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羨慕應該隻是一種向往,而嫉妒才是愛而不得的流露吧

雨中散步的確很浪漫,可是第二天早上起來,林思楠連續打了兩個噴嚏。

她揉了揉鼻子,感覺好像感冒了,袁靖宸會不會也不舒服呢?

她起床後便給他打電話,可是他的手機關機了。

難道還沒醒?她想著到教室後再問吧。自從兩人確定了關係,袁靖宸開始時不時地來上課,這讓同學們大跌眼鏡。其實他來上課,也就是為了陪林思楠。

然而袁靖宸一直沒有出現,更奇怪的是,秦熙竟然也沒有來,發生了什麽事嗎?

林思楠開始不安起來,偷偷地給袁靖宸打了幾次電話,仍是關機。她又發了短信,要他回電話,可是一節課過去了也不見回電。

她問和他住在同一樓層的男生,他們說早上起來就沒有見到袁靖宸。

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林思楠根本無心聽課,如坐針氈地上完兩節課。下課的時候,她站在走廊上,拿著手機繼續撥打袁靖宸的號碼。

“別著急,不會有事的。”左藝見她十分焦急,在旁邊安慰著她。

“小藝,我感覺有些不對勁。”林思楠說道。

好好的人突然聯係不上,她怎麽能不胡思亂想呢?

左藝剛要開口安慰她,視線卻越過她投向了後方。林思楠順著她的目光看去,以為是袁靖宸來了,沒想到是餘容和走了過來。

看到她手裏拿著手機,餘容和立刻問道:“是在給袁靖宸打電話嗎?”

“對啊,可是他的手機關機了。他怎麽了?”她的眼裏透著毫不掩飾的焦急與關心,讓餘容和心裏很不舒服。

“昨天他半夜發高燒,被家裏人接回去了。”餘容和簡明扼要地回答道,靠著旁邊的牆壁,眼睛望著對麵的教學樓。

林思楠伸出手拽住他的衣襟,驚訝地問道:“他發高燒了,那嚴不嚴重?”

“我哪知道?他看上去挺健康的,其實是個病秧子,生病住院也是常事。他沒和你說過嗎?”餘容和反問道。

她搖了搖頭,她隻知道袁靖宸不愛運動,很容易疲憊,其他的並不知道。

餘容和嘲笑道:“看來你並不是很了解他嘛。不用擔心,秦熙請了假照顧他,他不會有事的。”

林思楠不再說話,失神地走進教室,左藝急忙跟了進去。

看到林思楠臉上的傷感,餘容和感到十分惱火。如果換成他生病住院,她也會有這樣的反應嗎?

此時,餘容和真的很在意她的想法。

以前他羨慕過袁靖宸,甚至天真地想和他換個身份,能陪在秦熙的身邊。如今,他倒是嫉妒起袁靖宸來,如果真的能調換一下身份,他希望能得到林思楠的心。

羨慕應該隻是一種向往,而嫉妒才是愛而不得的流露吧。

聽到袁靖宸發高燒的消息後,林思楠變得魂不守舍了。她很後悔自己那麽任性,昨天不應該拉著他去淋雨的。

從上午到下午,她都在等著袁靖宸回電話。

下午隻有兩節課,放學後便是各社團活動的時間。不過跆拳道社卻是個例外,每周三都是下午三點到五點打掃衛生,晚上七點到八點半訓練。

跆拳道社的訓練館在校活動中心的一樓,分訓練室、男女更衣室,還有臨時休息室,林思楠和左藝要打掃的隻是訓練室和男女更衣室的地麵衛生。

因為一直很擔心袁靖宸,林思楠打掃的時候也有些心不在焉。

“思楠,你放心,袁靖宸會沒事的。感冒發燒,幾天就好了。”左藝安慰著她。

“那他為什麽不接我電話?”這是林思楠最在意、最不放心的問題。

左藝想了想,遲疑地說道:“餘容和不是說了嗎,秦熙在陪著他,估計不方便吧。”

林思楠想了想,覺得左藝說得有道理。她歎著氣,依舊是六神無主的樣子。

隻要袁靖宸沒給她打電話,她的心就不會安定下來。

見她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左藝實在看不下去了,於是停下手中的動作,笑著問她:“我這裏有咖啡,一人一杯怎麽樣?”

