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話 【卡農，思暮】
淩璟來到學校時，周一上午的課已經結束了。
從學校大門口到教學樓的路上，“顏澤暄”三個字就一直不間斷地傳進她的耳裏——
“顏澤暄好厲害啊……”
“是啊是啊，和邵櫟西比一點兒也不差呢！”
“今天早上晨會時，他拉大提琴的樣子好帥啊……”
“是啊是啊！拉得好好聽，那個樣子比漫畫中的王子還要帥呢！我真的越來越喜歡他了！”
“從今天開始顏澤暄就是我心目中的天使了……”
“我要送禮物給他！”
“我也要！”
……
長長的走廊上，淩璟皺緊了眉頭，冷冷地說道：“哼，像他那樣的人也會拉大提琴？沒想到我們學校的女生都跟‘花癡’一樣，一點兒眼光也沒有，居然會喜歡像邵櫟西和顏澤暄那種品行惡劣的人。”
這句話剛好被從走廊那頭一邊走來一邊談論著顏澤暄的兩個女生聽到了，她們一看是淩璟，小臉嚇得都白了，飛快地從淩璟的身邊走過去。
淩璟走進教室，看到蘇珺瑤，臉上瞬間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來。
還沒等她坐到座位上，蘇珺瑤就關切地問道：“璟，你怎麽中午才過來？吃午飯了沒有？累不累？你聽到了什麽嗎？那些都不重要啊，你不要信，知道嗎？”
淩璟搖了搖頭，一臉笑意地看著蘇珺瑤：“珺瑤，你最近越來越愛管我了啊！”
蘇珺瑤一怔，清秀的小臉立刻沉了下來，明亮的眸子直盯著淩璟：“璟，我是關心你啊……”
“我知道。”淩璟目光一轉，望向了窗外，任由輕拂進來的風吹在她的臉上，“今天早上是不是發生了什麽事情啊？我從一進學校開始就一直聽到顏澤暄的名字，都快聽煩了！”
“嗯……”蘇珺瑤小聲答道，聲音如清風一般，“今天早上晨會之後，顏澤暄拿著一把大提琴在廣場上拉了起來……”
不等蘇珺瑤說完，淩璟就已經知道是什麽情況了。她有些不耐煩地搖了搖頭，示意蘇珺瑤不要再說了。
蘇珺瑤看到淩璟一臉不悅的樣子，心也像是被什麽東西揪住了一般。她深吸了一口氣，接著說道：“因為他的表現，學校批準他可以自由使用音樂教室，在裏麵拉大提琴……”
“什麽？”淩璟驚叫出聲，一拍桌子站了起來，惹得教室裏的人紛紛望向她。
蘇珺瑤一急，連忙扯著她的衣角，讓她坐下來，柔聲說道：“璟，而且我聽說，就因為今天晨會時的那一場演出，他的人氣突然間暴漲起來，才一上午的時間就收到了不少女生的情書和禮物……璟，再這樣下去，要把他趕出學校的話，會很不容……”
一想到趕他出去會變得困難起來，淩璟隻覺得心底有一股怒氣升了上來：“顏澤暄現在在哪裏？”
“璟……”
“我剛好有事情要找他！”淩璟想也不想地直接從座位上站起來，如瀑布般的長發在空中一甩。因為她一連串的動作，整個人顯得帥氣非凡，引得教室裏的人又紛紛朝她看去。
“那我和你一起去。”說完，蘇珺瑤也從座位上站了起來，挽著淩璟的手臂走出了教室。
寬敞明亮的音樂教室裏，顏澤暄坐在禮台的長椅上，細碎的發絲耷拉在額前，麵容俊逸。他的眼睛緊緊地閉著，仿佛沉醉在美妙的音樂世界中一般。
一架大提琴豎立在他的身前，他的左手按在琴弦上，右手拿著琴弓有節奏地拉著，悠揚而婉轉的琴聲靜靜地流淌在教室裏。
