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我沒有說謊
1
杜曉曉抬起頭,摸著下巴說:“可是那家夥一直和我鬥嘴,我覺得,他是在耍我。對,他一定是在耍我。我杜曉曉可不是那麽容易上當的,死胖子。”
拜托,瞎子都知道胖子王喜歡你好不好?可憐的胖子王,一片癡心被這家夥認為是戲弄。這兩個家夥到底要怎麽走到一起的啊?
“曉曉,你喜歡胖子王嗎?”我問。
杜曉曉漂亮的臉蛋立刻變得通紅,結結巴巴地說:“笑話,我怎麽可能會喜歡那個死胖子,我心目中的男人,他是一等一的優秀。他是這世上最帥氣的人,他能徒手碎大石,他會在眾多的追求者裏披荊斬棘來到我的麵前。”
徒手碎大石……
大姐,你確定你要找的是男朋友?
聽著杜曉曉的要求,我的嘴角狠狠一抽,眯起眼睛,淡定地摸了摸她的肩膀,說:“你想太多了,真的。”
她的男朋友,是個聒噪的家夥,喜歡嚷嚷著秀他的六塊腹肌,喜歡坐在她的單車後哇哇大叫,喜歡和她鬥嘴,卻總是被氣得無語凝咽。
有時候現實和理想相隔的不是一條無法跨越的鴻溝,而是整個無法穿越的宇宙。
“我要去找夏尤,你要不要也一起去?”我問她。
杜曉曉揚眉,說:“一起去,免得那家夥欺負你,你找他做什麽?”
“我曾經對你說過,我是來自2012年的,可是現在我回不去了。我想,以夏尤的腦袋,他一定能想到辦法,送我回去。”我邊走邊說。
杜曉曉哈哈大笑起來,說:“蘇達達,你還真以為你來自2012年啊?這麽久了,你還在糾結這個?”
哼哼,為什麽曉曉就是不肯相信我來自2012年?不過,沒關係,隻要我的夏尤相信我就好啦。
來到一鳴中學校園內,經常和夏尤一起的那幾個家夥認出我來,興奮地叫起來:“蘇達達,夏尤在網球場呢!”
嘿嘿,一鳴中學的這些家夥們還是挺懂事的。
“謝謝。”我禮貌地道謝,拉著杜曉曉一起往網球場跑去,身後,那群家夥幸災樂禍地議論起來。
“哦耶,該死的夏尤終於有女朋友了,以後學校的女生們就會多留意我們了。”
“對啊,自從有了夏尤和蘇譽,這方圓幾十裏的雌性動物都被他們吸引了,現在,終於解決掉一個夏尤了,哈哈……”
“可憐的夏尤,輸得可真徹底,從此以後就要和兔子臉度過這漫長的人生了,哈哈……”
這群家夥……都安的什麽心啊!
我有那麽恐怖嗎?
不理會那些家夥,我迅速地來到網球場。網球場裏,夏尤正在和同學打網球,隻是,他的對手腦袋上居然戴著一個厚重的頭盔,揮舞著球拍,緊張地拉開架勢,盯著夏尤。
“咚——”隨著夏尤揮拍的動作,網球華麗地飛出去,準確地打中了那個可憐的頭盔,被頭盔擊中的家夥搖搖晃晃地後退,努力站穩。
杜曉曉望著網球場,好奇地問:“這不是打網球嗎?那家夥為什麽戴上頭盔啊?”
我頓時抹了一把額頭上的冷汗,幹笑著說:“也許是他們學校的特別訓練吧。”
我怎麽能告訴杜曉曉,夏尤把網球已經不當成是一種體育運動,而是殺人武器了呢?
話說回來,夏尤這家夥到底是懷著什麽樣的心情打球的啊!如果他的隊友不是戴著頭盔,這個時候一定腫著臉趴在地上了吧……
“夏尤!”站在網球場外,我高興地衝夏尤揮手。
夏尤停下手裏的動作,回頭看我。見到我,他扛著球拍走過來,隔著球場鐵網問:“你怎麽來我們學校了?找我有事嗎?”
咦?這話是什麽意思?你是我的男朋友,難道我沒事就不能來找你嗎?還是說,這家夥想要食言?
“夏尤,你可是答應過的,隻要我贏了你,你就要和我交往。我來找你,當然是以女朋友的身份出現的啊!”我笑嘻嘻地對他說。
他笑起來,隻是,那樣的笑不是開心,而是諷刺。他冰涼的眼睛盯著我,諷刺地揚起嘴角,一隻手抓住鐵網,居高臨下地看著我,說:“蘇達達,你當我是白癡嗎?還是你以為我很好騙?既然你已經在和蘇譽交往了,為什麽還來找我?還是說,你習慣腳踏兩隻船?”