“好。”林思楠點點頭,正好有些口渴了。

左藝在更衣室的箱子裏找出兩包咖啡,然後走進休息室,卻發現飲水機裏沒有水了。想起教練的桌子下有一個電水壺,她便拿了出來,去洗手間接了半壺水。

“可以用電水壺嗎?這裏不限電嗎?”這時,林思楠也走進了休息室,有些懷疑地看著她。學院規定了學生宿舍內除了電腦,不讓用這種電器。

“我們教練愛喝茶,嫌飲水機裏的熱水不夠燙,總是用電水壺燒開水泡茶,沒關係的。”說完,左藝把插頭插在了窗台邊的插座上。

過了幾分鍾,水便開了。左藝衝好咖啡後,覺得太燙了,索性打開旁邊的窗戶,讓風吹涼咖啡。

喝完咖啡,兩人又回到訓練室繼續打掃,並沒有收好桌上的電水壺。

將近五點鍾的時候,兩人才打掃完。鎖上訓練室的門後,兩個女生手拉手離開了活動中心。

這時,在休息室的窗外,有一個人站在那裏,把放在窗台上的電水壺的插頭撿起來,插進了窗台旁邊的插座上。縮回手臂的時候不小心蹭到了護欄,手腕上那條亮閃閃的手鏈掉在了草叢上,緊張的她並沒有注意到,而是匆匆地離開了。

白天還算晴朗的天氣,臨近傍晚的時候變得陰沉起來,餐廳還有校舍都提前開了燈。

林思楠和左藝打好飯,剛坐下來,突然所有的燈都滅掉了,餐廳裏頓時變得一片昏暗。

“啊……”在餐廳裏吃飯的同學異口同聲地驚呼起來,紛紛按亮了手機屏幕,議論著怎麽會突然停電。

林思楠也把手機拿了出來,屏幕發出的亮光正好照亮桌麵這一塊地方。對麵的左藝明顯有些緊張起來,她看了一眼窗外的校園,把頭湊近林思楠,說道:“怎麽停電了?學校今天沒通知啊。”

“也許是哪裏的電路壞了吧,我們就當是吃燭光晚餐吧。”林思楠並沒有放在心上,反正會有校工去修,當前填飽肚子才是最重要的。

左藝“嘁”了一聲,對她翻了一個白眼:“你這是手機,又不是蠟燭。”

“都是很朦朧的感覺,多好啊。”相比周圍同學的慌亂,林思楠倒是格外鎮定。

這時,選餐區的一角擺上了兩隻照明手電,並不影響同學們用餐。負責打飯的阿姨好奇地問剛進來的同學外麵是什麽情況。

“隻有西校區這邊停了電,我們來的時候看到校保衛處的人都往活動中心跑,好像是那裏出了事。”一個男生邊選菜邊回答,他的聲音很大,在此時顯得格外清晰。

活動中心能出什麽事?

林思楠感到很好奇,這時,左藝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她接了電話,喊了句“教練”,然後“啊”的一聲站起來,手中的筷子也掉在了地上。

林思楠抬起頭看著她,手機發出的光亮照著左藝的半張臉,而她的臉上露出了難以置信的表情。

她的手顫抖地垂下來,聲音完全走調了,對林思楠說:“教練說讓我馬上回訓練室,休息室的插座爆掉了。”

林思楠並不是很理解“爆掉了”這個詞,問道:“插座爆了才會停電?”

左藝咬了咬嘴唇,心虛地問道:“我們走之前,把電水壺的插頭拔了吧?”

