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不可饒恕的錯誤
呃？現在是什麽情況？
我呆呆地望著突然出現的杜曉曉，有些反應不過來。夏尤扭頭見到杜曉曉，臉色煞白，急急忙忙地跑過去，手忙腳亂地圍著杜曉曉轉。
“曉曉，你聽我解釋……”夏尤焦急的神情是我從來沒有見過的。
他圍著杜曉曉轉，像在保護一件極為重要的東西。
杜曉曉哭得梨花帶淚，悲傷地望著夏尤，問：“夏尤，你叫我來到底為了什麽？你叫我來，就是要向我炫耀你們的快樂嗎？”
夏尤急得滿頭大汗，舉著雙手結結巴巴地解釋：“曉曉，你聽我說，我根本就不認識那個家夥，我們也是今天才認識的。曉曉，不是你所想的那樣……”
我張大嘴巴望著眼前的一幕，突然意識到一個事情……
我是不是搞砸了夏尤的告白？他要告白的對象是杜曉曉，因為我的胡攪蠻纏，杜曉曉似乎誤會了我們。
該死的，也就是說，2012年的夏尤根本就沒冤枉我，我確實搞砸了夏尤的告白！居然是在這種情況下……
太狗血了啊，這樣也可以！沒有人告訴我事情會變成這樣啊！
我急急忙忙地爬起來，跑過去想要解釋：“杜曉曉，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對不起……”
夏尤用她含淚的眼睛凝視著我，悲傷地說：“既然你們沒有錯，為什麽要對我說‘對不起’？事情不是我想的那樣，是我看到的這樣。”她說著，扭頭看夏尤，咬緊了下嘴唇，然後扭身，抹著淚風一樣地跑開。
“曉曉！”夏尤急忙追著杜曉曉離開。
操場上，我呆呆地望著跑遠的兩個人，一陣風從我背後刮過，我突然意識到，我好像犯了一個不可饒恕的錯誤——我真的毀了夏尤的告白。
天哪，怎麽會演變成這樣……
等我回到2012年，夏尤一定會殺了我的，嗚嗚……
等等，我已經讓老媽改變了我的報考誌願，當我回到2012年的時候，未來會改變，我不會再出現在聖羅學院了，我也不會遇到夏尤了。
可憐的夏尤，但願你和杜曉曉能夠幾經波折在一起吧！真愛是經得起考驗的，哪怕是穿越時空，到最後你們還是會在一起。命中注定在一起的人，哪怕是錯過時間，錯開空間，兩顆心也會緊緊地貼在一起吧！
站在操場上，我默默地為夏尤和杜曉曉祈禱。可是，這些祈禱的話讓我莫名地失落。我轉身，身後的夕陽火紅，天邊的殘雲仿佛被點燃了一般。
原來，時間也可以過得這麽快，已經傍晚了。
我想，我以後再也見不到夏尤了吧。
帶著心中細微的失落，我踏上前往夏尤家裏的道路，不一會兒，站在夏尤家門前，我開始醞釀待會兒見了夏尤要怎麽道歉。畢竟，是我毀了他的告白啊。
安慰的話就不用說了，那麽就說一些肺腑之言吧。比如——
“夏尤，其實我來自2012年，也許過了今天，我們再也不會相見。其實你嘴巴真的很毒，可是，你的心腸並不是那麽壞。”
“夏尤啊，我收到過一條署名為夏尤的告白短信，你說多奇怪啊，現在的病毒都叫夏尤嗎？”
“呃……這樣說會不會覺得很奇怪，怎麽像是告白呢……”我歪頭問自己，然後迅速地搖頭，重新開始整理台詞。
待會兒見到夏尤，我就幹淨利落的一句話吧——
“夏尤，對不起，祝你和杜曉曉能成功地在一起。”
“呼呼，就這麽說吧！”我長長地吐一口氣，上前按響夏尤家的門鈴。
可是他們家裏似乎沒有人，於是我坐在門口等起來。
人生是一場沒有彩排的戲。比如我從2012年穿越到2011年，我甚至沒有準備好過來的心情，就被莫名其妙地送過來。又比如我準備了那麽多的話要對夏尤說，有絮絮叨叨、類似告白的坦白，有幹淨利落、類似祝福的道歉，可是，我懷著各種複雜的心情一直等到了午夜0：00，夏尤還沒有回來。
那些話，我注定來不及說出口。
