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隻要能夠在你的身邊,去哪裏都無所謂

若拉:麵對他突如其來的出現,複雜的情緒湧上我的心頭。但對於他和原聖聯手整治我的事情,我卻怎麽樣也不能原諒,最終隻能做出和他當陌生人的決定。

第二天下午。

這天的課程一結束,若拉便背著自己的畫具往學校外麵走去。

自從和尹冰楓在一起,再加上還要去相機店裏打工,她就很少有時間外出寫生了。

現在她能夠有時間背著畫具去自己想去的地方寫生,是因為相機店的老板臨時有事情,於是給她放了一天假。

今天的天氣格外晴朗,空氣也很清新。

若拉靜靜地走在校道上,迎麵的風將她披散的長發吹得飛揚起來,平常被劉海擋住的額頭也露了出來,白皙的臉頰上透出淡淡的紅暈,氣色看起來很不錯。

突然,她的肩膀被人輕輕地拍了一下,力道並不大,她卻嚇了一跳。

她停住腳步正準備回頭去看是誰,拍她肩膀的人已經轉身站到了她的麵前,那張俊朗的麵容上洋溢著陽光般的笑容。

“若拉,你去哪裏?”殷西乾笑著問她。

若拉怔了怔,輕輕地皺起了眉,沒有回答他。

殷西乾的神態僵了一下,他下意識地壓低聲音,緊張地問道:“若拉,怎麽了,我剛才嚇到你了嗎?”

若拉看了他一眼,搖了搖頭:“沒有。”

殷西乾這才鬆了口氣,熱情地提議:“若拉,今天我也不用去工作,不如我們一起去吃飯吧?”

若拉想也不想就拒絕了:“可是,我現在還不覺得餓。”

她語氣裏的拒絕之意那麽明顯,殷西乾不可能聽不出來。他臉上的神情僵了僵,過了好半天才恢複自然:“好吧,若拉,等你有時間我們再一起吃飯?”

“嗯。”若拉輕聲應道,又繼續往前麵走去。

殷西乾站在原地,默默地注視著她逐漸遠離的背影,一種從未有過的失落感占據了他的心,讓他連呼吸都變得困難起來。

他垂下頭,轉身準備往另一個方向走。

這時,一個清亮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殷西乾,你現在有時間嗎?”

聽出是若拉的聲音,殷西乾立刻停住腳步,卻擔心是自己聽錯了。

若拉等了片刻,見他隻是停住腳步卻沒有轉身回答,失望地說:“沒關係,你沒有時間,那我先走了。”

原來剛才他並沒有聽錯啊……

殷西乾飛快地轉身回頭望去,隻見若拉站在前麵不遠的地方,正準備繼續朝前走。

他歡喜地大聲回答:“有!我有很多很多時間!”

“那,你能陪我去一個地方嗎?”若拉充滿期待地望著他,臉上帶著淡淡的笑容,就像他以前看到的那般明媚動人。

她不知道,每當她用這種表情這種眼神這種語氣跟別人說話時,聽的人總是沒辦法拒絕。

殷西乾快速走到她的身邊,微笑著說:“好,無論去哪裏,我都陪著你。”

隻要能夠在你的身邊,去哪裏都無所謂,都不重要。

流花湖公園。

這是若拉第二次來到這個地方。

平靜的湖麵依然如明鏡一般澄澈透明,幾隻小船隨意地漂在水麵。

若拉放下畫具,徑自走到湖邊,水麵清晰地倒映出了她的身影。下一秒鍾,殷西乾的身影也倒映了出來。

若拉沒有說話,隻是靜靜地看著湖麵上的兩個倒影。

殷西乾轉過頭看著她的側臉,輕聲說:“若拉,這個地方很漂亮啊,湖水也格外清澈。”

“嗯。”若拉點頭應道,“這個湖叫流花湖,它還有一個很美麗的傳說。”

“什麽傳說?”殷西乾好奇地問道。

若拉抬起頭,眼神迷離,似乎望向了很遠的地方,聲音也變得有些異樣:“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個很英明的國王,很受人民的愛戴,但是他一直沒有兒女。他祈求上帝賜給他一個孩子,上帝答應了,於是第二年,國王有了一個很可愛的女兒,他給她取名叫流花。”

