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如果她不去見他一麵，可能今後她都無法放下
另一間病房內。
陽光無聲地灑入病房。
洛凡睜著雙眼，眼前卻還是黑黢黢的一片，有那麽一瞬間，他幾乎以為他們依然還被困在那個地方。
“少爺？少爺，你醒了嗎？”阿青站在病床邊，小聲地喚著病**的洛凡。
躺在病**的洛凡臉色略顯蒼白，聽到阿青的聲音，他暗自鬆了一口氣，想必這會兒已經平安無事了。
“少爺，你現在有沒有感覺到哪裏不舒服？要不要喝點水？”阿青關切地問。
昏迷了這麽久，少爺滴水未進，隻靠營養藥水維持著。
“淩莎呢？”洛凡不答反問，“她現在怎麽樣了？”
阿青猶豫了一下，勉強擠出一絲笑說：“少爺，你就放心吧，淩小姐很好，一點小感冒而已……”
“小感冒？”洛凡儼然有些不相信。
“是啊，她這會兒也在醫院裏，本來一直守在你身邊的，剛才出去了。”
洛凡疑惑地問：“我們是怎麽被人發現的？”
阿青逐一回答道：“那天晚上我看下那麽大的雨，你和淩小姐都出去了很久沒有回來，我很擔心，就報了警，總裁和淩先生也
派了很多人出去找，一直到快天亮的時候才找到你們，當時你們已經昏迷不醒了……”
阿青話音未落，病房門便砰的一聲，被人推開，走進來的是淩莎，以及一位給洛凡做例行檢查的護士小姐。
洛凡警覺地問道：“誰？”
淩莎立即衝病床邊的阿青使了一個眼色。
阿青臉上閃過一絲為難的表情，小聲地回答道：“是護士小姐，還有……淩小姐。”
“淩莎！”洛凡漆黑的瞳孔裏仿佛閃過一絲光亮，蒼白的俊臉上露出一絲微笑，“你沒事吧？”
阿青默契地讓開，淩莎走到病床邊，看著洛凡那張俊美得幾乎要發出光的麵容，她的臉上難掩欣喜與緊張，點了點頭低聲說：
“我沒事，你放心吧。”
“你的聲音……”
洛凡微微疑惑地皺起眉頭：“你不是淩莎？”
“不，我怎麽可能不是淩莎……”淩莎急急地說，“我隻是感冒了，有點變聲了而已……”
洛凡臉色微沉，沉默不語。
看他還是不怎麽相信的表情，淩莎急得快要跺腳了，她輕輕地咳了一聲，然後一個勁地衝阿青使著眼色。
“是啊，少爺，我剛剛不是跟你說了嗎？淩小姐她生病了，雖然聲音有點變化，但她確實是淩小姐啊。”阿青假裝輕鬆地笑了
笑。
聽阿青這樣說，洛凡歎了一口氣，有些抱歉地說：“自從看不見，我隻能靠我的耳朵來分辨一切，所以有的時候我連自己都不
敢相信……”
淩莎這才鬆了一口氣，微笑著說：“以後，你就不用隻靠耳朵來分辨了！”
聽了淩莎的話，洛凡疑惑地挑了挑眉。
“是啊！”阿青開心地接著說，“少爺，醫院又找到了新的眼角膜，等你身體恢複得差不多的時候，就可以做手術了，你很快
就能看見了！”
洛凡即開心又有些膽怯，小心翼翼地確認道：“是嗎？”
阿青似乎看出了他心中的疑慮，於是說：“少爺，這次是已經完全確認好了的，絕對千真萬確！所以，這次萬無一失。”
洛凡漆黑的瞳孔裏有一束光芒慢慢地明亮起來，俊美的臉上多了一種異樣的光彩，他伸出一隻手來，憑著直覺慢慢摸索到了淩
莎的手臂，然後他毫不猶豫地緊扣住她的手腕，聲音裏充滿了欣喜：“淩莎，我終於可以再一次看見光明了！以後你願意跟我
分享一切美好的事物嗎？”
淩莎著迷地看著他俊美的臉龐，整個人沉醉在他的話語中，滿心歡喜地點頭：“我當然願意！”
隻要他的眼睛好了，他就是這個世界上最完美的男生了！這樣的男生才配得上她淩莎！
她的回答雖然在洛凡的意料當中，但他總覺得有些不對勁，但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於是，他搖搖頭，不再胡思亂想，不想再
一次因為自己的多疑又將她推遠，傷她的心。
翌日。
天氣晴朗，碧空如洗。
出租車在淩家大門口緩緩停下，淩橙從出租車上走了下來。