教室外站了很多很多的男生女生，走廊上幾乎都被擠滿了。女生們看著坐在教室裏優雅地拉著大提琴的顏澤暄，每一個人臉上都是既激動又興奮的表情，甚至連男生們臉上都充滿了崇拜之意。
他們都安靜地站在教室外麵，誰也不敢出聲或者是走進教室，擔心打斷這麽美好的演奏。
淩璟站在音樂教室外的走廊上，聽著從教室裏傳出來的琴聲，嘴角不由得輕蔑一笑，顧不得什麽，直接和蘇珺瑤走到了人群中。
女生們一看是淩璟，紛紛如受了驚嚇一般退到一旁，讓出一條路來。男生們也被淩璟臉上的表情嚇到了，乖乖地一聲不吭地退到一旁。
隨著淩璟和蘇珺瑤的走來，從走廊到音樂教室的門口瞬間空出了一條路。
淩璟雙手交叉，抱在胸前，慢悠悠地走進了教室。她抬著下巴，傲慢地看著顏澤暄：“像你這種心理陰暗的人，是不可能拉出真正打動人心的曲子來的。”
顏澤暄微微睜開眼睛，手並沒有停下。
他看著淩璟，嘴角輕輕揚起一抹笑意：“是嗎？淩璟，你會嗎？”
淩璟輕輕地哼了一聲，直接走到顏澤暄麵前，一伸手將他的大提琴奪了過來，琴聲戛然而止。
“璟……”蘇珺瑤小聲地驚叫道。
站在教室外麵的男生女生們也被淩璟的這一舉動驚到了，頓時紛紛議論起來——
“淩璟她想做什麽？”
“她難道要拉大提琴嗎？”
“淩璟會拉嗎？”
……
看到她一手奪過自己的大提琴，顏澤暄一句話也沒有說，嘴角的笑意反而越來越濃了。他立刻從長椅上站了起來，輕輕拉了拉有些褶皺的上衣，將琴弓遞到淩璟的麵前。
淩璟看也不看地拿過琴弓，臉上的傲慢之色未曾退去半分。
淩璟坐在長椅上，一臉認真地調了一下大提琴的弦音，纖長白皙的左手手指輕柔地按在了琴弦上，右手輕握著琴弓，十分標準地按壓在了琴身的弦上。
她閉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氣。
下一刻，優美的琴聲從她的指尖下流淌出來，正是名曲《卡農》。
看著淩璟認真拉大提琴模樣的蘇珺瑤，臉上的笑容一下子浮現出來。她輕輕走到她身旁的鋼琴邊坐下，徑自打開琴蓋，手指立刻按在了黑白琴鍵上，配合著淩璟彈奏起來。
大提琴低沉而溫柔的琴音絲毫沒有被鋼琴如泉水般清揚的聲音所掩蓋住，反而更加柔和起來，鋼琴的琴聲也完美地配合著大提琴的琴聲。
蘇珺瑤是聖優高中的資優生，從小就擅長鋼琴，能夠彈奏出如此美妙的琴聲，所有的人都不驚訝，反而是淩璟……
從進入聖優高中以來，雖然淩璟每學期考試分數都會進入成績排行榜前十，但大多數人都不相信那是她自己的成績。她給大家的印象，從來都是冷漠、驕傲、飛揚跋扈、不學無術，隻會到處欺負人和搞破壞，違反校規校紀……然而，此時此刻，她正用大提琴拉著世界名曲，而且琴聲竟如此美妙，怎能不讓他們感到震驚呢？
顏澤暄站在原地，仿佛一步也無法挪動似的。他靜靜地看著她，英氣的劍眉微微蹙著，眼眸深邃得如同黑洞一般，迷人的嘴唇也抿成了一條直線。
他知道她從小就會拉大提琴，但沒有想到，她現在居然會選擇拉這首曲子，她是有意的，還是無意的呢……
……
從8歲的時候開始，小澤暄和小就被家裏人送到了藝術學校開始學習大提琴。每到周末，他們都會一起去音樂教室裏練琴。
休息的時候兩個人會一起坐在學校的大樹下玩耍。
“，你最喜歡拉什麽曲子？”小澤暄坐在小的身邊說道，“老師說下次音樂考試我們可以兩個人一起拉大提琴。”
“真的嗎？真的嗎？”小放下琴弓，一臉欣喜地問道，“那你最喜歡拉什麽曲子？”
