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誰給我穿小鞋
相信自己的眼睛，還是相信自己的心？我隻希望這是一場夢，一場錯誤的夢。因為，我不願意失去這個世界上最重要的東西——友情。
1
跆拳道王子陶悠然開辦了跆拳道社，終於通過了校方的審核，今天開始報名，名額有限，欲報從速。
想起剛才在公告欄裏看到的公告，我坐在教室裏，一臉苦悶地思索著。
陶悠然，我——童以若的終極目標。
可是，讓我練跆拳道貌似有點不切實際，就好像讓公雞去下蛋一樣，當然我也不是公雞。
“啪！”突然，有人在我的肩膀上用力地拍了一下，然後左右兩邊分別冒出兩個人頭。
笑得燦爛。
“喂，童童，你這是怎麽啦？一臉的不開心呢！”安安摸著我的腦袋，笑眯眯地說道，“來，童童乖啊，姐姐給你講故事，乖乖睡覺，明天上幼兒園才不會遲到。”
“去，別胡說！”我拍開那隻不停折磨我頭發的手，可是她又不知死活地爬了上來，繼續著那一串磨擦起電的動作。
“你不是很喜歡陶悠然嗎？他辦了跆拳道社，你怎麽不去報名啊？”阮小豔雙手托腮，一臉不理解地望著我。
“啪！”仇靈靈毫不念姐妹之情、同學之誼，將阮小豔的腦袋從左戳到右，“你不要忘了，我們童童現在可是在跟林莫語交往哎！”
“砰！”我一拍桌子站了起來，而後大聲說道：“就這麽定了！”
我一把推開仇靈靈向教室外麵走去。
“童童，你要去幹嗎啊？”身後傳來三個人驚訝的叫喚聲。
我回頭，神秘地笑道：“想知道就跟我來吧！”
唉！我怎麽感覺自己有點像某廣告上女主角在賣糖果，然後回頭說“想吃的就跟我來吧”？
果然，我前腳剛出教室，後腳三個人就一窩蜂地跟了上來，你一言我一語地說道：“你該不會是請我們去吃什麽好東西吧？”
“不會，她最近都快窮瘋了，哪有錢請我們吃東西？”
“她哪有窮瘋？我昨天還看她買了很多好吃的，跟林莫語邊走邊吃呢！”
唉！我無奈地搖了搖頭，真是交友不慎，交友不慎啊！我的好朋友，居然三句話都離不開吃的，以至於我可悲地越長越胖。
我那兩條蘿卜腿啊，我那個都要長成遊泳圈的腰啊！
嗚嗚！
說起昨天晚上跟林莫語去買吃的，我又想到了一件事——我跳上超市門口的電子稱，結果“您的身高是一米六，體重是50千克”。
轟——
這句話就像一顆炸彈，頓時在超市門口炸開來，然後林莫語那鄙視的、不懷好意的目光就一直不曾離開過我的身體。
最後回到家，他還跟林莫言前後夾擊，從頭到腳地評論著我的身高和體重。
嗚嗚！
悲慘啊！
我悲慘的人生啊，就是不該天天晚上陪著林莫語吃東西，也不該邊吃邊靠在沙發上看電視。還有，我也不該交眼前這幾個怎麽吃也吃不胖的朋友。
我低頭打量著三人，一個比一個苗條，那修長的腿，那纖細的腰，嘖嘖，怎麽看都比我的蘿卜腿好，也比我的水桶腰強。
於是——
我決定，我要發奮，我要圖強，我要減肥。
我對著天空、對著大地、對著全世界說，我童以若要減肥，我要變美女，變美女！
“喂，童童，你到底要去哪裏啊？”安安伸手在我麵前晃了晃。
啊？我抬頭，隻見我們四個人正站在教學樓前，她們三人正以三角形的造型湊在我麵前不停地打量著。
阮小豔眨了眨大眼睛，小聲說道：“童童，你剛才的表情好恐怖啊！”
仇靈靈立刻點了點頭，附和道：“是啊，就像是要去打怪獸一樣！”
“對啊，你剛才又是咬牙，又是切齒，最後還一臉得意地哼了好幾聲。”安安十分形象地描繪著我剛才的表情。
有那麽恐怖嗎？我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臉，怎麽說我也是天生麗質啊，再難看的表情到了我的臉上，都會變得可愛的！