什麽?我在和蘇譽交往?我腳踏兩隻船?蘇譽是我的弟弟,雖然是掛名弟弟,但是,我一直當他是弟弟啊!
“你在胡說什麽?我什麽時候和蘇譽交往了?他是我的弟弟啊!”我瞪著夏尤,不知道這家夥哪根筋不對勁了,居然說我和蘇譽在交往。
“你們並沒有血緣關係,同在一個屋簷下,日久生情,難免會產生情愫。何況他性格那麽好,人又那麽帥,還對你很溫柔。不過,你喜歡誰和我有什麽關係?隻是,如果你想腳踏兩隻船,麻煩你離我遠一點兒。”夏尤冷笑一聲,轉身就要走。
“夏尤,你給我說清楚,什麽腳踏兩隻船!”我又氣又急,隔著鐵網衝他大叫。
夏尤停下來,回頭看我,說:“昨天晚上蘇譽來找我,他把你們倆的親密合影給我看了。他說,你是他的女朋友。蘇達達,就算你想隨便,也不要找我,我不是那種隨便的人。你要玩遊戲,我不奉陪,我和你之間的約定,取消。”他說著,走進網球場裏,撿起球,繼續打球。
我呆呆地望著他,有些反應不過來。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蘇譽昨晚去找夏尤了?
他說,我是他的女朋友?
蘇譽在搞什麽鬼啊?
杜曉曉瞪大眼睛,看看我,又看看夏尤,一臉霧水地問:“怎麽回事?你不是說你喜歡夏尤的嗎?為什麽突然蹦出個蘇譽來?你什麽時候和那家夥交往了?”
“我還想知道呢。”我轉身就走。
我要回去問問蘇譽,我什麽時候成他的女朋友了!他為什麽要這麽做!
一路上,我的腦子裏亂哄哄的,全是夏尤說的那些話。他說蘇譽告訴他,我是蘇譽的女朋友,蘇謄還給他看了什麽合影,他還說,我腳踏兩隻船……
蘇譽說什麽他就相信什麽嗎?為什麽他一點兒都不信任我?
很快,我回到家裏,打開門,客廳裏,蘇譽正在看電視。我風風火火地衝過去,生氣地站在他麵前,擋住他的視線。
“蘇譽,你和夏尤說了些什麽?”我氣呼呼地瞪著他,等待他的回答。
蘇譽奇怪地抬頭看我,問:“你怎麽了?我和夏尤說了什麽?我們說的話很多啊,怎麽了?”
“你為什麽告訴他我是你的女朋友?蘇譽,你是我的弟弟啊!”我瞪著他氣呼呼地說。
蘇譽的臉立刻像炸開了一樣變得火紅,他從沙發裏跳起來,矢口否認:“我什麽時候和他說你是我的女朋友了?我從來沒有說過那樣的話!”
“可是夏尤說,昨天晚上你去告訴他……”我急得大叫。
蘇譽也著急了,滿頭大汗地打斷我的話,說:“不可能,昨天晚上我一直在家裏,我什麽時候去找他了?昨天從放學回家後,我就一直待在家裏沒有出去過,你不是也在嗎?”
他這樣一說,我愣住,猛然回神。
對啊,昨天放學回家後,蘇譽就一直和我在一起,一直待在家裏,他哪裏都沒有去。
可是夏尤說,昨天晚上,蘇譽去找他……
我正想著,蘇譽說:“也許是夏尤在說謊呢!為什麽他說的話你就相信,我說的話,你卻連聽也不願意認真聽一聽?”
夏尤在說謊?不可能,夏尤不會說謊,從我認識他起,他就從來沒有對我說過謊。
“不可能,夏尤不會說謊,他不會對我說謊的……”我不相信地說著。
可是,如果不是夏尤在說謊,夏尤為什麽會對我說那樣的話?如果不是蘇譽說了那些話,夏尤為什麽會那麽激動?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蘇譽凝視著我,輕聲說:“從一開始,他就不想做你的男朋友。你用比賽和他打賭,逼他成為你的男朋友,也許他就是因為這個而謊話的呢?其實,他根本就不想成為你的男朋友!”
為了避免成為我的男朋友,他才那樣說的嗎?僅僅是為了不成為我的男朋友,所以,他在說謊嗎?