我坐在夏尤家門前，手機再次尖叫起來，發出刺眼的白光。我閉上眼睛，感到被一股力量吸進去，意識漸漸地淡薄，消失不見。
再見了，2011年的夏尤。
對不起，2011年的夏尤。
我感覺好像做了一場遙遠的夢，夢裏有些不可思議的奇遇，有胡作非為的少女。
回到2012的早晨，我像嬰兒一樣蜷縮在被窩裏，老媽準時準點衝進來，一腳把我從**踹下去。
“臭丫頭，時間不早了，還不起床！”老媽大吼一聲，聲音還是那麽嘹亮，比一百台鬧鍾還要管用。
“老媽……”我困得要死，要知道，一晚上都在穿越沒有睡覺的人，怎麽可能有精神啊？
我頂著雞窩一樣的頭發搖搖晃晃地爬起來，眯著眼睛發呆。陽光從窗外射進來，溫暖了我的臉頰。
老媽突然湊過來，拎住我的臉頰，仔細地盯著我看，問：“你晚上在做什麽？為什麽黑眼圈這麽重？”
“在穿越……”我打著哈欠有氣無力地從**爬下來，往衛生間走去。
老媽在身後收拾房間，說：“以後少看點小說，成天不知道在想什麽，什麽穿越不穿越的，快點給我去學校，當心你們班主任又打電話叫我去。”
“哦……”我刷著牙漫不經心地應付著，突然，老媽的話在我腦袋裏蹦起來，我猛然記起什麽重要的事情，咬著牙刷迅速地跑出來，“老媽，你說，我的學校叫什麽？”
老媽毫不猶豫地回答：“聖羅學院啊，你睡覺睡糊塗了？”
“哈？”我嚇得嘴一張，牙刷“啪嗒”一聲掉在地上。
聖羅學院？我不是回到2011年改變曆史了嗎？為什麽我還是在聖羅學院？難道說，我還在2011年？
“老媽，現在是什麽年代啊？”我緊張地問老媽，說著我環顧四周。沒錯啊，這裏是我2012年的房間啊。樓下飄來我熟悉的麵包香，提醒著我，我在屬於我的年代。
“2012年9月13號，蘇達達，給我滾到衛生間刷牙去！”老媽大吼一聲，迅速地把我拎回衛生間。
2012年9月13號，那麽時間沒有搞錯啊！可是，為什麽什麽都沒有改變？難道說，即使我回到2011年，無論我做什麽，什麽東西都不會改變？
怎麽會這樣啊？
“不是吧——”我慘叫一聲，有氣無力地趴在鏡子前，想到我在2011年拚命想要改變，結果卻什麽也沒改變。唉，等等，如果說我在2011年什麽也沒改變，那麽為什麽我搞砸夏尤的告白的事情卻成了真呢？
這樣想著，我又不甘心地從衛生間探出腦袋來，問整理房間的老媽：“老媽，你記不記得在2011年的時候，是不是有個人給咱們家打電話，提醒你一定不要讓我報考聖羅學院？”
老媽想也不想地說：“不記得，你快點給我洗刷完去學校。”
“老媽，你再仔細想想啊，就是去年的9月11號，有沒有人給你打過電話，千叮呤萬囑咐，讓你一定要阻止我報考聖羅學院的……”我急得在衛生間裏跺腳，提醒老媽快點想起來。
老媽想了想，猛然記起來，說：“啊，你這麽一說，我記得了，你老爸根本就沒有什麽教育部的朋友嘛，那家夥一聽就知道是騙人的。不過，也多虧了那個騙子，讓本來打算報考瑪麗學院的你注意到了聖羅學院，原來聖羅學院比瑪麗學院要好多了，哈哈……”
老媽開心地笑起來，我瞬間石化。窗外的陽光也變成了灰色，腦海裏無限回**著一個聲音：“怎麽會這樣，怎麽會這樣啊……”
為什麽會變成這樣啊……
原來2011年的是我打算報考瑪麗學院的嗎？因為我那該死的電話，居然陰錯陽差讓自己來到了聖羅學院，難道，這就是命運嗎？
嗚嗚……命運女神，你很討厭我對不對？
偷雞不成蝕把米，大概就是形容此時此刻的我吧！
帶著萬念俱灰的念頭，我告別了老媽，有氣無力地往聖羅學院走。
又是嶄新的一天開始了，又是灰色的一天。
瘦小的我被塞在沙丁魚罐頭一樣的公交車裏，在那狹小的空間裏我開始為我的生存感到擔憂。2011年的我做過的事，說過的話，對2012年都產生了影響，雖然這種影響是事與願違。不過，也希望對夏尤和杜曉曉產生的影響也是一樣的。
