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照片裏的秘密

1.

回到了家,音穗衣還沉浸在剛才的思緒中,就連做飯的時候還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路過廚房拿飲料的夏天禦看了越發納悶。

到了晚飯時間,四個人圍在桌前音穗衣似乎還是處於神遊狀態,安德烈有些看不下去,便好心地喚了幾句:“音穗衣、音穗衣,你怎麽了?”

“啊?什麽?哦,沒什麽。”音穗衣端起碗,歎了下氣,腦海中隻要浮現出景卿坐在餐廳時惆悵的樣子,就覺得有些對不住他。讓最關心、最照顧她的人擔心,真的很不好受。

“撲哧……哈……咳咳咳……”夏天禦吃了口菜,辣得連碗帶筷子一起摔了出去,想喝湯止辣,才一口就雪上加霜,嚇得特特趕緊去倒水。他猛灌下一杯水好不容易才平複了口中的辛辣感,“這……這是什麽?!”

音穗衣被夏天禦的舉動弄得莫名其妙,安德烈嚐了口菜忙吐出來說:“你放了多少辣醬?”在音穗衣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一聲尖叫響徹整個客廳。

“啊——”再看夏天禦原本正常的臉上一下子冒出了很多疹子,不止臉上連手也布滿了疹子,那些疹子就像是雨後春筍一樣不停地冒出來。

安德烈一看事情不妙,忙打電話去找醫生,音穗衣冷冷地在一旁看著有些不知所措。

咦?到底是怎麽了?不就是一不留神放了太多辣醬嗎?至於嘛!

“天禦對辣椒過敏,這次看來有些嚴重了。”安德烈看著被特特扶回房間的夏天禦搖了搖頭,“這次的拍攝還沒完成,看來有得麻煩了。”

“啊?”音穗衣這才意識到,她的一個不留神造成了多大的影響,“我……不是故意的,我沒注意。”

“你是有什麽心事吧?”安德烈毫不拐彎抹角地問。

“沒有。”音穗衣斬釘截鐵地回答,她不希望任何人知道她的那些事情,“我先把東西收拾下。”

麵對音穗衣明顯的回避安德烈也沒說什麽,醫生也很快趕來,確認是過敏沒什麽大礙。夏天禦用被子把自己蒙了個嚴嚴實實,就露出眼睛以上的部分,試圖用眼神射殺音穗衣。

的確做錯了事的音穗衣默不作聲地站在一旁,看著難得這麽安分的夏天禦有點想笑。果然人隻有在生病的時候最可愛,平時再凶狠的人一旦身體上有些什麽不舒服,也會像個孩子一樣。

“看來你有幾天不能活動了,我會幫你把工作安排好。還有……”安德烈瞟了一眼身旁的音穗衣,繼續說,“接下來的這段時間由音穗衣負責照顧你。”

“什麽?!”夏天禦和音穗衣第一次異口同聲,前者更是猛地從**跳起來,毫不顧忌他現在是個全身長滿疹子的“怪胎”。

“你沒搞錯吧?!這個白癡保鏢把我害成這樣,你還讓這種人照顧我?!”夏天禦氣得差點一口血吐出來。

音穗衣不屑地瞥了一眼激動的夏天禦,冷冷地丟出一顆冰彈說:“我還不願意照顧這種自己是白癡、還說別人白癡的人呢。”

“不要,我不要這個白癡照顧哥哥,不要!”特特也跟著湊熱鬧,一個房間裏三個人鬧成一團,安德烈不停地搖著頭。

“所有抗議駁回,就這麽決定了!”安德烈下達了最後的死令,在場沒有一個人是滿意的,夏天禦和特特統一戰線,已經開始在心裏暗暗盤算著什麽陰謀詭計了。

而音穗衣雖然很不滿很不想答應,但是這怎麽說也是她的“鎖骨美男”的命令,就隻能硬著頭皮接受了,反正也就幾天,她應該可以挺住的!嗯嗯!