殷西乾靜靜地看著她,目光非常溫柔。

“流花公主很漂亮很善良,經常和國王一起出巡。有一次,她救了一個受傷的少年,並且愛上了他,回到宮裏後還常常跑出去和這個少年約會。後來,國王發現了,很生氣,於是下令將流花公主關了起來,同時將那個少年抓了起來……”

講著講著,若拉的眼前突然浮現出那天尹冰楓跟她講這個故事的情景。鼻腔泛起一絲酸澀的感覺,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繼續說:“那個少年想逃跑,跳進了一個湖裏,卻再也沒有出來。國王怕公主傷心,封鎖了這個消息,但最後消息還是傳到了公主的耳朵裏……”

“後來呢?公主怎麽樣了?”殷西乾擔心地問道。

若拉一怔,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聲音微微顫抖:“流花公主知道了後,十分傷心,她偷偷打傷了看守她的侍衛跑出了宮殿,也跳進了那個湖裏……”

“居然是這樣悲慘的結果啊。”殷西乾歎息著。

若拉附和著:“是啊,的確很悲慘。其實那個國王並不是不想讓公主和那個少年在一起,他隻是想試試那個少年是不是真心喜歡公主。他沒有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情。從那以後,這個湖就以公主的名字命名,叫做流花湖。有人說,隻要你站在湖邊真誠地祈禱,就可以在湖麵上看到自己命中注定的心愛的人的模樣……”

“是嗎?”殷西乾低聲說,唇邊帶著淺淺的笑意,似乎想到了什麽,“如果是這樣……”

若拉的聲音突然低沉了:“雖然很淒美,還好隻是一個傳說而已。”說完,她又望向了別的地方。

她沒有注意到殷西乾正凝望著湖麵上她的倒影,也不知道殷西乾此時此刻正在想著,這並不隻是一個傳說。

在他的心裏,他命中注定的心愛的人,便是湖麵上倒映的她的模樣。

沉默了片刻,若拉走到一旁坐在草坪上,徑自拿出畫夾、畫筆和紙,專心致誌地畫了起來。

殷西乾回過神來注意她時,看到的便是這樣一副場景——

金色的夕陽下,少女白皙的臉如同鍍上了一層金色的光芒,渾身透出一股溫柔而寧靜的氣息。她神情專注,左手扶著畫夾,右手拿著畫筆輕輕地在白紙上迅速地描繪著。

她認真的模樣一瞬間吸引住了殷西乾的全部目光。

他放慢腳步,小心翼翼地坐到她的身邊,然後一聲不響地望著她作畫。

若拉畫的正是眼前的風景——如明鏡般的湖上,一隻木製的小船飄在水麵,岸邊青翠的樹木倒映在水中,而這些其實都是背景。畫的重點是湖邊站著的那道頎長英挺的身影,雖然僅僅隻是一個側影,卻引人遐思……

這時,若拉調好了顏料,用比紙張顏色還要純淨的白色在畫紙上畫出了無數雪花。

不一會兒,她停下了筆,怔怔地看著那幅畫,目光平靜得出奇。

殷西乾一愣,忍不住輕聲問:“若拉,現在還沒有下雪啊,為什麽想到要畫雪景?”

若拉喃喃地說:“因為,我眼前出現的正是這樣一片風景。”

“哦。原來是這樣。”殷西乾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若拉,你有沒有想好這幅畫的名字?”

若拉眨了眨眼,毫不猶豫地答道:“《初雪》,它叫《初雪》。”

“為什麽要取這個名字?”殷西乾按捺不住好奇,再次問道。

“因為我的初戀,就像這幅《初雪》一般,雖然美麗,卻冰冷刺骨,令人難以忘懷。”若拉緩緩地說著,聲音不知不覺變得憂傷起來。

聽了她的這些話,殷西乾的心跳仿佛停了數秒,胸口憋得難受,幾乎讓他無法呼吸。

他並不是因為若拉曾經喜歡別人而難過,而是因為有人令若拉這麽難過而難過,若拉是這樣的美好,竟然會有人舍得傷害她,令她這麽難過……

如果是他,他絕對不會讓她有機會難過!

