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帶孩子的男人不容易

咽咽口水,我緩緩縮回手,可是那支冰激淩仍舊頑強地“插”在白澤胸前。

看了一眼毫不動搖的冰激淩,我訕笑道:“嗬嗬,嗬嗬,白老師,我還是先回家吧,我還要回去複習功課呢,就不陪你逛了,再見。”

拚盡最後一絲力氣,我戰戰兢兢地說完,然後便撒腿往回家的方向跑去。

完了,完了!我這次死定了!

我邊在心裏哀歎,邊加快腳步。就在我拐過轉角的時候,身後終於傳來白澤咬牙切齒的聲音——

“衛——不——語!”

不知怎的,聽到白澤的咆哮,我的心情沒有預想中的那麽恐懼,反而帶著些竊喜。

哈哈!想不到白澤也有生氣的時候,而且還是敗在我的手上!

跑了一段距離,等確信見不到白澤的身影時,我才減慢速度,停在一棟高大的建築旁,背靠著牆壁,雙手撐在膝蓋上大口大口喘著氣。

灰色的建築牆上勾勒著白色的線條,像是舊時的磚牆。天邊的紅霞已漸漸褪去鮮豔的色彩,夕陽斜斜照進大樓旁的小巷中。

我正打算離開,突然瞧見在路麵的橘紅色光線中,出現了一塊移動的黑色影子,那影子慢慢從巷子裏往外踱步而來,一派悠閑。不知怎的,我一下子就聯想到了白澤……

哎呀!我怎麽忘了白澤不是一般人!他根本不需要在我身後追著跑嘛!

“非禮啊……”

就在從巷子裏出來的人伸手拉住我時,我扯開喉嚨大喊。隻可惜還沒等聽到的人回過神,我便“唰”的淹沒在黑暗的巷子裏。估計此刻就算有人朝這邊看來,也隻會看見一麵牆,並且覺得自己幻聽了,因為剛才那一幕才短短一兩秒的時間——拉我的人動作實在太快了。

“嗯?非禮?”

晦暗的光線將巷子深處烘托出一種詭異的氣氛,說話人的聲音像是醉人的佳釀,光是讓人聽著就頭重腳輕,那一聲“嗯”,更似一曲悠揚的古調在江波上轉了幾轉。

“不是非禮,不是非禮,您聽錯了,聽錯了……”不等看清來人的麵容,我立馬訕笑著否認道。

“聽錯了?嗯……這可不太好,怎麽說,我也是祖國的園丁。”

“那,那您說怎麽辦?”聽他提到“園丁”,我確定了他就是白澤。

白澤的氣場過於強大,我連反抗的念頭都沒產生過,便直接選擇投降。隻不過我這話音一落,白澤卻突然悶聲笑了起來。

一束昏黃的光線照到巷子深處,空氣中的塵埃在光線中無所遁形,像是透明的精靈翩翩起舞。白澤高大的身影慢慢從黑暗中走出來,皮鞋撞擊地麵發出的“嗒嗒”聲似乎落在我的心尖上。在經過那縷光線時,我清楚地看見,在他那絕美的五官上染著一層笑意。

最終,白澤停在離我不到一指的距離,然後微微彎腰,整張臉湊到我眼前,試圖與我平視。有力的雙臂撐在我身側,將我圈了起來。現在的我,像極了待宰的小羊羔。

“怎麽辦?嗯,讓我想想……你既然不小心聽到了那麽大的秘密,還喝了我千辛萬苦弄來的‘青龍獸血液’,我該怎麽懲罰你才好呢。”

白澤說得很緩慢,似乎是為了讓我聽得更清楚。

在他最後一個音節落下後,我生怕他突然變身吃了我,為了活下去,我咬咬牙,挺起胸膛,決定反抗!

“我又不是有意喝的!況且,我現在隻要一想到我喝過那什麽血,胃裏就難受,不僅飯量變小了,就連看到以前最愛吃的肉也惡心反胃!我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花季少女背負這麽悲慘的事,你居然還要懲罰我!你是看我沒爹沒娘的好欺負是嗎?”