“臭保鏢,哥哥要喝橙汁加冰,我要喝奶茶半糖少奶。”特特像個大爺一樣雙手叉腰,站在音穗衣麵前。

“哦。”音穗衣乖乖地去給一個大少爺和一個小少爺準備喝的,一肚子的怨氣沒地方宣泄,可是不論如何這次都是她有錯在先,隻能認栽了。

飲料剛被拿走沒一會兒,又傳來特特走樓梯“吧嗒吧嗒”的聲音,一聽見這個聲音音穗衣就知道又沒好事。果然特特一臉怒意地衝到她麵前,把橙汁隨手一扔說:“哥哥說太難喝,要喝鮮榨的!”

什麽?鮮榨?她上哪裏給他鮮榨去啊!家裏也沒橙子,當她哈利·波特,隨便就能變出來啊!

就在音穗衣犯愁的時候,手機突然響了起來,一看安德烈的名字就像是看見了救星,她趕忙接起來說:“鎖骨美男,趕緊給我去超市買幾個橙子,那個大少爺要喝什麽鮮榨橙汁!”

“天禦嗎?我知道了。”安德烈也沒多說什麽,更沒提他打電話來的目的。

呼呼,得救了,太好了!關鍵時刻,還是鎖骨美男可靠。

咦?等等!他打電話來是要說什麽?怎麽感覺什麽都沒說就掛了?

不到十分鍾的時間,安德烈就提著好多橙子來了,看著那些堪比救命用的橙子,音穗衣笑得別提有多歡樂,她終於得救了!

“天禦還在房間嗎?”安德烈環顧了一眼客廳,似乎察覺到今天這裏格外安靜,看起來病人應該還在房間裏乖乖待著。

“當然,他在房間吃喝拉撒睡,我在這裏當用人。”音穗衣嘴上不滿地抱怨著,但是手上的動作依舊沒有停。

安德烈輕笑了聲,說:“辛苦你了,過幾天他就沒事了。”

“算了,無所謂啦,本來這次是我有錯在先,我也認了。”音穗衣輕擺了幾下手,榨完橙汁後聽見特特跑下樓梯的聲音。

“喂!臭保鏢,哥哥的……”不等特特說完,一杯滿滿的橙汁就出現在他麵前,“好了都不給哥哥端去,壞人!哼!”特特嘟著嘴瞪了音穗衣一眼,轉身屁顛屁顛地上樓去了。

啊?她沒給端過去就是壞人了?這是什麽神一般的邏輯?

隻是,她也意識到自己有點不對勁,自從上次無意中看見景卿就開始了。

她離開家那麽多久了,景卿一定很著急吧。雖然有些擔心,但是她依舊無法就這樣回去啊。

“小孩子就是那樣,慢慢就習慣了。”在安德烈看來夏天禦和特特都是孩子,所以他會盡量地去寬容,“我怕你一個人忙不過來,以後有什麽事可以隨時打電話找我幫忙。”

“最近你盡量少和天禦接觸,他應該心情不太好,免得你們又吵起來。”安德烈認真地告誡著。

“哦,我知道了。”和那個大少爺接觸?免了,看見她都會繞道走的,別說接觸了,最好看都別看見。

2.

隻是,之後的某一天,音穗衣不知道該說安德烈料事如神,還是她倒黴透頂。

“喂!你去給我看看,我總覺得外麵有人盯著我!”夏天禦裹著毯子站在二樓樓梯口,看起來就像一個木乃伊,嚇得音穗衣差點把手上泡好的茶給扔了。

“啊啊?你是不是想太多了?夢遊吧?”音穗衣對於這種突如其來的提議完全摸不著頭腦。

“讓你去你就去,哪裏那麽多廢話!”夏天禦不滿地衝音穗衣嚷了句,迅速閃人躲進房間。

發個疹子連人都變得神經兮兮了,一個大男人就算被人看了又有什麽關係,弄得跟真的似的。

音穗衣一邊抱怨著,一邊撓著頭走到門外,四處張望了下並沒有看見有什麽人,外麵安靜得都長草了。就在音穗衣準備關門的時候,突然感覺右邊眼角瞥見的地方有亮光閃過,直覺告訴她那裏有什麽東西。

音穗衣衝出門,三步並作兩步衝了過去,一腳將躲在花壇旁拿著相機的家夥踢了出來,沒好氣地質問:“你哪兒來的?幹什麽的?”

