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未完待續
醒過來的時候天已經大亮了。
腦袋裏有了瞬間的空白，隨即反應過來，自己現在是在外婆家。
雪花形狀的吊燈，淡粉色的窗簾，米色的梳妝台……
一切的一切，都是那樣熟悉。
奇怪了，我不是在薑亞楠家幫他慶祝生日的嗎，後來……後來發生了什麽事？
我怎麽一點都想不起來了？
隻記得自己和尹澤勳坐在大馬路上看星星，然後就睡著了。
所以，是尹澤勳送我回外婆家的嗎？
頭痛得好像要炸開了一樣，我齜牙咧嘴地對著天花板揉了半天太陽穴，這才感覺稍微好了一些。
“唰”的一聲拉開窗簾，這才發現太陽已經高掛在半空中了，而床頭的鬧鍾的時針也已經指向了“9”。
想到今天才星期五，我立馬跑去換衣服。
完蛋了！
怎麽睡到現在都沒人叫我？
這下死定了啦！
換上華承學院的校服後，我往穿衣鏡前麵一站，立刻被鏡子裏的自己震驚到了：麵容憔悴，像是幾天幾夜都沒好好休息過一樣
；眼睛又紅又腫，像是泡過水的桃子，裏麵還布滿了血絲。
要是頭發再亂點，就和哀怨的女鬼沒什麽區別了！
我使勁拍了拍自己的臉頰，給那蒼白的臉增加點血色，然後拉開房門，“噔噔噔”地踩著樓梯朝樓下走去。
“外婆……”
正要跟外婆打招呼說不吃早餐了，一抬頭卻發現客廳裏坐滿了人，除了安家的成員，竟然還有我的爸爸和薑亞楠的爸爸！
“爸爸！”我心裏禁不住一陣狂喜，便跑過去抱住他的胳膊撒起嬌來，“您怎麽過來了？”
“芝芝。”風塵仆仆的爸爸衝我露出了熟悉的笑容，“好久不見了。”
我立馬衝他笑開了顏，可是對於他的突然到來還是感到有些疑惑：“爸爸，您是來接我回海寧的嗎？”
爸爸卻並不回答，隻是憐愛地拍了拍我的腦袋。
“芝芝……”
聽見有人叫我，我立馬朝聲源處望去，卻見是薑亞楠的爸爸。
不知道為什麽，他的樣子看上去也是說不出的憔悴，眼圈黑得像國寶大熊貓，連下巴上也布滿了淡青色的胡子。
我衝他甜甜一笑：“你怎麽了，薑叔叔？”
薑大叔原本就有些憔悴的臉立刻變得煞白，張了張嘴，卻一個字也沒說。
“怎麽還叫叔叔！”爸爸抬眼看了看狀態不太好的薑大叔，又帶著些許責備看著我道，“不是已經知道這位薑先生才是你的親
生父親了嗎？”
我的腦袋立馬“轟”地一下炸開了。
薑亞楠的爸爸……
我的親生父親……
那些被我刻意遺忘的記憶一下子又湧進了我的腦海裏。
我頭疼得就像要炸開了一樣，於是抬起手，拚命地敲著自己的腦袋。
媽媽，媽媽！
為什麽我的親生父親會是薑亞楠的爸爸？
您告訴我為什麽，好不好？
“芝芝，芝芝，你怎麽了？”見我不停地敲著腦袋，爸爸和外婆、舅舅、舅媽以及薑爸爸都圍了過來，“快停下，別做傷害自
己的事！”
“爸爸，爸爸……”我淚眼婆娑地撲進爸爸的懷裏，並且死死地抱著他，生怕他把我推開，“我們回海寧吧，我不想知道自己
的親生父親是誰了，再也不想知道了！”
“芝芝到底怎麽了？”見我一副受了巨大刺激的模樣，外婆也禁不住皺起了眉頭，“薑先生，能告訴我們，芝芝昨天在你家到
底發生了什麽事嗎？”
“確實是我的錯，我很抱歉！”薑爸爸一臉愧疚地說道，“芝芝第一次來我家的時候，我就已經猜到她很可能是我和安茗的孩
子了，卻什麽也沒告訴她。之後，我便找人查了查，得知她確實是我的女兒，但是已經有了一個疼愛她的爸爸。出於心理上的