不,不對,夏尤不會對我說謊,無論是2012年還是現在,他都不會對我說謊。他從來不會說謊,我比誰都要清楚他。
“不可能,夏尤不可能說謊。”我肯定地說。
蘇譽說:“我一直就在你身邊,他卻說我晚上去找他了,如果不是他在說謊,難道是我在說謊?是你的眼睛在說謊?即使你的眼睛欺騙了你,那爸爸媽媽呢?他們都看見我一直待在家裏的,難道說,他們的眼睛也出問題了嗎?”
昨天晚上,蘇譽的確一直和我待在一起,可是,我不相信夏尤會說謊。
但,如果夏尤沒有說謊,那又是誰在說謊呢?
“到底是誰在惡作劇?可惡!現在夏尤以為我和你是情侶,那家夥對我的態度惡劣到了極點,這可怎麽辦?”
我痛苦地抱住頭坐在沙發上,腦子裏亂哄哄的,有太多事情想不透。
蘇譽垂眸看著我,輕聲問:“你就那麽喜歡夏尤嗎?”
蘇譽的話我沒有理會,現在有太多的事在腦子裏打轉,而我想得最多的是要怎麽向夏尤解釋,我和蘇譽之間是清白的。蘇譽這家夥,是我的弟弟啊!雖然我們沒有血緣關係,可是,我是把他當弟弟在對待的啊。
“怎麽辦,夏尤要是一直誤會我,我該怎麽辦啊……”我糾結著,實在想不出辦法來。
蘇譽說:“明天我去向他解釋吧,把誤會解開,到時候你們就會冰釋前嫌了。”
對啊,我怎麽沒有想到,隻要蘇譽去澄清一下,夏尤就不會懷疑我了啊!這個誤會也就能自然而然地解開了!
蘇達達,你真笨,這都沒有想到!
“謝謝你,蘇譽,不愧是我的好弟弟。”我高興地蹦起來,興奮地抱住蘇譽,想要把他舉起來,可是這家夥太重了,我根本就抱不動他,最後隻得訕訕地笑著鬆手,拍著他的肩膀說,“好樣的,蘇譽,我的未來就交給你了。”
蘇譽眼神奇怪地看著我,說:“他這樣不相信你,為了他,值得嗎?”
“值得。”我笑嘻嘻地說道。
現在,隻要蘇譽能解開我和夏尤之間的誤會,我的心情就會像布滿陽光的天氣,很晴朗。
為了夏尤,一切都是值得的。不過,蘇譽願意去幫我解開誤會,我有些意外。
之前,有那麽一下下,我以為蘇譽是喜歡我的,所以當夏尤告訴我蘇譽搗鬼的時候我才會深信不疑。如果蘇譽喜歡我,那麽他去找夏尤,說那些話,也是理所當然的了。
可是,你看,蘇譽願意為了我去向夏尤澄清,他對我是十分關心的。我居然還懷疑他,實在是有些過分了。
我當蘇譽是我的弟弟,蘇譽也一定當我是他的姐姐吧。所以他才會這麽關心我,才會為了我,去找夏尤澄清。
蘇譽,不愧是我的好弟弟。
明天就是雙休,不用去學校,我正好可以睡個懶覺。晚上,我很早就睡下了,可是,一閉上眼就想起夏尤和蘇譽說的話,總覺得有什麽不對勁,可是,仔細想想又想不出哪裏不對勁。
我不相信夏尤會說謊,可是我也清楚地知道,蘇譽沒有說謊,晚上他一直和我在一起。
“真奇怪,好糾結,到底是怎麽回事啊……”我哀號一聲,痛苦地捂住臉頰,在**翻來覆去,直到淩晨才睡著。
2
第二天,我睡到中午才起床,頂著雞窩頭搖搖晃晃地走下樓來,下意識地喊:“蘇譽,老媽。”
客廳裏,正在做瑜伽的老媽抬起下巴,指了指桌上的紙條,說:“蘇譽留了這下一張字條,一大早上就出去了,到現在還沒有回來呢。”
那家夥一大早就出去了?
我走過去,拿起桌上的字條,隻見上麵寫著一行字:“我去澄清,等我回來——蘇譽。”
那家夥大清早就去找夏尤了,到現在還沒回來……
真奇怪,不就是說幾句話而已,用不了多久,那家夥怎麽還沒回來?