不知道夏尤和杜曉曉是不是幸福地成為戀人了呢！2012年的我搞砸了2011年夏尤的告白，2012年的他們會變成什麽樣呢？
我胡思亂想著，不知不覺車已經到了學校。
走進教室，大家議論的不再是我的“烏龍告白”事件，仿佛這三天關於我的糗事什麽也沒有發生一樣。
我有氣無力地趴在桌子上，重重地歎一口氣。一連兩天的穿越已經讓我沒有精神了，現在還要來麵對老師的各種催眠，這簡直是史上最殘忍的精神折磨。
“達達，你的臉色怎麽這麽難看？昨天晚上做什麽去了？”同桌好奇地推了推我。
我有氣無力地說：“做賊……我好困……對了，今天學校有什麽八卦啊，說出來讓我精神一下。”
同桌想了想，說：“哦，最近大家都在討論去年在我們學校門口被車撞傷的學姐，現在學姐的家長來學校，要學校負責呢。聽說那位學姐的老爸很了不起呢，是福雅連鎖店的老板。”
我頓時立刻來了精神，躍起來豎起耳朵，好奇地問：“我們學校有學姐被車撞過嗎？為什麽去年的事情今年才來要求負責呢？”
同桌歎了一口氣，說：“其實去年學校就已經賠償了那個學姐的家屬，不過聽說最近學姐的傷勢有變，命在旦夕，家長受不了這個刺激，於是又鬧起來了。”
我認真地聽著，嚴肅地點頭，說：“沒錯啦，一個花一樣的學姐就這樣凋謝了。如果我是學姐的家屬，也會受不了的。不過，學姐為什麽會被車撞？”
同桌說：“這個就不清楚了，我也是今年才進聖羅學院的啊，也許二年級、三年級的學姐學長們比我們清楚吧。”
我忍不住歎息一聲，說：“花一樣的年華，就這樣凋謝了，真可惜啊，不知道那位學姐叫什麽……”
“誰都有資格說這句話，隻有你蘇達達沒有資格說！”突然，我的頭頂響起一個冷冰冰的聲音，他的聲音仿佛來自地獄，陰沉沉的，不帶一絲感情。
我嚇了一跳，迅速地抬頭。站在我麵前的人不是夏尤又是誰。他鐵青的臉像來自地獄的惡鬼，冷漠的眼睛緊緊地盯著我。不知道為什麽，我感到從他身上散發出一股令人戰栗的寒意。
“夏尤，你怎麽了？”我莫名地心虛，費力地咽下一口唾沫，下意識地後退一步，小心翼翼地盯著夏尤。因為這家夥的表情好像下一秒就會撲上來把我撕成碎片。
他這是什麽表情啊！就算是我搞砸了他的告白，他也沒有這樣可怕過。
夏尤冷冷地盯著我，一語不發。突然伸手，狠狠地抓住我的手腕，把我往教室外拖。
“夏尤，你放開我，你做什麽？你弄疼我了！”我大叫著掙紮。
惡鬼一樣的夏尤把我嚇壞了，他抓著我的力氣真大，好像要把我的手腕捏碎一樣。
“夏尤，放開我！渾蛋！”我氣得大叫，捶打著他的手臂。他的手臂像鐵做的一樣，無論我怎麽敲打他也沒有反應。
夏尤拉著我在前麵走，他的腳步很快，我幾乎是跑著跟上他的腳步，唯恐稍微慢下來他會把我拖著向前走。我掙紮著大叫，引來四周圍觀的同學，大家好奇地目送我們走出校園大門。
“夏尤，你冷靜點。對不起啊，我知道搞砸你的告白是我不對，但是罪不至死。你要帶我去哪裏？你這個樣子好可怕。夏尤，你有聽到我說話嗎？”我大叫著，被夏尤塞進一輛的士裏，夏尤隨後坐進來，坐在我身旁。
“去白禾醫院。”夏尤冷漠地丟出一句話。司機立刻發動車子，往醫院駛去。
白禾醫院？為什麽要去醫院？
我奇怪地望著夏尤，下意識地問：“你要帶我去哪裏？”
夏尤扭頭，冷漠地盯著我。他的眼睛裏充滿血絲，似乎整晚都沒有睡。和從前不同，他那張總是帶著鄙視笑容的臉此刻像是從冰窖裏剛剛拎出來的一樣，冷漠、沒有感情，甚至帶著殺意。
“為什麽？為什麽殺了人還可以露出這種無辜的臉？蘇達達，你是我見過最可怕的女人。”夏尤冷冰冰地對我說道。
他的話頓時令我呆若木雞，一頭霧水。司機大叔忍不住從後視鏡裏看著我們。我呆呆地望著夏尤，他的話我來不及消化。