愧疚，我並不想擾亂她平靜的生活，隻想就這樣遠遠地看著她，在她需要幫助的時候暗中給予，直到我白發蒼蒼，目不能視。
可是誰知道，她和我的養子亞楠的關係竟超出了普通朋友。為了製止他們，我隻好說出實情，可是芝芝她似乎根本不能接受。
”
外婆禁不住歎了一口氣，然後招呼我道：“芝芝，到外婆這裏來，好嗎？”
我點點頭，然後走過去緊挨著外婆坐下。
“既然人都已經到齊了，那我們現在就來講講茗兒的事情吧！薑先生，請你務必不要有任何隱瞞。”
薑爸爸又點燃了一支煙，然後便跟我們講起了他和媽媽的故事：“我遇上安茗的時候，是在華承學院的校門口。當時的她，看
上去很徘徊迷惑，不知道自己身上發生了什麽事。她說，她不能回單位，也不能回家，不知道該去哪裏好。那天正好是1995年
的4月2日，但她堅持說是1996年4月2日，甚至還因為這個跟我起了爭執。直到在她的指引下，我在華承學院看見了另一個一模
一樣的安茗，才相信了她說的話。她說她在學校圖書室很少有人去的一個角落裏翻到一本古書，照著上麵念了一段什麽話之後
，就變成這樣了，好像那本書是關於探索時空隧道之謎的禁書。她應該是無意之中墜入了時空隧道，所以穿梭到了一年前。但
是那本書我後來去找了很多遍都沒找到，應該是在學校重建的時候被銷毀掉了。那之後我便收留了無處可去的她。安茗是個很
有魅力的女人，她對我的感覺也很好，於是我們很快便相愛了。”
聽到這裏，爸爸禁不住皺起了眉頭：“那安茗後來又為什麽會大著肚子隻身去海寧？”
薑爸爸狠狠地吸了一口香煙，然後繼續道：“我向安茗求了婚，而她也答應了。可是對於我倆的婚事，我的父母卻是持反對態
度，因為他們不能接受一個來曆不明的兒媳婦。而那個時候的安茗也不能回安家，證明自己的身份。我是一定要娶安茗的，甚
至和家裏大鬧了一場，卻將母親氣得中風。安茗太過善良，不想我因為她跟家人鬧翻，便不辭而別，而我也被父親禁閉。我的
性格向來固執，隻要是認定的人和事，就不會輕易妥協，於是僵持了大半年，我的家人終於解除了對我的禁閉，也同意了我和
安茗的婚事，可是我不知道要去哪裏尋找安茗了，便來到了安家。不過，可能是我當時的情緒太過激動，話還沒說完就被趕走
了。那一天恰好是1996年的4月2日，我便想先去找到那個記憶裏並沒有我的安茗，不曾想還是遲了一步，隻撿到她的日記，之
後用了無數辦法，也始終沒有找到安茗的下落。我經常去我們相遇的學校周圍轉悠，便是幻想著哪一天她能像我們初遇時一樣
，猝然撞進我的視線。”
“原來茗兒她真的……難怪，難怪……”
“外婆……”見外婆眼睛裏閃動著淚花，我心裏也不好受，便抱著她輕輕安撫，“您別太難過。”
外婆抬手擦掉眼淚，然後拍拍我的手，道：“放心，外婆沒事。”然後又將目光移向了我的爸爸，“周先生，跟我們講一講茗
兒在海寧時的情況吧。”
爸爸點了點頭，便將曾經跟我講過的媽媽的大小事無遺地講給了外婆他們聽。
困擾了安家人17年的謎團，終於在這一天全部解開了。
薑爸爸麵前的煙灰缸裏已經放滿了煙頭，聽完了媽媽在海寧的遭遇之後，他的眼睛裏滿是愧疚。
“是我對不起她。”再次提到媽媽，薑爸爸的眼睛裏已經有淚花閃爍，“如果可以，我寧願用我的所有換她回來。”
爸爸歎了一口氣，然後輕輕拍了拍我的肩，又指了指沉浸在悲傷中的薑爸爸，示意我去安慰一下他。
雖然仍舊對他有些排斥，但是血緣關係是我無論如何也抗拒不了的。我便走近他，輕聲安慰道：“您……別太難過了，媽媽也