小澤暄想了想，說道：“我最喜歡世界名曲《卡農》！”
小先是一怔，然後拍手叫道：“好棒啊！我最喜歡的也是《卡農》呢！”說完，她又重新拿起了琴弓，一手按著琴弦，自顧自地拉了起來。
小澤暄看著她開始拉琴，也拿出了自己的琴，和著她的節奏一齊拉了起來……
……
一曲優美的《卡農》不知道伴隨著他們度過了多少時光，一起在音樂學校的樹下創造過多少回憶……
然而她此時此刻拉著這首曲子，到底是什麽意思？
一曲終了，大提琴的琴音和鋼琴的琴音一同停止。
“啪啪啪……”
久久站在音樂教室外聆聽的男生女生們不自由主地鼓起掌來。
淩璟緩緩地睜開眼睛，從長椅上站了起來，一臉挑釁地看著一動也不動、似乎沒有任何表情的顏澤暄，將手中的琴遞到他的手中，道：“現在知道什麽叫做音樂了嗎？”
顏澤暄隻是靜靜地看著她，不說話，也不接過她手中的大提琴，眼中突然漫上了一層化不開的陰鬱之色。下一秒，他麵無表情地轉身朝著門外走去。
她是故意的！
她一定是故意選擇這首曲子的！
明明一點兒也記不起他來，卻還記得這首曲子！
淩璟，你知不知道你有多可恨？
淩璟完全沒有料到他就這樣轉身走掉了。顧不得什麽，她將大提琴和琴弓輕輕放在了牆邊後，立刻追著顏澤暄跑了出去。
“璟！你去哪裏？”蘇珺瑤也慌亂地跟著淩璟跑了出去，漂亮的眸子裏滿是焦急之色。
剛才，她看到了淩璟拉大提琴時，顏澤暄看著淩璟的目光，那目光裏蘊含著震驚，還有一種看不清楚的感情……
那絕對不是假裝的……
一直快步走出音樂教室好遠，顏澤暄才放慢腳步，仿佛感覺到有人跟著他，這才停下來回頭看去。
淩璟繞到顏澤暄前麵，隨手從製服口袋裏掏出一張嶄新的10元紙幣，直接遞了過去，大聲說道：“顏澤暄，我說好了，今天要還你10元錢的。”
顏澤暄並沒有接，也不說話，隻是看著她，一臉淡漠。
淩璟將手裏的錢又遞近了一些：“還有，顏澤暄，你不要仗著自己會拉大提琴就這麽囂張，你拉的那種曲子也叫曲子嗎？你當學校裏的人都是白癡嗎？以後，這種沒什麽了不起的技能你最好全部都收起來，不要再拿出來丟人現眼了。”
顏澤暄還是沒有接她手中的錢，隻是輕笑一聲，對她說道：“淩璟，我沒有想到你的大提琴拉得還挺不錯的！”
沒有想到她說了半天，他卻和她說這個，但聽到他對自己的誇讚，淩璟心裏不由得湧上一陣欣喜和驕傲感：“你知道就好。”
淩璟頓了頓，見顏澤暄始終都沒有接她遞給他的錢，精致白皙的臉上表情一變，連說話的語氣也變了：“顏澤暄，這錢你到底要不要？”
不等顏澤暄回答，淩璟就將那張錢揉成一團，走近他，伸手拉過他的製服上衣，就這樣丟了進去。
然後在顏澤暄一臉驚訝的表情下，淩璟自然地拍了拍自己的手，轉身走開了。
不遠的地方，蘇珺瑤靜靜地站在音樂教室裏，透過明亮的玻璃窗看著他們。雖然聽不清他們到底說了什麽，但清楚地看到淩璟把什麽東西扔進了顏澤暄的衣服裏，而淩璟臉上得意的表情是怎麽隱藏也隱藏不住的……
淩璟和顏澤暄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她為什麽會覺得有什麽事情是她不知道的？
*** ***
下午的陽光暖暖的。
金色的光芒透過教室裏明亮的玻璃窗，照射在坐在靠窗戶的座位上討論著什麽話題的一群女孩子身上。