林思楠愣了一下,想到了其中的關聯。她用手捂著嘴,努力保持鎮靜,回想著當時的情景,最後確定地說:“拔掉了,也許是其他原因引起的,我們去看看。”

兩個人慌慌張張地跑出了餐廳,和遠處燈火通明的東校區相比,西校區完全陷入了黑暗之中。不遠處的活動中心、校辦大樓,還有體育館等建築都是一片黑影。

校園裏到處晃動著手機發出的亮光,不時有同學的嬉笑聲傳來,他們把這次意外停電當成是一件很好玩的事。

林思楠和左藝卻沒有感到好玩,她們忐忑不安地跑向了活動中心。跆拳道社休息室的門口站著很多人,光線太暗看不清楚。

左藝拉著林思楠的手走進休息室,聞到了一股電線燒焦的味道。

休息室裏被緊急照明燈照得雪亮,教務主任正在和校保衛處的人說著什麽。左藝的教練看到她們走過來,急不可待地開口問道:“左藝,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兩人站在休息室的門口,屋子裏的人都看向她們。林思楠注意到窗台邊的插座被燒得變了形,四周黑了一圈,上方還有火苗燒過的痕跡。桌麵上也是一片狼藉,她們之前用過的那個電水壺倒在了桌上。

“剛才是你在這裏打掃吧?”教務主任沉著臉問道,眼裏滿是怒火。

左藝默默地點了點頭,在她身邊的林思楠急忙說道:“是我陪她一起打掃的。”

左藝轉過頭看著她,想阻止也來不及了。

教務主任指著桌上的電水壺,問道:“你們倆用這個燒水了?”

“是……”

“燒完水,不拔插頭就走了?”教務主任提高了音量。

“沒有,我們拔下來了,隻是忘了將電水壺放回去。”林思楠辯解道。她清楚地記得,左藝先拔了插頭,然後才倒的熱水。

可是教務主任不相信,怒斥道:“小小年紀就說謊!隻有你們打掃過這裏,還用了電水壺,出事的時候,外麵的門是鎖著的。你們還敢狡辯,現在學校電路癱瘓,你們闖大禍了!”

“主任,我們真的拔了插頭。”左藝急忙爭辯道,用求助的眼神看向教練。

教練立刻對主任說道:“左藝不是粗心的孩子,等電路修好了,看一下監控,看看她們走之後還有誰來過。”

左藝是教練的愛徒,他不太相信會是左藝的錯,而是充滿懷疑地看了看林思楠。

兩個女生被這次突然的事件嚇到了,看到主任和幾位老師都是一臉嚴肅的樣子,預感這件事的後果會很嚴重。

她們確定拔掉了電水壺的插頭,可是為什麽又會被插上?真是百思不得其解。正如教練所說,隻能等電路修好,查一下監控才知道。

左藝被教練叫去了解情況,而林思楠則一個人沿著小路向宿舍樓的方向走去。東校區沒有停電,一樓活動室裏傳來同學們歡樂的笑聲。

她的心情十分沉重,沒有走進去,而是在花壇邊的長椅上坐下來,看著西校區。

她在心裏祈禱著電路能快點修好,不會出什麽大事。燒壞電水壺的事情最多寫份檢查,如果燒壞了別的東西……

林思楠不敢再想下去了,隻能安慰自己什麽事都不會發生,不必杞人憂天。

這時,她的手機響了,看到屏幕上的名字,她頓時喜出望外,急忙接起來,聲音透著無法掩飾的興奮:“靖宸,你終於打電話來了。”

袁靖宸的聲音有些嘶啞,像是睡了很久剛醒的樣子:“讓你擔心了,真是對不起。”他的語氣很溫柔,就像男朋友在特意討好生氣的女朋友。

林思楠用手指捏了捏一朵伸出花壇的花,臉上有些羞澀,不過語氣卻充滿了內疚:“應該是我向你道歉才對,我不應該帶你淋雨,害你生病了。”

“是啊,因為和你一起淋雨,我才會生病的,你要怎麽補償我?”袁靖宸似乎很開心,語氣也很認真。

“那也要等你回學校再說啊。”說到這裏,林思楠停頓了一下,想到了剛才的事,心裏湧起一股無助感,“你什麽時候能回學校?”