一定不會想看到您這樣的。”
“芝芝說得對。”說著，薑爸爸抬起手在臉上使勁抹了一把，然後一臉希冀地看著我道，“能叫我一聲‘爸爸’嗎？”
我回過頭看了看外婆一眼，又看了看我的爸爸，見大家都沒有反對，便張開嘴巴，略有些艱難地喊道：“爸爸。”
薑爸爸立刻將我拉進他的懷裏，不住地說道：“好孩子，是爸爸對不起你們……”
我掙紮了半天也沒掙脫開，便任由他去了。
半晌後，薑爸爸終於鬆開了我，轉而抓住我的手，一臉誠懇地開口說道：“芝芝，跟我回薑家，好嗎？虧欠了你的17年，我一
定會盡我的全力來彌補。”
雖然認祖歸宗是天經地義的事，但我還是跟薑爸爸說了抱歉的話：“對不起，我不能。”
薑爸爸眼睛裏的光瞬間暗淡了下去：“你還是不肯接受我嗎？”
“我不是那個意思！”見他果然誤會了，我立馬解釋道，“就算我不跟您回薑家，您也還有薑亞楠陪伴著，可是如果我離開了
養育我17年的爸爸，那他就隻有一個人了。”
見我如此地為他著想，爸爸很是感動：“芝芝，尊重你自己的心意就好，不用顧及我的。”
我隻是搖了搖頭道：“媽媽生下我之後就撒手人寰了，是您又當爸爸又當媽媽地把我帶到這麽大，還為了我至今未娶。薑爸爸
是我的爸爸，您也是我的爸爸呀！要是我有了薑爸爸就忘了周爸爸，天國的媽媽也不會允許的！”
說著我又將目光移向了薑爸爸：“雖然媽媽不在了，但是我現在有了兩個疼愛我的爸爸，也同樣是一件很棒的事，不是嗎？”
話已至此，薑爸爸也不再強求，隻是有些猶豫地問：“芝芝，願意跟我改姓‘薑’嗎？”
爸爸也附和著道：“安茗在生你之前就跟我說，如果是個女孩，就叫‘安芝’。我也依了她的話，讓你隨她姓。既然如今你和
親生父親相認了，就隨父親的姓吧。”
“薑安芝？”這個名字聽上去似乎也還不錯，於是我便點了點頭。
薑爸爸臉上滿是欣慰，然後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麽似的，問爸爸：“你們打算什麽時候回海寧？”
“我今天就得回去了，芝芝嗎……”
見爸爸將目光移向了我，我立馬站起來表態：“我和爸爸一起回去！”
不說薑爸爸，連舅舅都禁不住有些訝異：“這麽快？”
“我已經打攪外婆和舅舅、舅媽，還有安思很長時間了。”我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後腦勺，“而且本來就是決定最近要回海
寧的，既然爸爸今天要回去，我就和他一起走好了。”
“這樣啊……”薑爸爸的眼中滿是不舍，最後卻隻是歎了一口氣道，“亞楠就在外麵，芝芝，去跟他道個別吧。”
我有些猶豫，因為我不知道自己現在到底應該以什麽樣的身份麵對薑亞楠。
見我半晌做不了選擇，薑爸爸也有些不忍，卻還是提醒我道：“亞楠大你半個月，以後就是你的哥哥了。”
我點點頭，深吸了一口氣便朝門外走去。
外麵的陽光有些晃眼，我一打開門便看見了一左一右站在門外的尹澤勳和薑亞楠。看樣子除了安思，他們今天都沒去上學啊！
唉，這都是因為我！
尹澤勳倒還好，雖然麵容有些憔悴，但是精神還不錯；薑亞楠則是從裏到外都顯露出了疲憊。
“那個……”我一開口，兩個人便同時一臉緊張地看著我，讓我心裏禁不住一陣發毛，於是跟薑亞楠說了一句“薑亞楠，我有
話跟你說”就邁開步子跑遠了。
外婆家附近的小道旁的薔薇仍舊開得熱烈，花香陣陣，沁人心脾。
