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無情有情，紛亂人心
自從何小妹離開後，滄瀾便握著代表自己和霓月的那一對娃娃坐在巨石上發呆。
此時此刻，他心中像是被無數隻手不斷拉扯一樣，萬分難受。他想起了許多事，有關霓月的，也有關於何小妹的……良久，才長歎一口氣，小心翼翼地收起了娃娃，準備回去。
然而就在他轉身的瞬間，敏銳地感受到了空氣中一絲異樣。快速思考後，他立馬躲了起來，並畫了個隱匿結界。
“人呢？”不一會兒，古溪的聲音傳了過來，他身後跟著他的妖怪大軍。
古溪應該是來找他的吧？他怎麽知道自己在這裏？
滄瀾心中疑惑，但緊接著他便知道了答案。
古溪搜查一番後，滿臉怒容，從懷裏拿出一張符咒，上麵用紅色朱砂寫著咒文。
這不是他給莫瀾師兄的混有他血的追蹤符嗎？滄瀾一驚。
當初他離開昆侖山時，莫瀾師兄擔心他會遇到危險，他便用混有自己鮮血的朱砂畫下這張符咒，這樣的話，當他有危險的時候，便可立刻趕到，前來幫忙。
換而言之，莫瀾師兄可以隨時知道他的位置，可是為什麽……為什麽這張符現在會在古溪手上？難道正是因為這樣，古溪才能隨時得知他的行動，能查看陣法的法寶都是假的？
夜十二的話再次浮現在腦海裏，滄瀾心情複雜。
他早就該知道，不過不想承認罷了。無論是風月擊敗傀儡後得到的玉佩，還是夜十二告知他霓月所查到的消息，又或者是莫瀾師兄出現的巧合時機……現在，古溪就拿著追蹤符，如果他還裝糊塗，未免太自欺欺人了。而且照此情況，莫瀾師兄應該早就跟古溪聯手了。
追蹤符顯示滄瀾就在附近，但是四周除了巨石以外，什麽都沒有。若不是那個人一定要他將滄瀾捉住，他才懶得管。
就在這時，遲遲不見滄瀾回來的夜十二找了過來。看到夜十二，古溪笑道：“來得正好。捉不住那個，捉住這個也是好的。”
古溪話沒說明，但夜十二還是聽懂了，於是冷哼一聲：“嗬，胃口倒是不小。”
古溪沒回話，直接下命令，操控妖怪們紛紛朝夜十二攻去。
就憑這群小妖怪，夜十二並不放在眼裏，但作為妖魔兩界的臨時掌管人，他也不能隨意虐殺，隻能盡量控製，達到傷而不死。這就跟人界的皇帝不會隨意虐殺他的子民們一樣。
正是因為看準了他這點，在夜十二抵禦時，古溪總會時不時騷擾他幾下，夜十二的心情簡直糟糕極了。
這該死的仙人，竟然如此無恥！
“大祭司！”就在夜十二暴怒前，箬素和天寶仙君趕來了。遠遠看見被圍攻的夜十二，箬素趕緊上去幫忙。天寶仙君則去糾纏古溪。一時間，戰況頓時混亂起來。
滄瀾看準時機，趁古溪躲避天寶仙君的攻擊時，喚出天琅劍朝他劈去。
古溪早知道滄瀾在附近，天琅出現的時候，他第一時間擊退天寶仙君，轉身去擋。但沒想到的是天琅的攻擊隻是掩護，滄瀾從另一個方向朝他襲來。
“撲哧——”利器入肉的聲音響起，一把帶著咒文的匕首插進了古溪體內。匕首上的咒文可吸收中刀之人的法力，每當此人使用法術時，便會痛不欲生。趁此機會，滄瀾拿走了古溪懷裏的追蹤符，並親手毀掉。
知道自己中招了，古溪連忙退開，隻是當他拔出匕首的時候，咒文已經侵蝕了他全身。
他眼神陰狠地瞪著滄瀾，咬牙切齒。
“你走吧。”滄瀾道。
古溪麵帶譏諷地看著他，似是在問“你有這麽好心”？