我十萬自戀地想著，掃了三人一眼，扯出一抹傻得不能再傻的笑容說道：“我要去跆拳道社報名，我要學習跆拳道，早日成為跆拳道選手，為中國的跆拳道事業增光添彩。”
呼——
這句話真是一劑強心劑！
我頓時全身充滿了力量，眼前出現一幅美好的畫麵——我站在世界最高的領獎台上，咬著那塊沉甸甸的金牌，鎂光燈不停地在我的臉上晃動……
全世界的報紙上，幾百個國家都在用不同的語言介紹我童以若如何從一個對跆拳道一無所知的高中女生成長為世界第一的！
唉，人呢？我低頭，隻見三人均以暈倒狀一臉不屑地望著我，異口同聲地說道：“你啊，頂多以後看到小偷能跑得快點。”
……
好吧，我承認，我有幫警察叔叔抓小偷、結果被人當成小偷抓了的光榮曆史，可是這絕對不是我的錯，那是因為當時的我太小了，太弱了。
於是，我再次決定，發自內心地決定，我童以若，要變強變大，所以我要從練習跆拳道開始。當然啦，這裏麵還是有一點點小小的私心的。
2
人山人海，青一色的校服在陽光下閃閃發亮。
我揉了揉眼睛，望著那一排排井然有序的隊伍。如果我沒有看錯的話，這不是在軍訓，絕對不是，因為今年的新生軍訓早已結束。
這也不是升旗儀式，因為今天不是星期一。
更不會是體操比賽，因為冬運會還有兩個月才舉行。
難道？
我頓時睜大了眼睛，耳邊飄來安安不以為然的聲音：“這些人真無聊，沒事不好好學習，竟然來報名參加跆拳道社。”
啊？不是吧！
都是來報名的嗎？我開始有點暈暈乎乎的，伸手抓住安安的胳膊，以免我一個不小心摔了下去。我要是報名，這猴年馬月才能輪到我啊？
上帝啊！老天爺啊！你不會是耍我的吧！
“名額有限，欲報從速，僅限30名。”仇靈靈緩緩念道。
我忙順著她的目光望去，隻見對麵大大的一塊黑板上寫著這樣的話。
30名，好殘酷，好嚴厲！我再次掃了一眼黑壓壓的人群，來報名的比參加星期四早會的人還要多，隊伍還要整齊，還要安靜。
我，是不是沒希望了？
“安安，怎麽辦啊？”我鬱悶地望著安安，拉著她的手，一張臉幾乎皺成了包子。
“你真要報名？”安安望著我，確認道。
我用力地點點頭，安安突然像下定某種決心似的說道：“那隻能這樣了！”
說完，她便拉著我一陣狂奔，繞過人群，跑到一扇窗戶的前麵。
我抬頭看了看關得嚴嚴實實的窗戶，再疑惑地看著安安走到窗戶前，用力地敲了起來。
隔著窗戶，我可以清楚地看到裏麵，坐在窗前的正是陶悠然，我的一顆心立刻開始狂跳不止。
聽到敲窗的聲音，陶悠然緩緩回過頭，看到我們，先是一怔，隨後便將窗戶打開。
安安將我推到前麵，小聲道：“說話啊！”
“哦！”我望著陶悠然，一張臉立刻紅到了脖子根，半天一個字也沒說出來，四周的一切似乎都變得好安靜，因為我隻能聽到自己狂亂不止的心跳聲。
安安沒好氣地將我推到一邊，說道：“陶悠然，我們是來報名的。”
呃，有這麽直接說的嗎？我望著安安，她仰起的小臉上有著點點的汗珠，陶悠然輕輕皺了皺眉，問道：“你們兩個？”
“對啊！”安安說得一點兒也不含糊，“你把我們的名字記上吧，安安跟童以若，還有哦，什麽時候可以參加訓練？”
啊——
安安這是在說什麽？我的一顆心立刻跳到嗓子眼，有這麽報名的嗎？
可是，好像陶悠然沒有什麽異議哦。他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安安，笑道：“明天下午課程結束後就可以過來了。”
“好的！那就這樣吧！”安安說完，拉著我轉身走人。
我眨了眨眼睛，還沒明白事情是怎麽一回事，就被她給拉了回來。
阮小豔和仇靈靈看到我們，立刻迎了上來，問道：“你們剛才幹嗎去了？”
“報名去了。”安安回答得很幹脆，她拍著我的肩，笑道，“明天下午課程結束後就可以去跆拳道社了。”