狗仔大叔一見被發現趕緊收起家夥要逃,誰知道音穗衣比他快了一步,她攔下了長相猥瑣的狗仔大叔,一手扣住他那隻拿著相機的手,另一隻手伸手輕輕一扣,很利落地將儲存卡挑了出來。

“你……”狗仔大叔剛想說什麽,就被音穗衣給瞪了回去。

“偷拍的東西我就沒收了,你如果敢再來我就……”手上稍稍用力,儲存卡就被音穗衣捏碎了,狗仔大叔看著破碎的儲存卡,臉色都變白了,連忙小雞啄米似的點頭,說自己明白了。

“明白了就趕緊滾!” 音穗衣毫不客氣地低吼了一句,狗仔大叔被嚇得渾身起雞皮疙瘩,趕緊轉身倉皇逃離。

音穗衣兩手叉腰目送狗仔大叔離開,心裏暗暗地嘀咕了句“真是沒用的家夥”,轉身走回屋子。

“砰!”誰料手剛伸過去門就自己開了,幸好她躲得及時沒被砸到。下一秒,她就看見一團黑影“嗖”地躥了出去。

咦?大白天鬧鬼呢?

帶上門進屋後,她總覺得這個屋子好像很安靜,坐在沙發上看著電視發著呆,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好像少了點什麽。

“咦?那個小少爺好像很久沒來煩我了,難道睡著了?”音穗衣有些納悶,站在樓梯口張望了下,可是什麽都看不見,她猶豫了一下,決定還是上樓看看。

萬一那個發疹子的大少爺發起神經來拉著小鬼頭尋死怎麽辦?為了保險起見,還是去看看怎麽了吧。

二樓的氣氛安靜得有些詭異,就算走到疹子大少爺的房間門口,也聽不見小鬼頭的聲音,這讓音穗衣有些納悶。正好夏天禦的房間門微微開著,讓她能夠有足夠的空間去看清裏麵發生了什麽。

屋子內沒有開燈,雖然是白天依舊顯得有些昏暗。夏天禦一個人坐在床邊手裏拿著一些照片,低著頭的模樣顯得格外哀傷,讓躲在門外看的音穗衣一愣。

夏天禦十分珍惜地撫摸著照片,看著照片上女子燦爛的笑顏,就好像回到了六年前。隻是,他很清楚那些時光已經過去了,從特特出生後就開始消失了。

他並不是真的想要罵特特,隻是在看見被翻得一塌糊塗的照片後,一時壓不住內心的火,才會突然失控罵了那小家夥。

照片中的女子燦爛地笑著,隻要是她的笑容他都會很珍惜地記錄下。現在,這些成了最珍貴的回憶。

然而,散落一地的照片,還粘著特特髒手上的巧克力汙漬。他無法控製地發了脾氣,現在冷靜下來,有的隻是後悔。

隻是照片而已,還是放不下嗎……“對不起,我罵了你的兒子,我答應過你會好好照顧他,可是我……”話哽咽在嘴邊,現在的他才感到愧疚。

“白癡。”音穗衣忍不住低聲罵了句,雖然很輕卻還是引起了夏天禦的注意。

夏天禦猛地一驚,把東西收拾好走到門前打開門,居高臨下地瞪著音穗衣,不滿地說:“你站在這裏幹什麽?想偷襲嗎?”

“大少爺,你有被害妄想症吧。”音穗衣冷冷地瞟了他一眼,“還有啊,你最寶貝的弟弟呢?不要告訴我他學會了隱身術。”

麵對音穗衣的冷嘲熱諷,夏天禦有氣無處發,因為他的不冷靜不成熟,就那樣把特特給罵跑了。不過,那個小家夥應該出去轉悠一圈就會回來了。

“與你無關!”夏天禦冷冷地甩上門,音穗衣氣得癟了癟嘴,伸出手對著緊閉的門揮了揮拳頭。

唉,家家有本難念的經,這種家務事她還是不要理會的好。音穗衣決定秉持“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信念不幹涉這兩兄弟的事情,然而一直到晚飯的時候,特特還是沒回來。

“咦?小鬼頭還不回來,該不會迷路了吧?”音穗衣邊做晚飯邊嘀咕著。

晚飯都準備好了,特特還是沒有回來,而此時樓上會傳來斷斷續續的踱步聲,聽起來十分焦躁不安的樣子,音穗衣不得不跑上樓去看個究竟。

一腳踹開夏天禦的房門,音穗衣扯著嗓子嚷嚷道:“喂!你擔心就去找啊!這樣走來走去煩不煩啊!”

