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一個將愛情當遊戲的人，又怎麽可能為戲中的過客改變自己
黎紅葉回到教室的時候，發現沈冀揚居然站在教室門口等她。
金雅莎一見到沈冀揚就兩眼發光，熱情地奔過去打招呼。而沈冀揚也溫和地回應。
“我可以單獨和她聊一下嗎？”沈冀揚的眼睛彎成月牙形，笑得無比柔和。
金雅莎不禁看得有些發癡，所以他的要求她自然不會拒絕，呆呆地一個勁點頭。
“你要帶她去哪裏？”鍾曉宇站了出來，攔在了黎紅葉與沈冀揚之間。
“小表弟是在吃醋嗎？”他微笑著說道。
“胡說什麽！”鍾曉宇連忙否認。
“不是最好。”說完，沈冀揚便拉起黎紅葉的手，朝走廊盡頭走去。
看著他們離開，鍾曉宇卻隻能生悶氣。最近黎紅葉是怎麽了，一點都不像她了。若是以前，她對每個人都愛理不理，也不怕得罪誰，可現在她好像變得很沒有主見似的。
沈冀揚與黎紅葉來到後樓梯的轉角處，這個時間這裏鮮少有人來，所以是交談的最佳場所。
“靖軒向你表白了？”沈冀揚雙眼微眯，目光淩厲地盯住她那琥珀色的眸子，說話間，她已被逼到牆邊，他張開雙臂，分別撐在她的左右兩側，封住了她的退路。
黎紅葉的視線左右掃了一番，然後抬頭看向他：“你想幹什麽？”
“我隻想知道……”沈冀揚的笑意更深了幾分，右手忽然離開牆壁，輕輕捏住她的下巴，“我和他，你更喜歡哪一個？”他靠得很近，說話時，氣息噴在她臉上，涼涼的。
他柔軟潤澤的嘴唇不自覺地越靠越近，在即將碰觸到她的雙唇的時候，她動作迅速地將臉朝旁邊一側，避過了他的吻，可同時，她的下巴被他拇指的指甲劃出了一條淺淺的血痕。
“如果是靖軒，你會不會躲？”沈冀揚的鳳眸裏閃過一絲失落，這還是第一次有人拒絕他的吻。
“不知道，但有一點我可以肯定，那就是，我喜歡他。”黎紅葉毫不避諱地對上他的目光。
“你曾對我說你不喜歡他的，為什麽現在又變成了喜歡？為什麽不是喜歡我呢？難道我還不夠溫柔？”沈冀揚不解，他自認為已經做得很好，為什麽黎紅葉最終會喜歡上曾經與她針鋒相對的曲靖軒？
“之前我確實不喜歡他，可後來為什麽喜歡了，我也不知道。至於為什麽不選你，不是你不夠溫柔，也不是你不夠好，隻是感情的事是不能勉強的。而且，你給我的感覺，像是戴著一層麵具，讓我看不真切。”
“麵具……”沈冀揚輕輕撫了一下自己的臉頰，忽然笑了起來，不過這種笑與他往常溫柔的笑截然不同，而是顯得有些猙獰，“有趣，你是唯一一個敢在我麵前說我戴著麵具的人，即使有人發現了，她們也寧願沉淪在我這張清俊而魅惑的容顏之下。她們總是抱有一絲希望，覺得自己可以改變我，然後成為我唯一的戀人。”
“一個將愛情當遊戲的人，又怎麽可能為戲中的過客改變自己？”黎紅葉靜靜地說道。
“說得對。”沈冀揚忍不住鼓掌，“可惜你不能成為我遊戲裏的一員，不然我覺得說不定你可以打破那‘三個月’的戀愛時效。”
“我對這種遊戲沒興趣。”黎紅葉輕哼，“如果沒其他事，我就先回去了。”說完，她便轉身朝樓梯走去。
“等等。”他出聲喊道，“既然你不喜歡玩這種遊戲，那麽就請你務必認真對待和靖軒的感情，他比你想象的要脆弱。”