剛回到教室的蘇珺瑤看到這一幕十分熱鬧的場景，正想走過去聽聽她們在說什麽有趣的話題，可沒想到，當她一走近，正在討論著話題的女孩子們就突然停止討論，抬頭看了她一眼，然後一聲不響地一同離開了座位……
又是這樣啊，每一次她想和她們好好相處時，總是受到這樣的冷遇！
蘇珺瑤有些無奈地笑了笑，整理好自己有些皺的裙擺走出了教室。
高二A班和高二C班隻隔著一條寬寬的樓道。
顏澤暄一隻手支撐在走廓的欄杆上，淺藍色的製服上衣隨意敞開著。烏黑的發絲在陽光的照射下，泛著一圈圈銀白的光暈，英挺而帥氣的五官讓他無論怎麽看都像是從漫畫中走出來的王子殿下。
他看到蘇珺瑤從高二C班的教室裏走出來，迎著風站在欄杆邊，麵容漂亮得如同商店裏精致的洋娃娃。
顏澤暄走到她的身邊，和她一起看著天空，輕聲問道：“蘇珺瑤，你是不是覺得做淩璟的朋友很累？”
蘇珺瑤側過頭看著他，目光有些淩厲，像是在看敵人一般。
“你用不著這麽看著我吧？我隻是和淩璟有些過節，不會遷怒到旁人的。”顏澤暄又輕聲說道，“這隻是我和她之間的事情。”
“璟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蘇珺瑤看著顏澤暄，語氣無比堅定，“璟的敵人，就是我的敵人。”
“噢，是嗎？淩璟她有什麽好的？”
“你一點兒都不了解璟，璟其實是個很好的女孩子，她很善良，很有愛心，會幫助別人！隻要和她相處久了，就一定會知道的。”蘇珺瑤的語氣不容半分質疑。說到淩璟，她臉上的笑容也變得柔和起來。
“她是個善良、有愛心的好女孩？我怎麽絲毫也沒看出來？”顏澤暄輕哼了一聲，又說，“從我轉學來的第一天起，她就莫名其妙地和我杠上了。”
聽到這句話，蘇珺瑤冷冷地瞪了他一眼：“像你這樣的人，是不會明白璟的！你們總是說璟先和你們作對，但是你們有沒有想過，其實是你們先惹到她的？”
“璟不喜歡有人管她的事情，可是像你，像邵櫟西，都是你們率先管起她的事情來，所以她才會對你們這樣的。如果你們不插手，在這個學校裏，她可以當你們不存在的！”
一時間，顏澤暄被她逼得無話可說。
“對我來說，在這個學校裏，我隻有璟一個朋友，所以我不允許你們隨便批評她，因為你們根本就不了解她，沒有資格說她的是非！”蘇珺瑤握緊拳頭說著，眼中閃著堅定的光芒。
看著這樣的目光，顏澤暄覺得已經沒有必要再繼續談論關於淩璟的事情了。淩璟到底是什麽樣的女孩，他還有很長的時間來尋找真正的答案。
走道裏漸漸安靜下來。
蘇珺瑤見顏澤暄沒有再開口說話，於是準備轉身走回教室，卻不料轉身的瞬間，又被他叫住了：“蘇珺瑤，像你這麽優秀的女生，一定很受老師的歡迎吧？”
蘇珺瑤停住腳步，回頭道：“怎麽，你感興趣嗎？”
“我一向對優秀的學生很感興趣的。”顏澤暄笑道，“我聽說你家世很好，父母親都是駐外的外交官。我總覺得像你這樣的世家小姐，應該很高傲才是。”
蘇珺瑤隻是淡笑著，並不說話。
“而且你的鋼琴彈得很好，在音樂教室裏你彈的那首《卡農》很優美動聽，和大提琴一起合奏得很完美，你也是學音樂的吧？”
“嗯。”蘇珺瑤點頭，“也正是因為上課外鋼琴輔導課，我才認識了璟……”
“原來如此……”顏澤暄挑了挑眉，俊美的臉上露出一個頗有深意卻看起來十分真誠的笑容，“你和她是怎麽認識的，可以跟我說說嗎？正如你所說，我根本就不了解淩璟，所以現在想多了解一下。”