“我大概周末能出院。”

“什麽,你在醫院?”林思楠驚訝地問道,原本以為他隻是感冒了,在家裏靜養。夜風吹來,有一些涼,她裹緊了外套,“早知道我就不那麽任性了。”她心裏懊悔極了。

“你不要自責了,我沒事。”袁靖宸安慰著她,同時轉移了話題,“你現在在哪裏?聽上去像是在外麵。”

“哦,我在宿舍樓下。”她低聲說道。

“這個時候在那裏幹什麽?”

“看星星啊。”

“林思楠,今天是陰天。”

她抬起頭看向天空,天幕是一片深灰色,根本沒有星星的影子。她不由得歎了一口氣。

袁靖宸感覺到有些不對勁,擔心地問道:“怎麽了?你有心事?發生什麽事了?告訴我。”

“是……”林思楠正準備開口告訴他剛剛發生的事,可是剛說出一個字,西校區突然亮起了燈。

電路修好了!林思楠原本積鬱的心情立刻輕鬆起來,電話那頭的袁靖宸見她一直沒說話,便輕喚著她的名字:“楠楠,怎麽了?說話啊。”

她笑了笑,愉悅地說道:“沒什麽事,我隻是擔心你。”

“真的?”

“嗯……”她肯定地點了點頭,用鞋跟輕輕地敲打著地麵。

“有事一定要告訴我哦。”他不放心地叮囑道。

“我真的沒事,你要快點好起來哦。”

“知道了,我的女朋友真囉唆。”他故意抱怨著,突然加快語速說道,“有人來了,我先不和你說了。”

“嗯,你好好休息。”她輕聲叮囑了一句。

掛斷電話後,林思楠呼了一口氣,看著對麵校區亮起來的燈光,心想應該沒事了吧。

第二天一早,原以為沒什麽事的兩個人卻被叫到了教務處。

一張打印出來的報損清單被教務主任重重地拍在了桌上,教務處主任勃然大怒,指著上麵的一串數字說:“看看,這就是你們燒壞學校電路,給學校造成的損失!整個活動中心的電子設備均被破壞,損失過百萬。你們倆馬上把家長叫來。”

林思楠和左藝瞠目結舌地看著那張紙,怎麽也沒想到會給學校帶來這麽大的損失。西校區的活動中心和科研樓有著大量高端設備,而昨天那個時間段又是同學們使用的高峰期,突然造成的電路故障導致電網癱瘓,也讓這些設備受損。

“主任,我們真的拔掉了電水壺的插頭啊。”林思楠再次辯解道。

左藝也慌神地說道:“走廊上有監控,我們走後一定有人去過。”

“我還是第一次見到你們這麽嘴硬的學生,惹了事還不想承認。我和副院長親自去的信息中心,從你們鎖門離開訓練室到發現斷電,這期間沒有其他人來過訓練室,你們還狡辯什麽?”教務主任的脾氣一向很差,同學們平時都挺怕他的。

他最後那聲怒吼把林思楠和左藝嚇得一抖,林思楠覺得很委屈,眼眶紅了起來。

“主任,真的不是我們造成的啊。”左藝帶著哭腔說道。

“是啊,闖了禍你們肯定不承認。不用說了,找家長來處理,惹了這麽大的事,態度還這麽惡劣,看來是要退學了。”教務主任冷漠地說道,不聽她們的解釋,更不願意相信她們。

林思楠的眼淚掉了下來,這次真是百口莫辯了。她拉住左藝的手,因為很害怕,兩人的手都是冰冷的。

從教務處走出來後,一路上,同學們對她們倆指指點點。在大家異樣的目光中,本來沒做錯事的人也心虛了。

左藝邊走邊懊惱地說:“思楠,是我連累你了。你要是沒有陪我打掃就好了。”

“我倒慶幸有我陪著你,不然你一個人更說不清了。”

“那我們現在該怎麽辦?”左藝停住腳步,拉著她的手,“思楠,我一直沒敢告訴你,我周末沒有來是因為家裏的事情。我爸的工作調動到國外了,我下個月就要轉學了。”

“啊?”林思楠吃驚地看著她,這兩件事,任何一件都讓她無法接受。怎麽幾天之內會發生這麽多事?