靈機一動,我決定用苦肉計打動白澤,為了讓效果逼真,說到後麵時我還擠出幾滴眼淚。但是我抽噎了半天,也沒見白澤回答,我滿心疑惑,假裝用手去擦眼角的淚,趁機瞟向白澤。

白澤還是保持著之前的姿勢,但是臉上的笑意已全然不見,眼神迷離,思緒好像飄去了很遠的地方。

看到他這個樣子,我心裏竟然微微難受起來。

“你……沒事吧?”看著白澤,我輕聲詢問。

好半天他才反應過來,等到重新把目光對準我之後,他搖了搖頭,然後收回圈住我的手,站直了身子。

“既然你已經喝了,不管是不是有意的,都應有所償還,畢竟那東西得來不易,我也不要你去做什麽違法亂紀的事,隻要幫我找個東西……”

“可是……”

“作為額外的酬勞,我會幫你消除看見異類的能力。”

嗯?看見異類的能力還可以消除?太好了!那就代表我又能回歸到正常的生活了!

“好,我答應你!”

“不過,你剛才說可是什麽?”

“沒,沒什麽!那你要我幫你找什麽東西?”

“《山海經》,這也是我來人界的原因。原本它是由四大神獸守護的,隻不過後來意外掉落人界。對於妖來說,《山海經》有著致命的吸引力,因為裏麵記錄了每個異類的弱點,有了它,就等於擁有控製妖界的能力。”

控製妖界的能力,那如果我找到的話……

“不過對於人類來說,它沒有半點作用。”

似是看透了我內心的想法,白澤給了我一個異樣的眼神。

“《山海經》遺失的消息雖然被封鎖住了,不過還是難免不小心被其他異類得知,所以除了我,現在還有很多異類也在尋找《山海經》的下落。我現在把這個消息告訴了你,你就是我的同夥,所以……”

“所以我要是有不軌之心,又被其他異類發現我知道這個內幕消息,為了避免這個消息流傳出去,我一定會被滅口!”我接過白澤的話,咬牙切齒地補充道。

這家夥也太不信任我了,竟然威脅我!不過,我原本答應幫他確實帶著敷衍的成分。

“好了,現在你既然知道了事情的重要性,那我再給你加個同伴,也代表我對你的關心。”

對我的關心?聽了白澤的話,我疑惑地等待他接下來的舉動。隨後,隻見白澤伸手對著空氣一抓,然後一個像QQ糖一樣透明又有彈性的小人被他抓到了手中。

這個小人隻是個大概的形體而已,沒有五官,也沒有手指,此時,它的四肢正攀著白澤的手指,沒有掙紮,仿佛在求饒。

事情的轉變讓我措手不及,我看著前一秒還在跟我說話的白澤,後一秒憑空逮住一個小人,心中除了震撼還是震撼。

我的媽呀!這個東西是怎麽來的?或者說白澤是怎麽發現的?想想剛才,幸虧我明智地選了苦肉計,要是硬拚,後果簡直不堪設想……

“南山經之首約鵲山,其首曰招搖山,臨於西海之上,多桂,多金玉。有木焉,其狀如穀而黑理,其華四照,名曰迷穀,佩之不迷。”看了一眼“QQ糖”,白澤接著對我說,“它的本體隻是草木,現在的模樣是由於長年的修行,所以才得以化形,今天能恰巧相遇,也是種緣分。從現在起,迷穀就是我的眼,它會跟在你身邊,以示我對你的關心。”

“監視就不用了吧!我很自覺的……尤其是在看到你絕對壓製性的力量之後……”我嘀咕道。

“嗯。”

什麽?他答應了?

“難得我們有緣碰上,你幫我照顧好她,作為回報,我幫你更快地修行。”

“喂,我在跟你說話呢!”

什麽嘛,原來他是在跟迷穀小妖說話啊!

聽到我的話,白澤放開迷穀小妖,轉而望向我,墨黑的眸子看得我一個激靈。

我是不是太得寸進尺了?