“什麽？”阮小豔和仇靈靈兩人的表情比我開始表現得還要驚訝。
“我跟童童都報名了。”安安很哥們地拍著我的肩膀，“喂，我今天幫了你這麽大的忙，你該怎麽感謝我啊？”
“童童，學校門口那家西餐廳不錯哦，裏麵的牛排很好吃哎！”
“還有哦，我很想吃燒烤……”
“我10月9號生日，你要送我東西啊！”
……
我就這麽糊裏糊塗地進了跆拳道社，我從來不知道報名可以那樣的，而且見陶悠然比想象中的要容易得多，距離也近得多。
我想起那張比賽的票，左想右想，花了我一個暑假打工的錢買來的票，硬是沒看到陶悠然一眼，結果今天被安安拉著就那麽見了一麵。
而且還是近距離接觸，雖然沒有說上一句話。
不過感覺安安和陶悠然很熟似的，怎麽可能啊？陶悠然不是這個學期才轉來我們學校的嗎？
我甩掉這些亂七八糟的想法，還是先將作業寫完吧！
3
“安安，你好帥啊！”我抬頭，滿眼的驚豔。
一身白色的跆拳道服，外加一條藍色的腰帶，藍色的腰帶？
我扯了扯自己的白色腰帶，歪著腦袋看著安安，看了好一會兒。
“別看了，我從5歲起就開始練習跆拳道了，直到上了高中才停止每天練習，所以我是藍帶不足為奇。”安安整理了一下衣領，說得理所當然。
我用力地點了點頭，怪不得她以前在街上幫人抓小偷來著，最後還得了一塊什麽獎牌。
而我隻有被小偷抓的份！
“童以若，過來一下！”我跟安安剛走出更衣室，就聽到有人喊我的名字。
“童以若？你是童以若？”一個又高又壯的男生左右打量著我，隨後將一塊抹布丟到我的手上，說道：“去把地擦一下，一會兒要在這裏訓練。”
讓我擦地？我指著自己的鼻子，一臉不敢置信地望著他。
男生扭頭望了我一眼，不耐煩地說道：“快去啊！”
“凶什麽凶，別以為你長得凶就了不起……”我一路嘀咕著走到他指定的地點，開始像日本女人一樣，跪在地上擦來擦去。
真不知道這地有什麽好擦的，這麽幹淨，都能照出人影來。咦，我臉上這裏居然還有剛才吃飯粘上去的米粒，我忙伸手將米粒拿了下來。
“童以若，你擦得認真一點兒好不好？”又高又壯的男生伸手拎著我的衣領，讓我120°轉身，隻見在我剛才擦過的地方印著幾個明顯的腳印，還有幾滴果汁。
“呃——這是怎麽回事？我剛才明明擦過了啊！”我自言自語地說著，“啪”的一聲，又高又壯的男生毫不遲疑地在我的腦門上敲了一下，沒好氣地說道：“發什麽呆啊，快點把這裏擦幹淨。”
我抬頭，剛好碰上他那凶巴巴的臉，於是，我又心不甘情不願地低下了頭。
我擦我擦我擦，我使勁地擦——
突然，地上一個奇怪的倒影吸引了我的目光，一條深色的牛仔褲，一件黑色的襯衫，外加一個大大的墨鏡——
那雙黑色的、可以當鏡子照的皮鞋就停在我的左手邊。
我猛地抬頭，突然“啪”的一聲，一個重物自他的手中呈自由落體式向我砸來。
“砰！”我吸了吸鼻子，重物剛好落在我的鼻梁上。
黑衣怪人看也不看，便從我麵前走了過去。
我伸手拍去臉上的重物，而後身後傳來“哎呀——”一聲尖叫，扭頭，隻見胖子的白色上衣上，赫然印著一片褐色的汙漬。
剛才被我打掉的重物，正躺在地上，吐著褐色的汁液。
胖子的臉刷地變綠，然後——
“童以若！”一聲河東獅吼，震得我手中的抹布左搖右晃，而我的耳膜，正在不停地嗡嗡顫抖。
我渾身上下打了好幾個哆嗦，而後顫抖地仰起笑臉，傻笑道：“那個，前輩有什麽事嗎？”
“哦，不，不，前輩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故意的我也說不是故意的。我雙手不停地搖著，一顆心因為胖子沉重的腳步聲越來越近而跳得越來越快。
幾乎讓我缺氧！
“童以若，你幹的好事！”胖子一把將我拎了起來，二話不說，便要將我往外拉。