“我不知道該怎麽和你說,我其實不想轉學,不想離開你,可是現在還沒走就發生了這種事。”左藝的眼淚掉了下來,她沒有做錯什麽,找家長來就等於是承認了。

可到底是誰做的呢?

兩個人絞盡腦汁也想不出來,林思楠舉起手替她擦著眼淚。

“思楠。”餘容和的聲音突然傳來。

因為跑得急,汗水順著他的臉頰流了下來,他大口地喘著氣。他剛才衝過來的速度,就是在踢足球的時候也沒試過。

林思楠因為委屈而紅了眼眶,眼中閃現著淚光,嘴唇幽怨地緊抿著。看到她這個樣子,餘容和的心裏很難受。

“昨天停電到底是怎麽回事?主任和你們說了什麽?”他上氣不接下氣地問道。上午聽到了太多版本,不過大致都是說林思楠和左藝闖了禍。

林思楠便把昨天下午的事詳細地講給他聽,餘容和的眉頭越皺越緊,臉色越來越難看。當她講到主任要讓她和左藝退學的時候,他徹底怒了。

“怎麽可以沒有調查清楚就開除學生?我找他去!”餘容和說著就往辦公樓那邊走去。

林思楠和左藝急忙拉住他,看他的樣子,像是要找老師吵架一樣。林思楠急忙勸解道:“你不要再去惹事了,不然我們就更加說不清了。”

餘容和氣急敗壞地回應道:“那也不能讓你這樣受委屈啊。”

在同學們都對她們避而遠之的情況下,他還能相信她,站出來替她打抱不平,真的令她很感動。

她看著餘容和,說道:“我也不知道該怎麽辦,心裏很亂。”

餘容和看著她無助的樣子,越發心疼了,恨不得把她摟在懷裏好好安慰一番,隻是伸出來的手卻在停在了半空中。他問道:“你跟袁靖宸說了嗎?”

“他還在養病,我不想告訴他。”林思楠低聲說道。一想到袁靖宸,她的心裏更加難過了。

餘容和輕輕地摸了摸她的頭發,忽然,眼角的餘光瞥到了不遠處的人影,他輕笑起來:“你不想告訴他,他也知道了。”

林思楠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迎麵走來的人周身閃耀著柔和的光芒,俊美的臉上帶著一絲憔悴。

“靖宸!”林思楠驚訝地叫著他的名字,沒想到他會出現。

袁靖宸走近後,在看向她時,臉上露出一抹微笑,目光依然溫潤如水。

林思楠急忙走過去握住他的手,抬起頭看著他,心疼地說道:“你怎麽來了?不是在住院嗎?你怎麽會知道?”

袁靖宸的聲音有些沙啞:“昨晚你在電話裏吞吞吐吐的,我想你一定有事瞞著我,於是我打電話問了其他同學。”

聽他這麽說,林思楠的心裏湧起一股感動,不禁喜極而泣,千言萬語卡在喉嚨裏說不出口。

餘容和看著手拉手、完全忘我地站在一起的兩個人,氣氛融洽得讓別人根本無法靠近。

剛才他還因為林思楠對自己的信任感到欣喜,而現在,他有些羨慕林思楠對袁靖宸的信賴。

袁靖宸帶病出現在學校,引起了一陣轟動。當他出現在活動中心的訓練室裏,教務主任趕忙通知了聖育學院的韓院長。韓院長與袁靖宸的父親是大學時期很要好的同學,一聽到袁靖宸為了林思楠和左藝的事帶病從醫院跑出來,也急忙趕了過來。

“靖宸,你怎麽來了?病好了嗎?”韓院長剛走到休息室門口,就關切地問道。

此時,袁靖宸正站在窗邊研究著燒焦了的插座,林思楠、左藝、餘容和三個人陪在旁邊。昨天發生事故後,休息室裏的東西都沒有移動,袁靖宸和餘容和難得一致地細心查看著情況。

看到韓院長,袁靖宸先是禮貌地打了聲招呼,然後認真地問道:“院長,昨天出事以後為什麽沒有報警?”