“弑仙這種事我可做不出來，這是要仙墮的。”滄瀾解釋道。
天寶仙君也讚同地聳了聳肩。
古溪眼一眯，眼中的懷疑逐漸散去，又警惕地看了滄瀾和天寶仙君一眼，才忍痛撤離。
因為古溪失去了法術，被操縱的妖怪們也漸漸恢複神誌。回過神時，它們還在疑惑自己為何在這裏。
“大祭司！”離夜十二最近的妖怪最先反應過來，一下跪倒在地。
“大祭司！”接二連三的聲音響起，瞬間，地上便跪倒了黑壓壓的一片。
夜十二懶得解釋，也沒時間解釋，直接揮揮手示意大家離開。眾妖雖然心中疑惑，也不敢再逗留，飛快撤離了。
夜十二難得稱讚滄瀾道：“難得你還有些用。”
滄瀾置若罔聞，他知道他是在諷刺自己沒“解決”掉何小妹。
“可惜不能斬草除根。”箬素望著古溪消失的方向道。
“古溪隻是幫凶，主謀另有其人。”夜十二接道，說這話時，他瞟了滄瀾一眼，滄瀾依舊保持沉默，“我收到情報，有大量仙人前往妖魔界，看來他們不再遮遮掩掩了。既然如此，我們也不能再坐以待斃。我得返回魔界，著手準備。”
夜十二離開時，箬素恭敬相送，天寶仙君則陪著滄瀾。
“現在外麵情況這麽危急，不知道小妹和鳳月……”天寶仙君有些擔憂道，“得了，你現在估計一腦子都是糨糊，等箬素回來後，我跟她去找吧。”
天寶仙君的擔憂十分有必要，何小妹和鳳月也確實險些遭殃，不過就在古溪對他們痛下殺手前，他們卻突然消失，跌入一處詭異的地方。
這裏是一個獨立的空間，像一個小世界般。裏麵有山有水，還有一座別致典雅的小竹屋。
屋外長著一棵結滿紅果的大樹，蒼綠的葉子證明了它的生機勃勃。屋內布置清雅別致，幹淨整潔。雕花木櫃上分類放著不少法器和丹藥，種類之多和珍貴，讓人垂涎。
鳳月仔細地檢查了一下，斷定這個小世界被高級結界所覆蓋，而結界則在半空中。至於他們為什麽會掉進來，那他就不知道了，反正不可能是古溪將結界打壞了，不然的話，他們早就追進來了。不過不管原因是什麽，他們總算逃過了一劫。
趁鳳月檢查的時候，何小妹也好奇地參觀了一番。不知為何，她總覺得這裏的擺設有種說不出的熟悉感，完全不覺得恐慌。隻是當她看到掛在竹屋裏的畫像時，不禁愣住了，這不就是霓月嗎？
鳳月顯然也看出些端倪，猜測這裏便是古溪一直想找的地方。
怪不得他找不到，他肯定沒想到秋明山的“寶藏”竟然藏在半空中。
何小妹看著霓月的畫像有些出神，畫中的女子巧笑娉婷，星目盈盈，雖非傾國傾城，可是讓人心生親近之意。她覺得滄瀾肯定很想來到這裏，這裏全是霓月的氣息和東西，隻是她一想到滄瀾為了複活霓月而不要她，心中便一陣心酸。
唉，她明知道滄瀾是一個坑，卻仍要往下跳。
“小妹，這個紅果子我試過，沒有毒，挺好吃的，還很甜。”就在何小妹發呆時，鳳月抱著一堆從屋外那樹上摘得的紅果子，走到她身旁道。
何小妹化悲憤為力量，接過果子狠狠咬了一口，意外地發現紅果子真的很好吃。於是乎，兩人便抱著一堆果子開始啃，順便四處參觀參觀。
鳳月十分在意古溪所說的那件可以統領妖魔界的法器，在確定這裏便是霓月曾住的地方後，便一直在找。隻是他翻遍了小竹屋也沒找到，入眼的全是些普通法器和丹藥。不過他仍不死心，準備再進行一次地毯式搜索。
“撲通！”就在這時，他突然聽到一聲巨響。回頭一看，正好看見何小妹直挺挺地往地上摔去。
“小妹！”鳳月連忙跑過去，驚慌大喊。