被一語說中內心想法的夏天禦整張臉憋得通紅,雖然他很想去找,但他就是不想告訴音穗衣。

“我喜歡走來走去,關你什麽事?”夏天禦硬著頭皮衝音穗衣吼了句,衝過去就想把音穗衣趕出去。

死鴨子嘴硬,這個大少爺的脾氣從來就沒有正常過。

但是,他是真的有在擔心那個小鬼頭吧。畢竟,那個是他的弟弟嘛。

就像她突然不見了,景卿就會很著急地四處找一樣。

“天都黑了小鬼頭還不回來,難道你不擔心嗎?”音穗衣指了指窗外已經暗黑的天色,“他才六七歲吧,你不怕他出事?”

怕,當然怕!可是,他不想說出口,更不想讓別人知道他在害怕!可是,再這麽下去的話,特特說不定真的會出事,或許已經……

不行,他不敢繼續想象下去了。

音穗衣看著夏天禦瞬息萬變的表情,就猜到這個家夥是硬撐的。其實,隻要他開口的話,她就會去幫忙找人。可是,眼前這個大少爺真的是有夠嘴硬呢。

“我……我自己會去找!”夏天禦已經無法繼續待下去了,他要把特特找回來,對他說對不起。

“你?就你現在這樣出去?被狗仔隊拍到可就是明天的頭條了。”音穗衣不冷不熱地丟出一句話,直直地戳中夏天禦最擔心的事情。

特特和狗仔隊,誰更重要?這是不言而喻的。是他把最重要的特特給罵走了,罵走了他和那個人之間唯一的牽連。不,他絕對不能失去那種牽連,絕對不要!

“我要去找他回來!拍到就拍到,我不在乎!”夏天禦扔開身上裹著的毯子,三步並作兩步朝著樓下跑去。

第一次看見夏天禦這樣堅持,這讓音穗衣有些小感動,不禁想起了景卿。從小到大,景卿是最疼愛她的人,之前路過餐廳看見景卿的樣子,她也很難過很傷心。現在,她似乎能理解夏天禦的心情了。

“你別去了。”音穗衣伸手攔住了夏天禦,上下打量了一下他說,“就你現在這樣子,被拍到的話,安德烈會怪罪我的,倒黴的人還是我。”

夏天禦愣了愣,有些不解地看著音穗衣。

她這是在保護他嗎?感覺有點奇怪……“人,我去幫你找,你就好好在家待著吧。”音穗衣將夏天禦推回到房間裏,轉身就走。

她能理解作為哥哥擔心弟弟的心情,就像景卿擔心她一樣。

那種害怕和無助是無法用語言來表達的,所以,她一定會把那個小鬼頭帶回來!

開門聲後的關門聲,告訴站在二樓房門口的夏天禦,人已經出去了。

他轉身走向陽台,望著街道上那個漸行漸遠的身影,心裏有著從未有過的觸動。

明明隻有一米六多的個子,在此時此刻看起來卻無比高大。

這個白癡保鏢,真的能夠找回特特嗎?不過,現在除了相信這個白癡,似乎也沒別的辦法了。

“特特,你一定要安全地回來。不然,我這輩子都不會原諒自己的。”

3.

音穗衣出了家門後就一路找著,她並不知道特特會去什麽地方,隻是依著自己的直覺去尋找。天色越來越暗,隻有街道上昏暗的燈光能稍稍照亮一點去路。

“到底去什麽地方了?”音穗衣站在一座公園前撓了撓頭,突然手機響了起來,“什麽事?”

“你最近要注意一下,我聽說有人想對天禦不利。”電話那頭的安德烈說道。

“哈?我知道了,我會注意的。”音穗衣一驚,聽安德烈這麽說,她越發擔心特特,同時也不太放心一個人在家的夏天禦,“對了,你知道特特不高興會去什麽地方嗎?”

電話那頭一陣沉默,安德烈思忖了一下說:“公園吧。”

“啊?真的嗎?”