殺了人？夏尤，你在胡說什麽？
“夏尤，你在說什麽？”我呆呆地問他。我殺了人？拜托，這種話不可以亂說啊！
夏尤冷酷地盯著我，突然掀唇，咧齒涼涼地笑一聲，說：“蘇達達，你那一臉茫然的表情是怎麽回事？你做過的那些事，你以為躲起來就可以忘掉嗎？你以為隻是歎息一聲就可以彌補你犯下的錯嗎？”
“等等，你到底在說什麽啊？什麽犯下的錯？我到底做了什麽？不就是毀掉了你的告白嗎？”我氣呼呼地叫起來。
不就是毀了他的告白嗎？用得著擺出一張和我有血海深仇的臉嗎？
夏尤看著我，冰涼的手指像蛇一樣，隨著他的動作慢慢攀升，爬到我的脖子上：“蘇達達，我永遠不會原諒你。為什麽，為什麽死的人不是你？為什麽你不去死呢……”他著了魔般低聲呢喃，冷漠的眼眸微微垂下。
他冰涼的手指緊緊地鎖住的我喉嚨，慢慢地，越來越緊。
“夏尤，放開我……”我掙紮起來，用力地去掰開他的手。他的手像鐵一樣，無論我怎麽敲打也紋絲不動。
他掐著我的手指慢慢緊縮。
夏尤的手冷得像蛇。一股寒意從我的心底竄起來，我被他掐得無法呼吸，拚命地掙紮著。有那麽一瞬間，我的腦海裏響起一個清晰的聲音：“夏尤要殺我。”
是的，夏尤要殺我。
可是，為什麽？我隻是睡了一覺，隻是在2011年搞砸了他的告白，他那令人戰栗的恨意是從哪裏來的？
我掙紮著，司機大叔見狀，迅速地靠邊停車，扭頭問道：“你們是怎麽回事？我說，這位同學，你這樣掐著她，她會死的。”
夏尤這才鬆開我，扭頭衝司機大叔說：“繼續前往白禾醫院。”
司機大叔扭頭看我，問：“同學，你要不要下車？”
我重重地喘著氣，拚命地揮手，有氣無力地喊：“讓我下車，我要下車……”
再待下去，夏尤一定會殺了我的！到時候我就真的要進白禾醫院了。
我迅速地打開車門，正要下去，夏尤冷冷地盯著我說：“蘇達達，如果你敢下去，我不確定你能活著到達白禾醫院。一個人犯了錯，就要為她的錯付出代價。”
我停下來，扭頭看看夏尤，又看看川流不息的馬路。最後，我回到車內。和司機大叔在一起，至少前往白禾醫院的路上我是安全的。如果我下了車，說不定夏尤會衝下來，把我拖到無人的巷子裏掐死。
“夏尤，你說我殺了人，我到底殺了誰？”我忍無可忍，再也受不了夏尤那莫名其妙的指責。
夏尤對司機大叔冷冰冰地說：“開車。”
一路上，夏尤不再和我說話，連看也懶得再看我一眼。他始終盯著前方。坐在他身旁的我頓時如坐針氈，不安地扭動著，時不時小心翼翼地看看夏尤。
到底發生了什麽？為什麽回到2012年，什麽都變得不對勁了？為什麽夏尤會變成這樣，為什麽要帶我去白禾醫院。
不一會兒，車在白禾醫院前停下來，夏尤用力地把我從車內拽出來，拖著腳步踉蹌的我往白禾醫院裏走。
“夏尤，你放開我，你要帶我去哪裏？”我捶打著夏尤，突然覺得跟他來白禾醫院是我有史以來最糟糕的一個決定。
穿過長長的走廊，醫院裏大家用奇怪的眼神打量著我們，我被夏尤拖著往裏麵走。走到最後，他狠狠地把我甩出去，我一個踉蹌跪倒在地上，膝蓋摔破了皮，殷紅的血伴隨著疼痛湧出來。
“夏尤，你夠了！”我怒吼一聲，扭頭憤怒地瞪著夏尤，眼淚不爭氣地奪眶而出，“夏尤，我並不欠你什麽，憑什麽你總是欺負我？我不欠你的！”我一口氣吼出來，空寂的走廊裏回**著我的聲音。
夏尤麵無表情地盯著眼前的房間，說：“蘇達達，拜你所賜，曉曉死了。”
“蘇達達，拜你所賜，曉曉死了。”
夏尤冷得不帶一絲感情的話令我怔住，眼眶裏的淚珠忘記掉下來。我呆呆地望著夏尤，有些反應不過來。
他剛才那句話是什麽意思？
夏尤上前一步，打開在我麵前的房門，房間內哭叫的聲音瞬間被放大。我瞪大眼睛，望著屋內哭泣的人，目光落在病**，那裏躺著的人，正是杜曉曉。
