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1
九新街29號，梧桐樹下整齊地排列著一棟一棟紅色的洋房，光影斑駁，灑落了一地。
街上，身材嬌小的我單肩背著書包，穿一件黑色校服裙，一隻手抓著冰激淩，一隻手插進口袋裏，陶瓷娃娃般可愛的臉上掛著見鬼的表情，呆呆地望著眼前突然走出來的家夥。
“好久不見，麻丟丟！”他正咬著棒棒糖，穿黑色的校服，雙手插進褲子口袋，微微揚起下巴。
他身後，是三個伸長了脖子看熱鬧的家夥。
“好久不見，麻丟丟！”
如果我沒記錯，我們昨天才見過。
石化的我一瞬間有種拔腿就想跑的衝動。
“光，光少旭……”我虛弱又無力地吐出他的名字。
神啊，誰來扶著我，我快暈了。
哦，你一定會問光少旭是誰了。
在三天前我也不知道他是誰，如果不是我老弟麻洋洋搶了他的女朋友，他去找麻洋洋，而我恰好經過，誤以為他在欺負麻洋洋，英勇的我衝過去和他打成一團被逮到了警察局，我想我這輩子都不可能認識他。
“二年級A班麻丟丟，我記得你了。”
這是他出警察局的時候咬牙切齒對我說的一句話。
這個大腦發育不完全的猴子，居然真的記住了我。
可是，這並不是什麽值得高興的事。
傳說，他不學無術，酷愛打架鬥毆，是皇威學院令人聞之色變的壞學生。
傳說，他成績全校倒數第一，卻因為某種關係能夠長存於皇威學院，不被開除。
傳說，他就憑長得帥氣又痞氣，人氣穩居全院第一。
得罪他的第二天，窮追我三年的楊聖同學突然和我劃清界限，死黨吉吉含淚和我訣別，我所到之處方圓十裏人畜全無。就因為他一句話：“城門失火殃及池魚，麻丟丟是我光少旭的頭號勁敵。”
這是威脅，絕對是威脅。
這些都不是重點，重點是，這家夥現在是來找我算賬的嗎？
“正是本少爺！醜八怪，咱們的賬是不是該好好算一算了呢？”光少旭邁動著他修長的腿緩緩走過來，微微歪頭，咧齒皮笑肉不笑地盯著我看。
這家夥過來了，他要找我算賬了！
我嚇得渾身的毛都快豎起來了，如果我有毛的話。
我下意識地想要往後退，可是，我雙腿發軟了，嗚嗚。
麻丟丟，好漢不吃眼前虧。
“那個，對不起，昨天是我不對，是我蒙了心肝走了眼，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我不該衝過去把您摔在地上，我不該在大街上和您拉拉扯扯，我更不該在警察局挑釁您。您大人不記小人過，就原諒我吧。”好漢不吃眼前虧，我慌忙賠著笑跟他道歉。
說完，我可憐兮兮地望著他，像隻可憐的小白兔，巴巴地請求他的原諒。
他懶洋洋地挖了挖耳朵，說：“我耳朵出毛病了還是你腦子有問題？你是在向我道歉嗎？”
廢話，難道你以為我是在告白嗎？他那個表情可真欠揍。
忍耐，忍耐，麻丟丟，他們人多，你單槍匹馬，不占優勢，道歉就道歉，道歉又不會少一塊肉。
我繼續狗腿地討好他：“他們都說，你霸氣又不失風度，你帥氣又不失本色，你是男生學習的典範，女生愛慕的對象，光少旭的名字，享譽整個皇威學院。在這裏，誰要是不認識你光少旭，簡直是瞎了眼。”
他微微歪頭看我，笑起來，涼涼地說：“哦？那麽，你是瞎了幾隻眼睛？不要告訴我你知道我是誰，否則你對我所做的，就是挑釁。如果是挑釁，本少爺接受你的挑戰。”
不是說他是笨蛋的嗎？
他腦子怎麽這麽好使？