“喂，前輩，前輩，你等等啊，你這是要拉我去哪裏啊？”我使勁地掙紮，可是就如同孫悟空怎麽也掙脫不出如來佛的手掌心，我根本掙脫不了他。
“砰！”我被摔得頭暈眼花，還沒站穩腳步，又再次被胖子拎了起來。
對麵有麵巨大的鏡子，正在鏡子前麵的兩個男生突然回過頭來，臉上露出驚訝又奇怪的表情。
這裏的味道，有點熟悉，有點不好聞。我用眼角的餘光瞄著四周，隨著嘩啦啦的抽水聲，一個男生從白色的門裏跳了出來。
“呀——”男生看到我，立刻又躲進了門裏，發出一聲驚天動地的尖叫聲。
真沒想到，男生也會叫得這麽恐怖！
可是，這裏是，這裏是男生廁所？
天哪！死胖子帶我來這裏幹什麽？
我縮著脖子想像電影裏演的那樣從他的手上逃脫，可是胖子的手一點兒也不鬆，還徑直將我拎到洗手台前。
“童以若，把我的衣服洗幹淨！”胖子二話不說，便將衣服脫了下來，丟進水池裏。
呃——
我扯了扯嘴角，不知道該不該下手。這裏可是男廁所哎，但是，如果不下手的話，這個胖子會不會打我？
看他那一身的肉，還有那一個跟我腦袋差不多大的拳頭。
於是，我決定，一咬牙，洗就洗吧！
我閉著眼睛洗，就當這裏是我家的衛生間，嗚嗚……
剛進跆拳道社就惹出這麽大的麻煩，而且還得罪了一個凶巴巴的胖子前輩，以後我的日子不知道會不會很難過。
“你想把那塊地方搓爛啊，換別的地方……”
“哦哦！”我點頭如搗蒜，在心裏不停地詛咒這個隻會欺負女生的大胖子，詛咒他這輩子都沒有女生喜歡……
“童童，你怎麽啦？”安安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很快人也跑了過來，伸手拍了拍我的肩，甩著長發，笑道，“真是痛快，好久沒有這麽練習過了。”
“哦！”我低著頭，說不上話來。
死胖子，大肥豬，我跟你沒完！
讓我洗衣服就算了，居然還讓我在男廁所裏洗衣服，搞得我現在走到哪裏都覺得被人盯著。我一定要報仇，我要報仇——
“童童，你怎麽啦？不高興啊？其實新來的都是這樣。我以前在初中的跆拳道社團練習的時候，也有很多新來的必須幫前輩做一些事情。”安安拉著我走出了校門。
迎著風，我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唉！
看來我壓根就不適合參加什麽跆拳道社。
“童童，你是不是生病了？”安安伸手摸了摸我的額頭。
突然有人吹了聲口哨，一個聲音不知死活地說道：“喂，那個不是童以若嗎？今天跑進男廁所的那個！”
“是啊，就是她，哈哈……”
“聽說她是林莫語的女朋友對吧？唉——”
對麵的幾個男生你一句我一句沒完沒了地說著，我雙手緊握成拳，咬牙切齒地抬起頭，可是他們反而更加囂張。
安安的臉色沉了沉，狠狠地朝他們瞪了過去，大聲吼道：“你們都給我閉嘴！”
一個光頭男生笑道：“怎麽啦，不服氣嗎？”
“對，就是不服氣，怎麽樣？”安安的聲音更大，雙手叉腰，一副有本事你來單挑的模樣。
“你想怎麽樣啊？”那幾個男生說著便大搖大擺地走了過來。
對方這麽多人，而我們隻有兩個，而且我還是個新手，如果真打起來，一定很吃虧。
好女不吃眼前虧，我打定主意，在沒有交手之前，拉著安安趕緊閃人。
可是——
“喂，童以若，你今天故意弄髒我們老大的衣服，怎麽算？”其中一個又高又瘦的男生伸手扣在我的肩上，將我轉了180°。
說到衣服我就來氣，我猛地抬起頭，狠狠地瞪了過去，吼道：“我又不是故意的，而且我也給他洗幹淨了。”
“賠錢！”另一個男生終於說了一句重點。
“如果我們不賠呢？”安安突然說道，雙手橫在了胸前，她這是準備開始戰鬥了。
我隻覺得腿被人踢了一下，而後不由自主地向右邊移了好幾步。而在我轉身的時候，安安一個側踢，外加一個後轉身，就將踢我的那個又高又瘦的男生掀翻在地。