“我會的。”曲靖軒是她喜歡的第一個男生，就算沈冀揚不說，她也一定會認真對待。
“還有，我們還會是朋友吧？”他猶豫了片刻，還是問了這麽一句。
黎紅葉轉身，看了他一眼，隨即勾了勾唇角：“會，隻是不可能成為男女朋友。”
目送她離開，沈冀揚好像一下子全身沒有了力氣一般靠在牆上。剛剛他說的是真心話，如果她選擇他，他願意試著去打破“三個月”這個規矩，可惜，她選了曲靖軒。
下一個像黎紅葉這樣的女生，他到底什麽時候才能遇上？
想到這裏，他無奈地歎了口氣。
校園網上有關黎紅葉與曲靖軒的故事又更新了，這一次凝玉璃寫了一篇新的古代故事，故事裏曲靖軒是一位闊少，為博紅顏一笑而買下了整間酒樓，將菜單上所有的菜都做了一遍，任黎紅葉選擇……
當曲靖軒看到這篇稿子的時候，不由得想到了中午他為黎紅葉準備的十三道主食。他不禁對這個凝玉璃產生了濃厚的興趣，之前她寫的每一篇稿子都很**氣回腸，隻是他之前純粹當作茶餘飯後的消遣，現在看來，她的每一篇稿子，都有一點是和現實事件串聯的，而且都是發生在他們身邊的事情。
這讓他覺得周圍有一雙眼睛正在盯著他與黎紅葉的一舉一動，然後拿相關線索當題材寫成故事。
不過，這個人的目的是什麽？這件事要不要告訴黎紅葉呢？還是說，由他先去調查一番，等有了結果的時候再告訴她？
考慮了片刻之後，他決定選擇後一種。
這個時候，他的電話響了起來，從口袋裏掏出手機看了一眼，是公司來電。這些天他都沒去公司，但是已經交代下麵的人幫忙查清楚鍾父的事情，看來是有答案了。
接完電話後，曲靖軒立刻朝第一教學區走去，來到黎紅葉所在的教室時，卻隻找到金雅莎與鍾曉宇。
“她呢？”
“偶像被冀揚學長叫走了。”金雅莎一臉失落地答道。冀揚學長好不容易來一次第一教學區，可她沒來得及和他多說幾句話。
冀揚？
曲靖軒心裏頓時感到一陣不安。
被冀揚看上的女生，從來沒有一個能抵擋得住他的魅力，這麽多年來，不知道他拆散了多少原本感情穩定的情侶。而自己與黎紅葉不過是剛剛開始，感情基礎薄弱，如果這個時候沈冀揚插手，不知道她最後會選擇誰……
正想著，黎紅葉已經出現在他麵前。
“在想什麽？”她伸手在他麵前晃了晃。
曲靖軒緩過神來：“沒什麽。”他頓了頓，“我來這是想和你說你表叔的事情，我讓下麵的人去查了之後，確實是打版人員出了問題，你表叔下周一就可以回去上班了。”
“真的？”黎紅葉的雙眸一下子亮了起來。
曲靖軒點了點頭：“千真萬確。”
“太好了！謝謝。”
看著她欣喜地衝進教室將這個消息告訴鍾曉宇，曲靖軒也忍不住為她感到高興。
不過一想到沈冀揚剛剛來找過她，他心裏就有些擔心。對於是否喜歡他這個問題，她始終都沒有給過他一個明確的答複。他不知道她的心裏是否因為顧忌沈冀揚，所以才不肯輕易給他回複。
下午放學後，曲靖軒開車送黎紅葉與鍾曉宇回家，在知道自己即將恢複職位後，鍾父熱情邀請曲靖軒留下來吃晚飯。
這是曲靖軒第一次走進黎紅葉所住的公寓，三室一廳的房子，沒有獨立的餐廳，所以一家人吃飯都是在客廳。
正方形的餐桌此刻卻要坐五個人，於是曲靖軒與黎紅葉坐到了一起。