“你……你……你幹什麽,你不要亂來啊,我……我……我說說而已,買賣不成仁義在嘛……”

“我亂來了嗎?難道你又要叫非禮?既然如此,不如我把這個罪名坐實,如何?”白澤說完,臉上再次露出慵懶的笑容,而且還帶著惡作劇般的欣喜。

“白,白老師,你別衝動,衝動是魔鬼。”

“原來你也知道衝動是魔鬼,那你倒是說說,你對我做過那些事,該怎麽辦?”

“我?我做了什麽?”

“你做的事可多了,比如跟同桌說‘白老師道貌岸然的外衣下,藏著不可見人的秘密’。”

“你聽到啦?”

白澤點頭。

“那你想怎樣?”

“關於《山海經》的事,我需要你幫忙時,自然會找你,在這之前,你就老老實實的,不該說的話不要亂說,要記得我時刻都關注著你,就算是不在學校的時候,也有迷穀幫我看著你。”

“嗯!我知道了!”看吧,還說什麽關心,明明就是監視!

“好了,我先走了。”

“哎!”眼見白澤準備離開,我鼓起勇氣叫道,“那個,它不會每時每刻都監……關心著我吧?”

QQ糖一樣的小人在空中左右翻滾,大概是因為白澤說要幫它修行的緣故,表現出一副開心的模樣。見我指向它,它撓了撓頭,表示不理解。

哎,雖然這個小東西沒有五官,可還是讓我不放心啊,比如洗澡……

“你放心,我可沒你那麽變態,私人空間還是會給你的。”白澤臉上閃過一抹嫌棄,給迷穀小妖遞去一個眼神。

“嘰嘰”兩聲後,迷穀小妖便消失不見。白澤也重新轉身走出小巷,剩下氣得肝疼的我。

我怎麽變態了!我那是正常少女的擔憂!

“同學們,謝老師走之前交代我要選出班幹部,鑒於我昨天第一天上任,很多事情都沒銜接好,所以推到了今天。接下來,我會把謝老師跟我提及過的名字都寫在黑板上,然後由大家投票決定。”第二天一早,白澤剛進教室便拋出一記響雷,引得大家議論紛紛。

“哎,小語,你有沒有覺得白老師的字寫得很好看呀?”趁著白澤寫字的空當,小桃又開始在我耳邊念叨。

我剛準備說“不過如此”,低頭看到我攤在桌上的草稿紙上歪歪扭扭的“符號”,吞了吞口水,不甘心地點點頭,然後繼續把目光放到黑板上。

隨著各個職位對應的姓名逐漸出現在黑板上,教室裏又炸開了鍋,因為在班長一職下麵,除了被大家看好的“李怡萱”,還赫然寫著“衛不語”!

看到自己的名字,我整個人都呆住了,倒是小桃和一些平常跟我玩得不錯的朋友笑著給我打氣。

說實話,雖然我成績不錯,跟同學相處也很融洽,但我真沒想過自己會被謝老師推薦為班長候選人。

投票開始,所有職位由大家舉手決定。在白澤的引導下,空缺的班幹部很快就選出來了。眼看著就要選班長,白澤卻突然說采用匿名方式,並給每人發了一張小紙片,讓大家把自己心目中班長的名字寫在紙片上,然後由他統計、宣布。

匿名就匿名吧。看著手中的紙片,我準備毫不猶豫地寫上“李怡萱”。

“小語,我們都寫你,你可不準寫李怡萱啊!”眼看我手中的筆就要落下,小桃突然轉頭對我說道。

“當,當然不會了。”我本來想反駁一下,可看到小桃滿臉凶狠的模樣,又立馬點頭應好。

同學們陸續寫完,白澤帶著始終不變的笑臉,輕飄飄地說了句“我來收”,然後便邁開長腿走下講台。

看著白澤悠閑得像是在自家後花園散步般的神態,我內心沉甸甸的,總覺得他有什麽陰謀,尤其是當他伸手來拿我手中的字條時,他的指尖竟然似有似無地從我手背拂過,這樣的舉動,簡直像一種威脅或者警告。

“下麵我來宣布班長一職的當選人。”統計完後,白澤站在講台上一字一字念道:“衛不語。”

隨著白澤的話音落下,我整個人猶遭雷劈,心中的不安也瞬間爆發。

這果然是一個陰謀,白澤就是想要我難堪!