何小妹沒回答他，臉色變得蒼白，豆大的汗水不斷滲出，整個人也蜷縮成一團。
“好痛，好痛，好痛！”何小妹不停地在地上翻滾。
鳳月不知所措，沒搞清楚前，他也不敢隨意搬動她，隻得在旁著急地打轉。
何小妹難受得直哼哼，身體像是被螞蟻啃噬般，又像被幾十頭水牛壓過去……不，或許是幾百頭水牛！總之，她覺得自己筋脈都要被碾碎了。
“果，果子……”何小妹異常艱難地開口道。除了果子，她想不到還有什麽東西有問題。
“果子有毒？”鳳月拿著果子打量道，“可是我也吃了啊，並沒有事……糟了！不會是這果子凡人不能吃吧！”
對了！這裏既然是霓月的地方，東西肯定不是什麽凡品，他怎麽忘了這茬呢？
知道了問題所在，鳳月將何小妹扶起，打算幫她治療。他食指和中指並攏，覆在何小妹手腕內側，讓自己體內的仙氣流入何小妹體內。
“怎麽會！”仙氣剛探入何小妹體內，鳳月便詫異地睜開了眼，觸電般收回手。
“怎麽會這樣？”這次他開口，語氣中帶著驚喜和擔憂。
想了想，他再次小心翼翼分出仙氣……
大量的仙氣正在何小妹體內匯聚，速度之快，令她身體開始發抖。
“鳳月……鳳月……救我……”何小妹痛得哭了出來。
“忍忍，小妹，你忍一忍。”鳳月在旁邊幹著急，也無計可施。
這種鑽心蝕骨的感覺太難受，何小妹起先還能咬咬牙忍下去，到最後連咬牙的力氣都沒有了。她已經痛到麻木，甚至暈了過去。
她這一暈，嚇得鳳月倒抽一口涼氣，生怕她是痛死了，等鳳月探到她微弱的呼吸後，才稍稍放下心。
鳳月將何小妹抱到了**，開始翻箱倒櫃地查找關於這棵樹的資料，但一無所獲。就在他想衝破結界出去找人幫忙時，突然想起這棵樹叫什麽了——靈果樹！
對，沒錯！他在古書上看到過！此樹的果子仙人吃了可生津解渴，但凡人吃了卻可以打通靈根。如果熬過“轉變期”，便會進化成半仙，如果熬不過去的話，結果就是死路一條。
隻是，這種樹已經滅絕許久了，因為大量凡人想借此成仙，導致靈果樹開采過度滅亡，沒想到這裏還有一棵，怪不得他想不起來。
想到這裏，鳳月又慌了，何小妹現在暈了過去，到底是算熬過還是沒熬過呢？
何小妹暈過去後，發現自己在一片白蒙蒙的地方，這個地方高峰入雲，煙霧環繞，半空中懸浮著各色琉璃宮殿，巧奪天工。
“這裏也不過如此嘛！”忽然，一個俏皮的聲音響起。何小妹循聲望去，看見了一張熟悉的麵孔。
霓月？何小妹瞪圓了眼，她怎麽會在這裏？
何小妹有些小三被原配抓住的促狹感，又有些被原配發現後卻發現自己比不上原配的羞愧感，總之心情很複雜。然而就在她做好心理建設，準備上前打個招呼時，卻發現霓月直接穿過了她的身體。
她死了嗎？何小妹想，隨後又猛然醒悟，不對，是霓月死了。難道現在她所看到的，和在幽泉之境時進入的有關滄瀾的幻境一樣？這裏是霓月的幻境？
再次當了回觀眾，何小妹光明正大地跟在霓月身後。兩人進入一座宮殿，宮殿的書房內，滄瀾正在執筆畫些什麽。
白玉冠，廣袖長袍——他還是那副打扮。何小妹看得有些走神，總覺得他們還沒發生過爭吵，還在一起。
“出來。”滄瀾忽然開口。
何小妹一怔，下意識舉起手準備道歉。然而霓月的聲音卻先一步出現：“你在做什麽？”
對了，她現在是個觀眾。
霓月眉眼微彎，笑著走到滄瀾身旁，但是當她看清滄瀾在做什麽的時候，卻好笑地皺了皺鼻頭道：“這個是我？”