良久,兩人都沒有說話,隻是一同專注地看著《初雪》圖。

時間似乎在這一刻靜止了。

晚風將若拉的長發吹得肆意地飛揚起來,甚至還有幾縷發絲不安分地從殷西乾的耳畔輕輕拂過。

他愣了愣,竟不自覺地抬手想抓住那縷調皮的發絲。

驀地,一滴冰涼的水落在了他的手背上。

殷西乾抬頭望向天空,發現更多的雨點從天空中落了下來。

“若拉,下雨了!”說完,殷西乾趕緊站了起來,幫著若拉收拾好畫具,然後拉著她的手往前麵不遠處的涼亭跑去。

若拉緊緊地將剛剛完成的《初雪》圖抱在懷裏,生怕它被雨淋到。

這個時候,來這裏遊玩的人並不多,所以來涼亭裏躲雨的也隻有他們兩個人。

殷西乾將畫具小心地放在涼亭的石桌上,又招呼著站在一旁的若拉:“若拉,把畫也放在石桌上吧。”

若拉點了點頭,小心翼翼地將《初雪》圖放下,又細心地檢查了一遍,直到沒有發現任何問題才鬆了一口氣。

當她抬起頭時,殷西乾麵帶微笑的臉孔立刻映入了眼裏。下一秒,他抬起一隻手,伸向了她的額頭。

他動作輕柔地撥開若拉額前被雨淋濕了的頭發,眼底充滿了寵溺和疼惜。

若拉驚慌地後退了一步。

她這個過激的反應讓殷西乾一愣,手僵在了半空中,臉上的笑容也僵住了。

“若拉,你不要誤會,我隻是想幫你把粘到頭發上的樹葉拿下來,順便幫你理理頭發。”

說著,殷西乾將手中捏著的樹葉拿給她看。

若拉抬頭望去,殷西乾的兩個手指中間夾著的正是一片碧綠的樹葉,他緩緩鬆開手指,樹葉飄飄然地落在了地上。

若拉想著剛才自己的確有些反應過度了,臉上不自覺地泛起了紅暈。她不好意思地低下頭:“謝謝你,殷西乾。”

這場雨隻下了十幾分鍾便停住了。

原本被烏雲遮擋住的太陽又重新露出了笑臉。

更讓人驚喜的是,天空中居然出現了一道彩虹。

“若拉,你看,是彩虹。”

在殷西乾的提醒下,若拉抬頭望向那邊——彩虹如同一座長長的七色橋橫跨在半空,美麗得如夢如幻。

若拉的嘴角不自覺地彎成了一個好看的弧度,眼裏溢出亮晶晶的光彩。

“若拉,其實人生就像彩虹一樣,每一種色彩都代表著不同的意義。悲傷的時候是藍色的,開心的時候是紅色的,安靜的時候是綠色的,迷惘的時候是紫色的……隻有讓各種顏色組合起來,才會成為最美麗的彩虹……人生也是這樣,有悲傷,有快樂,有迷惘,這樣才會組成一個最美麗的人生。”

殷西乾的聲音很輕柔,像一陣溫暖的晚風拂過若拉的耳邊,一直吹進了她的心底。

若拉卻望著彩虹說:“可是,現在我的人生裏,隻剩下憂鬱的藍色了。”她的話剛說完,一雙溫暖的手就將她冰涼的小手緊緊地握住了。

“若拉,其實愛情也是一種顏色。”殷西乾說著便鬆開了手。

他拿出一條七彩的水晶石項鏈遞到若拉麵前,正是在她生日那天準備送給她的那一條。

若拉愣了愣,立刻抬頭望著他:“殷西乾,我……”

“送給你,你不必把它看成定情禮物之類的,就當成我對你的祝福吧。”

“可是,殷西乾,它太貴重了,我不能收……”

若拉握著水晶石項鏈覺得沉甸甸的,從它的做工和它耀眼的光芒就可以看出它的貴重程度。

“水晶石項鏈並不是因為它本身就貴重,而是因為它承載了我對你的祝福,所以才貴重。”

殷西乾又從她的手裏拿起項鏈,動作輕柔地戴在了她的脖子上:“若拉,我希望你以後的每一天都過得開心!”