下意識地,我向講台上正整理字條的白澤望去,隻見他半垂著眼簾,長長的睫毛在眼瞼下方投下一小塊陰影,始終噙著笑意的嘴讓人找不出半點可疑之處,夕陽的光芒照在他身上,使他像一個聖潔的天使。可是隻有我一個人知道,這隻是他的麵具而已!

“小語,你還發什麽呆!白老師叫你呢!”

見我仍呆坐在椅子上,小桃頂著一臉“你這個不爭氣的家夥”的表情,把我推了起來。其他同學雖然也跟我有相同的疑惑,但還是很配合地鼓起了掌。也有人小聲議論起來。

“什麽嘛,怎麽會是她啊?”

“就是,就是,她哪裏比得上李怡萱啊?不是她私下拿了什麽好處賄賂了別人吧?”

什麽?賄賂?我是那樣的人嗎?

“好了,既然班長都選出來了,那麽我希望以後大家都能好好配合班長的工作,畢竟我們是一個集體,少了誰都不行。”

白澤的話似乎帶著魔力,他一開口,議論聲立即消失了,而我卻有些糊塗——他不是想讓我難堪嗎?可是現在為什麽又要幫我解圍?

我懷著各種不安,好不容易等到下課,眼見白澤走出了教室,立刻跟出去。

“白老師,請等一下。”我拿著課本,假裝要問問題,追上白澤後將書本攤在他麵前。

“衛同學,有事嗎?”

“你別裝了!我問你,我當選班長是不是你搞的鬼?”我壓低聲音,麵帶微笑,惡狠狠地說道,不過由於難度太大,導致我險些麵部抽筋。

“什麽叫我搞的鬼?衛同學,你說得太難聽了。”

“不是你,還能是誰?雖然小桃她們都選了我,但我絕對不可能贏過李怡萱。”

“咦?想不到你還挺聰明的。”

“你!你!”我覺得我要是一開口,臉上假意的笑容肯定會崩潰,隻能咬著牙忍住。

“沒錯,是我選的。”

“你為什麽要這麽做?”

“我這樣做,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叫你來辦公室啦!”白澤說完,眨了眨眼睛。

聽了白澤的話,我臉上微微發燙,忍不住去猜他話裏的意思,不過緊接著,我就沒心思去猜了。

“你可以來辦公室幫老師搬搬作業本、試卷,或者擦擦桌子、澆澆花。”

“為什麽?”

“因為你喝了我最珍貴的‘青龍獸血液’。”

“可是這樣的話,我不就是你的小丫鬟了嘛!”

“對啊!在你還完債以前,就是我的小丫鬟!”

嗚嗚嗚!這日子沒法過了!白澤!你這是壓榨!

跟白澤短暫的交流後,整整一個上午我都沒精打采的,等到好不容易熬了過去,和唐佳佳相約食堂時,她見到我之後的第一句話竟然是……

“小語,聽說你們班的代理班主任長得讓人驚為天人啊!”

“還好吧。”

“那有沒有你那個店長帥?”

“嗯……這個,差不多,差不多……”豈止差不多,根本就是一個人,不,應該說是一隻妖!

“對了,佳佳,我辭職了。”

“辭職?為什麽?辭職你就見不到英俊的店長了呀!你不是每天心心念念著他嗎?”

“這個嘛,還不是因為最近學習比較忙……”

“哦。”唐佳佳並沒有懷疑我說的話,但轉眼看到我沒有一根肉絲的餐盤,又開始嘮叨:“哎,小語,你今天怎麽又光吃青菜?”

