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如果可以選擇,我一定不叫童以若。

如果可以選擇,我也一定不做林莫言那個小惡魔的鄰居。

如果可以選擇,我更不會接下林媽媽臨走時交給我的鑰匙外加一大袋子錢。

如果可以選擇,我更不該打噴嚏……

嗚,完了完了,這一切都已經太遲了,我已經做了16年的童以若,也已經與林莫言那個小惡魔做了12年的鄰居。更可氣的是,我已經向林媽媽再三保證,我會好好照顧他,保證在她和林爸爸從國外回來後,看到一個活蹦亂跳的林莫言。

“砰”的一聲,我的額頭與櫃子的門親密接觸,疼痛提醒我,現在說什麽都為時已晚了,還是趕緊收拾東西吧!

我使勁地將衣服塞進背包裏,幻想著是在將林莫言那倒黴的孩子塞進快遞的箱子裏,之後再快速貼上標簽,郵寄到他媽媽身邊。

可是幻想終究隻是幻想。我伸手拿起一把巧克力豆塞進嘴裏,用力地嚼了起來,以泄心中的憤恨。

唉,隻要想到林莫言那張天使麵孔,我就全身發抖,這個世界上為什麽會有那麽恐怖的孩子呢?

長得好看不是他的錯,可是利用他純真的外表來博取別人的同情和戲耍別人,就是大大的錯了!

啊啊啊——

我氣憤,我憤怒,我發自心底地呐喊……

我一定要給那小子一點教訓,一定要讓他知道姐姐是用來尊敬的,不是用來戲耍的。

什麽?

你問我為什麽那麽討厭那個叫林莫言的小屁孩?

哼,這還用說嗎?

第一,他長得太漂亮;

第二,他生得太聰明;

第三,最最關鍵的是,他曾經裝鬼嚇唬我,害我從那以後再也不敢半夜起來上廁所。更鬱悶的是,每天隻要太陽一下山,可憐的我就不敢出門了。

還有還有,他曾經專門去捉很多毛毛蟲放在我的**……

啊啊啊——

隻要一想到他的種種惡行,我就氣得全身發抖,瘋狂地想咬人。

我再次將一把巧克力豆塞進嘴裏,然後用勁咬啊咬——

啊,不好!

吃巧克力會發胖!

嗚,我仰天長歎,既生童以若,何生林莫言!

“童童!”老媽那驚天地泣鬼神的聲音突然自樓下傳了上來,我趕緊響應號召,劈哩啪啦地下了樓。

我像小女傭一樣,雙手交疊放在身前,然後擺出一個十分甜美和膜拜的笑容望著老媽。

“怎麽樣?漂亮吧!”老媽手中拿著一條白色迷你裙不停地在我麵前晃。

“漂亮,很漂亮!”我以萬分虔誠的笑容衝著老媽說道。

“真的假的?”老媽伸手戳了戳我的頭。

“咳,咳——”我忙望著老媽誠懇地說,“當然是真的,老媽可是世界第一美女,別說韓國的金喜善和台灣的林誌玲比不上,就是身為您女兒的我——童以若也比不上。”

咳,咳——

果然——

老媽聽後立刻眉開眼笑,一把將白色迷你裙塞到我的手裏,拍拍我的臉頰,慈愛地笑道:“親愛的童童,既然都說漂亮了,那就快換上給我看看。”

“阿嚏——”我猛地打了一個噴嚏,揉了揉自己的鼻子,用力地眨了眨眼睛,抓著這個頂多隻能遮住屁股的小裙子,不可思議地望著老媽。

我再三確認地望著她,真希望剛才是我聽錯了!

這裙子應該不是給我穿的吧,像我這種接受了華夏民族上下五千年傳統教育的女生,怎麽可以穿這麽“拉風”的裙子出門呢!

我眨了眨眼睛,還是很不確定,用眼神向她詢問。

老媽用力地點了點頭,頓了一下,又點了點頭,在我的額頭上印下一個響亮的吻,笑道:“你明天不是要去看陶悠然的跆拳道比賽嗎?所以啊,這是我特意給你選的新裙子。”

轟隆隆——

我隻覺得一陣頭暈眼花,我可憐的心快要受不了這麽嚴重的打擊了。

看陶悠然的比賽,用不著穿得這麽暴露吧?

我苦著一張臉,心驚膽顫地幻想著明天的尷尬場麵。

噢,天哪,不要啊!

我可不想成為眾矢之的,更不想將我十幾年來苦心經營的淑女形象毀於一旦。

“童童啊,你要是穿上這個,一定能立刻吸引所有人眼球的。我相信,陶悠然隻要看到你,一定會被你迷得神魂顛倒。”老媽眉飛色舞地說著。

“呃,是嗎?”我扯了扯嘴角,艱難地擠出一句話,臉上的肌肉都快僵掉了。什麽神魂顛倒,穿上這個,我一定會被人當成怪物看的!