我瞬間汗如雨下，傻傻地笑著，嘴角笑得快石化了，說：“嘻嘻，那天是因為陽光太刺眼，灼傷了我的眼。”
麻丟丟，你這一世的英明，就此歸檔清零了，嗚嗚……
他嘴角上揚，笑得慵懶散漫，走過來，伸手，像揉寵物一樣揉我的腦袋，說：“既然你都這麽說了，我們就交個朋友啦。那麽多人裏，偏偏麻洋洋搶了我的女朋友，偏偏我祝福他的時候被你碰到，偏偏被你碰到的時候你要誤會我欺負他，偏偏你誤會了我就二話不說打了我，這就是命運啊！”
不，這是孽緣。
我快哭了。
他熱情地拍了拍我的肩膀，說：“你看天氣這麽好，咱們一塊走一走吧。”
說著，不顧我無聲的抗議，他就摟著我的肩膀往學院外走去。
我和光少旭走在最前麵，他身後一個像金絲猴一樣的黃毛小子和另外兩個家夥跟了過來。
光少旭攬著我的肩膀，我們所到之處，無不受萬人矚目。
我渾身像爬滿了一萬隻毛毛蟲一樣不自在，扭著屁股想擺脫他的魔掌。
“醜八怪，你最好不要亂動，我可不想對一個嬌弱的女生動手。”他用力地按住我，皮笑肉不笑地說著，拖著我往學院遠處的樹林走去。
我覺得你很可能會對我這樣的嬌弱女生動手。
“光少旭，你不是說我們交個朋友嗎？交朋友而已，你犯得著帶我走這麽遠嗎？”我不安地掙紮著，張望四周，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他拽著我，咧齒笑得一臉奸詐：“當然是去朋友該去的地方。”
我的大腦轉得飛快，這家夥帶我去樹林，絕對不會有什麽好事。
他說要和我交朋友，隻有白癡才會從他那惡狼一樣的眼神裏感受到友好。
有腦子的人都知道，誰會把人帶到荒郊野外、人煙稀少的樹林裏交朋友？
這家夥其實是想報複我吧！報複我三天前因為替老弟強出頭而把他一個大男生摔在地上、讓他難堪的仇。
哼，真是睚眥必報！
不管是不是報複，他現在肯定不安什麽好心，我還是警惕一點比較好。
麻洋洋說，這家夥脾氣不好，暴力十足，還是個十足的小心眼。
吉吉說，這家夥很記仇，但凡得罪他的人，沒一個有好下場。
他們果真都沒有說錯。
眼看著進了樹林，城市的喧囂被甩在腦後，他身後那個頭發金光燦燦的“金絲猴”盯著我，停了下來，說：“旭，這裏應該夠了吧。”
光少旭跟著停下來，環顧四周一眼，說：“好了，就這裏吧。”
怎麽辦？他們是想群毆我嗎……
這麽多人，我肯定打不過，我還是三十六計，走為上！趕緊逃吧！
我的目光落在他牢牢抓著我的手上，急中生智，趁勢扭住他的胳膊，一個過肩摔把他摔倒在地，轉身就跑。
“啪！”光少旭被摔得龜趴在地上。
“金絲猴”他們傻眼了，光少旭氣呼呼地爬起來，衝我大吼大叫：“該死的，又摔我！給我抓住她，醜八怪麻丟丟，你死定了！”
如果不跑，我就真的死定了。
呼呼，我是閃電我是風，我是聲音我是光，我是一匹千裏馬，逃哇——
2
樹林裏，夕陽灑落一地，我像脫韁的野馬拔腿逃命奔跑，身後，光少旭帶著“金絲猴”他們追過來。我在樹林裏轉啊轉，跑得飛快，“金絲猴”他們很快被我甩在身後，隻有光少旭還窮追不舍。
“東……東邊！”我迅速地找到方向，往東邊跑去。
隻要跑出了這個樹林，我就安全啦。
“醜八怪麻丟丟，你死定了！”我身後，光少旭陰魂不散地追過來，氣得嗷嗷大叫著。
“哇啊啊，你不要追過來——”我回頭看他，嚇得腳下一崴，瞬間疼得額頭冷汗直冒。
嗚嗚，我這可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禍不單行今日行啊！