聽到這話，何小妹也湊近了去看。
怎麽說呢，她是不忍心打擊滄瀾的，隻能總結為：每幅驚人之作在呈現前都經曆過無數次失敗。
“不是。”滄瀾淡定地將畫紙收起，有些不自然道。
“那就好。”霓月放心地拍拍胸脯道，“我就說嘛，我哪有那麽醜！”
聞言，滄瀾拿畫的手一抖。
“對了，木頭。”霓月接道，“你說今天帶我參觀仙宮，可說話算數啊？”
滄瀾聽後，臉上露出無奈的表情，奇怪霓月身為仙人，怎麽對仙界如此陌生，甚至如此新奇。不過他轉念一想，能居住仙宮的多數是上仙以上級別，霓月級別應該不高，所以沒來過。
顧及霓月的麵子，滄瀾點點頭，沒有詢問原因，直接以行動代替回答。
看著兩人和諧地走在前麵，何小妹跟在他們身後，心中止不住冒酸。
滄瀾一直話不多，所以大多時候都是霓月在說話，她不停從百寶袋裏拿出小玩意兒來逗滄瀾笑，滄瀾聽得很認真，眼中滿是笑意，也滿是霓月。
曾幾何時，這樣的情景也是他們在一起的畫麵，隻是跟她在一起的滄瀾稍微冷淡了一點兒而已。
那時候她不懂，以為自己愛得再努力些就夠了，現在才明白，為什麽她再努力也沒用，因為滄瀾隻有一顆心，他滿心都給了眼前的女子，又怎麽會再留給她一個位置？隻是，為什麽霓月要給她看這段記憶呢？難道是在警告她不許再靠近滄瀾嗎？
何小妹不禁黯然。
就在此時，滄瀾和霓月遇到了莫瀾。
“莫瀾師兄。”滄瀾語帶敬意，聽得出他很敬愛這位兄長。
莫瀾笑著點點頭，又望向好奇打量他的霓月，問道：“這是……”
“她叫霓月，是……是我……”說到這裏，滄瀾竟然結巴了。
霓月在旁看著好笑，也沒幫忙。莫瀾也笑出了聲。
“好了好了。”莫瀾打斷道，笑意猶在，“不就是未來的小師妹嗎？”“師妹”兩個字，他特意強調了一下。
“沒錯，小師妹。”霓月也打趣道。
滄瀾更加尷尬了，耳根都微微泛紅。
“好了，那我就不打擾你們了。”莫瀾識趣道。
滄瀾和霓月跟他道別，然後繼續參觀。兩人離開時有說有笑，似是霓月在笑滄瀾居然也會害羞。
這樣的場景，原本何小妹看著是該難受的，但是她看見莫瀾突然沉下的臉色後被嚇住了。
她清楚地看見，兩人離去的時候，莫瀾那讓人毛骨悚然的怨毒眼神。於是鬼使神差地，她沒有再跟上去，而是留了下來。同時，她也感謝自己“觀眾”的身份。
待滄瀾和霓月完全離去後，莫瀾以通訊法器喚來一人，那人出乎她意料之外，也在她意料之中——古溪。
“去查一下那女人。”莫瀾吩咐道。
“是。”古溪點頭應下。
按等級劃分，莫瀾強過古溪，所以他這樣的語氣並不奇怪。而聽到他們這麽說，何小妹也才反應過來，莫非現在的滄瀾並不知道霓月魔尊的身份？不過不管他知不知道，莫瀾也管得太寬了，且變臉變得太快了。想起上次見麵，他對自己和藹可親的模樣，不知道是不是也是裝出來的，搞不好他一回頭也去調查自己了。
這個莫瀾，真是個心機男！滄瀾如此信任他，如果他想對滄瀾不利的話……思緒至此，何小妹猛然驚醒，不，準確來說，是痛醒的。
“小妹！”見何小妹醒來，鳳月立刻上前叫道，並喂她喝了一口水，“還很痛嗎？”
何小妹不知該如何回答，那種撕心裂肺的疼痛讓她整個人都不好，她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熬得住，隻好轉移注意力道：“鳳月，在夢裏，我看到滄瀾和霓月了……”