蘇珺瑤看著他的笑容，這一刻，心底對他的敵意不知不覺地消退了。
她抬了抬眼，輕笑著對他說道：“我和璟是……”
她的話還沒說完，目光就落在了剛從樓梯口走上來的淩璟身上，來不及開口叫出她的名字，就隻聽到淩璟衝著顏澤暄大喊一聲：“顏澤暄，你想對珺瑤做什麽？”
淩璟沒有想到她剛剛從樓梯口走上來，看到的竟然是這樣的一幕！
這個顏澤暄想做什麽？是想蘇珺瑤下手來對付她嗎？是想讓蘇珺瑤喜歡上他，讓蘇珺瑤離開她嗎？
淩璟狠狠地瞪著一句話也沒說的顏澤暄，飛快地走到蘇珺瑤的身邊，一把抓著她的手腕往自己的身邊拉去。
“璟，我和他隻是在這裏聊聊而已。”
“鬼才相信他隻是想和你聊聊而已。”淩璟想也不想就脫口而出，看向顏澤暄的目光愈加凶狠起來。
她不聽蘇珺瑤的解釋，直接衝到顏澤暄的麵前，用一根手指指著他：“顏澤暄，我警告你，不要打我身邊人的主意！”
顏澤暄輕笑著伸出手，擋開她的手指，聲音優雅動聽：“淩璟，你為什麽要這麽激動呢？我隻是和她在這裏聊聊而已，我對她並沒有什麽企圖。我雖然和你作對，但是我絕對不會把我們之間的恩怨牽扯到她的身上去的。這一點，你完全可以放心！”
淩璟冷笑一聲，不屑地說道：“你以為我會笨到去相信你的話？”
“信不信隨你啊，總之我就隻有這個意思而已！”顏澤暄雙手抱在胸前，全然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樣，英氣逼人的臉卻也顯得愈加帥氣迷人了。
蘇珺瑤看著淩璟，下意識地伸手將她拉到一旁，湊到她的耳邊小聲說道：“璟，你不要生氣，顏澤暄是不會算計我的。”
“是嗎？”淩璟的語氣裏充滿了不信任。
蘇珺瑤點頭：“璟，你要相信我，我知道你是擔心我，但我覺得顏澤暄他真的不會……”
“珺瑤。”聽到她提起顏澤暄的名字，淩璟原本就不好的臉色變得更加陰沉了，“我不喜歡聽到你提起他！他是我的敵人！”
沒錯！
隻要他在聖優高中一天，他就是她淩璟的敵人！
“以後也不許你和他來往！”
“璟……”
“珺瑤，你是我的朋友，他是我的敵人，他不會把你當成其他普通女生那樣對待的，他會欺負你的！”淩璟狠狠地說道。
蘇珺瑤想了想，鄭重地點了點頭：“好吧，璟，我不會再和他來往了，也不會當他是朋友的！”
“這樣才對！”淩璟轉而笑道，輕輕放開蘇珺瑤的手，又走到還站在一旁笑臉盈盈地看著她們的顏澤暄的麵前，抬高了下巴，高傲地說道，“如果鬥不過我就來算計我最好的朋友的話，那你就是個不折不扣的卑鄙小人。顏澤暄，不管你想怎麽樣，想做些什麽，我都一定會揭穿你的真麵目的！”
顏澤暄看著她輕笑，突然伸出手抓住了淩璟垂在前麵的黑色長發，俯身湊到了她的耳邊，柔聲說道：“好，我一定奉陪到底，等著你。”
說完，顏澤暄放開她的發絲，雙手插進褲子的口袋裏，快步走回了高二A班的教室，不再回頭看她一眼。
*** ***
下午的最後一節數學課。
數學老師拿著課本站在講台上講解著課本上的星級難題，一抬眼就看到了淩璟坐在靠窗戶的座位上熟睡，不由得厲聲喊道：“淩璟同學！”
淩璟睡得正熟，突然聽到有人叫她的名字，不由得有些不耐煩起來，懶懶地說道：“有什麽事情就給我快點兒說！”
隨著她的話，安靜的教室裏頓時喧鬧起來——
“她怎麽這樣啊？”