“我昨天不是說了最近胃口不好嗎?”我強顏歡笑咽下一口白飯,真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四月的風帶著它特有的慵懶氣息,讓人直發困。一陣風吹過,空氣中霎時彌漫起一股泥土的味道以及校園中常見的香樟樹的清香。

同學們穿著統一的長款運動服在上體育課,老師一聲令下後,大家紛紛抱團組隊。而我則拒絕了小桃打羽毛球的邀請後,一邊踢著小石子,一邊漫無目的地逛起來,不知不覺走到了室內泳池旁。

現在的天氣還偏涼,學校並沒有開設遊泳課,我卻在此時聽到了有人遊泳的聲音。在好奇心的驅使下,猶豫再三,我躡手躡腳地趴到了緊閉的大門上,試圖聽清裏麵的動靜,可是除了“嘩嘩”的水流聲,其他的什麽也沒聽到,突然,一個不好的念頭從我的腦海中閃過。

糟了!不會是有人在裏麵出意外了吧!

“同學!同學!你聽得到嗎?你沒事吧!我馬上叫人來救你!”我一邊撞擊大門,一邊叫道,想要安慰“溺水的同學”。誰知我這一撞,竟然把門撞開了。

咦?原來門沒鎖啊!

遊泳池裏的水,遠遠看去散發著藍寶石般的色澤,陽光透過四周高高的小窗戶照射到水麵,美得像是撒上了一片細小的金沙。

推開門後,我還保持著一副驚恐的表情,身體卻再也動不了半分。

男生一頭濃墨般的短發正滴著水,水珠沿著發梢落到他長長的睫毛上,高挺的鼻梁下,一張微張的嘴,顯示著他的驚訝。

我看著眼前的少年,腦海中不自覺浮現出當初在唐佳佳手機上看到過的照片:英氣的劍眉、疏離的眸子、緊抿成一條線的唇,當這些詞組合成眼前男生的臉時,卻仿佛帶著魔力般,讓人忍不住再多看兩眼。

“蘇麒。”我喃喃道。

看到貿然出現的我,蘇麒有些慌亂和不自在,第一反應便是轉過身麵對著我,然後又將原本露出半個胸膛的身子一點點沉到水裏,直到剛好露出一個頭。

“呃……不好意思啊!我不是故意闖進來的,我以為有人溺水了……”我一秒變淑女,嬌羞地微微低著頭解釋道。

聽了我的解釋,蘇麒沒有回答,而是皺著眉頭。

“我真的沒有騙你!我絕對不是因為貪圖你的美色!”看到蘇麒的反應,我拚命擺著雙手,繼續解釋。

“嗯。”

蘇麒的回答幾乎是從鼻腔裏哼出來的。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錯覺,總覺得他的臉比之前紅了些。

說實話,這是我第一次見到蘇麒本人,但是在我的印象中,蘇麒應該是那種冷酷自大的男生,不過如今看著眼前的人,他似乎沒有那麽難相處。

就在我打量著蘇麒的時候,高亢的集合哨聲響起。

啊!我怎麽忘了我還在上體育課?

“今天實在是不好意思,不過這種天氣下水,你還是要注意身體,別感冒了。”話一說完,我便低著頭走了出去,順帶拉上門,也不敢去看蘇麒的臉,想起之前自己盯著他看,臉上就一陣發燙。

就在大門即將關閉時,我從縫隙裏無意瞟到遊到泳池扶手旁,正一步步走上岸的蘇麒,他的身上似乎發出了點點藍光。

“我是眼花了吧?嗯!一定是眼花了!肯定是因為光線折射的原因!”關上門,我一邊往集合地點跑,一邊碎碎念。

說實話,我隻在咖啡店裏見過異類,要是現在再在我們學校發現一個,我不確定我還有沒有勇氣來上學。

放學的時候,我和唐佳佳並排往校門口走去。關於我能看見異類這件事,我一直猶豫要不要告訴她。

“小語,你怎麽了?怎麽心不在焉的?”我正思考之際,唐佳佳伸手在我眼前晃了晃。

看著唐佳佳一臉關心的樣子,我咬咬唇,小心翼翼地問:“佳佳,你相信這個世界上有……”

後麵的話我真不知道怎麽說下去,隻是瞪大眼睛盯著唐佳佳,希望她能讀懂我眼神裏的意思,不過,我顯然高估了她。

“有什麽啊?你是不是便秘啊?”