“我曾經聽那小子說過,在天禦沒成名之前每天會帶他去公園玩,所以那裏是他最喜歡的地方。”聽到安德烈這一席話,音穗衣心裏的巨石總算落地了,謝過安德烈之後她轉身跑進公園找。

夜晚的公園格外安靜,黑漆漆的一片根本看不清東西。音穗衣小心翼翼地往前走著,“哢嚓”一聲脆響,她低頭一看,隱隱覺得自己踩到了什麽東西。

“這個是……”撿起踩到的小鏈子,如果她沒記錯,這個東西是特特戴在手上的,難道說……“唔唔唔……你們放開我……哥哥……哥哥救我……”突然一陣求救聲傳來,音穗衣立馬認出了這是特特的聲音,她趕緊向著聲音的源頭跑去。

剛跑出公園就看見有幾個人正抱著特特,試圖將他往車裏塞。

“喂!你們幹嗎!”音穗衣一個箭步衝上去,朝著抱著特特的人就是一腳,趁著對方吃痛鬆懈時,將特特抱了個滿懷,然後一記回旋踢,另一個人被踢倒,連帶後麵的人也絆了下去。

解決了三個後,音穗衣抱著特特到一旁問:“你沒事吧?有沒有受傷?”

特特搖了搖頭後又點了點頭,伸出手臂說:“這裏呼呼,疼……”

昏暗的路燈下,隱隱約約可以看見特特左手的擦傷,音穗衣心中一怒,竟然對小孩子下這麽重的手,可惡!

“乖,我這就帶你去找哥哥,我們回家。”音穗衣抱起特特就走,沒想到突然衝出一個人,舉著棍子就朝他們衝過來。眼看棍子就要打到特特,音穗衣一個轉身,“砰”一聲悶響,她硬是接下了這一棍。

心中的怒火被激到最高點,音穗衣強忍著後腦勺的劇烈疼痛,一記飛踢將那人踢飛老遠,見他被摔在車上暈了過去。

後腦勺的劇痛讓她差點站不住,但是答應了夏天禦要帶特特回去的,她不能言而無信。

靠著這樣的想法,音穗衣堅持站穩,深吸了幾口氣。

“姐姐,姐姐,你沒事吧?”特特淚眼婆娑地看著音穗衣,才六歲的他見到這種場麵沒嚇得大哭大鬧已經很了不起了。

音穗衣勉強擠出笑容搖了搖頭,抱著特特舉步維艱地趕回了夏天禦的家。一進門他倆就看見夏天禦坐在沙發上焦急地等著。在看到特特飛撲過來後,夏天禦跳起身抱著寶貝弟弟。

“乖乖乖,不哭了,不哭了,以後不要隨便亂跑了。來,讓哥哥看看,有沒有受傷?”夏天禦心疼地看著特特。

“手手疼……”特特伸出手臂,在室內的燈光下,他的傷比音穗衣想的要嚴重。

夏天禦看著特特受傷的手臂,整顆心都揪了起來,他二話不說衝到音穗衣跟前,劈頭蓋臉地質問:“你是怎麽做保鏢的?!竟然讓他受傷?一個小孩子你都保護不好嗎?”

“啊?”音穗衣氣得瞪大了眼睛,這個家夥腦子有問題嗎?她拚死拚活把特特救回來,還白白挨了一下,至今頭暈眼花,這個家夥不道謝也就算了,竟然還責罵她,還有天理嗎?!

“怎麽?不說話了?你以為不說話就可以了?我最討厭你這種隻會說又做不到的人!”夏天禦把音穗衣貶得一無是處,氣得音穗衣火冒三丈。

音穗衣猛地伸手掐住夏天禦的脖子,雙眼噴火似的狠狠瞪著夏天禦,他一驚,一時吐不出半個字。

“你……”突然,音穗衣感覺一陣眩暈,渾身的力氣像是在一瞬間被抽幹了,她兩眼一黑,往後倒去。

夏天禦完全沒反應過來,幸好被開門進來的安德烈撞見,及時衝過去扶住了暈倒的音穗衣。

“怎麽回事?”安德烈有些愕然地看著懷裏的音穗衣,再看夏天禦那氣勢洶洶的架勢,多少也有點明白了,“天禦,你對她做了什麽?”