自從殷西乾為若拉戴上水晶石項鏈之後,若拉的心情漸漸好了起來,工作的時候也更加認真。

最初,她是因為尹冰楓喜歡那款相機才會到相機店裏兼職打工的,但是隨著時間流逝,她發現自己開始喜歡這份工作,不僅可以鍛煉自己,還可以讓生活變得充實,沒有多餘的時間去想那些不開心的事情。

相機店的老板對她和殷西乾也十分關照,就連他們有時做錯事情,老板也沒有責罵過他們。

每個月獲得的工資也不少,若拉很喜歡這樣自食其力的感覺。

這天正是發工資的日子,而這個學期也在前兩天結束,進入了漫長的假期。若拉已經向老板申請暑假的兩個月時間全部在這裏打工,老板欣然接受。

晚上10點,若拉收拾好東西走出了相機店,拿著用信封包著的一遝工資,臉上的笑容幸福而滿足。

剛走了兩步,一輛腳踏車就停在她麵前,擋住了她的去路。

若拉一愣,有些驚慌地抬頭望去,看到來人時,她鬆了一口氣,輕輕地笑了:“殷西乾,原來是你啊,嚇我一跳。”

“怎麽了?若拉,你走路都不專心嗎?在想什麽事情啊?”殷西乾朗聲笑著說。

若拉笑而不語,將工資放進背包,道:“殷西乾,你有沒有吃晚飯,我今天發了工資,請你吃飯吧?”

殷西乾挑了挑眉,有些不相信地問道:“真的嗎?”

“嗯。”若拉點了點頭。

“那上車吧,我知道有一家店的菜很好吃。”

若拉點點頭,跳上了殷西乾的腳踏車。

距離他們不遠的十字路口。

尹冰楓拖著行李箱站在轉角處,頎長的身影被燈光籠罩著,出色的五官愈發冷俊。

他靜靜地站在那裏,看著若拉坐在一個俊朗的男孩子的腳踏車後座上,她臉上露出了淡淡的笑容,似乎很開心。

他的心不由得往下一沉,眼睛似乎再也看不見街上來來往往的行人,耳朵也聽不見小販們不斷叫賣的聲音,整個世界裏隻剩下一幅圖案,一種聲音,就是若拉坐在那個男孩子的腳踏車上的情形,以及他們越來越遠的笑聲。

曾經有一刻,他以為若拉這樣明媚的笑容隻屬於自己。但是從若拉生日那天以後,他就知道他再也無法擁有這樣的笑容了。

拒絕了原家資助的這段日子以來,他都在學校的餐廳裏打工,每天都很忙。

但是每當深夜的時候,他一個人坐在房間裏便會不自覺地想起若拉明媚而燦爛的笑容。

每想一次,心髒就會痛一次。

甚至有好幾次,他忍不住來到若拉家的樓下,一直看著她房間裏的燈熄滅了才回到學校裏,然後又在黑夜裏煎熬著,將對她的思念深深隱藏。

他沒有勇氣再出現在若拉的麵前,也沒有勇氣去求得若拉的原諒,他做的事情真的不值得被原諒,他懊悔不已,也憎恨自己!

很快,若拉的身影就看不見了。

尹冰楓垂下頭,拖著行李箱的手緊了緊。

就在這時,一隻手挽住了他的右手臂,動作十分利落,下一秒,一張漂亮張揚的臉孔便映入了他的眼裏——李沫雲。

“等我很久了嗎?”李沫雲笑著問。

尹冰楓搖頭沉聲說:“沒有。”

因為學校放假了,他不可以繼續住在宿舍,又失去了原家的資助,隻能來投靠唯一的朋友李沫雲。

李沫雲又笑了笑,拉著他就往對麵的路口走去:“那快走吧,現在很晚了。”

“好。”尹冰楓點了點頭,任由李沫雲拉著自己走向對麵的路口。

10分鍾後,尹冰楓來到了李沫雲租的小房子裏。

房子並不大,放了一張小床,一個衣櫃,一張書桌,地上鋪了地毯,地毯上還放了一張小木桌,一旁放了一把靠背椅。

李沫雲招呼他坐,又徑自將他的行李放在一旁空餘的地方,打量了他好一會兒,才皺著眉頭問道:“冰楓,你為什麽不接受原伯伯的資助了?”

尹冰楓臉色一沉,冷冷地說:“沫雲,你不用管這麽多,我現在隻是暫時借住在你這裏,等我攢夠了租房的錢,就會搬出去的。”

“為什麽?”李沫雲十分不解,眉頭越皺越緊,“冰楓,你的學習成績一直都很優秀,照這樣發展下去,你以後完全可以出國深造,會擁有一個很美好的未來,你為什麽要拒絕這樣的機會呢?不接受原伯伯的資助,連下個學期的學費你都沒有辦法負擔!”