“數學老師這麽好，這麽有禮貌，可以說是我們學校裏最好的老師了，淩璟怎麽這麽和老師說話，而且還公然在課堂上睡覺？”
“真過分！”
“是啊……”
……
蘇珺瑤見淩璟仿佛沒有要醒來的意思，連忙伸手輕輕地推了推她：“璟，老師在叫你，你不要再睡了！”
淩璟不說話，緩緩地睜開了眼睛，坐直身體，看著講台上正看著她微笑的老師，不屑地說道：“老師，您上課上得好好的，為什麽要叫我？”
麵對她的無禮，數學老師隻是微笑著說道：“因為我看到你在睡覺，似乎還睡得很熟。淩璟同學，如果你覺得不舒服的話，我可以讓你去醫務室睡的，這種天氣在教室裏睡覺會著涼的。”
不等淩璟回答，數學老師又繼續說道：“或者，你是因為不喜歡我的課才公然睡覺的？淩璟同學，你要是對我的課程有什麽不滿的話，下課之後可以來我的辦公室找我，我們可以談談。”
淩璟“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引得蘇珺瑤整個人都變得緊張起來，不斷地拉拉她的衣角，示意她別亂說話。
而淩璟仿佛沒有感覺到一般，大膽地說道：“不好意思啊，老師，我對你的課程並不感興趣。坦白說吧，我就是覺得累了才睡覺的，並沒有什麽。”
她一說完，教室裏議論的聲音又大了幾分——
“她真囂張，居然敢這麽和老師說話！”
“是啊，就算是一直很溫和的數學老師，聽到她這麽說話也一定會生氣的。”
“淩璟做得太過分了！”
……
數學老師還是看著她笑，表情十分溫和：“那好吧，不管你是不是對我有意見，我都希望你能來找我談談。”他拿起課本不再看她，維持了一下班裏的秩序後，又接著講解起題目來。
淩璟也不再看他，直接趴在課桌上繼續睡覺，任由蘇珺瑤怎麽叫她也不做任何回應。
時間總是過得飛快。
淩璟不過才重新小睡了一會兒而已，就又被下課鈴聲給吵醒了，再次睜開眼睛時，那位高高瘦瘦的數學老師早已經不見了。
收拾好課本的蘇珺瑤拉著淩璟的手說道：“璟，一起回家吧！”
“嗯。”淩璟輕輕地應了一聲，突然間仿佛想到了什麽，一下子從座位上跳了起來，“珺瑤，你在這裏等我一下，我去辦點兒事情馬上就回來。”
一說完，淩璟就已經飛快地跑出了教室，留下了滿腹疑惑的蘇珺瑤。
看著淩璟飛快地跑出去的身影，蘇珺瑤皺緊了眉頭，無奈地搖了搖頭，轉身開始收拾起淩璟的東西來。
數學老師辦公室。
淩璟靜靜地躲在辦公室轉角的地方朝裏麵望去——
明亮寬敞的辦公室裏坐著三個老師，高高瘦瘦的數學老師也正坐在辦公桌前整理著自己的東西。一旁的老師有一句沒一句地對他說：“聽說你讓淩璟同學來你辦公室了？”
另一個老師一聽到淩璟的名字臉色都沉了下來：“淩璟？雖然成績屬於年級前十的學生，家世也好，但她是個典型的壞學生。”
“是啊，我想她那樣的成績也肯定不會是她真正的成績，其中一定含有很多水分。”
“像她這樣的女生，經常仗著家裏有錢就欺負別的同學，更加不把我們這些老師放在眼裏，跟她做再多的思想工作也是沒有任何作用的。”
“就是，我勸你還是不要再管她了。這樣的學生隻要犯一次大的錯誤，就會被學校給趕出去的。”
數學老師收拾好自己的東西，抬起頭溫和地衝著那兩位老師說道：“她也許並沒有你們想的那麽壞，身為她的老師，我們有責任教育好她。你們有沒有想過，她這個樣子其實是有原因的呢？富家子弟的孩子不一定比平常人家的孩子過得好啊！她應該更需要我們的教導，我們這樣放任她我行我素是不對的。”