隻見他痛苦地伸手捂住左臉，掙紮著被人扶了起來。
我挑了挑眉，得意地笑道：“活該！”
我一蹦一跳地走到安安的旁邊，望著幾個滿臉驚慌失措的人，笑眯眯地說道：“實話告訴你們吧，我們家安安可是跆拳道高手，你們根本不是她的對手。”
安安勾了勾食指笑道：“怎麽啦，不服氣嗎？再來啊！”
幾個男生咬牙切齒地轉身離開了。
望著他們的背影，我揮著拳，踢著腳，喊著李小龍那招牌的一吼——
“我打！”
“喂，童以若！你有這本事剛才怎麽不動手？現在人都跑了在這裏練給誰看啊！”
安安上下打量著我，極其鄙視地說道。
“咳，咳！”
我尷尬地咳了兩聲。
不用說，現在我心情好多了，總算是出了一口惡氣。
“哦！親愛的，謝謝你。”我伸手給了安安一個法式擁抱。然後“吧嗒”一聲，在她的臉上親了一下。
安安很不給麵子地抹了抹臉上的口水，揚著嘴角說道：“注意點，你的口水，真是的！”
呃——
“嘿嘿，不過安安，我現在心情好多了。”我拉著安安的手說道，“安安，等我學會跆拳道，就找那個死胖子算賬，把今天的賬加倍討回來。”
安安眨了眨眼睛，什麽也沒說。
我——童以若，一定會成功的，我一定會成功的。死胖子，我要把你打得落花流水，讓你到女廁所給我洗衣服！
讓大家像看小醜一樣地看著你——
4
在跆拳道社的確是件很苦的差事。我揉著累得抬不起來的胳膊，走進了更衣室。唉，兩個小時總算是過去了。
不過說來也奇怪，今天怎麽沒有看見陶悠然啊？
不知道安安說的是不是真的！我就像一個雜物工，不是擦地就是擦桌子，外加跑龍套，替前輩們買水、買吃的。
還有更過分的，前輩們訓練完後，還讓我幫著按摩。
真是的！我童以若又不是來這裏當服務員的，何況還是免費的。
我忍無可忍地將衣服丟進衣櫃裏，真是欺人太甚。
“童童！怎麽啦？”安安靠在櫃子上問道。
“沒事！”我很違心地說道。
怎麽可能沒事？來了好幾天了，整天讓我幹這個幹那個，我還沒有跟人比試過一次。
更別說跟陶悠然說句話了。
氣死人了！
“童童，告訴你一個好消息哦！明天我會跟那個大胖子對練。”安安狡黠地說道，臉上浮現出一抹壞壞的笑容。
我皺了皺眉，眼珠子一轉笑道：“你該不會是？”
安安用力地點了幾下頭，笑得花枝招展，附在我耳邊小聲說：“明天，我一定替你報仇。”
嗚嗚，親愛的安安，你實在是對我太好了。我一把抱住安安，感激涕零地蹭了起來。
死胖子，你就等著吧！
這個日子說來就來了。我坐在場邊，望著安安左一腳、右一腳，將大胖子打得連連後退，忍不住笑出了聲。不過更讓我開心的是，今天是陶悠然的生日，我準備了將近兩個月的禮物，終於可以送出去了！
而且我準備了很經典的對白，啊哈哈，不知道陶悠然聽了會不會淚流滿麵。
“童童！”安安像招魂似的在我麵前擺著手。
“啊，怎麽啦？”我扭頭不解地問道，伸手便將手裏的東西遞了出去，隨口說道，“陶悠然，祝你生日快樂！”
“啪！”安安一個蓋帽，將我打得頭暈眼花。
我甩去眼前不停飛轉的星星，望著安安傻笑道：“那個，大胖子呢？”
我越過安安四處尋找著，最後在一個角落裏，看到大胖子在不停地喘著粗氣，左臉似乎比右臉更胖了，而且還掛著一個不輕不重的熊貓眼。
我得意地笑，我得意地笑——
這就是你欺負女生的下場，做了壞事，不是不報，而是時候未到。現在，總算是時候到了！
“別笑了，陶悠然馬上就要出來了，你不是找他有事嗎？”安安將我從地上拉了起來。
哦，對哦，我差點忘了今天的正事。
我摸著手裏的禮物開始糾結，我到底要用哪一段台詞呢？
突然，對麵的門“吱”的一聲開了，而後陶悠然很低調地走了出來。