為什麽，為什麽杜曉曉會在這裏？昨天我還見到她，那時候她美得像水裏拎出來的天仙，那時候她還親昵地和夏尤在一起，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夏尤冷冰冰的聲音在我頭頂響起來：“蘇達達，不要告訴我你完全忘記了。就算你忘記了，一年前你也應該看過報紙。因為你，曉曉才會衝出學校，被車撞上。蘇達達，你殺了人，這一年來，你過得可安心？”
“蘇達達，你殺了人……”
夏尤的話像魔咒一樣在我耳邊不斷重複。我殺了杜曉曉？一年前的事情？杜曉曉是因為我才衝出學校的？
我呆呆地望著杜曉曉，一個不好的念頭在我腦海裏產生。我努力告訴自己，絕對不是那樣，杜曉曉的不幸和我沒有關係。一年前，我隻是搞砸了夏尤的告白，事情怎麽會演變成這樣……
“不，不對……”我喃喃地說著，呆呆地望著杜曉曉，無法相信眼前的一切。
這一定是夢，或者，一定是我被送到莫名其妙的時空。我隻是搞砸了夏尤的告白而已……這一切，是我無法承擔的沉重。
夏尤像發怒的獅子一樣，用力地把我拽起來。
他咬著牙，低吼著：“蘇達達，你給我看清楚，裏麵那個剛剛死去的人，是因為你！一年前的9月11號，你為什麽要來聖羅學院？為什麽要纏住我？如果不是因為你，曉曉也不會誤會我和你有什麽關係，然後就不會衝出學校，更不會發生這一切。蘇達達，你是凶手！你毀掉的不是我的告白，而是一個生命！”
他說完就鬆開了我，我像斷線的木偶一樣跌坐在地上，腦中“嗡嗡”亂叫，一片空白。夏尤的話令我手腳冰涼，無法呼吸。仿佛有一雙無形的手扼住了我的脖子，我微微張嘴，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2011年9月11號，因為我的惡作劇，杜曉曉衝出了學校，發生車禍。原來，學校現在最大的八卦就是杜曉曉。原來，因為2012年的我穿越所製造的惡作劇，給2012年造成了這麽大的混亂。
這一切，根本就是我無法預料的，也是我無法承擔的。
我以為，我毀掉的隻是夏尤的告白。
我以為，2012年的杜曉曉還活著，什麽也沒有改變。
可是，為什麽事情變得這樣嚴重……
惶恐、不安、害怕，在我心裏迅速地滋生蔓延。我下意識地收攏雙腿和手臂，自我保護地望著房間內的人，緩緩搖頭。
“不對，不應該是這樣的……”我呆呆地說著，不斷後退，想要逃避。
夏尤狠狠地抓住我，把我禁錮在他麵前，他麵無表情的臉令我感到徹骨的寒意。
“大家都在追究肇事司機和學校的責任，可是他們誰也不知道，應該為杜曉曉負責的人是你——蘇達達。你身上的罪惡，這輩子、下輩子都無法洗清。為什麽？為什麽2011年你要出現在我麵前？蘇達達，我是不是上輩子欠了你什麽啊……”夏尤說著，臉上布滿痛苦，他的眼眶紅了，狠狠地咬牙控製自己的情緒。
因為憤怒，他額頭的青筋暴起，俊美的臉有些扭曲。
我見過憤怒的夏尤，害羞的夏尤，暴躁的夏尤，溫柔的夏尤，卻從來沒見過現在這樣的夏尤，這樣是悲傷的夏尤。
夏尤一定很在乎很在乎杜曉曉，才會有這樣悲傷的表情吧！
蘇達達，你毀掉的不僅是一個生命，還有兩個人的幸福。
“對不起……”望著夏尤，我不知該說什麽，張開嘴吐出的 話永遠是這一句。
“對不起如果能換回她的生命，我可以對每一個人說對不起。蘇達達，為什麽躺在那裏的人不是你？為什麽？”夏尤痛苦地吼著，憤怒地瞪著我。
隨著話音落地，他揚起拳頭，狠狠地朝我打過來。
我下意識地閉緊眼睛，隻感覺耳旁一道風刮過。我睜開眼睛，夏尤的手重重地打在我耳邊的牆壁上，他紅著雙眼，宛如野獸。
“我永遠不會原諒你！”夏尤咬牙切齒地丟下一句，轉身離開。
我呆呆地望著夏尤，身後是杜曉曉家人哭泣的聲音。我癱軟地靠牆跪坐在地上，耳邊“嗡嗡”直響，手腳冰涼。心突然難過得不能呼吸，眼淚不自覺地掉下來。我抬起手背，拚命地抹眼淚。