“我?我還什麽都沒做呢!你的好保鏢剛才想掐死我,不過沒得逞就暈過去了。”夏天禦不屑地別過頭,完全沒意識到自己的錯誤。

安德烈沉默不語,他是出於不放心才過來看看的,沒想到他的直覺被證實了。

“哥哥,哥哥,你不要怪她了,她是為了救我才暈倒的。她被壞人用那麽粗的棍子打到了頭,嗚嗚嗚……”特特邊哭邊激動地說著,手還誇張地比劃著棍子的粗細。

“什麽?!”夏天禦一驚,再看看倒在安德烈懷裏的音穗衣,負罪感油然而生。

他錯怪了這個家夥,她並不是不負責任,相反為了救特特,她竟然……之前他和特特那麽整她,總是希望她趕緊滾蛋。可是,她居然為了特特那麽拚命。

而他呢?剛才非但沒有感謝她,還劈頭蓋臉地罵了她一頓。啊啊!可惡!他是白癡嗎?

“我抱她上去休息。”安德烈橫抱起音穗衣就走,別看她力氣很大也很強悍的樣子,可是身子輕得像羽毛一樣。

“我……”夏天禦看著走上樓的安德烈,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麽。

“你暫時別上來了,我怕她看見你又激動地暈過去。”安德烈丟下這句話,就消失在樓梯的拐角。

夏天禦一個人愣愣地站在原地,腦海中一片混亂。越想就越覺得自己很過分,剛才那番話雖然是在知道她受傷前說的,可是……這並不能成為他自我開脫的理由啊!

“哥哥……”特特拽了拽夏天禦的衣角,雙眼紅通通地望著他說,“她真的是為了救我,因為有人要綁走特特……”

“特特乖,哥哥知道了,手手還疼嗎?哥哥幫你塗藥吧。”夏天禦拉著特特坐在沙發上,取出了急救箱後,幫特特擦著藥水。

那麽粗的棍子打到頭沒有問題嗎?突然就這麽暈過去了,是不是腦震**了?

如果真的出了個三長兩短,他是無法從自責中解脫的。

剛才還說了那麽過分的話,就算沒事了要怎麽麵對她呢?

“哥哥,你會向她道歉嗎?”特特噘著嘴,有些難過地看著夏天禦。

“……道歉……”

特特重重地點了點頭,擺出一臉認真的模樣說:“她救了特特,特特喜歡她。可是哥哥罵了她,所以哥哥要道歉。”

小孩子的邏輯讓夏天禦有些無語,但是這件事不論怎麽看都是他錯了,而且錯得很嚴重,等她醒了之後好好地道歉吧。

“好了,哥哥知道了。對了,手手已經擦完藥了,特特馬上就會沒事的。”夏天禦伸手摸了摸特特的頭,笑著說。

“嗯!特特不疼,特特沒事的!特特要像她那麽勇敢、那麽厲害!”

小孩子真的很單純,隻要誰對他好他就喜歡誰。在剛才看見音穗衣那樣奮不顧身地救他時,在特特心中的某處,崇拜的種子就已經種下了。

4.

夜深人靜之時,夏天禦在**輾轉難眠,滿腦子都是他斥責音穗衣的話,還有最後音穗衣暈倒的樣子,弄得他根本沒有睡意。

他猛地從**坐起身,瞥了一眼床頭的鬧鍾,都已經半夜十二點多了,他還是睡不著。可是,現在根本不是道歉的時候,該怎麽辦呢?

“煩死了!”夏天禦煩躁地撓了撓頭,起身下樓到廚房熱了杯牛奶,一口氣喝完後希望能幫助睡眠。

轉身上樓時,突然發現音穗衣的房間門微微開了一條縫,他看見從裏麵射出明亮的燈光。

奇怪了,這麽晚了還沒睡?