我將雙手緊緊地握在一起，一顆心幾乎聽不到跳動的聲音，有的隻是一片茫然。此刻我的眼裏除了陶悠然，還是陶悠然。
突然——
一隻手在我的肩上狠狠地拍了下來，我猛地回頭，隻見一個前輩正居高臨下地望著我，說道：“童以若，去幫我買瓶水。”
買，買水？
在這個時候叫我去買水？可是，眼看陶悠然就要走過來了啊！
“快去，聽到沒啊？”前輩毫不客氣地把聲音提高了好幾分貝。
我望了望陶悠然，又望了望凶神惡煞的前輩，不知道如何是好。
一旁的安安突然說道：“我去給你買吧！”
“不行，就讓童以若去！”暈死，買水還分人。我氣衝衝地奪過前輩手裏的錢，於是，又望了一眼陶悠然，他已經越走越近了。
算了，前輩我也得罪不起。
“安安，你幫我交給他吧！”我把禮物遞給安安。
真鬱悶，為什麽跑腿的總是我啊？
我跑，我跑，我使勁地跑，我一定要回來看到陶悠然收到我的禮物後的表情。
我氣喘籲籲地跑了回來，還沒喘過氣來，就聽見“砰”的一聲巨響，似乎是什麽東西摔到了地上。
抬頭，隻見空曠的大廳裏站著兩個人。
由於此刻陽光正從背後射來，我根本看不清裏麵的那兩個人是誰，不過，氣氛看起來似乎有些怪異。
兩人站立的姿勢很奇怪，難道剛才這裏經曆了一場激烈的大戰不成？
我緩緩推開門走了進去，不禁被眼前的一幕嚇了一大跳。
陶悠然冷著一張臉站在原地，安安站在他的一米以外，兩個就這樣互相瞪著。兩人的臉上都沒有任何表情，眼裏噴出的不是友好，而是火花！而地上那些美麗的水晶碎片，天哪！
天哪，那個，那個是我送給陶悠然的禮物！
我驚訝得說不出一句話，臉袋裏快速跳出一串串會發生這樣事情的可能性。
可是，最後被我一一否定。
第一，安安知道我喜歡陶悠然，所以，她不會那麽衝動地摔碎我的禮物。
第二，傳說陶悠然有很好的王子性格，是不可能將別人送給他的禮物摔碎的，而且他從來都是來者不拒。
第三，這裏沒有其他人，這禮物根本不是其他人摔碎的。
第四——
“我不需要你的好心。”陶悠然莫名的一句話打斷了我的思緒。
“不管你需不需要，但是這是我好朋友送給你的生日禮物，你怎麽可以這樣做？”安安沒好氣地吼了出來，她的聲音久久回**在空****的大廳裏。
我靠在門邊，消化著目前的情況。從安安的話裏可以聽出，這禮物是陶悠然摔碎的。
“那她為什麽不自己送？李安蓓，你是不是太多事了？”陶悠然微眯著眼，很生氣地右手緊握成拳，還連名帶姓地吼著，然後一步一步地朝安安走去——
他該不會是想打安安吧！
這個念頭突然跳出，我立刻便衝了出去。不管事情的經過是怎樣的，我童以若一定要以保護我的好朋友安安為前提。
我快速跑到兩人的中間，說道：“那個，禮物是我送的，是我拜托安安送的。所以，所以，你如果生氣，想發火的話，請不要衝著安安。”
“童童，我們不要理他，這個神經病，自以為是的大壞蛋。真以為自己現在收到的禮物多了，喜歡的人多了，就是大明星了，就了不起了。陶悠然，你這個自大狂，小氣鬼，我李安蓓以後，再也，再也——”安安氣極敗壞地衝著陶悠然大聲吼了起來，可是她“再也”後麵的話就沒了。
安安氣衝衝地拉著我，轉身離開。
這一次安安很生氣，真的很生氣，而讓她生氣的人，卻是陶悠然。事情鬧大了，怎麽辦啊？
我回頭，陶悠然正一臉茫然地望著我們的背影。
我從來沒有看過安安如此生氣，還是對一個自己並不熟悉的人。
5
我趴在桌子上，一頁又一頁地翻著書。
書上講的是什麽，我卻一點兒也不清楚，突然——
一個熟悉的身影走進了我們班教室，快速朝我這邊走來，我的一顆心不知道是因為激動而緊張，或者是因為別的……
“童以若，安安在嗎？”陶悠然在我的身旁站定，開口問道。
什麽？
“那個，你說什麽？”我激動得口齒不清，腦袋裏一片空白，隻充斥著陶悠然那張近在咫尺的臉，和消瘦的臉頰上那雙狹長的眼。