辦公室裏頓時鴉雀無聲。
兩個老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似乎都覺得數學老師的話很難理解。
數學老師隻是微笑著走出了辦公室。
躲在轉角處的淩璟看到數學老師走出來，連忙縮了縮身體，腦海裏開始回想著他剛才說的話，有一股久違的感動湧上了她的心頭。她突然覺得那個高高瘦瘦的身影是她整個灰暗世界裏唯一的光亮。
怎麽才發現呢？他是整個聖優高中裏最好的老師啊！
又過了幾分鍾，等到辦公室裏的老師全都離開之後，淩璟才輕手輕腳地走進辦公室裏。
看著數學老師桌上胡亂擺放著的課本、教案和考卷，淩璟嘴邊扯出一抹淡淡的笑容，然後開始著手整理起來……
……
“她也許並沒有你們想的那麽壞，身為她的老師，我們有責任教育好她。你們有沒有想過，她這個樣子其實是有原因的呢？富家子弟的孩子不一定比平常人家的孩子過得好啊！她應該更需要我們的教導，我們這樣放任她我行我素是不對的。”
……
淩璟一邊整理著桌上的文件，一邊想著數學老師所說的話，心情也變得愉快了。
正是放學時間。
邵櫟西和顏澤暄一起走出教室，路過數學老師辦公室時兩個人都不約而同地停住了腳步，看向在辦公室裏整理著東西的淩璟。
邵櫟西覺得自己見到了最稀奇的事情，他看著淩璟的動作，小聲地對顏澤暄說道：“想不到她竟然會這麽勤快，主動來幫老師整理桌子。”
說著，邵櫟西看著淩璟的目光突然變得柔和起來，仿佛在這一瞬間看到了淩璟最美麗的一麵。
“澤暄，我現在越來越覺得淩璟並不是我們所看到的那個樣子，說不定，她其實是個性格很好、十分可愛的女孩子。”
顏澤暄不說話，隻是目不轉睛地望著認真整理東西的淩璟，他從來都沒有看到過她這麽甜美滿足的表情。目光落在她帶著笑容的漂亮臉龐上，他的嘴角也不自覺地跟著揚起了一個好看的弧度。
*** ***
深夜時分，被薔薇花包圍著的莊園裏一片寂靜。
偌大的書房裏燈光大亮。
顏澤暄穿著一身居家服坐在羊絨地毯上，低著頭，若有所思地看著散落在地毯上的照片，俊美的臉龐上看不出一絲表情。
許多的照片散落在雪白的毛毯上，每一張照片上都是同一個少女，有的是她生氣的樣子，有的是她開心的樣子，有的是她吃東西的樣子，有的是她低下頭沉思的樣子……
每一張照片上的她都十分漂亮迷人……
顏澤暄伸出手拿起其中的一張照片，輕輕地撫摸著照片上的少女那幾乎能滲透人心的笑容，心口突然傳來一陣疼痛，讓他呼吸困難起來。
他空出一隻手用力地按著自己的胸口，似乎這樣就可以讓它不那麽疼。他看著照片的目光突然一冷，如同冰山一般。
“淩璟……”
同樣的夜晚，邵櫟西坐在空無一人的陽台邊，溫柔的月光灑落在他的身上，帥氣的臉上泛著一層銀白的光芒，異常耀眼。
他仰著頭看著深藍的天空，眼前竟然不自覺地浮現出放學時看見的情景來：淩璟麵帶滿足的微笑，認真地在辦公室裏整理著東西。
那個樣子的淩璟他是第一次看到……
那麽開心，那麽溫柔，完全不似平常那樣張揚跋扈……
邵櫟西微低著頭，伸出右手的食指一筆一畫地在冰涼的地板上寫著“淩璟”這兩個字，嘴角的笑容溫柔得如同月色一般。
“淩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