蘇達達，你為什麽哭？為你自己犯下的錯哭泣？還是因為夏尤？
他說，他永遠不會原諒我。
夏尤，對不起，我沒有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
夏尤，對不起，我想，你一定是很在乎杜曉曉吧……
他一定很在乎她，所以才會那麽憤怒和悲傷。
“對不起……”我仰頭，望著潔白的天花板，眼淚卻不懂得逆流回去，頑固地溢出眼眶，滾燙地砸落在我的手背上。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走出醫院的，站在公交車站前，我呆呆地望著自己的手機。都是因為這該死的手機，我才會被穿越，回到2011年。
我看著手機發呆，等公交車的人越來越多，聚集在我身邊。我想著杜曉曉的事情，以至於被人撞到馬路上都毫無知覺，身後一隻手及時伸出，把我拉住。
“你這小姑娘在看什麽啦，差點就被撞了。”拉住我的大嬸鬆開我，沒好氣地說。
“謝謝。”我回神，急忙向大嬸道謝。
公交車來了，大家紛紛湧上公交車。我望著擁擠的公交車怔怔出神，隻覺得一陣窒息。我扭頭，沿著馬路往回走。這一次，我想走回學校。
走在馬路上，穿過擺滿小吃的小巷，穿過華麗喧鬧的大街，穿過人群擁擠的十字路口。我站在天橋上，看著手裏的手機，問自己，如果我沒有穿越，這一切是不是就不會發生了？
隻是一晚上，我的世界就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因為穿越，杜曉曉才會死。第一次穿越是在2011年9月11號，第二次一樣。一樣的場景一樣的人，隻是發生了不同的事。
我的穿越隻停留在2011年9月11號嗎？如果讓我再次穿越回來，這一次，我什麽也不會做，確保夏尤告白成功，2012年的杜曉曉是不是就會平安無事呢？
再給我一次機會，讓我穿越到2011年，我要改變過去。
瞬間，我捏緊手機，思緒變得異常清晰。
沒錯，隻要我今天晚上再回到2011年，靜靜地當一個旁觀者，一切都會回到原點。
那時候，我和夏尤又會回到吵鬧的日子，而杜曉曉會及時來到梧桐橋上，鮮活地出現在我們麵前。
那時候，我會成為夏尤生命裏的路人甲。
哈，蘇達達，你在想什麽？從一開始你就是這場戲的路人甲。你隻是從他恨得入骨的仇人回到你路人甲的身份，有什麽可遺憾的？
不屬於你的東西，永遠不會屬於你。就像你穿越時空，千方百計地想要改變未來，可是你什麽也改變不了。
“這樣的道理誰都明白，我也明白，可是，你呢……”我說著，不自覺地扣住心髒所在的地方，問它。
“撲通……撲通……”
胸口最貼近心髒的地方傳來微弱的回答，無可奈何，卻又不甘心。
蘇達達，你到底是怎麽了……
我失魂落魄地回到學校，從白禾醫院走到學校已經是三個小時後的事情了。我狼狽地踏進學校大門，守在校門口的班主任一看見我就拎著我往校長辦公室衝。
原來，老媽得知我被人抓出了學校，急急忙忙地跑來學校，此刻正在校長辦公室裏要人。
還沒打開校長辦公室的大門，老媽的獅子吼就傳了出來，伴隨著的還有校長無可奈何的安慰聲。
“你們學校到底怎麽回事？那個二年級的夏尤是怎麽回事？要把我女兒拖到哪裏去？就算是學生之間打架，老師不會攔著他嗎？那個夏尤到底是誰？他在哪裏？我女兒在哪裏？”老媽非常有氣魄地吼著，嘹亮的嗓子震得整座教學樓都在發抖。
不愧是我蘇達達的老媽。
我推開門，就看見校長小心翼翼地跟老媽賠笑著說：“這件事我們也不是很清楚，蘇夫人，您是不是太緊張了？這隻是學生和學生之間的小問題，我們會處理的……”正說著，他的目光就落在走進來的我身上，指著我叫起來，“你看你看，這不是回來了嗎？”