出於好奇,夏天禦躡手躡腳地走到了門旁,探頭看了一眼,隻見音穗衣已經醒了,靠坐在**,手裏捧著一杯果汁,而安德烈則坐在床邊。

“你醒了就好,頭還疼嗎?會暈嗎?”安德烈接過音穗衣手裏的杯子,伸手輕撫了下音穗衣的額頭,見沒有發燒鬆了口氣。

“沒什麽,我結實得很呢!”音穗衣笑嘻嘻地擺了擺手,看著“鎖骨美男”那麽擔心她,心裏有些過意不去。

“再怎麽說你也是肉做的,而且砸到的還是後腦勺。原本我想抱你去醫院,但是轉念一想,還是先等你醒了再說。”安德烈說。

音穗衣突然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頭撓了撓,支支吾吾地壓低聲音說:“其、其實吧……我是餓暈的……”

安德烈一愣,門外的夏天禦差點笑出聲來。他第一次覺得音穗衣那麽好笑,不,應該說是很有趣。

“那我去給你弄點吃的,你想吃什麽?”安德烈站起身看著音穗衣問。

音穗衣完全沒有一丁點不好意思,脫口而出:“生滾牛肉滑蛋粥,你會做嗎?”

“沒問題。”說完安德烈就走向門口,門外的夏天禦見狀趕緊躲進自己的屋子,等傳來安德烈下樓的腳步聲後才開門。

夏天禦站在門外,透過門縫看著裏麵的音穗衣,她輕輕靠著床邊雙眼望著前方發呆的樣子,讓夏天禦這才感覺到,原來平時再強悍的人,在這種時候還是會露出柔弱的一麵。

音穗衣輕聲歎了口氣,瞥了一眼桌上的手機,那是她之前唯一的財產。她拿起手機猶豫了下,最終還是沒有撥通那個人的號碼。

“還是別告訴他比較好,不然一定會亂擔心的。”音穗衣喃喃自語著,門外的夏天禦聽得一清二楚,不禁疑惑音穗衣口中的那個人是誰。

“唉!命苦啊,難得做回好人還被咬,人果然不能太善良了。”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門外的夏天禦內心更加自責起來,想著要不要現在就進去道歉。然而,腳步聲傳來之時,他還是下意識地躲了起來。

安德烈端著熱騰騰、香噴噴的粥走進音穗衣的屋子,音穗衣接過粥歡樂地吃了起來,臉上露出了滿足的笑容:“安德烈,沒想到你的手藝這麽好!”

“因為我身邊有個吃貨,所以練就了這樣的廚藝。”安德烈笑了笑說。

音穗衣一邊吃著粥,一邊口齒不清地說:“原來如此,我是自力更生,迫於無奈才學的燒菜做飯。”

“你一個人住在外麵,你的家人不擔心嗎?”安德烈無意的一句話,讓音穗衣渾身一顫,調羹與碗碰撞出清脆的響聲。

音穗衣放下碗擦了下嘴,神色有些異樣地瞥了一眼手機。如此反常的舉動讓站在門外的夏天禦有些疑惑,總覺得她好像很在意那個手機,難道是為了剛才說的“那個人”?

安德烈也察覺到了,不過他並沒有再追問,將話題轉移到了夏天禦身上:“今天的事情,我替天禦向你道歉,你不要放在心上。”

“你幹嗎要道歉?你又沒做錯什麽。”她音穗衣可一個分得清是非黑白的人,“要道歉的應該是夏天禦!不分青紅皂白就發神經,我真是對他很無語。”

被冠上“不分青紅皂白”的夏天禦心裏一陣怒火油然而生,但是礙於他自己有錯在先,硬是將怒火壓了下去。隻是,音穗衣和安德烈隨後的對話讓夏天禦氣得肺差點爆炸。

“他隻是性子比較直,你不要責怪他。”安德烈笑著,整個人散發出一種難得的溫柔氣息。

“沒什麽怪不怪他的,我就是覺得如果每個人都有安德烈你這麽好的脾氣就好了。脾氣壞的人,就算長得再帥也是個人渣,哼!”音穗衣不屑地癟了癟嘴。

什麽?!人渣?他夏天禦在這個家夥眼裏就是個人渣?還要他向安德烈學習?開什麽玩笑!這是個性!她是白癡嗎?!

夏天禦氣得衝回屋子“撲通”一聲飛撲到**,一想起音穗衣剛才對他的那番評價,就氣不打一處來。

她的意思是安德烈比他好嗎?就會煮個粥了不起嗎?稍微對人溫柔點就是大好人嗎?嗬!笑話!白癡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