“監控錄像還有時間都吻合,證據確鑿,所以就沒考慮報警。”韓院長說道,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林思楠和左藝,心裏想著袁靖宸怎麽會來幫她們。

袁靖宸抬起頭看了看休息室的天花板,不緊不慢地問道:“院長,請問監控錄像上可以看出她們倆走之前,電水壺的插頭沒有被拔下來嗎?”

“這……”韓院長看了一眼旁邊的教務主任。

主任想了一下,回答道:“看不到,攝像頭裝在走廊上,隻能看到跆拳道社外麵的情況。”

“那就不算證據確鑿。”袁靖宸冷冷地說著,看了一眼窗台邊燒焦的插座,又看了一眼半開的窗戶,“昨天窗戶也是開著的嗎?”

“都沒有動過。”一直在休息室角落裏站著的教練快速地回答道。

袁靖宸將視線移向窗外,活動中心靠近學院的西牆,牆外是一條不算很寬的小街,對麵就是一家大型的超市,而在超市的樓頂有一個圓形的攝像頭。那種攝像頭的監控麵很廣,街道和聖育學院西牆以內的範圍應該都能被它拍到。

袁靖宸靈機一動,對身邊的餘容和很客氣地說:“能幫我一個忙嗎?”

“盡管說。”餘容和撇開以前的成見,和袁靖宸相比,論頭腦和智慧,他都甘拜下風。

在聽說這件事的時候,他的第一反應是要去找學院領導為林思楠打抱不平,而袁靖宸聽說了這件事,則是親自來到現場尋找線索。

在這一點上,袁靖宸的辦事能力明顯比他強很多。

袁靖宸伸出手,指著對麵超市樓頂的攝像頭說:“你去那家超市要昨天下午三點到六點之間的監控錄像。”

“好。”餘容和應了一聲,轉過身快步跑了出去。

“我們去窗外看看。”袁靖宸對韓院長說道。

於是大家走出了訓練室,再繞過大樓走向後麵。這時,已經有不少同學聞聲而來,都很好奇袁靖宸會找出怎樣的真相。

有學院領導在身旁,林思楠不敢和袁靖宸太過親密,保持著幾步的距離。雖然隔了一點距離,但還是能聽到他呼吸中的雜音。

“靖宸,你還好吧?”她擔憂地問道,伸出手想扶他,卻又硬生生地縮回去了。接著,她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正在說話的院長和主任。

他走得並不快,也許是因為身體不舒服,他把手握成拳頭放在嘴邊,堵著嘴咳嗽了兩聲,才轉過頭對她說:“我沒事,出來曬曬太陽還挺舒服的。”

林思楠對他的話半信半疑,陽光下,他的臉並不是正常的白,放在嘴唇邊的手與唇色一對比,她意外地發現,他的嘴唇竟然是紫色的。

“你的嘴唇怎麽了?”她向他靠近了一些,盯著他的嘴唇。

袁靖宸立即用手擋著嘴唇,眼神有些躲閃,並沒有回答她的問題。

林思楠沒有再追問了,隻是更加謹慎地陪在他身邊走著,生怕他隨時會暈倒。

走到跆拳道休息室的後窗,袁靖宸停下了腳步,看了一眼窗台的高度。

韓院長和教務主任站在一旁看著他的舉動。

袁靖宸摸了摸護欄,胳膊從護欄裏伸進去,搭在了窗台上。這時,他不經意地發現腳下的草叢裏有什麽東西被陽光照得發亮。於是他彎下腰,從草叢中撿起了一條白色的手鏈。他放在手上仔細地看了看,眉頭緊皺起來。

林思楠看了看那條手鏈,看上去價值不菲,怎麽會掉在這裏?

袁靖宸把手鏈放進褲兜裏,然後掏出手機撥出一個號碼:“秦熙,來活動中心大樓後麵,我等你。”

在場的人感到很奇怪,不明白他為什麽要給秦熙打電話。

而他也沒有解釋,雙手插在褲兜裏。站在陽光下的他,帶著病容的俊秀臉龐別有一番韻味,沒有了之前冷如冰山的氣息,而是多了一份溫潤平和的氣質。

袁靖宸真的改變了很多。林思楠在心裏想著。

難道這就是愛情的力量嗎?真的可以潛移默化地改變一個人?