不帶這麽倒黴的！
我咬牙站起來，一腳深一腳淺地往前跑，可是速度明顯慢了下來。
光少旭抓住這個時機，大步跑過來，伸手就抓到了我：“終於抓住你了，醜八怪！”
“不要過來！啊啊啊——”我慘叫著使盡全力掙脫他，繼續往前跑。
可是，腳部傳來鑽心的痛，慌不擇路的我又一個踉蹌跌倒在地，那隻已經扭傷的腳頓時雪上加霜，疼得我眼淚直往外飆。
光少旭這個家夥趁我還沒爬起來，迅速跑過來，站在我麵前，居高臨下地看著我，大口地喘著氣，咬牙惡狠狠地喊道：“跑啊，你再跑啊！醜八怪，你死定了，你肯定死定了！這是你第二次把我摔在地上，我絕對不會放過你的。”
我疼得咬緊牙關，委屈又憤怒地說：“要不是你居心叵測地把我帶到這裏來，我會想逃跑嗎？我會把你摔倒在地上嗎？”
“哼，還有力氣叫？”他凶狠地瞪我。
我嚇得閉嘴，不敢再說話。
他喘著氣，挺起胸膛，深吸一口氣，慢慢恢複氣息，咧齒幸災樂禍地看著我，說：“怎麽樣？醜八怪，扭了腳吧？哇哈哈哈，連老天都不幫你，你死定了。求我啊，求我寬恕你啊！”
“你會這麽好心？”我帶著一絲希望，可憐巴巴地看著他。
如果這家夥說，隻要我求他，他就原諒我，那我就豁出去了，立刻求他。
可是，他一臉欠扁地笑著說：“我肯定不會這麽好心，就算你求我，我也不會原諒你。我隻是想看看你苦苦哀求我的樣子。”
這家夥真是個渾蛋，嗚嗚，偉大的造物主啊，你是懷著什麽目的把這個妖孽造出來的？
我欲哭無淚，腳疼得厲害，無法動彈。
現在，我為魚肉，他為刀俎。嗚嗚，誰來救救我啊？
也許上天聽到了我的呼喚，於是派來了一位拯救我的天使，不過這“天使”是不是下手太狠了？
就在光少旭幸災樂禍地逼我哀求他的時候，他腳下，一條灰色小蛇靜悄悄地遊過去。
看見它，我瞪大了眼睛，倒抽一口冷氣，一動不敢動，想喊也喊不出來。
光少旭這個倒黴的家夥完全沒有意識到危險來臨，一抬腳，正好踩在了小灰蛇的尾巴上。小灰蛇瞬間被激怒，扭頭纏住光少旭的腳，一口咬下去。
“啊啊啊！什麽東西咬我？”光少旭感覺到痛，低頭看下麵，小灰蛇已經鬆開了他。
伴隨著他響徹雲霄的慘叫聲，小灰蛇一溜煙兒鑽進灌木叢裏，消失不見。
“蛇——”光少旭跌倒在地，捂著被咬的腳踝臉色難看地慘叫著，完全不知道該怎麽辦，“醜八怪，我被蛇咬了！啊啊啊，我會不會毒發身亡啊？我不想死啊，我還有好多事情沒做。我的祖瑪還沒過通關，我《冰河世紀》還沒看到最後一部，我……”
這家夥……
我額頭掛著黑線，挪動身子，爬過去，伸手去撕他的衣服。
頓時，他臉色大變，用力地把我踹開，全身戒備地說：“你想做什麽？醜八怪，我警告你，就算我被蛇咬了，你也不是我的對手。”
“你以為我想對你做什麽？沒有人告訴你被毒蛇咬後該做什麽急救措施嗎？就算沒有人告訴你，書上總該看過吧？”我沒好氣地說著，爬過去，用力地撕爛他的衣服，勒住膝關節處，防止毒素擴散。
“如果不想死，就別動。”我說著，轉身從書包裏翻出沒有喝完的礦泉水，捏住他受傷的傷口，給他清洗傷口。
清洗完傷口，我拿出手機，想要給人打電話，卻發現手機在這林子裏沒有半點信號。
我舉著手機到處找信號：“怎麽回事，這裏居然沒有信號？這是什麽破樹林，居然沒有信號！”
“你那種國產手機肯定沒有信號了。”光少旭不屑地說著，從口袋裏掏出一個進口高端手機出來，臉色頓時變了，掙紮著要起來，說，“你扶著我，帶我出去。”