“哎呀!就是……就是……”我突然想起當初白澤跟我說的話,於是直接搬用過來,“你相信這個世界上存在著科學不能解釋的事物嗎?”

“信啊!”

“我不是說的UFO跟外星人。”

“我知道,你是說鬼神妖魔嘛!”

唐佳佳的不以為意讓我深感挫敗,我覺得要是看見異類的是她,也許她會處理得比我好,搞不好還能跟異類成為朋友。

“難道你不覺得異類很可怕嗎?”

“可怕?哪裏可怕了!他們跟我們一樣,都是存在於這個世界上的生物,你覺得他可怕,他還覺得你可怕呢!”

“可是……我看書上說,他們吃人。”後麵四個字,我幾乎是貼著唐佳佳的耳朵說出來的,因為我生怕一個不注意,白澤就出現在附近。

“那些都是書上說的。再說了,哪個族群裏沒一兩顆老鼠屎啊!那些捉妖師,還不是不管好壞,是妖就捉,異類們就不可憐了嗎?”

“哇!佳佳,你懂好多啊!你是從哪裏學來的?”

唐佳佳一臉正義,說出的話也頭頭是道,她的形象瞬間在我眼裏高大起來。

看到我滿臉崇拜,唐佳佳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我撞了撞她的肩膀,意思是叫她不要害羞。

“這個嘛,這個嘛,是動漫裏的主角說的話。”

呃……好吧,這個回答是我始料未及的。

“要不我給你介紹幾部動漫,你也去看看,都是關於異類的,可好看了!我建議你先看幾部入門的,都比較溫馨,像《百變狸貓》啦,宮崎駿的《千與千尋》啦……對了,還有一本說的是返祖類異類,他們是異類與人類**誕生的後代,因為血統不純正而被純血統異類鄙視、厭惡,甚至殺害……”

“異類之間也會相互殺害嗎?”

“那當然了,異類的世界,等級劃分非常嚴格,對於他們來說,血統的純正才是最重要的,就像犬夜叉,因為是半人半妖,所以被異類討厭,但同時也因為異類的身份,被人類討厭……”

聽著唐佳佳的解說,不知怎的,我想起了白澤那張“假笑”的臉:“那你知道怎麽分辨是不是純血統的異類嗎?”

“啊?”聽了我的問題,唐佳佳盯著我看了半天,“你說真的?”

“那當然了。”

“拜托!你真當我是捉妖師啊!我隻是從動漫上看的而已啊!那上麵可沒說怎麽分辨異類的血統。再說了,你問這個幹什麽啊?”

“我告訴你一件事,你可千萬別告訴別人。”

“什麽事啊?”

看到我突然嚴肅的表情,唐佳佳也正經了起來。

“其實……”

略微悶熱的風卷起深藍色的百褶校裙,唐佳佳還等著我神秘的答案,我突然瞟到旁邊有一個身影。

“衛同學,真巧啊!”

來人站姿標準,一手插在褲袋裏,一手微彎放在腹部,臂彎上搭著一件灰色西裝外套,領口敞開,露出精致的鎖骨。

“白……白……白老師好。”

我快速收斂驚嚇的表情,裝作若無其事地跟白澤打招呼。我微微低著頭,不敢跟他直視。因為從一開始,我就覺得他那雙帶笑的桃花眼似乎能看透一切,讓人無所遁形。

“這位是衛同學的朋友嗎?”

聽到白澤突然將話題轉到唐佳佳身上,我隻覺得背脊升起一陣涼意,在我耳中,這隨意的問候,就像是在警告我不要輕舉妄動,威脅我不該說的話不要說。

“你們剛剛在聊什麽呢?”

“沒,沒什麽,隻不過在聊些動漫裏的東西罷了,白老師不會感興趣的。”

“不一定哦,我也看動漫的。”

白澤的回答完全出乎我的意料。我臉色有些僵硬地看了看唐佳佳,隻見她一臉花癡樣,還雙手合十舉到胸前。

“白老師你好,我是衛不語的好朋友,叫唐佳佳,是五班的。白老師,你也看動漫嗎?喜歡看什麽類型的?”