吃飯時，鍾父鍾母的視線一直都沒有從他的身上移開，那眼神，頗有“丈母娘看女婿”的意味。
曲靖軒實在不習慣被人這樣盯著，又不能出聲喝止，所以這頓飯吃得有些艱難。吃完飯後，他便逃也似的出了鍾家大門。
“今天我請了假，不用去‘老地方’，你就早點回去休息吧。”黎紅葉送他出了公寓樓。
“嗯，晚安。”說完，他坐進車，發動了引擎。
離開鍾家之後，曲靖軒沒有馬上回家，而是被沈冀揚約去“老地方”喝酒。
曲靖軒趕到的時候，沈冀揚已經在“老地方”坐了一陣。在與威廉的交談中，他得知黎紅葉居然是這裏的臨時工，而曲靖軒也是在這裏向她表白的。
“今天中午，你去找紅葉，說了些什麽？”
“她沒跟你說嗎？”沈冀揚顯得有些詫異。
曲靖軒抿了一口威廉為他調製的雞尾酒，沒有接話，隻是將期許的目光投向沈冀揚。
誰知沈冀揚隻是鳳眸一眯，狡黠地笑道：“不告訴你。”
“沈冀揚！”曲靖軒猛地拔高了聲調。
沈冀揚玩心忽起，挪了挪身子，靠近他輕聲道：“不如這樣，我們喝酒，你贏了我就告訴你！”
“好。”曲靖軒二話不說便答應下來。
接下來兩人一杯接著一杯喝著雞尾酒，一直喝到不省人事……
曲靖軒醒來的時候感到頭痛欲裂，習慣性地看了一眼手機，已經晚上十二點多了。
經過大約半分鍾的緩神之後，他發現自己此刻根本不是在“老地方”，而是躺在沈冀揚的車後座上。
見他坐起身，沈冀揚透過後視鏡看了他一眼：“終於醒了，我隻是開玩笑，你居然真把自己灌醉了。”
曲靖軒喘息著，思維還沒有清晰，他撫著額頭，有些不適地皺了皺眉：“現在可以告訴我，今天中午的事了吧？”
“我是說如果你贏了就告訴你，現在看來，你顯然沒有贏。”沈冀揚聳聳肩，一臉輕鬆地笑道。
曲靖軒閉上眼睛，有些疲憊地按了按太陽穴。
沈冀揚收斂了笑容，轉過頭，眼神犀利地看向他：“你這麽執著，難道是在懷疑黎紅葉與我有什麽？”
聽到他這麽說，曲靖軒的酒似乎一下子醒了，警惕地看向他說：“我喝醉的時候是不是說了什麽？”
沈冀揚深吸一口氣，轉回頭去：“你喝醉的時候說了很多，但都是圍繞黎紅葉的，例如喜歡她，很喜歡她，非常喜歡她，超級喜歡她。”
“行了。”曲靖軒突然感到自己快要爆炸了，他不至於那麽丟臉吧？
前座的沈冀揚哈哈大笑起來，一邊拍著座椅一邊擦著眼角笑出來的淚：“你還真的相信啊？”
“沈冀揚！”他這才發現自己被沈冀揚騙了，若是別的謊言，他也許還不會信，但沈冀揚說得那麽認真，他自然不會懷疑事情的真偽，何況自己喝醉了，說胡話也是極有可能的。
“好了好了，不開玩笑了。”沈冀揚笑完了便靠在椅背上，大口大口地呼吸著。
休息了片刻之後，他再次回過頭，伸手推了推同樣靠在椅背上的曲靖軒：“打電話給你家司機過來接我們，我可不想酒駕。”
“為什麽不是你打？”剛剛虛驚一場後，他現在連動都不想動。
沈冀揚搖搖頭：“打過了，我們家司機今天下午請了兩天假，如果你不介意等他回來也是可以的。”
“麻煩。”曲靖軒不耐煩地揮了揮手，隨即從口袋裏摸出手機，打了個電話給自己家的司機。
大約二十分鍾後，司機開著車出現在他們所在的停車場，將兩個醉醺醺的少爺搬上車，然後啟動引擎，首先將沈冀揚送回去，然後再將曲靖軒帶回家。