現在她並不在乎是誰讓她和左藝蒙受不白之冤,而是全神貫注地看著袁靖宸,越看越喜歡。

許久,幾個女生走了過來,為首的正是秦熙,後麵跟著宋妍珍等人。

“靖宸,要回醫院了嗎?”秦熙走近他,臉色不滿地說道。袁靖宸在病房裏說讓她陪著去花園散步,結果拿她當幌子,躲過了看護還有助理逃出了醫院。

這樣做當然是為了林思楠。

秦熙看向她,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袁靖宸把放在褲兜裏的手鏈拿出來,遞到她麵前:“我記得這條手鏈是你去年買的。”

在場的人都驚訝地看著秦熙,而她隻是看了那條手鏈一眼,疑惑地問道:“是啊,不過很久之前我就把它送給妍珍了,怎麽會在你這裏?”說著,她轉過頭看向宋妍珍,“你怎麽把它丟在這裏了?”

這條手鏈是國外的名牌,因為她不小心把其中一顆桃心弄壞了,於是不想戴了,就送給了宋妍珍。

宋妍珍的臉色頓時變得煞白,眼珠子快速地轉著,結結巴巴地說道:“那……那個……我前幾天在舞蹈室訓練,不小心把它弄丟了。”

一直沒有說話的左藝突然指著樓上,冷冷地說道:“舞蹈室在那邊,你怎麽可能把手鏈丟在這邊的窗下,是故意扔的嗎?”

韓院長和教務主任也朝樓上看了看,跆拳道社的樓上是吉他教室,而舞蹈室則在它的旁邊。宋妍珍明顯在找借口,這引起了圍觀同學的竊竊私語,韓院長也若有所思地看著她。

宋妍珍神色慌張地向後退了兩步,咬著嘴唇低下了頭。

“這條手鏈是你把手伸進護欄插上電水壺的插頭時蹭掉的吧?”袁靖宸臉上的溫和不見了,恢複了一貫的冷漠。

同學們驚呼了一聲,已經猜到了真相的左藝怒視著宋妍珍,而林思楠和秦熙卻是一頭霧水,她們一個是太意外,一個是不相信。

“怎麽可能?靖宸,你不要冤枉好人,讓妍珍替林思楠背黑鍋啊。”秦熙當然不會相信自己最好的朋友會做這種事。

韓院長走近宋妍珍,問道:“昨天下午四點到五點,你在哪裏?和誰在一起?”

宋妍珍想了想,慌亂地說道:“我一個人在回宿舍的路上。”

“如果我把U盤裏的東西播放出來,你會不會記起一段忘了的事呢?”這時,餘容和拿著一個U盤笑著走了過來。他走到袁靖宸的身邊,不甘心地奉承著,“真讓你說對了,它真的把昨天在這裏發生的事拍得一清二楚。”說著,他指了一下對麵超市的攝像頭。

宋妍珍看到那個攝像頭,立刻驚慌起來。

袁靖宸冷冷地看著她,說道:“還需要播放出來,讓全校同學看看整個過程嗎?”

秦熙不敢相信地看著宋妍珍,驚訝地問道:“妍珍,不會真的是你吧?”

宋妍珍的嘴唇因為恐懼而顫抖著,眼淚瞬間掉了下來。她看向林思楠和左藝,伸手指著她們,說道:“我討厭你們,就是看你們不順眼,怎樣?這也不怨我,誰讓你們不關窗戶的。”

林思楠一時無語,看著因為氣憤麵孔有些扭曲的宋妍珍,問道:“你就這麽討厭我嗎?”