對於唐佳佳對答如流,不僅報上自己的身份還主動找話題的行為,我覺得丟臉丟到太平洋了。不過就在我暗自鄙視唐佳佳的行為時,白澤下一句話卻讓我尷尬不已。

“唐同學真是可愛呢,跟衛同學一樣。”

白澤說著,帶笑的目光掃向我的鼻子,而我也瞬間明白了他的用意。想起第一次見到白澤時的情景,比起唐佳佳,我簡直有過之而無不及,我當時竟然流鼻血了!

白澤回答唐佳佳剛才的問題:“我什麽類型的都看,尤其喜歡看關於異類題材的。”

“真的嗎?我也很喜歡呢!我剛才還在給小語說呢,叫她也去看看!”白澤的話讓唐佳佳像找到知音般,尤其還是這麽個大帥哥知音。

“真的嗎?的確可以去看看,開闊開闊眼界,就算是動漫,有時候也隱藏著一些道理。”

“白老師,不是我套近乎,其實我也是這麽想的!不過,我有句話想說,希望白老師別生氣。”

“沒關係,你說吧,現在是放學時間,我們就像朋友那樣聊聊天也行。”

在我默不作聲的時候,唐佳佳跟白澤聊得熱火朝天。我不敢唐突地拉著唐佳佳離開,也不敢隨意插話,這樣子簡直太折磨人了。

“我覺得白老師也很像異類呢。”

“哦?”

如果我現在在喝水的話,我一定會在聽到唐佳佳的話後被水嗆死。這死丫頭,簡直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她竟然在一隻異類麵前說那個異類長得很像異類?呃……這話聽起來怎麽這麽像繞口令?

白澤用修長的手指抵著光潔的下巴,微微眯著眼睛,夕陽映在他那雙眼尾微微上揚的桃花眼中,一片流光溢彩。他似乎是在思考唐佳佳的話,回答的聲音也格外悠揚:“這是誇獎,還是……”

白澤的疑惑讓唐佳佳意識到自己剛才的話有些異議,她連忙說道:“誇獎!當然是誇獎!我這是誇白老師俊美得根本不像人類!所以隻能像異類了!”

“是嗎?被美麗的小姐如此誇讚,白某還真是受寵若驚呢。”白澤說著行了個極有紳士風度的謝禮,一手擱在胸前,一手背在身後,對著唐佳佳微微欠了欠身。

趁此空當,我對著唐佳佳拚命擠眉弄眼,讓她不要再說了。可是她壓根沒把視線往我這兒放。

就在我一隻眼呈半抽搐狀,嘴角也歪得十分不自然,活脫脫一副“麵部神經不協調”的表情時,白澤突然直起身子,將話題轉到我身上。

“對佳佳的話,衛同學你有什麽想法嗎……咦?衛同學,你是不是不舒服?”

“哈哈,哈哈,我沒事,我就是活動活動一下麵部肌肉,促進血液循環,聽說這樣能瘦臉。”

“衛同學還真是勤奮,不過,確實有必要。”

有必要?你是在暗諷我臉大嗎?

對於白澤看似不經意間說出的話,我唯一的選擇就是——無視。

唉!沒辦法,因為我想了半天,也想不出反駁的話來。不過,這才認識多久,就佳佳、佳佳地叫上了,白澤,你也太沒節操了吧,怎麽不像以前那樣叫我小語啊!

我一邊在心裏鄙視白澤的行為,一邊慢悠悠地補充道:“我能有什麽想法?再說,我的想法是什麽,對你來說重要嗎?”反正我又鬥不過你,還不是你說什麽就是什麽。

後麵的話,我不敢說出口,隻能在心裏念叨。

聽到我的回答,白澤用他那雙明豔的桃花眼看向我,眼中有著淡淡的意外,他半晌都沒有回答。

與之相比,我倒顯得有些狼狽,將周圍的香樟樹數了個遍,也不敢和他對視。我不懂白澤的目光為什麽突然這麽深沉,仿佛能在我身上盯出一個個小洞。

難道他聽出我話裏的抱怨了?