“那個……”我和薑亞楠默契地同時開了口，之後又一臉尷尬地看著對方，“你先說。”
“對不起，”我一開口就是道歉的話，“我也不知道事情怎麽會變成這樣。”
“為什麽是你道歉？”薑亞楠略有些無奈地笑了笑道，“該說對不起的人明明是我才對。”
“因為如果不是我的出現，你也不會……”
知道自己是薑爸爸從孤兒院領養回來的孩子。
我話還沒說完就被薑亞楠打斷：“你不必自責，就算沒有你的出現，我遲早也會知道的。再說了，雖然我隻是被領養的孩子，
但是父親給我的愛並不會少。”
“你能這樣想，我也就放心了。”在我尋找生父的過程中，給我幫助最大的人是薑亞楠，然而受到傷害最多的人也是他，“可
是，不知道為什麽，我還是很想跟你說對不起。”
真的對不起。
如果可以，我寧願從來沒有在你們的世界裏出現過。
“別這樣，安芝。”薑亞楠說著便扳過我的肩膀，強迫我抬起頭看著他，“雖然剛知道的時候確實很難過，但是仔細想想，其
實也沒什麽。雖然沒有辦法繼續做戀人，但是以後我們都姓‘薑’了，是一家人了，倒也不算太大的遺憾。”
我禁不住一陣難過，便勁吸了吸鼻子，道：“薑亞楠，你一定會找到比我更好、更值得你喜歡的女孩子的！”
“怎麽還直呼我的名字？”薑亞楠說著，便抬手在我的額頭上彈了一下，“以後得改口叫‘哥哥’了。”
“亞楠哥哥。”可是一開口，眼淚便像決了堤的河水猛衝下來。
薑亞楠卻笑著拍了拍我的腦袋：“勳其實是個很不錯的男孩子，雖然最終能給你幸福的人並不是我，但是如果是勳，我會放心
很多。”
我立馬破涕為笑道：“謝謝你，薑……亞楠哥哥。”
雖然我暫時還沒有辦法完全放下在我心中那麽完美的你，但是我一定會很努力很努力的！
突然想到了什麽，我又叫住了準備往回走的薑亞楠：“亞楠……哥哥，其實，其實安思是個不錯的女孩子，你以後，可以多注
意注意她！”
“哈哈哈，我會的……”
是啊，安思喜歡了你那麽久，一定會比我更適合你的！
這一刻，我竟然感覺到了前所未有的輕鬆。
不做戀人，做回兄妹的感覺，好像比之前更自然，更沒有負擔。
不會覺得虧欠安思，更不會時刻想到尹澤勳那張落寞的臉。
或許，我對薑亞楠的感情，從來就隻是妹妹對哥哥般的好感吧！
他那麽完美，那麽溫和，總是在幫助無助的我，所以當他跟我告白，要求我做他女朋友的時候，我會稀裏糊塗地點了頭。之後
，便沉浸在薑亞楠的女朋友的身份中，再也沒認真思考過，自己對他的感情到底是不是男女之間的喜歡。
直到現實讓我們被迫分開，剝去這層關係，我才發現，其實，我也沒那麽喜歡他！
我更喜歡他做我哥哥的感覺！
所以，薑亞楠，總有一天，我們會再找到各自的幸福的！
見我和薑亞楠有說有笑地一起回到了外婆家，尹澤勳臉上的表情既是欣慰又是擔憂。
“跟勳好好聊聊吧。”說著，薑亞楠又將目光移向了尹澤勳，“我的寶貝妹妹安芝就交給你了。”
尹澤勳立刻一臉訝異地看了看薑亞楠，又回頭看了看我，似乎有些不能消化眼前的狀況：“你們……”
“去外麵走走吧。”我微笑著向他發出了邀請，“尹澤勳，我有話跟你說。”
尹澤勳動了動唇，卻什麽都沒說就跟了上來。
依舊是那條開滿了薔薇花的小道，隻不過對象由薑亞楠換成了尹澤勳，而我的心情也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
雖然談不上輕鬆，但是至少不再有什麽心理負擔了。
我把尹澤勳拉了出來，可是，一路上我都保持著沉默。