“哎呀，你就別想了！”鳳月連忙打斷，心裏又氣又心疼，“我告訴你啊，你剛才吃的那個可是靈果！你隻要熬過去，就可以成為半個仙人了！”
半個仙人？何小妹聞言，臉上總算露出些許喜色，隻是摻雜著痛苦和汗水，難以分辨。
成為半仙後，是否就能離滄瀾更近一些？
這樣的折磨足足持續了三天，何小妹一邊想著如果她死了便再也見不到滄瀾了，一邊又想著她脫胎換骨後可以咻咻地飛來飛去。終於，疼痛感慢慢減弱了，身體也恢複力氣，終於能吃下東西。可是，鳳月竟然還敢給她摘果子吃。
“你現在正需要靈果補充力量，如果吃下去後不會再痛，那就等於你挨過了考驗，現在已經是半仙了。”鳳月分析道。
聽他這麽一說，何小妹眼一閉，抓起果子就往嘴裏丟，幾乎是整個吞下去的。鳳月見狀，提心吊膽地等著。
“不痛了！”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何小妹久久沒再感受到那股永生難忘的疼痛，難以置信地驚呼道。
鳳月聽後，長舒一口氣，趕緊又遞了幾個過去。何小妹欣喜接過，總算有心情好好品嚐了，她覺得自己這三天沒白熬。
事後，鳳月教了何小妹幾個簡單的掐訣手法和口訣，何小妹有樣學樣，效果卻十分強大，這讓鳳月大吃一驚，稱讚道：“你以後加以修煉的話，說不定能成為一位法力強大的仙人。”
何小妹也挺高興的，這樣她就可以幫滄瀾了。
離開小世界前，鳳月對何小妹建議道：“你在這裏挑一件法器吧，降魔並不適合你，太過笨重，還是有把自己趁手的武器比較好。”
何小妹聽後點點頭，她是凡人的時候拿屠宰刀，現在成半仙了，總不能還拿屠宰刀吧？不是她看不起自己以前的身份，隻是太過單調了。
順著櫃子上的武器一把把查看過去，上麵陳列著無數奇形怪狀的法器，她看得目不暇接。
就在她猶豫不決時，小竹屋忽然劇烈搖動……不，準確說是整個小世界都劇烈搖動。
“這裏要塌了嗎？”何小妹驚恐地問，她想起生長赤仙草的那個洞。
“似乎不是。”鳳月感受了一下，拉起何小妹飛出了小竹屋。
他們剛出去，便看到不遠處的一個湖裏湖水翻騰四溢，似是有什麽東西要從水底噴湧而出。
“唰——”熒光飛過，在兩人都沒反應過來之前，一把黑紅相間的劍竄到了何小妹手中。
此劍為圓形，從劍柄到劍尖逐漸變細——不然也不能稱為劍了。劍身則分為六節，節與節的相接處微微朝外翹起，形狀頗似寶塔的屋頂。上刻“碎魂”，且整把劍都散發著流光溢彩。
霸氣、漂亮，便是何小妹對這把劍的第一印象，緊接著，她又覺得這把劍很親切，發自內心感到喜愛。
“這……”看著自動飛到何小妹手中的劍，鳳月瞪大了眼，“這難道就是霓月的法器？”
“霓月的？”何小妹反問，心情說不清是抵觸還是什麽。為什麽她喜歡的東西都是霓月的？“我們還是先出去找滄瀾他們吧。”
鳳月點頭，然後又歎了口氣，活像個老頭子。何小妹假裝沒聽見。
何小妹那邊進展喜人，滄瀾這邊卻十分不好。自從他得知莫瀾的阻攔後，便加快了複活霓月的步伐。
他闖出秋明山，到處去尋找能複活霓月的法器和仙草，因為如果停下腳步的話，他便會忍不住再次把心思放在何小妹身上。他不能再傷害她了，不能！