“老媽，你在這裏做什麽？”我跑過去，奇怪地問老媽。
老媽見到我，長長地鬆了一口氣，旋即又怒吼一聲：“死丫頭，你在學校到底做了什麽？你的同桌給我打電話，說你被人拖出了學校，是不是被人尋仇了？”
我頓時滿頭大汗，感覺身後有一群恐龍跳著芭蕾舞優雅地路過。
“老媽，你很誇張耶，什麽尋仇，你電視劇看多了啦。同桌喜歡誇大其詞啦，你看我不是好好地回來了嗎？”
“好啦好啦，以後沒事就不要找我，我很忙啊。啊，我的湯要煲壞啦！”老媽驚叫一聲，終於記起家裏爐子上等候著她的湯，連忙告別校長和老師，一溜煙就離開了。
校長擦著額頭上的汗，望著老媽遠去的背影，無奈地歎一口氣：“現在的家長是不是都這麽……有精神呢？”
好吧，老媽的確很有精神。不過，老媽是不是緊張過頭了呢？
回到教室裏，我才坐下，大家就好奇地圍攏過來，嘰嘰喳喳地盤問關於我和夏尤的事情。
“喂，蘇達達，老實交代，你和夏尤到底是什麽關係，他剛才把你帶到哪裏去了？”
以前仇人關係，現在是不共戴天的仇人關係。他剛才想要把我帶進地獄，可惜我垂死掙紮，跑了出來。
“啊，夏尤剛才那個動作好帥，那麽霸氣，那麽帥氣，我都要陶醉了……”
霸氣？帥氣？這位同學，你沒看到夏尤那張要殺死人的表情嗎？你到底是怎麽陶醉得起來的？夏尤那張要殺人的臉，我這輩子都不想再見到了。
“是告白嗎？他拉你出去是要告白嗎？你們剛才去了哪裏？是約會嗎？”
我一口血幾乎要噴出來了，無力地想要找個洞鑽進去算了。為什麽那麽凶險的畫麵在她們眼裏居然可以演變成羅曼蒂克的事情？
告白？你見過拉著對方去死人麵前告白的嗎？
“別吵我啦……我和夏尤之間什麽也沒有發生，也不可能發生。”我捂住耳朵，帶著逃避的想法不願再聽，不願再聽到關於夏尤的任何事情。
他說，他永遠不會原諒我。
他說，為什麽死的那個不是我。
夏尤，你一定恨死我了，對不對……
可是，請你放心，今晚0:00時，我會回到2011年，改變過去。
夏尤，你放心，我會把杜曉曉“帶回”你身邊的，不惜一切代價。
不知不覺一天過去了，傍晚的時候，明明是晴天，卻突然下起雨來。沉重的烏雲大片大片地壓過來，翻滾著。豆大的雨水洗得窗外的葉子發綠，我收拾好東西走出教室。
大家陸陸續續地都走了，學校走廊上空****的，不見人影。一陣冷風吹來，我下意識地縮起脖子，走下樓梯。
可是，寂靜的樓道裏，除了我自己的腳步聲，身後似乎還有一個人的腳步聲。我好奇地回頭看過去，身後卻空無一人。我想也許是我的錯覺吧，於是埋頭繼續往前走。可是，身後的腳步聲又再一次清晰地傳了過來，讓我馬上就想起了那些發生在校園裏的鬼故事。
似乎，除了腳步聲，我還能感到身後有一雙眼睛盯著我。
我暗暗地握緊書包，緊張得掌心冷汗直冒。深吸一口氣，告訴自己，這個世界上根本就沒有鬼，什麽校園奇談都是騙人的。
一、二、三！
我猛然回頭，身後一個人影赫然躍入我的眼簾。我嚇得尖叫一聲，連連後退，手裏的包掉到了地上。
站在我身後的人，是夏尤。
他藍黑色的校服外套脫下來，露出月白色的襯衣，外套隨意地搭在肩上，一隻手拉著肩膀上的外套，一隻手拎著書包，懶懶地靠在樓梯口的扶手旁，冷漠的眼睛盯著我，一動不動，宛如鬼魅。
“咚咚咚！”
四周安靜到了極點，我隻聽到自己狂亂的心跳聲。看著夏尤，一種出於本能的危機意識在我腦中敲響。
夏尤跟著我？還是，他隻是恰好路過？
“怎麽，害怕了？”夏尤帶著嘲諷的表情看著我，嘴角微微上揚，冷笑的樣子像一頭虎視眈眈的獅子。
我猛然回神，迅速地撿起書包，後退一步，和夏尤保持距離，然後深吸一口氣，告訴自己，不要怕，夏尤又不是野獸，不要怕。