下午的陽光很強烈，讓人的眼睛都有些睜不開，看著眼前這個數日不見的家，她隻覺得恍如隔世。
她歎了一口氣，邁開步子走進自動打開的大門，剛剛踏入大廳，她一眼就看見坐在沙發上做麵膜的淩莎，這是從她去照顧洛凡
開始，第一次見到妹妹。
對於剛剛出院的淩橙，淩莎沒有任何表情，隻是斜著眼睛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不冷不熱地說了一句：“回來了？”
“嗯。”淩橙向四周望了一眼，沒有瞧見爸爸與繼母的身影後，她回頭瞅著淩莎問，“你不是在照顧洛凡嗎？”
“我剛剛有點事情回來了，順便做個麵膜。”淩莎說著輕輕地拍了拍麵膜，然後將它撕了下來，露出一張水嫩的臉龐，她不以
為然地瞅了淩橙一眼，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弧度，“我要洛凡在複明的那一刻，看到我最美的一麵。”
淩橙全身僵硬地看著她，心痛的感覺蔓延到了四肢，她甚至感覺到自己的指尖在瞬間變得冰涼。
“怎麽？我的好姐姐，你用這樣的眼神看著我做什麽？”淩莎的聲音是那麽無辜，可是她看著淩橙的眼神又是那麽得意和囂張
。
淩橙長長地舒了一口氣，看著她淡淡地問：“淩莎，你真的喜歡他嗎？”
“隻要是優秀的男生，我就喜歡！”淩莎高傲地抬著下巴。
淩橙啞口無言地看著她。
淩莎微笑著從沙發上站了起來，然後走到她的麵前，在她的耳邊小聲地說：“這段時間，謝謝姐姐替我照顧洛凡那麽久！現在
我就先不跟你說了喔，洛凡還在等著我呢！你知道他的脾氣的，沒有我，他就不肯吃飯！”
淩橙的身體再次僵硬了。
想起曾經與洛凡相處的一幕幕，她便覺得心痛得無法呼吸，身體就像被銳利的尖針紮出了千千萬萬道傷口，那樣細小，可是疼
痛感十分強烈。
她邁開步子，大步地飛奔向二樓，一口氣跑到了自己的臥室，緊緊地關上房門後，才放肆地大哭了起來。
她的身體依靠著門，緩緩地滑下，然後無力地坐在地上，無法抑製的眼淚像斷線的珠子一般墜落在地上。
一朵朵淚花濺在地麵上，不一會兒，就消失不見了。
她就像一顆小水珠，被大海淹沒，誰也不會再關心她的存在。
因為任何一個人，都可以將她代替！
那她到底算什麽呢？
淩橙坐在房間裏整整哭了半個多小時，哭到最後眼淚幹了，人也累了，在地上呆呆地坐了一會兒後，重新站了起來，打開行李
箱，再將櫃子裏麵的衣服一一折好放在箱子裏。
當她拖著行李箱下樓的時候，她正巧看到淩威與栗雲心兩人剛剛進屋。
看見她拖著行李箱正準備出門時，夫妻兩人表情各異。
淩威吃驚地看著女兒，趕緊迎了上來，心疼地說：“橙橙，對不起，爸爸今天實在是抽不出時間接你出院。”
淩橙微微一笑：“沒事，我已經長大了，出院這樣的小事，我自己可以搞定。”
“嗯，爸爸知道橙橙最乖了。”淩威慈愛地摸了摸女兒的頭，然後瞅了一眼她手中的行李箱說，“你這是要做什麽呢？”
“爸，外婆年紀大了，身邊也沒人照顧她，我想搬過去跟她住一段時間。”
她很早以前就想搬過去了，可是每次都會被各種各樣的事情阻礙，這次，她終於可以搬過去了，可是，她付出的代價遠遠超出
了她的想象！
淩威猶豫地說：“可是外婆家不是離學校很遠嗎？那樣你上學不是很不方便？”
“沒關係啦，也不是很不方便，外婆家附近不就有公交車站嗎？我乘公交車就可以了，這樣也可以鍛煉自己啊。”
她說的話，爸爸一般都不會否決，除非……栗雲心插手。
可是這次不同，栗雲心非但沒有拒絕，反而臉上堆滿笑容，讚同地說：“哎呀，威，你就讓她去吧，再說她外婆一個老人家，
沒有一個親人在身邊，該有多寂寞啊，難得橙橙那麽懂事，就讓她去盡一盡這份孝心吧！”
要不是為了莎莎，她會為那個前妻生的“拖油瓶”說話才怪！
莎莎，你要給媽媽爭一口氣，媽媽做了這麽多可都是為了你啊！
栗雲心一番話說得毫無破綻，淩威想想覺得有理，他疼愛地看著淩橙，這個女兒從小就十分乖巧，不管做任何事情都不會讓他