剛進房間，曲靖軒就感覺胃裏一陣翻騰，於是奔進洗手間一陣狂吐。今晚喝得確實太多了，要是平時，他是絕對不會讓自己喝醉的。
如果不是沈冀揚拿中午那件事引誘他，他也不會喝得現在腸胃不適。而且到最後，沈冀揚都沒說出中午的時候和黎紅葉說了些什麽。
他之所以這麽執著，是真的害怕失去黎紅葉，就像當年失去裴佳一樣。
他不想遭受第二次打擊。
不一會兒，他的腹部傳來一陣劇痛，他原本直立的身子頓時因疼痛而蜷縮了起來。眨眼間，額頭已經布滿冷汗，連嘴唇都變得發白。
右邊腹部的痛楚還在持續，他咬著牙挪動到房門口，伸手打開門想往外走，可門打開了，他卻沒有力氣走出去。
“普通”一聲，他跌倒在地，原本清晰的視野瞬間變得模糊不清，全身根本使不上任何力氣，他張口想呼救，卻發現喉嚨一點聲音都發不出，除了粗重的呼吸聲外，他幾乎無法感知周圍的一切事物。
就在完全失去知覺的前一瞬間，他聽到了老許焦急的呼喊聲：“少爺！”
再次恢複意識的時候，他發現自己在醫院。
老許告訴他，昨天晚上他因為急性盲腸炎而痛暈在家裏，幸好及時叫了救護車，如果遲一步，盲腸就要穿孔了。
他無力地平躺在病**，視線望向雪白的天花板，焦距漸漸散去，最後眼前隻是一片渙散的白茫茫的景色。
“少爺，你還好吧？”注意到曲靖軒放空的眼神，老許以為他在責怪不在身邊的父母，“老爺和夫人昨天晚上衣不解帶地一直陪你到天亮才離開，由於公司打電話來說有要緊事，所以才沒等到你醒來。老爺已經幫你向學校請了病假，你盡管安心養病。”
“嗯。”他說話的聲音虛弱而無力，喉嚨像火燒一樣幹涸。
老許見狀，立刻端上了溫開水。
喝了兩口水後，他重新躺回**。老許細心地將床頭搖起來，好讓他可以坐起身。
“老許，我什麽時候可以出院？”
“醫生說需要住院一周，下個星期就可以出院了。”老許說著，為他掖好被角。
“好久，那我豈不是要有一周時間見不到她了？”曲靖軒說到這裏，顯得有些無奈。
黎紅葉收到曲靖軒住院的消息時緊張了半天，等她好不容易熬到放學，趕到星河醫院探望他時，才發現他是因為急性盲腸炎住的院。
躺在病**的曲靖軒默默地望著她削蘋果的姿勢，這哪是削蘋果，根本就是劈柴。一個又大又圓的蘋果最後到他手上時變成了橄欖形，而且表麵還坑坑窪窪的。
“你的蘋果削得真有個性。”曲靖軒仔細打量了一番手上那個沒多少果肉的蘋果，違心地稱讚道。
黎紅葉睨了他一眼：“如果下次再敢嚇我，我就把你削得跟這個蘋果一樣有個性。”
“你這是恐嚇我嗎？我可是病人。”曲靖軒抿著唇，眉頭微蹙。
“病人了不起嗎？病人就可以隨便嚇人？”她眯起了眼睛，責備地說道，“收到你的短信息時，我還以為你發生大事了呢，嚇死我了，沒想到隻是個小小的盲腸炎。”
“是急性盲腸炎，醫生說我的情況當時很危險，再遲一點盲腸就要穿孔了。”曲靖軒十分不滿她小瞧盲腸炎的態度。
“算了，隻要你人沒事就好。”黎紅葉歎了口氣，不管是因為什麽原因住院，隻要他平安無事就好。
看到她臉上關心的神情，曲靖軒嘴角輕揚，一絲幸福的笑意浮現在臉上。
