，她不知道自己跟葉嘉書算不算朋友，或者，在葉嘉書這種大少爺心裏麵，自己可能隻是個路人甲吧。
“我們交情沒你想象的好，或者我們連正式的朋友關係都算不上……”陶櫻將心中的想法如實說了出來。
夏鈺聞言一笑，好像不經意地說道：“可剛才你們的手牽得好緊哦……”
想到剛才確實把葉嘉書的手拽得緊緊的，陶櫻的臉微微紅了起來：“那是情急之下啦。”
“是嗎……”夏鈺不著痕跡地一笑，然後反問道，“我一開始不知情，還以為你跟他是情侶呢。”
陶櫻抿了抿嘴唇：“你們倆是校友，葉嘉書有沒有女朋友，關於這方麵的事情你應該比我更清楚吧。”
夏鈺聳聳肩，輕輕一笑，沒有回答陶櫻這個問題。
兩人的話題主導權在夏鈺手裏，他重新打開了另一個話題，起初陶櫻還會認真回答，但漸漸地，她發現了不對勁。回想起從上車到現在為止，夏鈺一次都沒有主動提及小佳，好像忘了自己的身份是小佳的男朋友。
陶櫻斟酌了一番說辭，嚐試把話題帶到小佳身上：“說了那麽多，都還沒正式謝謝你今天救了我呢。”
夏鈺卻笑了，漫不經心地說：“跟你待在車裏才不過一會兒，就聽見你說了好多次謝謝，讓我忍不住有種我是萬年大好人的錯覺。”
對於他的話，陶櫻表示疑惑：“難道你不是好人嗎？”
夏鈺卻一本正經地說：“有時候我還真的是好人。”
陶櫻無奈，然後固執地把話題再次帶到小佳身上：“那好人，下次我請你和小佳一起吃飯當謝禮吧。”
“那倒不用了，小事一樁。”夏鈺修長的手指輕輕扯開係在脖間的領帶，笑著說，“今天要陪家人參加一個飯局，不想陪他們喝酒找了個借口停在路邊等家人下來，沒想到正好順手救了你們。”
“哦……”
“對了，你是×大的學生吧？如果我沒記錯的話……”
陶櫻緩了半天，勉強說出一句：“我跟小佳是校友。”
“×大有你這樣特別的美女，你們學校的男生真是有福氣。”夏鈺漫不經心地說著，然後在路口拐了個彎。
“你過獎了。”陶櫻平日不愛化妝，雖然皮膚白皙底子不錯，但算不上是大美女，她心裏知道夏鈺這是誇張讚美，禮貌性地笑了笑。
表麵上在微笑，但她心裏在糾結著另一個問題，陶櫻發現凡是帶有小佳的話題全被他完美避開了。
陶櫻心思複雜地偷瞟了夏鈺一眼，實際上內心也感歎了一下，眼前這個男人長相過於精致完美，陪伴在左右確實很養眼。但莫名地就是覺得他不靠譜，她擔心小佳鎮不住夏鈺，或者是跟他長了一張天生惹是生非的臉有關吧。
麵對著夏鈺不斷拋出的問題，陶櫻開始跟他打太極，也不認真回答。
夏鈺見她不想回答太多，似乎有些疲乏了，嘴角勾起一抹笑容，然後收回了視線，專心目視著前方道路，向×大方向一路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