擔心。
“爸，你就讓我去嘛，好不好？”淩橙挽著爸爸的手臂，小小地撒了一下嬌。
淩威樂嗬嗬地說：“好好好，爸爸答應你，你說什麽爸爸都答應！”
淩橙頓時喜笑顏開：“謝謝爸爸！”
一旁的栗雲心不屑地瞅了他們父女一眼，一副受不了的表情，幹脆從他們身邊走開，眼不見為淨！
“橙橙，要不爸爸開車送你去外婆家好不好？”淩威慈愛地說道。
淩橙搖了搖頭，微笑著拒絕他說：“不用啦，爸爸您工作了一天，一定很累，就別開車了，讓司機送我去就行了。”
淩威想了想，點點頭有些抱歉地說：“也好，我手裏正有一份緊急的文件要處理，就讓司機送你吧。”
“嗯好。”淩橙略微擔憂地說，“不過爸爸，你可千萬別一門心思隻知道工作，要注意自己的身體才行！”
淩威微笑著拍了拍女兒的肩膀，說：“爸爸知道！”
司機將淩橙的行李箱搬上了車，在淩威的目送下，淩橙坐上了車，車子啟動後緩緩遠離。
淩橙看著後視鏡裏爸爸的身影越來越小，到最後隻變成一個小小的黑點……淚水再一次模糊了她的視線。
從小到大，每次在繼母那裏受到委屈時，她不是沒想過要跟爸爸傾訴，她知道爸爸很愛她，一定會幫她討個公道，可是她也深
深地愛著爸爸，為了讓爸爸辛苦組成的家庭不再破碎，她隻有一忍再忍。
“大小姐，你沒事吧？”司機劉叔從後視鏡裏看見她正在默默地流著眼淚，有些擔憂，不由關心地問。
“沒事。”淩橙搖了搖頭，擦掉臉上的淚水，望向窗外，突然，她發現窗外的風景有些熟悉……
這裏離洛凡養病的地方不遠，她下意識地喊道：“劉叔，請停一下車！”
劉叔疑惑地看了看四周，說道：“大小姐，這裏離您外婆家還很遠啊……”
“請停一下吧，我有點事。”此刻，她的心早已飛到了那個地方，她知道，如果她不去見他一麵，可能今後她都無法放下。
她為什麽不給自己一次機會呢？
下了車後，淩橙便飛快地奔向那棟房子，剛剛跑到門口，便撞見阿青從屋裏提了一袋垃圾走了出來。當阿青抬起頭看見淩橙站
在麵前時，她的臉色變了變，眼睛裏流轉著複雜的色彩，勉強擠出一絲笑容：“淩小姐，你，你來啦？”
淩橙上前一步，有些激動地握住她的手，說：“我不是故意要來打擾你們的，我隻是想去見他一麵，真的好想好想！阿青，你
讓我進去，好不好？”
“這……”
阿青猶豫極了，她自然是不願意欺騙少爺，硬生生地分開他們的，可是，她的壓力太大了，栗雲心說過狠話，她如果不照做，
她的下場絕對會很慘……
可是，就因為她的膽怯和她的自私，她已經好幾個晚上沒有好好地睡過一覺了！
經過再三的猶豫，阿青的正義感最終還是戰勝了理智，她點點頭說：“你進去吧！一切就看你自己的了……”
“謝謝！謝謝你阿青！”
淩橙對她露出一絲感激的笑，然後越過她，進入了宅子裏麵。
幾乎每走過一個地方，她心中都會牽起一絲澀澀的痛意，這裏的每一個地方，都有他和她的回憶，不管是好的還是壞的，對於
她來說，都是那麽彌足珍貴。
她在花園裏，客廳裏，都沒有看見他的身影，一路尋找，很快就走到了餐廳裏。
夕陽透過落地窗淡淡地灑在餐廳裏。
窗邊有一盆綠色的盆栽，以前，她每天都會給它澆澆水，偶爾還會給它修修枝丫。
她收回思緒，目光落在那兩個人的身影上。
隻見淩莎一隻手端著一個飯碗，另一隻手拿著一雙筷子，小心翼翼地夾著飯菜給洛凡吃……
淩橙從來不知道，原來這一幕竟是這樣美好。
“凡，明天就要去做手術了，你緊張嗎？”淩莎一邊喂他吃飯，一邊問。
洛凡自信地回答：“不會，不是有你陪著嗎？”
淩莎會心一笑，然後微微嘟著唇說：“我又不能陪你進手術室，我隻能在外麵等著你而已。”
“隻要想著有你陪著，我就一定可以跨過一切難關！”洛凡說著張開嘴，又吃了一口飯。
淩莎加深笑意，準備說話時，視線卻停在他的嘴角，她不禁笑出聲來，彎下身去，替他輕輕地彈掉嘴角的那粒白米飯。