早在一個多月前，他根本沒有想過自己會喜歡上她，還記得初見時他以為她是自己同父異母的妹妹，所以才想收她進皇城好好掌控，卻沒料到她毫不猶豫地拒絕了。從那時開始，他們兩個就像鬥氣冤家一樣，一碰麵就吵架，而且總會發生莫名其妙的事情，例如他襯衫背後破了道口子、紅酒灑在褲子上、被反鎖在圖書館裏。
沒想到他們吵著吵著，竟喜歡上了對方……
在她為他削完第二個蘋果時，手機忽然響了起來，她放下刀與蘋果，從口袋裏摸出手機隨意地看了一眼。
是鍾曉宇。
“表姐，我爸出了車禍！現在在第二醫院。”
黎紅葉聞聲，握手機的手一顫，臉色一下子變得蒼白起來。
曲靖軒很快發現了她的不對勁，關心地出聲詢問：“怎麽了？”
她顫抖著掛了電話，神色慌亂地說道：“我表叔他……出了車禍……我得馬上趕去看看。”
“要不要我叫司機送你去？”曲靖軒看到她這個樣子，頓時感到有些擔心，如果可以，他想親自送她過去，可是他現在根本不能下床。
“不用了，我坐出租車過去就行了。”說話間，她已經背起書包匆忙地往病房外走去。
“路上小心，到了那邊給我發條短信。”
曲靖軒說這些的時候，她人已經走遠，也不知道有沒有聽到。
大約過了半個小時，她還是沒有任何消息，曲靖軒開始有些著急。她剛剛那麽倉皇失措的，不知道會不會出狀況，還是打個電話找沈冀揚去那邊看一下比較好。這麽想著，他撥通了沈冀揚的電話。
黎紅葉趕到第二醫院的時候，鍾父手術結束了，已經被推到病房休息。她走進病房的時候，見鍾母眼睛哭得紅腫不堪，而鍾曉宇的神情也異常憔悴。
“到底發生了什麽事？為什麽會變成這樣？早上還好好的。”黎紅葉快步走到病床邊，鍾父的腦袋與右臂都捆著繃帶，此刻正戴著維生係統，旁邊的醫療器械發出有節奏的“嘟嘟”聲。
“下午買完菜回家的時候，他看到有輛車朝一個小孩橫衝直撞過來，想都沒想就衝了過去，然後……然後……”鍾母哽咽得說不出話來，“那個司機已經被警察抓起來了，可你表叔一直沒醒。醫生說他的頭部受到了強烈的震**，不知道還會不會醒來。”
“沒事的，表叔一定會醒的。”黎紅葉小心地安慰著鍾母。
“原本是值得高興的日子，為什麽會發生這樣的事情……”鍾母泣不成聲，好不容易找回了工作，下周就要開始上班了，可偏偏在這個時候發生了這種意外。如果早知道會這樣，她今天就不該拉著他陪自己去買菜。
“別這樣，爸爸會醒的，醒過來，他還會按時去上班的。”鍾曉宇說著說著，也哭了起來。
“我去給你們倒點熱水。”黎紅葉忍住眼淚，端起熱水壺往杯子裏倒水。因為動作太猛，熱水從杯子裏濺了出來，燙到了手，導致她的手一顫，將桌台上的玻璃水杯碰到了地上，摔得四分五裂。她連忙放下熱水壺，蹲下身拿紙巾想要把碎片撿起來，卻越弄越糟。鍾曉宇與鍾母走過來想幫忙，卻被她阻止了。
“我自己來。”說著，她起身跑到病房外拿掃帚和畚箕，走到走廊處，她實在忍不住了，便跌坐在走廊的地上哭了起來。
她相信鍾父會醒，而且也要讓他們一起相信，所以她擦掉了眼淚，拿著掃帚、畚箕走進病房，默默地收拾掉玻璃碎片。
離開醫院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早上，鍾母讓他們先回家休息一下，下午再去學校上課。