“書上說，被毒蛇咬傷後，不要亂動，避免毒素隨血液蔓延，不想死就給我坐著。既然你都可以追到這裏來，‘金絲猴’他們一定也能找到這裏的。”我安慰他，同時也安慰自己。
光少旭奇怪地問：“什麽金絲猴？”
“就是那個金頭發像猴子一樣的家夥，但願他們能找到這裏來。”我坐下來，腳踝已經腫起來，一碰就疼。
“他叫亞斯，是混血兒，不是金絲猴，醜八怪。”他認真地糾正我。
我糾正他：“我叫麻丟丟，不是醜八怪。”
他挖了挖耳朵，望向遠方，說：“你本來就是醜八怪。”
“你！”我氣得快要吐血了，咬碎了銀牙往肚子裏吞，轉身暗暗抹淚，問自己：麻丟丟，你幹嗎要救這個妖孽？為什麽小灰蛇咬的就不是他的嘴巴呢？
我背對著他，彼此不再說話，我怕再和這家夥說一句話，就會忍不住掐死他。
等啊等，不知等了多久，等到天色越來越暗，四周靜到了極點，我們又冷又餓。
光少旭的耐性終於被消磨殆盡，不耐煩地大聲喊道：“喂，醜八怪，我們還要等到什麽時候去？都已經快天黑了，你要在這裏過夜嗎？”
我突然意識到一個問題，那就是，“金絲猴”他們說不定找錯了方向，我們不該在這裏一直幹等下去。
可是，如果不等，我的腳腫得根本就不能走，那家夥被蛇咬了更不能走。
像現在這樣耗下去，不知道會變成什麽樣。
3
我掙紮著站起來，向他伸手說道：“看來你的‘金絲猴’是找不到這兒來了，不能在這裏耗下去了，我們自己走出去吧。”
“我就知道不該聽你的話，如果一開始就走，現在我們說不定已經走出去了。”這家夥壞脾氣地說著，抓住我的胳膊往前麵走去。
“慢一點兒，光少旭，我也受傷啦。”我幾乎是被他拖著往前走的。
這家夥真的是中了毒的人嗎？
於是乎，一個崴了腳的人，一個中了蛇毒的人，兩顆彼此看不順眼的心，在樹林裏轉了一圈又一圈，直到最後一絲夕陽落下，我們也沒能走出這片樹林。
“看來我們得在樹林裏過夜了。”光少旭望著四周，找到一塊平坦的位置坐下來。
這一路走來，我的腳腫得更加厲害了。
我的腳一定是要殘廢了，好疼，嗚嗚……
這一次，我真是從頭傷到腳了。
“從遇到你我就沒順心過一天，醜八怪，你是上帝派來懲罰我的吧？”突然，光少旭生氣地數落我。
氣死我了，這句話正是我要說的。
可惡的光少旭，遇到你，我倒黴透頂了！
我們一定是八字相克，你屬火，我屬水，我們天生就水火不容。
“你是自作孽不可活！如果不是你欺負洋洋，我怎麽會把你摔倒？如果不是你想騙我進樹林，我們怎麽會弄成這樣？”我氣呼呼地說道。
他一把坐起來，不服氣地反駁道：“喂，醜八怪，你搞清楚，是麻洋洋搶了我的女朋友，我才會去找他的。還有，要不是你逃跑，我們會變成這樣嗎？我變成這樣，完全是你的錯，你要對我負責。”
“要不是你和你那朋友想群毆我，我犯得著逃跑嗎？”哼，這家夥還真是會血口噴人，“什麽？對你負責？光少旭，難道說，你要對我以身相許？我要養你一輩子？等等，其實如果你真的喜歡我的話，何必這樣大費周章呢？說實話，你長得還算不錯，對你負責也是可以的。如果你真的喜歡我，向我告白，我也是會考慮考慮的，何必弄得這麽淒涼，相愛相殺什麽的，已經過時了。”我一臉認真地說著，他俊美的臉瞬間黑了下來，眉角狠狠一跳。
“我喜歡你？我向你告白？醜八怪，是你沒有腦子還是我沒有腦子？我會喜歡你？雖然你身材不錯，可是你長得這麽抱歉，你覺得你配得上我嗎？我們站在一起，一個是天上，一個是地下。我要是愛上了你，那就是天理不容。”這家夥莫名憤怒得像被奪了清白的烈女一樣，誇張地哇哇大叫。