“我沒有害怕。”我努力鎮定地說，微微揚起下巴，讓自己看起來更自信。
“嘁。”夏尤輕蔑地嗤笑一聲，懶洋洋地起身，緩緩走過來，像野獸一樣圍著我踱步， “真的不害怕？你相信這個世界上有鬼嗎？聽說，那些死得不甘心的亡魂，會如影隨形地跟著害死她的人。你猜一猜，曉曉現在是在你的左邊，還是右邊？”他說著，突然湊過來，在我耳邊吹一口氣。
那種令人毛骨悚然的冷從我耳根迅速蔓延到四肢百骸。我嚇得像兔子一樣跳開，緊緊地抱著書包，警惕地盯著夏尤，說：“夏尤，關於杜曉曉的事情，我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對不起。你放心，等你明天醒過來，杜曉曉一定還活著。等你明天醒過來，我會把杜曉曉還給你。”
“還給我？起死回生嗎？還是借屍還魂？”夏尤用諷刺的語氣笑問我。
那張明明微笑著的臉，讓人感覺不到一絲笑意，因為他的眼神是冰冷的。
“借屍還魂？”我奇怪地問，突然想起什麽，急忙解釋，“不是的，那些是小說裏的情節。夏尤，其實現實不是這樣的，昨天我們都還見過杜曉曉的，在梧桐橋上，你要把我丟進梧桐河裏去，你忘記了嗎？”
夏尤冷笑一聲，說：“蘇達達，你不但裝白癡裝得一流，連說謊也說得一流。我根本就沒有和你去過梧桐橋！”
“什麽？”我大吃一驚。難道因為2011年的一個小變化，連梧桐橋的事都改變了嗎？
“不要裝出一副吃驚的樣子，那樣隻會讓我更討厭你。”夏尤帶著厭惡冷酷地說。
“那你還記得第一次見到我的時候嗎？我把你攔在梧桐橋上，以為你向我告白了，最後把你踢下梧桐橋，你記得嗎？”我焦急地問，有些不甘心，又有些害怕。
害怕失去些什麽。
夏尤打斷我的話，說：“什麽梧桐橋，我根本就沒和你去過梧桐橋，一次也沒有。”
“什麽……”我呆呆地望著夏尤。
四周的聲音驟然被放大。雨水滴落的聲音那麽清晰，那麽漫長，仿佛一個慢鏡頭，甚至連我的思考也變得漫長。
夏尤根本就沒有和我去過梧桐橋，我和夏尤的故事全部改變了。一夜之間，仿佛從一出人間喜劇變成了人間悲劇。我和夏尤從死敵變成了仇人。
猛然回神，我深吸一口氣，用力地說：“你放心，等你明天醒來，這個世界又會不一樣了。我一定會把杜曉曉‘帶回’到你身邊。”我說著，迅速地轉身跑開。
跑出學校，我抬手用書包擋住頭頂，走了幾步，突然發現書包根本就什麽也遮不住。我頹然放下書包，有氣無力地往梧桐街走。
不想坐公交車，下雨天，公交車裏塞得滿滿的，空氣裏彌漫著一股令人難以忍受的味道。反正已經淋濕了，就這樣走回去吧。
這樣想著，我沿著街道慢慢往梧桐街走。走到十字路口，我停下來，不經意瞥見不遠處跟著我的夏尤。
他還跟著我？他跟著我想做什麽？
十字路口的綠燈亮了，路上的人開始走動。我拎著書包穿過十字路口，忍不住微微扭頭，瞟一眼身後跟隨的夏尤。
他還跟著我。
我抿緊唇，暗暗捏緊拳頭。
夏尤一定很痛恨我，很討厭我吧，否則，為什麽會一直跟著我？
走過梧桐橋，我站在橋上看渾濁的河水。夏尤在橋的那頭看我，一動不動，仿佛影子一樣。我回頭看他，他冷冷地盯著我。我皺眉，胸口沉悶得厲害。
其實，我寧願他衝過來，把我一腳踹下梧桐河去，也不願見到他那張麵無表情的臉。他那樣的表情真冷啊，比寒冬的風還要冷。
“夏尤，事情的變化根本就超出了我的控製，我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我並不是有心的。”站在橋上，我對他大聲喊道，再也無法忍受他麵具一樣的臉。
“可是，你的確做了。”夏尤冷漠地回答我，一句話把我噎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