疲憊地走出醫院，黎紅葉被室外的陽光照得有片刻眩暈。她下意識地伸手去遮陽光，可手剛抬起來，腦袋便一陣發暈，緊接著整個人失去了平衡。
身子傾斜的瞬間，一雙修長的手穩穩地扶住了她。她詫異地抬起頭，發現沈冀揚正一臉緊張地望著她。
“你沒事吧？”
他溫柔如風的聲音傳進耳朵，她無力地搖了搖頭，隨即被鍾曉宇從沈冀揚的懷裏拉了起來。
“你怎麽會在這裏？”鍾曉宇疑惑地看向沈冀揚。
“是靖軒讓我過來看看情況的，昨晚你們在醫院裏待了一夜，我就在車裏睡了一夜。現在你們是要回家還是去學校，我送你們。”沈冀揚關心地看向黎紅葉。
“不用了，我們自己打車就可以了。”鍾曉宇說著，拉著黎紅葉往另一個方向走去。
“這個時間很難打到車的。”黎紅葉反手扯住鍾曉宇，“回家睡一覺，下午還得上課。”
鍾曉宇顯然不情願，可她說得沒錯。
“麻煩你送我們回家。”黎紅葉拉著鍾曉宇，坐上了沈冀揚的車。
“不客氣。”沈冀揚微笑著啟動引擎，到鍾家的時候，黎紅葉卻靠在座椅上睡著了。
鍾曉宇下了車，本想叫醒她，卻被沈冀揚阻止了。沈冀揚打開車門，直接將她打橫抱了出來，跟著鍾曉宇一直把她抱進了臥室。
“你可以走了。”在沈冀揚將黎紅葉平放在**後，鍾曉宇便下了逐客令。
“中午你們準備幾點去學校，我可以開車來接你們。”沈冀揚看了一眼沉沉睡去的黎紅葉，側頭朝鍾曉宇問道。
“不必了，我們到時候可以坐公交車。”鍾曉宇漠然地拒絕道。
沈冀揚皺了皺眉：“你為什麽總是用充滿敵意的態度對我？我似乎沒做什麽傷害你的事情吧？”
“我不喜歡你出現在我表姐身邊，無論是你，還是曲靖軒，我都不喜歡。”鍾曉宇冷冷地道。
沈冀揚會意地點了點頭：“好吧，我靠不靠近她倒無所謂，但是靖軒是她喜歡的人，你以為你阻止得了嗎？鍾曉宇，雖然你們隻是八竿子都打不著的親戚，但她終究是你表姐。”
“她隻比我大一天。”
“不是年齡的問題，而是身份，在她眼裏，你隻是她的表弟，不可能成為戀人。”沈冀揚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麽那麽好心去開導鍾曉宇，自己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好管閑事了？
“這不需要你管。”鍾曉宇說完便不再說話，隻是冷冷地盯著沈冀揚，示意他該走了。
沈冀揚無可奈何地聳聳肩，然後出了鍾家。
一連過了好幾天，鍾父都沒有蘇醒過來。
曲靖軒一出院就跑到第二醫院去探望鍾父，並且提議讓他轉院到星河醫院，那裏無論是設備還是醫生，都是本市頂級的。
辦好轉院手續後，鍾父便有了專人看護，不需要鍾母每天陪伴，請了好幾天假的鍾母也準備恢複上班。
陪同鍾父辦理完轉院手續，曲靖軒便將車停到了醫院外，等候黎紅葉出來。
坐到副駕駛座上的時候，黎紅葉柔柔地籲了口氣，感激地看向曲靖軒：“多虧有你，表叔才能得到那麽好的治療。”
“忙了一早上，我們去吃點東西吧。”說話間，他伸手溫柔地為她係好安全帶。
“好。”她似乎已經疲倦得懶得再多說一個字。
他的視線依舊沒有移開，嘴角的笑意卻越來越濃。