怎麽想也想不出答案來,我轉身搖搖晃晃地上樓,換衣裳,準備出門。
既然蘇譽已經向夏尤解釋過了,那麽,我也該去找夏尤了。
換好衣服,洗刷完畢,我興衝衝地跑下樓去,衝我那還在做瑜伽的老媽喊:“老媽,我出去玩了。”
不等老媽回答,我就迅速地關上門,往夏尤家的方向走去。
可是,我才走出小區門口,遠遠地就看到有一個身影搖搖晃晃地走過來。他一身狼狽,腳步一深一淺,雪白的襯衣髒兮兮的,白皙的臉上滿是傷痕。
蘇譽?
這家夥怎麽回事?怎麽一早上出去,回來就變成這樣了?
“蘇譽?怎麽回事?你怎麽變成這樣了?”我急忙地衝過去扶住他。
靠近他,我才看清,他的身上到處是傷,臉頰也被劃破了,手臂上滿是傷口。他狼狽的模樣,像是和人打了一架一樣。
打架?等等,這家夥不會是和夏尤打架了吧?可是,為什麽?
“你和誰打架了?怎麽傷成這樣?”我心疼地拉住他,憤怒地問。
蘇譽沉默不語,徑自往前走著,說:“我沒事,我們回家吧。”
他說著就要走,可是手臂被我拉著,才走一步,他就疼得齜牙咧嘴。
“你和夏尤打架了嗎?為什麽?你不是要去找他澄清的嗎?為什麽傷成這樣了?”我拽住他,焦急地問。
蘇譽沉默著凝視我,良久說:“我去找夏尤,和他說清楚。他讓我不要多管閑事,不由分說地打了我。達達,有那麽多人可以選擇,你為什麽一定要守著回憶,守著夏尤呢?現在的他並不是你記憶中那麽好的人。”
夏尤打了蘇譽?
那家夥,居然敢對蘇譽動手!
“我去找他!”我氣急了,甩開蘇譽轉身就跑,氣急敗壞地往夏尤家的方向跑。
我要問問夏尤,為什麽要打蘇譽,為什麽要叫蘇譽不要多管閑事?我和他之間的事,到底是怎麽回事?
還是說,真如蘇譽所言,他根本就不想成為我的男朋友,所以,他在說謊?蘇譽去找他,他的謊言被揭穿,所以他惱羞成怒,動手打了蘇譽?
不可能,我認識的夏尤不是這樣的。夏尤雖然脾氣壞,說話刻薄,可是,那家夥絕對不是一個有暴力傾向的人,他不會輕易動手打人的。
可是,如果不是他打的蘇譽,蘇譽那一身傷是怎麽回事?
穿越時空可以改變所有人的生活軌跡,甚至可以改變一個人的體型和性格,連人的生命都可以改變,改變一個夏尤,又有什麽不可能?
如果夏尤早已不是2012年的夏尤,我該怎麽辦?
不對,不是這樣的。夏尤不會變,即使年齡變了,他也還是他,他是不會變的。
如果他沒有變,沒有說謊,沒有動手打蘇譽,那麽蘇譽那一身的傷是怎麽回事?
我的腦子亂糟糟的,跑到夏尤家門口,夏尤正開門走出來,見到我,他愣了愣,旋即低頭,像沒看見我一樣,關上門,跟我擦肩而過。
“夏尤。”我抓住他,轉身看他,問,“你和蘇譽到底是怎麽回事?”
夏尤不回答我,低頭看我抓著他的手。
我順著他的目光看去,下意識地鬆手。
他抬腿就要走,我急忙又問:“你們為什麽打架?你為什麽打蘇譽?他是我的弟弟,他是來找你澄清的……”
夏尤停下來,轉身看我,啼笑皆非地盯著我,仿佛聽見什麽荒謬的笑話一樣,說:“我打蘇譽?大清早他來到我家,見到我就衝上來一拳打在我臉上,你說我打他?兔子臉,你的智商到底有多少?”
夏尤的臉頰明顯腫起來,可是,和蘇譽相比,蘇譽的傷要嚴重得多,怎麽看蘇譽都是挨打的那個。
“不可能,蘇譽衝上來就打你?他是來找你澄清我和他之間的事的,怎麽會和你打起來呢?而且他身上的傷那麽嚴重,怎麽可能是他打你?挨打的人是他啊!”我完全不相信地說道。
聽到我的話,夏尤好看的眉毛緊緊地擰起來,冷笑一聲,說:“澄清什麽?他想澄清什麽對我來說都不重要。可是,兔子臉,難道說誰傷得嚴重誰就是對的那個嗎?我隻是把他轟出來我家大門而已。至於他為什麽傷得那麽重,這個問題你應該去問他。為什麽你相信他說的話,卻不相信我呢?你說你喜歡我,可是你對我連最起碼的信任也沒有,還好意思說喜歡,你不覺得很諷刺嗎?”他說完,轉身就走。
夏尤說,他沒有動手打蘇譽,可是,蘇譽卻遍體鱗傷。他說,我為什麽相信蘇譽卻不相信他……
這樣的問題蘇譽也問過我,為什麽選擇相信夏尤,而不相信他。
到底是誰在說謊?事情的真相到底是怎麽樣的?