沒一會兒，尹澤勳就有些受不了了，開口問：“安芝，你和薑亞楠……”
“徹底結束了。”雖然覺得薑亞楠做哥哥更好，但是一想到這段時間發生的點點滴滴，我的眼眶還是不自覺地濕潤了，“以後
，他隻是我的哥哥。”
尹澤勳的眼睛瞬間亮了一下，隨即清咳了一聲道：“那你以後有什麽打算？”
“跟爸爸回海寧啊。”
然後迎接期末考試，接著是暑假，然後進入新的學期……
尹澤勳有些難以置信地問：“不是去薑家？”
我搖了搖頭道：“薑爸爸除了我還有薑亞楠，可是我的周爸爸隻有一個我，我不能離開他。”
為了媽媽和我，爸爸實在付出了太多，也犧牲了太多，而我現在唯一能回報他的，便是這一點微不足道的孝心了。
“已經決定好什麽時候回去了嗎？”
“嗯。”雖然還是有些不舍，但是確實到了該離開的時候了，“舅媽已經在幫我收拾東西了，再過一會兒我就要跟著爸爸回海
寧了。”
“這麽快……”
“是啊。”昨天還在煩惱時間為什麽不能過得再慢一點兒，今天卻已經收拾好行囊準備離開了，“就像做了一場夢一樣。”
接著便是一陣沉默。
我和尹澤勳一前一後地走在開滿鮮花的小道上，第一次沒有因為沉默而讓氣氛變得尷尬。
“尹澤勳！”我轉過身麵朝著他，一步一步往後倒退著走，“在星海的那天晚上，你對我說過的話，現在還算數嗎？”
想著馬上就要離開了，我終於鼓起勇氣說了這句話。
尹澤勳，之前跟薑亞楠在一起的時候，我總是會想到你看著我們時那張落寞的臉；我總是會想，如果那天我聽到了你的告白，
事情會發生什麽樣的改變！
所以，其實，我的心，自始至終，都是在你那裏的吧！
尹澤勳愣了一下，隨即磕磕巴巴地問：“什，什麽話？”
臉卻已經紅到了脖子根。
我禁不住在心裏賊賊地笑，原來這個家夥也是會害羞的呀！
“就是那一句你想讓我聽見，偏偏我又沒聽見的話啊！”
我正要轉身，卻不巧踩中了一塊圓溜溜的鵝卵石，於是腳底一打滑，整個人便向後倒下去。
啊啊啊，完蛋了——
我視死如歸地閉上了眼睛，等待著後腦勺和大地媽媽親密接觸的那一刻，卻不想尹澤勳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腕，稍一
用力就把我拉了回來。
可是，因為慣性，我的額頭一下子又撞到了他的下巴上。
疼疼疼——
這個家夥的下巴是水泥做的嗎？
不然的話，怎麽會這麽硬？
我生氣地看著尹澤勳，卻發現自己和他的距離已經近到能數清他眼睫毛根數的程度了，甚至還清楚地聽見了他“怦怦怦”的心
跳聲。
我的臉“唰”地一下紅到了脖子根。
心髒不受控製地狂跳著。
“怦怦怦——”
漸漸合上了他的心跳頻率。
時間似乎在這一刻停止，世界一瞬間變成了無聲寧靜的空間。
看著他漸漸俯下身的動作，我一時緊張，連忙站穩，後退了兩步，拉開了自己和尹澤勳之間的距離。
“那個，謝謝你啊！”說著，我不停地往自己臉頰扇風。
熱死了，熱死了！
氣氛又變得有些尷尬，我剛想說點什麽打破沉默，尹澤勳卻已經開口了：“那句話，你還想要聽嗎？”
“呃？”我愣了一下，反應過來他所指的是什麽之後，禁不住又是一陣尷尬，“你要是不想說就算了。”
“安芝！”尹澤勳深吸了一口氣，然後扳過我的肩膀，一臉嚴肅地問，“你現在還討厭我嗎？”
我被他問得有些發怔，於是反問：“我為什麽要討厭你？”
雖然這個家夥的身上確實有很多不討人喜歡的地方，但是真要說到“討厭”，還真說不上啊！
“你以前不是很討厭我的嗎？”