“坐穩了。”他一聲令下，便踩下油門，車速一下子提了上來。
黎紅葉不動聲色地握緊了副駕駛座上方的拉環，然後閉上雙眼感受汽車在道路上飛馳的感覺。也許是太累了，不一會兒，她就沉沉睡去了。
醒來的時候，她發現汽車正停在“老地方”的門口，她不由得有些疑惑地看向曲靖軒：“為什麽不叫醒我？”
“看你睡得正香，舍不得。”他微笑，眼中滿是溫柔。
她略略失神，很快想到了一個問題，於是拽了拽曲靖軒的袖子：“快把車開走，這裏禁止停車。”
他寵溺地伸手揉了揉她的頭發：“好。”
可汽車啟動的時候，她分明已經看到雨刷上夾著一張罰單。
那一刻，她的心裏泛起一陣陣漣漪，目光不自覺地看向他的側臉，專注開車的他，看起來特別迷人。
把車停好後，兩人推開“老地方”的大門，風鈴“叮當”作響，黎紅葉抬頭，笑容裏滿是幸福。
“嗨，威廉，今天可是我第一次以顧客的身份來這裏呢。”
威廉循聲看來，見是黎紅葉與曲靖軒，不禁笑了笑：“想吃什麽？”
“你說吧。”曲靖軒將點菜權交給了黎紅葉。
“菠蘿飯吧。我很累，吃完想要回去休息。”黎紅葉說著，用手肘支撐著腦袋，打了個哈欠。
“好的，稍等。”威廉說完便轉身進了後堂。
等威廉從後堂端著菠蘿飯出來的時候，黎紅葉已經趴在吧台上睡著了。
這幾天她又要熬夜照顧鍾父，又得上課，真是難為她了。曲靖軒心疼地伸手撥開散落在她額前的碎發。
“要不要到後邊去睡？”威廉出聲問道。
“好，我抱她過去。”說話間，曲靖軒已抱起她，他感覺縮在自己懷中的黎紅葉輕飄飄的，她實在太瘦了。
他小心地將她平放在後堂的躺椅上，靜下心來默默地注視著她消瘦的容顏。才不過幾天的時間，她就瘦了一圈，他看著萬分心疼。脫下外套給她披上之後，他口袋裏的手機忽然震動起來，他立刻起身走出了後堂。
黎紅葉醒來的時候已經七點鍾，她起身來到前堂的時候，客人漸漸多了起來，曲靖軒這個大老板則客串了臨時工，負責為客戶上菜。可威廉一個人在廚房還是忙不過來，今天的客人都喜歡點需要現做的麵食，因此忙得不可開交。
“你醒了？”曲靖軒看到睡眼蒙矓的黎紅葉，“餓不餓，我讓威廉把菠蘿飯熱一熱。”
“不用，我暫時不餓，看你們忙成這樣，我怎麽可以不幫忙呢？”說著，她跑到吧台邊拿出圍裙套在身上，開始了緊張的忙碌。
由於過於投入，所以一眨眼就到了九點，她幫忙收完最後一個盤子，然後疲憊地伸了個懶腰。
“累不累？時間不早了，我送你回家吧。”曲靖軒靠在吧台上，伸手摸摸她的頭，寵溺地笑了笑。
“嗯。”
離開“老地方”，黎紅葉的精神似乎比之前好了很多，本想拉著曲靖軒在外環街逛逛的，可她突然接到了鍾曉宇的電話。
“你人在哪裏？怎麽這麽晚還不回來？”鍾曉宇的語氣帶著些責備，明明早上為鍾父辦完轉院手續就該回來的，她卻在外麵逗留到這麽晚。
“馬上就回去了。”
“你和誰在一起？”鍾曉宇此刻就像一個嚴厲的父親，處處管束自己孩子的自由。
“鍾曉宇，不要用這種責問的口氣和我說話，我沒必要回答你的問題。”說完，黎紅葉將電話掛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