她從小就和尹冰楓在一個孤兒院裏長大,也和他一起接受著原家的資助,也正是因為如此,她才可以在自己喜歡的學校裏上課,學習自己喜歡的專業。

在得知尹冰楓不再接受原家的資助後,她就一直在勸他,她真的不明白他這麽做究竟是為了什麽。

尹冰楓望著李沫雲生氣的模樣,微微笑了起來,低聲說:“沫雲,我知道你是關心我,所以才會對我說這樣的話,真的很謝謝你。”

“冰楓……”李沫雲看著他英氣的臉,不由得怔了怔。

“沫雲,我不想再接受原伯伯的資助完全是我自己的原因。你應該明白這種寄人籬下,要看人臉色做事的感覺,我再也不想受人脅迫了。”

“受人脅迫?難道你……”李沫雲訝異地看著他。

尹冰楓卻避而不談,迅速轉移了話題:“大學裏並沒有很多課,而且下個學期我就升大三了,空餘的時間會更多,我完全可以去找一份兼職工作。另外,我還可以向學校申請助學金與獎學金,憑我的能力,這些一定可以做到的。”

“可是,那樣你會很辛苦。”李沫雲流露出心疼的神情。

“沫雲,這件事情我已經決定了,你不用再勸我了。你是女孩子,自然跟我不一樣。”尹冰楓說完,立刻垂下了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李沫雲最終點了點頭,漂亮的臉上帶著乖巧的微笑:“好,既然這是你的決定,我會支持你的。你休息一下,我幫你整理東西。”說完,她已經徑自打開了尹冰楓的行李箱,開始整理起來。

小房子裏一下子變得十分安靜,隻聽得到李沫雲翻動東西的聲音。

尹冰楓的東西並不多,他隻帶了一些換洗的衣服,還有複習用的課本,李沫雲將這些全部放進了早就為他準備好的一個小櫃子裏。

在整理好一切衣物後,李沫雲的目光落在了行李箱中的一個小紙盒上。

她好奇地將小紙盒打開,隻見一個黑色機身的相機安靜地躺在裏麵。

李沫雲認出了這是最近上市的一款相機,光看它的造型,就知道價格一定不便宜。

她將相機拿在手中按下了開關,笑著問尹冰楓:“冰楓,這個相機好漂亮,而且還是最新款的,你什麽時候買的?”

尹冰楓一聽到“相機”這兩個字,表情頓時僵住了。當他看到李沫雲正胡亂擺弄著那台相機時,不禁有些生氣起來。

他立刻伸出手奪過李沫雲手裏的相機,看也不看一眼就按下了開關,原本閃著光的相機屏幕立即恢複了黑暗。

因為尹冰楓過激的動作,李沫雲不由得怔了怔。等她回過神來,看著尹冰楓冷漠得沒有表情的臉,眼裏滿是不解。

“沫雲,我的東西你都可以動,但唯獨這個相機不可以。”尹冰楓嚴肅地說,然後走到行李箱邊,將相機重新放回紙盒中。他的動作十分小心,仿佛這是他最珍愛的寶貝一般。

“為什麽?”李沫雲的聲音陡然變得尖銳起來,“是怕我看到什麽嗎?”

放相機的手頓了頓,尹冰楓不自覺地微微皺起了眉。他隻是看了李沫雲一眼,什麽都沒說,將紙盒蓋上,又將行李箱放好。

他的沉默讓李沫雲的心一下子懸起來了,連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

剛才,就在尹冰楓把相機搶走的前一刻,她在相機裏看到了一張女孩子的照片,女孩子很清秀,最惹眼的是她的笑容,很明媚很燦爛,在不知不覺中就會吸引住別人全部的目光。

“冰楓,照片上的女孩是誰?是你的女朋友嗎?”說這句話時,李沫雲的聲音帶著些許的顫音。

從很小的時候開始,她就默默地喜歡著尹冰楓,也一直堅信自己會成為他的女朋友,成為他喜歡的人。

她不允許他喜歡上別的女孩子。

尹冰楓看著李沫雲漂亮的臉,聲音一如既往的沉穩,英氣的臉龐上卻毫無表情:“不是,隻是隨便拍的一張照片而已,你不要多想。”

得到了這樣的回答,李沫雲緊張的心情才放鬆下來,她望著他笑了笑,笑容格外甜美:“我就知道不是的。很晚了,冰楓,我幫你準備床鋪休息吧。”