他拿著天寶乾坤試過了無數靈魂，可是沒有一個能充當媒介。他開始像個瘋子一樣，隻要見到相關的法器，求而不得後便開始搶，完全不顧形象。
在複活霓月與回憶起何小妹的念頭裏，他矛盾著，掙紮著，就在他覺得快要崩潰的時候，一個讓他更崩潰的人出現了。
“滄瀾，你這又是何苦呢？”來人是莫瀾。
“我隻是想複活霓月而已。”他回答道。再次見麵，他對莫瀾多了些防備。
“就算是這樣，你也不能魯莽行事啊，你知道有多少仙人跟我投訴你最近的行為嗎？本來複活魔君就是不應該的，你還那麽高調，這樣你讓我怎麽幫你？”
滄瀾聽著他虛情假意的關懷，不禁冷笑，撕破臉道：“你的意思是，你同意我複活霓月了嗎？”
莫瀾聽到他質疑的語氣，眼睛半眯：“你什麽意思？”
“字麵意思，就是問你，是否同意我複活霓月。”
“是不是夜十二跟你說了什麽？”莫瀾問道，“他是魔族大祭司，你怎麽能相信他的話？”
滄瀾聞言冷笑，輕輕地搖了搖頭，準備離開。莫瀾一把抓住他的手：“你這是什麽態度？跟我回去！”
“放手！”滄瀾說完，揮手便想動用法力。
“你竟然對我出手？”莫瀾的語氣裏透露著危險。他不再心軟，強硬地將滄瀾捉了起來。
滄瀾想反抗，但被莫瀾擋下了，並且打倒在地。
莫瀾居高臨下地走到他身前，說道：“放棄吧，你是打不贏我的。”
滄瀾仍然不放棄，強撐著繼續交手，可這在莫瀾眼裏就跟過家家一樣。
“哼，都怪霓月這個女人。”莫瀾冰冷的語氣像一條毒蛇，“要不是她，你又怎麽會變成這個樣子？你有那麽好的資質，足以成為仙尊。”說完，他又換上師兄的溫柔麵孔，“放棄她吧，她假冒仙人來接近你是有目的的，你怎麽不知道她是不是打仙界的主意？”
莫瀾的話像是指控，滄瀾終於明白古溪所說的，說他為什麽仍然改變不了這一切，因為這一切都是來自於他最信任的人，他覺得自己從來沒有看透過他。
“霓月對我很好，並不是你說的那樣，你就不能成全我們嗎？”滄瀾幾乎懇求道。
莫瀾仿佛聽到一個天大的笑話：“成全？夠了！你再這樣執迷不悟的話，我有的是辦法讓你聽話！”語落，莫瀾用捆仙索將滄瀾綁住，並帶回了秋明山。
在兩人到達秋明山的當天，便傳出了滄瀾已被其師兄莫瀾仙尊禁錮住的消息。並且莫瀾仙尊還說，如果滄瀾再執意要複活霓月逆天而行的話，他便會親自動手，將滄瀾的法力廢掉。
得到此消息，天寶仙君和箬素擔憂萬分。
“什麽逆天而行？”同樣，箬素也很氣憤，“他喜歡的就不是逆天，他不喜歡的就是逆天，這是什麽強盜邏輯！”
“對啊！我倆不是在一起好好的嘛！”天寶仙君配合道。
箬素本來氣呼呼的，聽到這話一下笑了，而後正色道：“大祭司去忙著做抵抗仙界的準備，雖然我不是很喜歡滄瀾，但好歹相識一場，也不能見死不救，要是小妹知道了，指不定怎麽痛哭流淚呢……”就當幫那個傻丫頭。
“對對對！夫人說什麽都對，我一定支持到底！”
“行了行了，別貧了，你要是不幫忙，那我就是純粹是送死的。莫瀾已經到達仙尊的位置，肯定很難對付。”
“放心吧！無論如何，我也會保住你的。”天寶仙君也難得正經。
箬素點點頭，臉上浮上一抹幾不可見的緋紅，有些別扭道：“我才不會落跑，要死一起死。”
“嗯。”天寶仙君笑得極為溫柔，“一起。”
兩人說完，起身飛往早已打探好的關押滄瀾的地方。
這幾天，他們把秋明山找了個遍，始終沒看到何小妹和鳳月的身影，他們猜測，或許鳳月已經把何小妹送回清平鎮了。