老媽立刻收起笑容,鄭重地說道:“什麽‘是嗎’!當然是這樣,想當年,我啊……”

“啊,我立刻就去換!”我打斷老媽的話,向樓上飛奔而去。唉,不是我不想聽她說,而是她與爸爸初戀的故事,我早能背得滾瓜爛熟。

“死丫頭,快點啊!”老媽的聲音隔著門板傳了過來。

我將裙子在身上比了又比,往下放一點兒,再往上提一點兒。唉,怎麽比不都不像樣,明天要是真穿成這樣去看比賽,我保證保安一定會直接將我拖出來,說不定還會打120,告訴他們某精神病患者跑了出來。

唉!我長長地吐了一口氣,突然瞥見床頭放著一條小熱褲。呃,要是把熱褲穿在短裙裏麵應該還湊合吧!不過這麽熱的天,會不會生痱子?

“童童,你好了沒有啊?”

“童童,你快點啊,讓你換衣服,又不是讓你做衣服,怎麽那麽慢啊?”

“童童,是不是還要媽媽幫你換啊?”

老媽那不耐煩的聲音一次又一次地隔著房門傳了過來,我一咬牙,不管了,豁出去了,反正就老媽一個人,又沒外人,試給她看就試給她看,明天我再隨機應變。

主意打定,說動手就動手,脫鞋、脫褲子……

突然,“嗖”的一聲,一個白影自天上墜了下來,然後伴隨著一聲“砰”的巨響。我隻覺得一個東西將我窗口的陽光遮住,地上瞬間多了一個影子。那影子還在地上搖晃著。

我猛地抬起頭,隻見正對著我窗戶的那棵大樹的樹杈上掛著一個人,那人正衝著我傻笑。

那是一個有著長長劉海、穿著黑色運動服的男生,長得好像還有些眼熟。

此刻,樹枝勾住了他的褲腰帶,然後他就那麽掛在樹上隨風搖擺。

哈哈,這姿勢倒是蠻酷的,有點像武俠電視裏男主角失足摔下山崖,結果被樹枝掛住,逃過一劫,將來東山再起,成為一代武林霸主!

“哈嘍,你好!”我扯了扯嘴角,習慣性地伸手向對方打招呼。

忽然,我腦袋一個短路,望著自己手中正在搖晃著的白色裙子,隻覺得兩條腿被風吹得有些發涼。

然後低頭,“啊——色狼——”我一聲尖叫,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跳到**,用被子將自己包得像個粽子。

嗚,好糗啊!

色狼從天而降,而我居然還傻乎乎地跟他打招呼。

在黑暗的被子裏,我的腦中一遍又一遍地播放著剛才那糗得不能再糗的一幕。

我,我,我,居然穿著一條小**,揚著手中的白裙子,很神氣地向掛在樹上的人說“哈嘍”……嗚嗚,完蛋了,我一直保持的淑女形象,就這麽沒了。

咦?

我腦袋打了個結,那個人,那個人是怎麽掛在樹上的?真的是從而天降?

照我在這裏生活這麽多年的經驗來看,我家門前,除了那棵樹,別無其他東西啊,他到底是怎麽掛上去的?

我猛地坐了起來,再次向窗外望去,隻見那人還掛在那裏隨風搖擺著,不過此刻的他似乎也意識到了自己的窘況,正在拚命地掙紮。

然後隻聽到“砰”的一聲巨響,眼前人影一花,那人便摔了下去。

“啊,痛——”我象征性地扯了扯嘴角,閉起一隻眼睛,伸手揉著自己的一半屁股,幸災樂禍地說道,“哼,活該,誰叫你吃我的豆腐!”

我拖著被子劈哩啪啦地跑到窗前,向下看,隻見那人呈“大”字型趴在地上,幾片樹葉,外加一截樹枝,正很巧妙地壓在他的身上。

剛好露出他背後幾個碩大的數字“1103”,還有“LMY”三個英文字母。

“童童,童童……”老媽的叫喚聲伴隨著一聲又一聲急促的敲門聲傳了過來,“童童,你好了沒有啊?快點啊,我還要跟朋友去打牌呢!”

“哦,哦,好了,好了!”

我不管三七二十一,套上那條“小巧可愛”的裙子便衝了出去,站在老媽的麵前,搖晃著兩條腿。

隻見老媽的眼睛在我的身上掃了一圈又一圈,終於忍不住一聲歎息:“你到底是不是我生的啊?為什麽會有這麽難看的兩條蘿卜腿?”

我被老媽的話定在原地三秒,然後抬起頭,隻見老媽已經扭著屁股,很優雅地下了樓。

我低頭望了自己的兩條——

什麽?

傳說中的蘿卜腿?

啊啊啊!

老媽居然這麽傷害我的自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