“嗯。”尹冰楓輕聲應道。

李沫雲跑開去整理新的床鋪了。

尹冰楓轉過頭望向窗外的天空,目光漸漸變得幽冷起來。

殷西乾和若拉一起吃過晚飯後,便送她回家。

這個時候已經很晚了,月色格外清冷,空氣裏也彌漫著微微的涼意。

殷西乾推著腳踏車走在右邊,偶爾轉過頭看看若拉白皙的側臉。

“若拉,我以後不能再去相機店裏打工了。”殷西乾的聲音很小,似乎還帶著幾分歉意。

若拉微微怔住了,停下腳步望著他,不解地問道:“為什麽啊?殷西乾,你不喜歡那份工作了嗎?”

殷西乾笑著搖了搖頭,解釋道:“不,我很喜歡那份工作,和你在一起工作也很開心。隻是大學的足球聯賽就要開始了,這是全國性的比賽。我是足球隊裏的一員,應該為學校爭光,要抓緊時間練球,所以我就沒有時間去打工了……”

“原來是這樣啊。”若拉理解地點了點頭,仰頭笑著說,“我明白,那你要好好兒練球啊,我支持你!”

望著她燦爛的笑容,殷西乾的神色也愈加溫柔起來,他柔聲對她說:“嗯,我會的。若拉,以後你一個人工作的時候要注意一些,不要讓自己太累了。如果有時間,我也會去接你下班的。”

“不用了,你好好兒練球就可以了。你不去打工了,老板一定會再請一個員工來的。”若拉微笑著說,目光卻望向了很遠的地方。

不等殷西乾說話,她就轉過頭對他說:“殷西乾,你在這裏等我一下,我去買個東西。”

“若拉,你要去哪裏?我陪你去……”

他還沒說完,若拉已經跑到了街道對麵,然後走進了一家販賣體育用品的商場裏。

殷西乾望著她的身影,輕笑著搖了搖頭。

等了許久,才看到若拉抱著一個東西從商場裏跑出來。因為隔著一段距離,殷西乾看不清她懷裏抱著的是什麽東西,隻知道她好像很高興,臉上的笑容是那樣的明顯。

月色下,她脖子上的七彩水晶石項鏈也散發出炫目的光芒。

不一會兒,若拉就輕輕地喘著氣站到了他的麵前。

在他的凝視下,她將懷裏的東西遞給他:“殷西乾,送給你。”

殷西乾微微一愣,片刻後才回過神來,目光落在了她的手中。

那是一對護膝襪,像天空一樣明媚的藍色,襪口處還有幾條純白色的花紋,款式很簡單,在他的眼中卻無比珍貴。

“是送給我的嗎?”殷西乾受寵若驚地問道。

若拉重重地點頭,笑容更加燦爛:“是啊,送給你。你練球的時候會很容易傷到膝蓋,我剛才問過商場的老板了,這是一款保護性很強的護膝襪。希望你穿上後,它能夠幫你保護好膝蓋。”

這些話一直滲進了殷西乾心裏。

他想,這樣溫暖的感覺,哪怕是過了很久很久以後,他也能清楚地記起來,說著這話時,若拉臉上的笑容有多麽明媚,多麽令他感到驚喜。

殷西乾沒有接過護膝襪,也沒有說話,隻是靜靜地望著若拉。

若拉微微皺起眉,小聲地問:“殷西乾,你不喜歡嗎?要不我去換一件禮物?”

她的話音剛落,殷西乾就一把將護膝襪搶了過來,看了好一會兒,才小心翼翼地放進腳踏車前麵的小籃子裏,塑料的包裝袋反射出銀白的光芒。

“我當然很喜歡,隻是太高興了。”殷西乾頓了頓,說,“謝謝你,若拉。”

若拉擺了擺手:“不用謝,你不是也送了我一條水晶項鏈嗎?”說著,她指了指自己脖子上的項鏈,“殷西乾,我們是很好的朋友,不是嗎?”

殷西乾又笑了起來,溫和的麵容在月色下看起來更加俊朗帥氣了。

殷西乾一直將若拉送到了家門口,正巧碰上加班剛回來的白朗寧。

白朗寧看著殷西乾,微笑著說:“謝謝你送若拉回來。”

“不用謝,白叔叔。”殷西乾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微微低下頭去。

若拉走到爸爸身邊挽住了他的手臂,撒嬌地問:“爸爸,公司裏工作很多嗎,你怎麽現在才回來?”