一瞬間,我什麽也分不清,夏尤和蘇譽,到底誰是真誰是假?誰在說謊?
這個世界,到底什麽是真什麽是假,為什麽事情變得這樣複雜,我隻是想和夏尤在一起,我隻是想回到2012年,為什麽會變成這樣……
我呆呆地望著夏尤遠去的背影,突然發現,我對身邊的人一點兒都不了解。曾經我以為我是最了解夏尤的,可是現在,我什麽也無法確定。我以為我是明白蘇譽的,可是,他和夏尤,我已經分不清,誰真誰假。
環顧四周,街景也變得格外陌生,這個扭曲錯亂的時空,一切都是那樣陌生。我曾經以為自己是最了解這個世界的,可是,直到麵對的時候我才發現,其實我對什麽都不了解。
從夏尤的小區出來,我失魂落魄地到處走,我不想回家,不知道該去哪裏,遊走在大街上,身旁一輛的士緩緩靠攏過來,車窗被搖下來,的士大叔探出頭來,衝我笑起來。
“嗨,小朋友,又迷路了嗎?”的士大叔哈哈笑著,開著車跟著我走。
我扭頭看他,心裏一陣茫然:這個大叔想做什麽?我認識他嗎?
“來,我送你回家吧,還是鳳凰區,對不對?”的士大叔熱情地笑著,一路說一路跟著我走。
我猛然記起來,我穿越過來的那天晚上,就是這個大叔載我去杜曉曉家的。
嘿嘿,好心的的士大叔,我的家不在鳳凰區哦!
等等,反正沒地方可去,那我就去找杜曉曉吧!有壓力的時候,不開心的時候,找個人說話也是不錯的。
“大叔,那就麻煩你送我去鳳凰區哦。”我鑽進車裏,對的士大叔說道。
的士大叔開心地踩下油門。一路上,大叔還是那麽囉唆,從家庭瑣事講到了國家政策,大叔可真能侃。
3
到了鳳凰區,我慌忙跳下車來,的士大叔調轉車離開。我抬頭,望著宏偉的鳳凰區,往杜曉曉家走去。
來到杜曉曉家裏,這家夥左臉貼著黃瓜,右臉貼著檸檬,躺在**一動不動。杜曉曉老媽把我引上來,笑嗬嗬地說:“你們玩吧,我去給你們準備點心。”
杜曉曉掀開眼皮,看我一眼,說:“蘇達達?怎麽,難得雙休,你不會是雙休也不放過我吧,有什麽事?”
我張嘴,千言萬語在心口,可是看著她那奇怪的臉我就想笑,忍不住問:“你為什麽一邊臉貼黃瓜一邊臉貼檸檬啊?”
杜曉曉按著臉頰上的東西嘿嘿笑起來,說:“這你就不懂了吧,黃瓜補水,檸檬抗氧化,雙效合一,永不老化。”
小小年紀,這些奇怪的東西這家夥是跟誰學的啊?
我坐下來,杜曉曉抬起下巴,眯著眼睛努力看我,問:“怎麽回事?你和夏尤怎麽回事?我聽他們說,你和夏尤那短暫的戀愛關係已經終止了,你和蘇譽是真的?”
“你知道的,我喜歡的人是夏尤,一直都是。”我沒好氣地瞪她一眼,這家夥也拿我開玩笑!