輕輕揚起的嘴角，總讓人覺得他是在微笑。
“砰”的一聲巨響，我猛地打了一個哆嗦，扭頭，安安已經走了過來。她一把推開陶悠然擋在路上的身體，快速收拾書包，起身離開。
我望了望安安，又望了望陶悠然，陶悠然的雙眼一眨不眨地盯在安安的身上。
“走開！”安安毫不客氣地拍掉陶悠然攔在她前麵的手。
“安安——”陶悠然不但沒有閃開，反而一把扯住安安的胳膊，說道，“喂，你真的生氣了？你不是一向都很大度的嗎？”
什麽？一向？“一向”這個詞為什麽用在這裏？
“放開！”安安扭頭，抬起腳向陶悠然踹去。
陶悠然靈巧地躲開她的攻擊，死皮賴臉地笑道：“那個，安安，我今天是特意來向你道歉的。”
“我不需要，我要不起你的道歉，陶悠然大明星。”安安依舊滿臉怒容，可是陶悠然就是不肯鬆開扯著她衣服的手。
“安安，真的對不起，請你原諒我吧！我承認，我昨天心情不好，我不該說那樣的話。”陶悠然像變戲法一樣將一個包裝精美的盒子遞到安安麵前。
“這個是你最喜歡吃的巧克力，我很鄭重地向你道歉。”陶悠然十分討好地笑道，然後深深地鞠躬。
“行，東西收下，道歉我不接受。”安安一把奪過巧克力，轉身向一旁走去。
陶悠然眨了眨眼睛，快速追了上去。
我怔怔地站在原地，用心消化著剛才的一切。
通常情況下，安安收下禮物就表示她已經原諒那個人了，但是，這件事情真的好奇怪啊！
陶悠然好像跟安安很熟的樣子，而且還知道安安喜歡吃什麽，更主要的是，他也跟我一樣喊安安為安安，而不是李安蓓。
再然後，時間倒回，那天要求加入跆拳道社，安安隻敲了兩下窗戶，我們就很順利地走後門報了名。
“天哪！陶悠然跟安安，難道？”這時，教室裏已經引發了前所未有的激烈的討論。
“你不知道嗎？陶悠然跟安安很早就認識了，聽說他們從幼兒園到初中一直都是同學，兩家的父母都是好朋友呢！”
“天哪！青梅竹馬？”
“還有哦，安安的爸爸是陶悠然的教練！”
轟——
這些話，就像炸彈，將我炸得體無完膚。我跟安安這麽好的關係，為什麽她不告訴我，還讓我一直傻傻地在她麵前說陶悠然有多好？
我還時不時地發出花癡一樣的感歎，說我自己有多喜歡，多喜歡陶悠然……
如果，如果不是發生了昨天的事情，是不是我一輩子都不會知道她跟陶悠然的關係？
6
嘩啦啦的水不停地從水龍頭裏流出，然後一點一滴地將整個水槽填滿。
然後——
漸漸地溢了出來……
一股冰冷的感覺自腳底向上直奔腦門。
我低頭，忍不住一聲尖叫，水已經淹沒了我的兩隻腳，而我手中的拖把正像海藻一樣，在水池裏飄動著。
我一邊關掉水龍頭，一邊用力地將水掃進下水道。
可是這水掃了半天怎麽都沒有退下去的跡象，反而越來越多？
“童以若，你在幹嗎？”身後傳來林莫語驚訝的聲音，“你不是吧，你是想水淹金山，還是想自盡了事？”
我嚇得一激靈就腳下一滑，整個人“撲通”一聲，摔倒在了地板上。
頓時，水花四濺，屁股上傳來一陣鑽心的痛。
嗚嗚，痛死我了，痛死我了。
我幾乎是被林莫語那個渾蛋拎著走出去的。
“砰”的一聲，他看也不看就把我放下來，結果我的腦袋就撞到了對麵的牆上。
“啊，痛啊！林莫語，你想謀殺我啊！”我怪叫著，揉著被撞得起了大包的額頭。
嗚嗚，毀容了，毀容了，最近真是諸事不順啊！
禮物沒送成，告白沒告成，最後還挖出個驚天大秘密來。
我真是悲哀啊，我跟安安那麽鐵的關係，為什麽她要隱瞞我這件事情呢？難道她也喜歡陶悠然？
“發什麽呆啊，醜蘑菇，快點進去換衣服。”林莫語那陰陽怪氣的聲音突然傳了過來，我隻覺得整個身子向前一傾，而後一個踉蹌，便被他推進了房間。
“砰”的一聲，門重重地關上了。
啊啊啊——
他剛才叫我什麽？醜蘑菇？蘑菇，我哪裏像蘑菇了？