白朗寧寵溺地看了女兒一眼,慈愛地摸了摸她的頭,笑著答道:“嗯,最近公司裏麵的事情比較多,所以回來得有些晚了。不過,若拉,你為什麽也回來得這麽晚?”

若拉一怔,目光落在了殷西乾的身上,卻沒有回答。

白朗寧順著她的目光望向殷西乾,似乎明白了什麽,對他說:“現在很晚了,你家人會擔心你的,快點兒回去吧!”

“嗯。”殷西乾點了點頭,看著若拉。

若拉笑著衝他揮了揮手:“嗯,殷西乾,謝謝你送我回來,你快點兒回去吧,很晚了,路上小心。”

“好,那我回去了,若拉,晚安!”殷西乾一邊推著腳踏車離開,一邊向若拉揮了揮手。

白朗寧看著殷西乾離開的背影,微笑著說:“若拉,這個男孩子看起來又溫暖又善良,是一個很好的交往對象,你和他在一起,爸爸很放心。”

“爸爸。”若拉有些不悅地解釋道,“爸爸,我和殷西乾現在還隻是好朋友,你不要亂想。”

“好,好,爸爸不亂想。”

若拉挽著爸爸的手臂朝家裏走去。

然而就在轉身的時候,若拉好像聽見了“哢嚓哢嚓”的聲音,似乎是相機的快門聲,她不由得停下了腳步,向四周張望。

“若拉,怎麽了?”白朗寧問。

寂靜無人的小區裏,並沒有其他人,隻有搖曳的樹影。

若拉看了好一會兒才收回目光,轉過頭來看到爸爸不解的模樣,解釋說:“沒事,爸爸,我們進去吧。”

說完,她便和爸爸一起走進了家裏。

深夜。

若拉抱著枕頭安靜地坐在小**。

銀白的月光從窗外照進來,灑落在地上,帶著涼意的微風將白色的印花窗簾吹得輕輕搖擺。

房間裏寂靜得隻聽得到若拉輕緩的呼吸聲。

她呆呆地坐著,眼睛一眨不眨地望著放在角落裏的《初雪》圖,心一下一下抽痛,痛得令她沒有知覺。

她在心裏默念著尹冰楓的名字,一遍又一遍,不知疲倦一般。

自從將三朵紙玫瑰還給尹冰楓的那一天開始,若拉就再也沒有見過他了,他好像從世界上蒸發了一般,找不到蹤跡。

曾經,若拉還期盼過他來找自己,求得她的原諒,隻是在回想到自己對他說出的話時,這樣的期盼又徹底打消了。

是她說不接受他的道歉的……

是她說不會原諒他的……

是她說不要他再出現在她的麵前的……

是她說她恨他的……

聽到了這些話,尹冰楓怎麽可能還會出現在她的麵前呢?

她想將尹冰楓徹底忘記,徹底從自己的記憶裏抹去,然而她發現自己怎麽樣也做不到。越是想忘記他,卻反而將他記得越深刻,甚至一空閑下來,她滿腦子都是和尹冰楓在一起時發生的事情。

對他的愛,對他的恨一次又一次在心裏糾纏,若拉難過地閉上了眼睛,一滴晶瑩的淚珠瞬間滑落。

距離若拉家不遠的路口處,一輛黑色的高級豪華轎車安靜地停在路邊。

“夫人,這是您要的照片。”一個穿著西裝的男人將一遝照片恭敬地遞給了坐在後座的女人。

“嗯。”那個打扮優雅的女人取下鼻梁上的墨鏡,露出了一張精致美麗的臉,沒有一絲歲月的痕跡。

她的氣質高貴,一看就知道是上流社會的貴夫人。

她接過前座的男人遞過來的照片,目光緊緊地鎖在了照片上的女孩子身上,唇邊突然揚起了一抹溫柔的笑容,輕聲問道:“她就是我的女兒若拉嗎?”

“是的。”穿著西裝的男人點了點頭,“您的女兒一直是和白先生一起生活的。”

“我沒有想到她竟然長這麽大了,而且還這麽漂亮……”美麗的貴夫人又輕笑了起來,“真希望能快一點兒與她見麵,聽她叫我一聲‘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