另一邊，剛離開小世界的何小妹，正在嚐試獨自一人飛行，她所用的飛行法寶便是“碎魂”。
一開始，鳳月擔心她會不習慣，想跟她一起，但是“碎魂”卻不讓他上，奇特的是，他竟然能抓住這把劍，而且更奇特的是，他總覺得這把劍在笑他。
兩人飛到離開前滄瀾等人所居住的地方，果不其然，大家都離開了。見何小妹一臉失落，鳳月提議去打探打探。
“我跟你一起去。”何小妹說。
“不用了，你先休息一會兒吧。”鳳月拒絕道，“我很快就回來，而且你現在有仙法了，要是有沒眼力見的小妖怪，正好可以試試手。”
何小妹被鳳月說服，點了點頭。然而鳳月一走，她的心思又飄了起來。
剛才一路飛來時，她一直在想見到滄瀾後該跟他說些什麽。
是炫耀？他肯定會很驚訝吧！先前還嫌棄她學不了法術，現在她速成了，而且效果還挺不錯。
還是沉默？
鳳月離開後，何小妹並沒等很久，不一會兒，他就回來了，同時也帶來了一個不好的消息：“滄瀾被莫瀾捉了起來，據說今日就要廢除他的法力。”
“為什麽？”何小妹一下站了起來，“他不是師兄嗎？”雖然她有過猜測，但沒想到他真的會這麽做。
“據說是因為滄瀾冥頑不靈，一心想要複活霓月。”鳳月回答，第一次覺得滄瀾不討厭，因為那個莫瀾更討厭。
“我要去救他。”何小妹道。
“你別衝動，莫瀾是仙尊，法力高強，不知道要甩你，不對，是甩我們多少條街，你這樣傻乎乎地前去，不是救，而是陪葬。”
“那怎麽辦？”何小妹不知道如何是好，急得在原地打轉，“不如我們去劫囚牢吧！”
劫牢跟直接去救其實是一個辦法，不過一個光明正大一點兒，一個偷偷摸摸一點兒。但是到如今，鳳月也沒辦法，隻好點頭道：“我們先去刑場附近打探一下情況，到時候再作打算。”
“好！”何小妹滿口答應。
滄瀾，你等我！我有仙法了，我可以幫你了！
刑場地點設在秋明山山頂，滄瀾被捆綁並關在一個囚牢裏，現在的他頹廢、沮喪且絕望。白玉冠有些歪，頭發也亂糟糟的。要不是法衣不染塵汙，估計就是一副叫花子模樣。
何小妹看著這樣的滄瀾十分心疼，她想去救他，可是周圍守衛森嚴，而且都是法力高強的仙人，光對付一個已經吃力，更何況現在是四個。
除了鳳月和何小妹外，在旁埋伏的還有天寶仙君和箬素。天寶仙君眼尖，發現了躲在不遠處的他們。他示意箬素後，折了一隻老鼠代為傳遞信息。
扁扁的紙老鼠被他印了個訣，變成一隻同等大小、以假亂真的白色小老鼠，飛快朝二人跑去。然而沒想到的是，何小妹怕老鼠，見到老鼠後條件反射地尖叫出聲。
聽到響徹山穀的尖叫，三人同時默哀。
鳳月想，難道天寶仙君就不會折個可愛點兒的嗎？比如說蚱蜢什麽的。
聽到何小妹的聲音，滄瀾不禁抬頭循聲望去，等看到她本人後，短暫的驚喜變成了氣憤。
她是過來送死的嗎？鳳月那個笨蛋怎麽不阻止她？
“我是過來圍觀行刑的，剛剛被一隻老鼠嚇到了，下次不會了。”被守衛的仙人齊齊對準，何小妹不好意思地撓了撓腦袋道。
守衛心裏默默想，還有下次？
“捉住她！”突然，一個聲音響起。
何小妹發誓，她這輩子最討厭的便是這個聲音。沒錯，來人便是法力被鎖的古溪。
符咒的作用還沒消退，幾天不見，他似乎比上次老了不少。要不是聲音沒變，何小妹都快不認得他了。
聞言，守衛迅速朝何小妹襲來，滄瀾大喊道：“快逃啊！”