杜曉曉哼一聲,說:“所以我才奇怪,你什麽時候和蘇譽交往了,為什麽我這個百曉通都不知道。”
“我比你更奇怪,夏尤說蘇譽晚上去找他,告訴他我和蘇譽是戀人。可是,蘇譽整個晚上都沒有離開過家門一步,夏尤是怎麽見到他的?還有,最奇怪的是,蘇譽今天早上說要去找夏尤澄清,可是,我見到他的時候他被人打得遍體鱗傷。他跟我說,是夏尤打了他,可是,夏尤卻說自己碰都沒碰他一下,而夏尤自己才是挨打的那個人。”我一口氣把所有的疑問都講給了杜曉曉聽。
杜曉曉聽著,立刻從**坐了起來,臉上的黃瓜片和檸檬片都掉了下來。
她激動地叫起來:“他們兩個人之中肯定有一個在說謊。”
“我知道,可是,我不知道到底是誰在說謊。如果說,說謊的人是蘇譽,可是,那天晚上,他確確實實是和我在一起的。如果說,說謊的人是夏尤,憑我對他的了解,也是絕對不相信的。”我思來想去,還是想不透,蘇譽和夏尤,到底是誰在說謊。
杜曉曉聽著,皺起眉頭,似乎想起什麽,未幾,她摸著下巴說道:“你這麽說,我也覺得有些奇怪了……”
“什麽奇怪?”我不解地問。
“有一次,我看見蘇譽明明是在咖啡廳的,可是,不一會兒我又在超市裏見到他了。我當時還在想,這家夥的行動速度也太快了吧,快得就像有分身術一樣。可是,分身術這種東西是不存在的,怎麽可能存在啊?還有,有一天,我明明看見那家夥穿的是白色襯衣,可是一轉眼,他又穿著格子襯衣在我眼前走過。那家夥換衣服的速度也太快了吧!怎麽說呢?我老是以為,這世上是不是存在兩個蘇譽啊,或者說,那家夥會分身術?”
杜曉曉的話像一道閃電擊中我,我的大腦開始飛速地旋轉,那些無法抓住的東西立刻變得清晰。一切的一切似乎有了一個合理的解釋。
為什麽我會遇見兩個性格相差很大的蘇譽,為什麽一個那樣優雅,一個那樣大條,為什麽蘇譽說他被關在地下室,為什麽說他被人打暈……
他沒有說謊,說謊的人是那個多出來的蘇譽。
這個時代存在兩個蘇譽!
記得我剛剛穿越到這裏的時候,蘇譽說他被人關在地下室兩天兩夜,而我的手機,是在之前的蘇譽書包裏找到的。
那家夥說要守著我穿越,結果手機尖叫了,發光了,我卻還在這裏。
同一個時空,存在著兩個相同的人。而其中一個身上有那個屬於我的穿越手機,如果說,杜曉曉看見的沒有錯,我猜的沒有錯的話,蘇譽是穿越而來的?
我突然想起來,蘇譽對我穿越的事情很感興趣。當他知道我也是用手機穿越過來的時候,他的表情很奇怪。
當他知道我穿越的經曆時,他一點兒都不驚訝,而是對我說了很多莫名其妙的話。
如果說,那時候我見到的蘇譽是穿越而來的蘇譽,那麽,他自然就能夠做到製造不在場證據,證明他沒有去找夏尤。
可是,為什麽,他為什麽這麽做?
如果說,蘇譽是穿越過來的,那麽,我的手機,還在蘇譽手裏!他是怎麽得到我的穿越手機的?他到底是怎麽穿越過來的?
而在這之前,他對這個時空做了什麽?這個扭曲的時空,到底是因為我而改變的,還是因為蘇譽?
蘇譽是穿越人,和我一樣,這一切,都是蘇譽所做。
可是,他為什麽要這麽做?為什麽要在我和夏尤之間搗亂?
坐在杜曉曉麵前,我的思路一下子變得格外清晰。
我猛然站起來,拔腿就往外跑,身後傳來杜曉曉奇怪的聲音——
“蘇達達,你又咋咋呼呼地做什麽去?”
“回家。”我頭也不回地答道,急急忙忙地衝下樓去。
我要回家,我要去找蘇譽問個清楚,這到底是怎麽回事,我的手機是從什麽時候到他手裏的,他是什麽時候穿越過來的,為什麽他不帶我穿越回去,為什麽他要拆散我和夏尤……
蘇譽,那個永遠有著優雅笑容的男生,那個有著世上最純淨眼睛的男生,那個對所有人都溫柔微笑的男生,到底是天使,還是惡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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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急急忙忙攔下一輛出租車,往家的方向趕。下了車,我幾乎是飛奔回了家。客廳裏空無一人,老媽和老爸都出去了。我迅速地往蘇譽的房間裏跑去,“噔噔噔”地上樓,迎麵,蘇譽從房裏走了出來。
“達達,你回來了!”見到我,他微微一愣,怔了怔,旋即露出他那招牌式的微笑,溫文儒雅,大方燦爛。
此刻,他的笑容在我眼裏變得刺眼扭曲,我分不清這樣的笑究竟是真心還是假意,在那如花的笑靨下,究竟藏著一顆怎樣的心。
“蘇譽,你把這個時空的蘇譽又藏在哪裏了?地下室?房間裏?還是你又像老鼠一樣躲著他出現在我麵前?”我冷靜地看著他,步步逼近。
蘇譽愣了愣,旋即微笑起來,說:“達達,你在說什麽?什麽這個時空的蘇譽,什麽地下室,我還有些事情要做,我先走了。”
他說著,轉身就要走。
“蘇譽,為什麽對我說謊?你到底是誰?請不要對我說謊。”我擋在他麵前,皺眉問他。
蘇譽愣了愣,旋即笑著說:“我是蘇譽啊,我為什麽要對你說謊?我有什麽可對你說謊的?夏尤跟你說了什麽?”