我將那一身濕淋淋的衣服從身上扒了下來，結果，我的褲子上出現了兩個洞。
不是吧！這麽倒黴？
這可是我剛買的新褲子啊，花了我半個月的生活費啊！
嗚，老天真不公平，這麽欺負我這個老實人，好孩子。
我的手心裏還有道被劃的口子，我氣憤，我鬱悶，衛生間不是打掃得幹幹淨淨了嗎，怎麽會有石子跟玻璃？
哦，還有，還有我額頭上的那個大包，也太顯眼了吧！
而且，越看越像個蘑菇！
嗚嗚……
我鬱悶地走了出去，林莫語和林莫言正坐在沙發上吃著冰淇淋，桌上還放著藥盒。
呃！藥盒？
我忍不住哆嗦了幾下，上次林莫語給我包紮傷口的那種恐怖場麵再次在腦中浮現。
“童童姐姐，你頭上怎麽長了個包子啊？”林莫言突然抬起頭向我笑眯眯地問道，滿嘴的奶油讓他看上去就是一隻粉嫩的小花貓。
“去，別胡說，隻是不小心撞到了牆上。”我鬱悶地坐在沙發上，剛一落屁股，突然“啊——”的一聲，又跳了起來。我怎麽忘了剛才褲子被紮了兩個洞，屁股上一定也有兩個洞的，痛死我了，痛死我了……
“嘿嘿……童童姐姐，你不會屁股上也長包子了吧？”林莫言不知死活地繼續說道。
“她那哪是包子，分明就是蘑菇。她是一根發黴的老樹根，剛才在水裏泡了一下，就長出了很多蘑菇。等這些蘑菇長大了，就可以采下來去賣錢了。”林莫語摸著林莫言的腦袋，很認真地講解著。
我伸手便向他的脖子卡去，可是誰知，他胳膊一擋，我便打了在他堅硬如石頭的手臂上。
嗚嗚，痛啊，痛啊！
我在地上跳來跳去……
為什麽受傷的總是我啊？
圓圓的月亮掛在天上，那一閃一閃的星星就像我悲狀的戰績，數也數不清。
我雙手合十，默默地祈禱，我一定要鹹魚翻身，我一定要幸福，我的生活一定要光彩照人，我童以若一定要——
我第一百次向月亮祈禱。
突然——
“嘩啦啦——”一聲響，我眨了眨眼睛，再眨了眨眼睛，一盆冰冷的帶著怪味的水從天而降，將我澆了個通透。
滴答滴答——
啊啊啊——
我扭頭，狠狠地瞪了過去，隻見林莫言笑眯眯地站在窗前：“童童姐姐，那個，那個對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隻是剛才洗了一下襪子，想偷個懶，把這水從窗戶上倒下去……我，我真的不知道你在下麵啊！我不是故意的！”
林莫言以平時三倍的語速說完，然後“砰”的一聲將窗戶關上。
我不發火，我不發火，我忍著，我一定要讓這小子知道，我童以若不是好欺負的。
“砰”的一聲，我狠狠地踹開門，隻見林莫言和林莫語站在窗前，笑得前俯後仰！
林莫言指著我的腦袋說道：“嘿嘿，我是想讓你的蘑菇長快一點，然後好去賣錢！”
蘑菇，蘑菇，突然間，我便覺得我身體中似乎有什麽東西冒了出來，就像春筍破土而出的聲音，全身的皮膚都有被撐破的疼痛感。
噌噌噌——
兩人臉上帶著奇異的笑，朝我走了過來，林莫語伸手便從我頭上采下了兩個蘑菇——
“哈哈，長得可真快啊！哈哈，可以賣不少錢了，人肉蘑菇，哈哈……”
“對啊，史上絕無僅有的，青春美少女變蘑菇達人，明天一定會轟動全世界的……”
“嗚，我不要長蘑菇，我不要賣錢，我不要長蘑菇，我不要賣錢……”
“砰”的一聲，隻覺得四周立刻安靜了下來！
我猛地睜開眼，黑漆漆的房間裏，隻有微弱的星光射進來，幕布般的黑暗中，掛著一閃一閃的星星。
我摸了摸自己的額頭，一頭的冷汗，不過頭發是幹的，被子是幹的，而且我的身上也沒有長蘑菇。天哪，我剛才居然做了一個夢，真是一個好恐怖的夢！
我心有餘悸地拉好被子，繼續睡覺！
可是，為什麽那恐怖的一幕一直揮之不去？
我搖了搖頭，甩掉那可怕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