此時此刻，他無能為力。
不過在他大喊的同時，鳳月便閃身擋在了何小妹身前。見狀，天寶仙君和箬素也加入了戰鬥。
三人勉強招架住四位守衛。至於古溪，他現在就是一個拳腳比較厲害的凡人，箬素幾下就將他解決了。何小妹則負責打開囚牢。
眼看他們要得手了，一股威壓突然自上方而來。莫瀾惱怒地瞪著眾人，長袖一揮，一陣狂風刮過，大家險些被刮倒。
滄瀾第一時間抓住了何小妹的手，喊道：“走，你們不是他的對手。”
何小妹恍若未聞，而是笑著跟他說：“你別怕，我現在就救你出來。”
“不……”滄瀾聲音發抖，鼻頭發酸，“你快走，莫瀾真的會殺了你的……”
“我不會走的。”何小妹堅決道，“以前一直都是你救我，現在輪到我救你了。”
聽到何小妹的話，滄瀾覺得自己肺都要被氣炸了，但心裏又感動得無以複加。
本來四個守衛就難以對付了，現在莫瀾也來了，根本就是毫無勝算，不過何小妹堅持的模樣又讓他舍不得發怒。
安慰完了，何小妹抽回手，然後學著鳳月教她的法術，慢吞吞地掐了個訣。白光閃現，同時也將囚牢解開了，現在隻差綁住滄瀾的繩子了。
沒想到何小妹會仙法，滄瀾呆住了，莫瀾也呆住了，他下手越來越狠。鳳月、箬素、天寶仙君三人根本就撐不住，
“這個說來話長，以後再告訴你！”見滄瀾有疑問，何小妹迅速道。同時，她也解開了綁在滄瀾身上的捆仙索。
獲得自由後，滄瀾立刻加入對抗莫瀾小分隊。當然，何小妹也不甘落後，隻是她對仙法的運用還不熟練，好幾次差點兒傷及自己人。
然而，兩人的加入並沒有對局勢有什麽大的改變，情況仍舊十分嚴峻，長此下去，隻會全軍覆沒。如果有一個人能拖住莫瀾，讓其他人逃跑的話……
“滄瀾，你帶著小妹先走，這裏由我頂住，我隨後跟上。”想到這裏，鳳月大吼道。
滄瀾知道他的打算，並不打算留他一人犧牲，於是沒有回答。
鳳月感謝滄瀾的理解，但也無奈，苦笑一聲道：“你快滾吧！別假好心了，我沒有那麽偉大，我不是為了你，我是為了她，所以，如果你們安全了，答應我，幫我好好照顧她，別再辜負她了。”說完，鳳月一把將滄瀾推到何小妹身旁，用盡全身力氣喊道，“你們快跑！”
天寶仙君和箬素聞言立刻逃進樹林裏。滄瀾無奈，隻好帶著何小妹跑了。
“不自量力。”
見滄瀾和何小妹等人逃走，莫瀾更加惱怒，他迅速掐訣，無數道鋒利的光齊齊刺向鳳月。
何小妹起先還沒反應過來，等她回頭去看的時候，隻看到化為點點光芒的鳳月，當即撕心裂肺喊道：“不要！”
鳳月從下往上逐漸消失，變成無數星光，美得像是何小妹在清平山看過的夜空。一瞬間，兩人從相識到相熟的畫麵一一在腦中閃過。
“小妹……再見……”最後消失前，鳳月笑著說。
何小妹聽不見他的聲音，兩人的距離也越拉越遠，但不知為何，她看得清清楚楚。
萬物寂靜，大概就是這種感覺。
對著鳳月消失的方向，何小妹伸出手，同時，一顆小小的棕色種子飛向了她的手心，她下意識將其握緊。
雖然她不知道這是什麽，但她有一種強烈的預感，這個東西很重要。
淚水沾濕了種子，何小妹將其緊緊握在掌心。
滄瀾理解何小妹的心情，但現實卻不允許他們有一絲一毫的怠慢，他急速離開……
至少，他不會讓鳳月白白犧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