“我……我隻是想讓別人知道你們倆私自用電,沒想到會變成這樣……”宋妍珍哭了起來,隻是一時糊塗,竟然釀成大錯。

韓院長非常嚴肅地看了看她,然後轉過頭,對尷尬不已的教務主任說:“把退學通知書改一下名字,剩下的就交給你處理了。”

“是,院長。”教務主任把這當成將功贖罪的機會,對宋妍珍厲聲說道,“你跟我去教務處,順便通知一下你的家長。”

宋妍珍哭泣著跟著教務主任離開了,秦熙喊著她的名字追了過去,周圍的同學見真相大白,也紛紛離去了。

韓院長走到林思楠和左藝麵前,麵帶愧色地說:“真是對不起,讓你們受委屈了。”

“沒關係,院長。”林思楠搖了搖頭,真相已經水落石出了,她是不會再追究的。

“左藝同學馬上要轉學了,可是學院在你臨走前留下這麽糟糕的印象,真是對不起。”韓院長又一次向左藝道歉。

“院長,我沒有放在心上。昨天檢查不嚴,也是我的錯。”左藝一邊說一邊向院長鞠躬。

看著他們兩人這麽客氣的樣子,林思楠忍不住想笑,卻突然發現身邊的人倒了下去。

“袁靖宸!”餘容和失聲喊道,伸出手去抓他的胳膊。

林思楠離得最近,反應過來後,試圖抱住他倒下來的身體,卻沒有支撐住,反而被他壓倒在草地上。而此時的袁靖宸麵色如紙,呼吸急促,緩緩閉上了眼睛。

“靖宸……”林思楠抓住他的手,才發現他的手非常燙,再看到他閉上的眼睛,一種強烈的恐懼襲上心頭。

她怕他丟下自己,也害怕失去他。

她的腦後又傳來一陣經脈被抽離的疼痛,發現身邊慌亂的餘容和、左藝,還有院長和主任都變得模糊起來。

無邊的疼痛占據了整個大腦,林思楠也跟著暈倒在袁靖宸的身邊。

聖育學院電路燒壞事件剛水落石出,又有兩名同學被急救車拉走,這成了學校的新話題,隻是當事人並不知道。

早就習慣了這一片黑暗,聽不到任何聲音,寂靜得讓人毛骨悚然。

林思楠在想,哪一天,自己不再被眼前的黑暗嚇醒,那是不是就說明她要陷入長眠之中了?

想到這裏,她猛地睜開了眼睛。

真是厭倦了這個地方,滿眼的白色,透著悲涼冰冷的氣息。

她扶著床沿想坐起來,卻發現右手被一隻手抓住了。

原本趴在床邊打瞌睡的餘容和驚醒過來,看到坐起來的林思楠,他鬆了一口氣,仔細地觀察了一下,問道:“哪裏難受嗎?頭又痛了嗎?”

如果她說頭痛,估計他會把她押去做CT檢查。現在她心裏全是袁靖宸,哪還顧得上自己。

林思楠用力地抽回手,淺笑著說道:“我哪有頭痛,隻是被袁靖宸嚇得暈倒了而已,他呢?”

被袁靖宸嚇得暈倒?

餘容和在心裏感歎著,他剛才也差點被她嚇得暈倒了。他站起身說:“他在九樓的九零八病房,你現在要去看他嗎?還是讓醫生給你檢查一下吧。”

“我又沒生病,檢查什麽啊。”林思楠邊說邊穿上鞋子。

“你都暈倒兩次了,哪有人無緣無故就暈倒的?”在餘容和的印象中,她不應該是這種嬌柔脆弱的女生。

“上次是你推的,這次是被袁靖宸嚇的,你們要是都讓我省點心,我一定好好的。”林思楠強詞奪理地說道,還對他嬌嗔地瞪了一眼。

餘容和喜歡看她瞪自己的樣子,很好看。他在心裏嘲笑著自己,真是有點受虐傾向呢。

“我去看靖宸,你先回學校吧。”林思楠說完就往病房外走。

餘容和想叫住她,想說等她一起回學校,可是她那迅速消失在病房門口的背影讓他沉默下來了。

雖然午後的陽光透過窗戶照進了病房,可是他仍然感到一陣涼意。

林思楠,究竟要怎麽樣我才能出現在你的視線裏?

餘容和從來沒有這樣困惑過,不過有一點他是清楚的,那就是——他愛上了林思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