哼哼，誰叫你說要我對你負責的呢！
“我知道啦，被人說穿心事很丟臉對不對？沒關係的啦，反正這裏隻有你和我，喜歡我就承認啦，反正向我告白的人又不止你一個。”我故意一臉得意地說著。
他誇張地叫道：“我會喜歡你？你這個衰神附體的家夥，誰喜歡你誰就倒了八輩子的黴，我會喜歡你？”
衰神附體？
拜托，遇見你，我才是出門沒拜神，衰神附了體！
我麻丟丟，從來沒有這樣倒黴過，狀況不斷，意外不斷，都是因為遇到了你——光少旭。
“既然不喜歡我，以後就不要纏著我，我不會對你負責的。”我握拳，氣呼呼地瞪著他說。
“誰要是纏著你，誰就是小狗！”這家夥想也不想地脫口賭咒。
啊哈，很好，這才是我要的效果。
果然是笨蛋，這麽好騙。
真以為我要對你負責嗎？
雖然你長得還算帥，但是脾氣那麽壞，養你一輩子？開什麽國際玩笑，我瘋了不成！
“哈哈，該死的光少旭，記住你說的話。以後你再敢纏著我，你就是小狗！”我一掃臉上的陰霾，狠狠地叮囑他。
這個笨蛋愣了愣，旋即明白過來，跳起來，指著我哇哇大叫：“醜八怪，你算計我！什麽叫我纏著你？要不是你先招惹本少爺，我會找你麻煩？別以為耍點小聰明咱們的賬就兩清了，我是不會放過你的。”
“我挖個陷阱也要某人笨蛋一樣地往裏麵跳啊！啊哈，現在才反應過來？遲啦，你這個單細胞的動物，人在說天在看，你可是對天發了誓，不再纏著我。”我得逞地笑起來。
“你覺得本少爺像是那種說話算數的人嗎？”這家夥開始耍無賴了。
……
我也覺得你不像是說話算數的人。
4
和這家夥折騰了一整天，我肚子餓死了，這才想起書包裏還有半個沒吃完的麵包。
幸好從小養成了勤儉節約的好習慣，吃不完的東西我都會留下來，不然今晚可得餓肚子了。
我翻出半個麵包來，打開就吃，突然一顆石子砸過來，光少旭說：“醜八怪，我餓了。”
“關我什麽事！”我繼續吃麵包。
“醜八怪，我餓了。”光少旭又丟了一顆石頭過來。
我忍無可忍，抬頭說：“你覺得我是農夫和蛇那個故事裏的農夫嗎？你覺得我會喂飽你這條隨時會咬我一口的毒蛇嗎？”
“醜八怪，我可是病人，我可是被毒蛇咬了一口的人啊！我需要補充能量！”光少旭誇張地叫起來，好像被蛇咬是件很了不起的事情一樣。
“我腳踝腫得這麽高，想必你也看到了，我也是病人，也需要補充能量。”我指著自己的腳踝告訴他。
“醜八怪！我不管，我餓了！”這家夥叫囂著，一個熊撲就朝我的麵包撲了過來。
“光少旭，你這個渾蛋！”我氣得哇哇大叫，拚命地舉高麵包不讓他搶到。
哪知道這個家夥個子高，脖子一伸，“哇嗚——”一口就咬住了麵包，我可憐的麵包瞬間小了一大塊。
“我不會讓你得逞的！”我急忙收回高舉的手，將麵包送到自己的嘴邊，一口咬上去。
此刻，隻有誰先把麵包吃進肚子裏，麵包才能算是誰的。
“唔唔！”這家夥瞪著我，開始毫無顧忌地再一口咬上去，我也毫不示弱地伸嘴過去搶。
可是，他的嘴巴太大了，一口下去，麵包被咬光了，然後我軟綿綿的嘴巴碰到一個柔軟的唇瓣，他的嘴巴正咬著我的嘴巴。
瞬間，我倒抽一口冷氣，整個人僵住了。
他也是驟然瞪大了眼睛，呆呆地望著我，整個人像是傻掉了。
唇與唇的碰觸，那溫熱的觸感……
啊啊啊，我終於意識到了什麽，血壓“噌噌噌”地直往上升，身子趕緊往後仰，不由分說地抓起手邊的石頭，“咚”的一聲砸向光少旭的腦袋。