“他說,他沒有動手打你,動手打人的人是你。他說,他沒有說謊,說謊的人是你。”我盯著他,努力想要從他那張帥氣的笑臉裏看出些什麽。
可是,人的心怎麽是看得懂的?如果看得懂,還要那張皮囊做什麽?
“他說的你就相信?我沒有打他,如果我能夠動手打他,也不至於弄得一身狼狽。你還不明白嗎?夏尤在說謊,他想要逃避你們之間的賭約。他隻是因為不喜歡你,所以找一個借口爽約而已。”蘇譽平靜地看著我,麵不改色心不跳地說。
“手機,手機還給我。”我伸出手,對他說道。
可是,伸手的時候,我心如疾鼓。我沒有確切的證據,能證明手機就在蘇譽手裏,更不能證明眼前的這個蘇譽就是穿越而來的蘇譽。
我在打賭,賭眼前的人是穿越而來的蘇譽;我在打賭,賭說謊的人是他。
“什麽手機?”蘇譽一臉疑惑地看著我,無辜地問道。
他的樣子像極了無害的小綿羊,疑惑地看著我,一臉迷茫,似乎不懂我在說什麽。
是我錯怪了他嗎?他真的不是穿越而來的蘇譽?是我猜錯了?
“那天晚上,你說會守著我,看著我穿越,可是一覺醒來,我的手機不見了,你拿了我的手機。”我伸出的手有些僵硬了,可是,我還在賭,我不知道我哪裏來的勇氣,不知哪裏來的堅持。
我還在賭,還想賭。
我賭眼前的這個人,不是這個時空的蘇譽,他是從另外一個時空穿越而來的蘇譽。
蘇譽笑起來,說:“手機不是一直在你房裏嗎?那天,還沒等待12點你就睡著了,12點到了,什麽也沒有發生,我於是回房睡覺了。達達,你穿越小說看多了吧,這世界上怎麽會有穿越呢?”
“你不是相信穿越的嗎?你對我2012年的事情那麽感興趣,甚至你對穿越,也很了解。蘇譽,不要說謊了好不好?對於穿越,我們心知肚明,別人沒有穿越過,不知道也就罷了,可是,我們都穿越過,我們比誰都清楚穿越是怎麽一回事。快點,把手機還給我。”我伸著手,固執地要求他把手機還給我。
如果他能拿出手機,那麽他一定是穿越而來的人。
那麽他和夏尤之間,說謊的人,是他。
可是,他的神情,不像在說謊,手機真的在他手裏嗎?他真的是穿越而來的蘇譽嗎?
“我不明白你在說什麽,達達,生活不是小說,更不是穿越劇。說到底,你還是不相信我。你相信夏尤沒有說謊,可是,我和夏尤之間一定有一個在說謊。你選擇相信夏尤,質疑我,為什麽?對你而言,隻有夏尤是最重要的嗎?那麽我呢?蘇達達,在你心裏,我被擺放在什麽位置呢?”蘇譽皺眉,憂傷地看著我,他的詰問令我語塞,無法回答。
蘇譽,你真的沒有說謊嗎?是我想太多了嗎?我如何能肯定夏尤沒有說謊,而是蘇譽在說謊?
蘇達達,真的是你誤會了蘇譽嗎?你看他真誠的眼睛,你看他悲傷的表情,那些,難道都是假的嗎?
可是,如果蘇譽沒有說謊,那麽,我的那些猜測都是錯的?杜曉曉說的那些話,都是假的?還有夏尤,他說的那些,也是假的?