“時間不早了,你們還是趕緊回家吧。”良久,白澤輕輕開口。

“那好,白老師,明天見!”比起我的不自在,唐佳佳完全沒有半點察覺,歡笑著跟白澤揮手道別。

“盡早回去吧,晚上奇怪的東西比較多。”臨走前,白澤再度開口叫我們早點回去,隻不過我總覺得他的重點似乎在後半句。

橘紅色的夕陽鋪滿空曠的操場,白澤筆直的身影在我的視線中逐漸變成一個小點。想到剛剛讓我無比難挨的時間,就像是錯覺般。

“喂!還看?人都走了!”突然,唐佳佳戲謔的聲音在我耳旁響起。

看到唐佳佳一臉“總算被我抓到了吧”的表情,我難得沒有爭辯,而是邁開腳步,往公交車站走去。

“哎,不是吧,衛不語,難道你害羞了?沒事,我理解,白老師那麽俊美,要是不被他迷住,才是天理難容呢!這樣的人間極品,難道不比你以前那個店長迷人?”見我抬步走人,唐佳佳一個箭步追上我,挽著我的手臂,像個男生一樣挑眉說道,語氣中滿是曖昧。

終於,我停下腳步,雙手扶住她的肩,一本正經地說:“他就是我以前那個店長。”

說罷,我放開呈石化狀態的唐佳佳繼續前進。過了好一會兒,她殺豬般的叫聲才響起,那聲音簡直響徹雲霄。

然後,唐佳佳一直追問我關於白澤的事情,甚至語氣興奮地猜測白澤來四葉學院當老師是不是為了我。對此,我隻能苦笑,然後趕緊坐公交車和她“分道揚鑣”。

我還記得有人問過我,現實跟小說有什麽區別,我現在隻想告訴當初那個人,小說裏,一個人被另一個人追是為了愛情,而現實中則是因為欠債!看!這就是區別!

下了公交車後,我一邊往家的方向走,一邊想著之前跟白澤說過的話,不知道為什麽,我總覺得哪裏怪怪的。

“啊!”突然,我腦海中靈光一閃,後知後覺我犯了多蠢的錯。

我就說白澤看我的目光為什麽突然變得深沉了,我那句沒說完的抱怨的話,聽起來跟吃醋有什麽區別啊!

衛不語啊衛不語,你不會說話就不要說嘛!現在想找個地縫鑽進去都晚了!

我懊惱著自己愚蠢的行為,越加把過錯歸結到白澤身上。在即將走到必經的石橋時,我看到一個穿著我們學校校服的男生坐在河邊的草地上。

其實如果當時的情景隻是這樣的話,我不一定會注意到對方,真正讓我吃驚的是,他旁邊還站著一個小“沙和尚”。

我所說的小沙和尚,並不是比喻,而是真實的描述。

五歲左右的小男孩,嘴邊長著一圈胡子,這滑稽的模樣,活像小時候扮家家酒裝大人,用黑色水筆在嘴巴周圍畫上胡子。小男孩的頭頂中央是一片“真空地帶”,而四周則長著卷卷的頭發,身上還穿著一件灰色道袍。

看到造型奇特的小男孩,我忍不住偷笑,同時還在想,旁邊的男生是不是他的哥哥,有這麽酷炫的弟弟,不知道哥哥是不是也……

“蘇麒!”我一步步往河邊走近,等看到和小男孩說話的男生的麵容時,忍不住驚訝地脫口喊道。

這一刻,時間像是靜止了般,我看看小男孩,又看看蘇麒,半晌才斟酌著開口:“我回家剛好經過,你們好好玩,我先走了。”

哎,想不到蘇麒在學校這麽酷,放學回家後卻要帶孩子,反差這麽大,他肯定不希望同學知道。

臨走前,我想了想又補充道:“你放心,我不會告訴別人的。”說完,我還做了個加油打氣的手勢。

帶孩子的男人不容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