該死的家夥！我的初吻啊！
他怎麽能，怎麽能這麽輕易就奪去？
嗚嗚嗚……我打算獻給光穀君梁朝偉的初吻啊！
“嗷——”麵前傻掉的家夥慘叫一聲，抱著腦袋倒在地上打滾，怒吼道，“醜八怪，你想死嗎？居然用石頭砸我！”
啊，我在做什麽？
“咚！”我嚇得慌忙丟掉石頭，呆呆地望著光少旭，心突突直跳，幾乎要蹦出嗓子眼了。
該死的光少旭，你這個單細胞的笨蛋，那是我的初吻啊！
嗚嗚，我想象中的初吻不是這樣的，我居然把初吻給了一個和我搶麵包的家夥。
我瞪著他氣得直吸氣，空曠的原野很安靜，靜得我可以聽到自己狂亂的心跳。
“怦怦怦！”
怎麽回事，我的心跳怎麽這麽快？我的臉頰怎麽這麽熱？為什麽連空氣似乎也變得黏稠了？
啊啊啊，我想我一定是生病了。
他捂著腦袋爬起來，含糊不清地大叫：“該死的麻丟丟，下手這麽重，出了人命你負責啊……”
嘁，隻是一塊小小的石頭，有那麽疼嗎？
還是說，這家夥又在演戲？
“光少旭，你別裝了，我是不會上當的。”我刻意忽視自己像被碳烤一般火辣辣的臉，生氣地瞪著他說道。
“醜八怪，你的臉像紅蝦子一樣，好好玩……剛才，該不會是你的初吻吧！哈哈哈……”光少旭這個可惡的家夥像發現了新大陸似的，盯著我紅通通的臉，也不顧自己的頭疼，指了指自己剛才被我的嘴唇觸碰過的地方，大聲取笑道。
“你還說！你這個換女朋友的速度比翻書還快的家夥，剛才就應該被那條小灰蛇給當場咬死！不然，我來咬也一樣！”我又羞又怒地想衝過去，在他的手臂上補咬一口。
突然，正笑得一臉得意的這個家夥毫無征兆地抱住腦袋，蹲了下去，痛苦地悶哼一聲。
不是吧！我還沒咬呢！
剛才那石頭我也隻是沒用多大力氣地砸了他一下，不會真的砸出毛病來了吧？
麻丟丟，你成殺人犯啦！
我嚇了一跳，慌忙單腳跳到他的身邊，焦急地問：“喂，你怎麽樣了啊？哪裏不舒服？你別嚇我啊，我不是故意的，大不了我不咬你了唄，你起來啊……”
他不回答我，慢慢躺在地上，抱住腦袋蜷縮著，渾身開始發抖。
不對勁，他怎麽抖得這麽厲害？
我爬過去，推了推他，問：“喂，你說句話啊！到底怎麽了？”
他依舊痛苦的蜷縮著，說不出話，隻知道發抖。我意識到不對勁，慌忙伸手去摸他的額頭。這不摸不知道，一摸嚇一跳，他的額頭好燙啊！
剛才意外接吻的時候還沒這樣啊！
啊，呸呸呸，我在想什麽啊？
他現在怕冷、發燒，嘴唇烏青，應該是蛇毒發作的跡象吧！
“光少旭，你在這裏等我，我出去找人。”
我顧不得腳上的疼痛，趕緊爬起來，一瘸一拐地往前跑。
我不知道這樹林到底有多大，不知道到底該怎麽走才走得出去，我隻知道，光少旭被毒蛇咬傷，現在蛇毒開始發作，再不找人來救他，他可能就要死在這渺無人煙的樹林裏了！
不，我不能讓這家夥就這麽輕易死掉！
這個口口聲聲要報複我的家夥，才剛剛奪去我的初吻就取笑我，我們之間的戰爭，絕對不能就這麽輕易了結！
懷著這樣的執念，我拖著又腫又痛的腳在昏暗的樹林裏不停地跑，不停地跑。
不知道跑了多久，我好像聽到了清脆的流水聲，接著好像是人唱歌的聲音。像是在絕望中見到了唯一亮光，我趕緊循聲找去，發現果真有一條明淨的小溪，溪水旁邊的草地上有一堆人圍著燃燒的火堆唱著，笑著。
啊，太好，光少旭有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