我找不到證據,無法證明眼前的蘇譽是穿越而來的蘇譽,更無法證明這個時空有兩個蘇譽,就像我無法找到這個時空裏另外一個蘇達達。
我什麽也無法確定,可是,我的直覺告訴我,我應當相信自己,相信夏尤。
“蘇譽,不要再說謊了,當謊言被揭穿的時候,還要抵死掙紮,有意義嗎?我不明白你為什麽要這麽做,更不懂,為什麽我的手機會在你手裏。現在,我不想知道你到底是誰,也不想明白你為什麽要這麽做,我隻想要你把手機還給我,讓我回到2012年。”我冷靜地對他說道,努力讓自己看起來很平靜,努力地讓他相信,我什麽都知道了,我知道了真相,我說的那些,都是真的,不是猜測。
蘇譽靜靜地看著我,突然諷刺地笑起來,他抬手,手指深深地插進發間。他的身體隨著他的笑而劇烈顫抖,像一片在風中瑟瑟發抖的葉子。
他的身影看起來那樣悲傷,那樣狼狽。
謊言被戳破的時候,真相埋葬下的殘忍淋漓而出,假象不再的時候,再堅強的自欺欺人也是狼狽。
“蘇達達,你對夏尤是那樣堅信不疑,可是,你對我,是這樣殘忍。你擁有和夏尤的記憶,可是,我的記憶呢?我們的記憶算什麽?”他諷刺地笑著,抬頭看我,臉上的溫柔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戾氣。
他曾經清澈純淨的眼睛此刻像結了冰一樣,寒冷刺骨。
他的樣子一瞬間就變成了另外一個人,那個溫文儒雅、風度翩翩,有著這世上最溫暖的笑容的人,已經不存在了。
他說我殘忍,他說他的記憶算什麽,他說他和我的記憶算什麽……
我和他的什麽記憶?穿越過來的這些記憶裏,我從來是把他當弟弟看待的,他和夏尤對我而言是不一樣的,我和他的記憶算什麽?
“我把你當弟弟。”我冷靜地說。
“弟弟?哈哈,蘇達達,你可真敢說!”他看我的眼神像冰一樣冷,薄如蟬翼的唇諷刺地揚起來,他額前細碎的劉海被他的手指梳到後麵,他的樣子陰沉又危險。
“蘇達達,你怎麽可以這樣殘忍,你怎麽可以這樣自私?是你讓我穿越,是你讓我改變了命運,是你讓我相信了奇跡,可是,現在你要殘忍地毀掉這一切。你把我當成你的弟弟?你可真敢說。”他說著,從口袋裏拿出手機,冷漠地看著我,打開手機,諷刺地笑起來,“你擁有和夏尤的記憶,我卻擁有和你的記憶。可是,那些記憶,你卻連半點都沒有,你說你喜歡的人是夏尤,那麽我呢?我和你的那些記憶又算什麽?”
他在說什麽?什麽我和他之間的記憶?我和他之間的記憶,僅僅是他是我弟弟的那部分。他是我的弟弟,除了這個,我再也想不出其他的記憶。
手機果然在他手裏,眼前的這個人,是穿越而來的蘇譽,不是這個時空的蘇譽。
我的猜測沒有錯。
他垂眸看我,伸手,手機遞給我。
我狐疑地看著他,不知道他又要搞什麽把戲。
“拿著,看一看,這個時空是多麽神奇,看一看,這個時空是多麽殘忍。這個世界上,你不是隻有一個男朋友,就算回到2012年,你和夏尤,永遠不可能在一起了。”他冷漠地說著,冰涼的話像詛咒一樣。
我盯著手機,緩緩伸手,手指冰涼,接觸到手機,手機上的照片立刻躍入眼簾。看清楚手機上的照片,我頓時倒吸一口涼氣,手腳冰涼,瞬間像石化一樣,呆呆地望著手機裏的人,一動不動。
蘇譽詛咒一樣的聲音在我耳邊徘徊,他說,我和夏尤,永遠不可能在一起。
2012年,我和夏尤可是在一起的。我來自2012年,沒有誰比我更清楚2012年是什麽樣的,沒有人比我更清楚2012年的我。
可是,看著照片裏的人,我的眼睛被狠狠刺痛,照片裏的人,是真的嗎?照片裏的蘇達達,是我嗎?
手機裏,蘇達達和蘇譽親密地相擁在一起,坐在摩天輪上,從高空俯瞰腳下;他們在一起,牽著手,吃同一杯哈根達斯;他們在一起,笑得那樣開心。蘇達達笑得那樣幸福,她親密地親吻蘇譽的臉蛋,抱著蘇譽,就像抱著整個世界一樣。
她的表情,和我擁抱夏尤是一樣的;她的眼神,和我看夏尤的眼神是一樣的。
可是,照片裏的人不是我,我和蘇譽從來沒有去過摩天輪,從來沒有拍過這樣親密的照片。
蘇譽,他是我的弟弟啊!
即便沒有血緣關係,可是,我一直當他是弟弟啊!
手機裏的人是誰?
和蘇譽拍照的人,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