“以前確實是有點。”因為那個時候他對我的態度實在是太惡劣了，還整天“死花癡”地叫我，想讓人不討厭都難！
聽了我的回答，尹澤勳立刻變得緊張起來：“那現在呢？”
我衝他微微一笑，然後揚高了下巴道：“不告訴你！”
“你！”尹澤勳又恢複了原本的麵目，咬牙切齒地看了我半晌，卻又不能把我怎麽樣，便隻是重重地“哼”了一聲。
我立馬露出奸計得逞的笑，然後衝他說道：“尹澤勳，我們一起上A大吧！”
雖然這家夥的學習成績不怎麽樣，但是憑借他在繪畫方麵的天分，要進A大可比我們容易得多！
尹澤勳表情古怪地看了我半晌，而後一臉別扭地問我：“你這算是在給我機會嗎？”
我禁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你覺得是就是！”
尹澤勳臉上的表情立刻轉為狂喜，片刻後卻又糾結地皺起了眉：“那薑亞楠……”
“他是我的哥哥啊！在我心裏，他更適合做哥哥！”不等尹澤勳把話說完，我便開口打斷了他，“況且，不是還有一年的時間
嗎？”
一年的時間，忘掉我和薑亞楠曾經是戀人，忘掉我曾經對他有過好感，以後的我們，除了兄妹，便什麽也不是了。
薑亞楠他，一定也是這樣想的吧。
“好！”半晌後，尹澤勳才重重地點了點頭，“我等你。”
我立刻衝他露出了陽光般燦爛的笑容。
尹澤勳這個家夥雖然脾氣暴躁，性格別扭，但是隱藏在這些表象裏麵的卻是一顆純真的心。
薑亞楠說得沒錯，他其實是一個很值得別人去喜歡的人。
“芝芝！”爸爸的聲音從不遠處的外婆家傳進了我的耳朵裏，“要準備出發了哦！”
“就來！”回了爸爸的話，我便正式和尹澤勳道別，“尹澤勳，我要走了。對了，記得幫我跟年年說聲再見！讓她一定也要考
來A大哦！”
“嗯，我會監督她的！那……一路順風。”
“嗯，再見！”說完，我便轉身朝著爸爸所在的方向跑去。
“安芝，我喜歡你！”
“我知道了！”
這一次，終於真真切切地聽見，希望再也不會錯過。
走之前，我匆忙給安思留下了一封信，放在她房間的梳妝台上了。
我不能跟所有人都告了別，唯獨漏了她。
她是我的表妹，也是我曾經的情敵。雖然我們倆很多時候，都是她處處看不慣我，而我努力討好她。其實我知道，因為我的到
來，讓安家人上上下下都以我為重，從而忽略了她的感受。再加上，她喜歡了那麽久的薑亞楠在學校裏總是對我那麽好，與我
走得很近，以至於讓她對我更加有了成見。
她的心情，我是可以理解的。
但，其實，很多時候，她也是孤獨的，想要和我這個小表姐做朋友的吧！
所以，希望她看到我留下的信後，徹底放下對我的成見，說不定，以後再見，我們真的能成為無話不談的好姐妹呢！
在瑞安的兩個月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
長的話，怎麽我就要離開了呢？
短的話，為什麽又發生了這麽多事情呢？
我與親愛的外婆一家相認，又認識了尚年年、薑亞楠和尹澤勳，還查到了媽媽當年的奇遇，也找到了自己的親生父親……
所以，這兩個月，將是我人生中最難忘的一段時光。
再見了，外婆。
再見了，尚年年。
再見了，薑亞楠。
再見了，尹澤勳。
再見了，這座城市所有我愛的人。
我相信，今天的離別，一定是為了下一次更美好的遇見。
而我們也一定會遇見更美好的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