一個念頭在洛凡的心底閃過，趁她彎身靠近自己的時候，他的頭往前微微一伸，迅速地吻了她一下。
淩莎愣了一下。
反應過來時，她的臉一下子紅了，嬌嗔道：“壞蛋！”
這一刻，淩橙完全失去了往前走的勇氣。
痛苦的感覺蔓延至她的全身，她的身體止不住地顫抖起來。
淩莎代替她的這件事情雖然十分荒唐，可是，事實上，淩莎跟他相處得似乎更加融洽。
或許，真的沒有人在意，照顧洛凡的人是她，就連洛凡也是……
她是那麽微不足道，又何必強求呢？
淩橙失落地轉過身去，一步一步從餐廳門口走開，一直走到大門口……
看見她像是沒有了靈魂一般，阿青緊張而擔憂地問：“淩小姐，怎麽樣了？你看見少爺了吧？他有沒有……”
淩橙徑直從她的身邊走過，沒有看她一眼，也像是完全沒有聽到她的話似的，隻是一直向前走……
“淩小姐！”
阿青看著她的背影喊了一聲，見她還是沒有反應，她才疑惑地放棄了。
阿青不明白，照理說，如果真正的淩小姐見到了少爺，少爺肯定知道她才是之前日日夜夜照顧自己的人，那麽裏麵肯定會有爭
吵聲，可是，屋裏依然那麽安靜，而淩小姐又那麽落魄地走出來……到底是怎麽回事呢？
到達外婆家的時候，已經是傍晚時分，淩橙的突然到來，令年邁的外婆又驚又喜，馬上就燒了一桌香噴噴的好菜迎接她。
這多多少少讓失落的她感覺到了些許的安慰。
飯後，淩橙陪在外婆的身邊，對她講述這段日子以來她生活中一些有趣的瑣事，外婆聽得津津有味，到了十點左右時，外婆困
了，慢慢進入了夢鄉。
可是淩橙一點睡意都沒有，給外婆蓋好被子後，她從房間裏悄悄走出來。
外婆家處於城郊地區，空氣清冷而潮濕。
剛走出院子，涼涼的晚風便迎麵吹來，那一刻，淩橙覺得幾乎涼到骨子裏去了。
她漫無目的地向前走著，無意識地抬起頭來，望了一眼浩瀚的夜空，隻見漫天繁星，一顆顆星星如鑽石般閃亮。
每顆在她眼中閃爍的星星，仿佛都有無窮的熱量，灼傷她的心髒。
在心底深處隱隱作祟的東西，仿佛找到了出口得到了釋放，那樣強烈的痛楚幾乎把她擊垮，她整個人幾乎無法呼吸。
不知從何時起，在她的心中，北極星與那個人仿佛已經連成了一體。
未愈合的傷口再次被狠狠地撕開，然後又在上麵撒了一把鹽。強烈的痛楚向她侵襲而來，她捂著胸口，一步步向前走去……
她不知道自己那樣走了多久，直到一個人影忽然在她眼前出現，她嚇了一跳，張開嘴就要說話時，那人急急地“噓”了一聲，
小聲道：“幫幫忙，不要出聲。”
是個極好聽的男孩的聲音，他聲音裏有乞求的意味，淩橙覺得他並無惡意，便也鬆了一口氣，誰料他突然拉住她，往一旁的蘆
葦叢中跳去……
“你做什麽！”淩橙壓低聲音不悅地說道。
“對不起！拜托拜托！就一會兒，躲過‘粘人糖’就好！”男生的語氣頗為抱歉，緊接著，他又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然後緊
張地看向蘆葦叢外。
外麵的小路上，隱約出現一個胖胖的人影，然後一個女生的聲音傳來：“陽哥哥，你在哪啊？陽哥哥，煙兒是不是做錯什麽啦
？你為什麽不理煙兒？陽哥哥……陽哥哥……”
隨著叫喚“陽哥哥”的聲音越來越小，直到消失，男生才鬆了一口氣似的從蘆葦叢裏站起來。
淩橙起身後，拍了拍身上的草屑，然後一句話也沒說就跨出了蘆葦叢，便要離去。
被喚成“陽哥哥”的男生急忙喊住她：“剛剛謝謝你！”
“不用謝，我沒想過要幫你。”淩橙頭也沒回，淡漠地說。
男生笑嗬嗬地追了上來，緊隨在淩橙的身後，說：“可你還是幫我了。”
淩橙沒有回他，隻是繼續向前走。
“咦？我以前好像沒有見過你，你一定是附近哪家的客人吧？”男生接著問，“你叫什麽名字呢？”
淩橙皺了皺眉，依然是淡淡的語氣：“你有什麽事嗎？”
對於她的問話，男生似乎沒有聽見似的，隻是笑著自我介紹道：“我叫唐宇陽。”
淩橙沉默不語，不知不覺加快了步伐。
見她不回答，唐宇陽便猜測道：“你是祥嬸家的侄女？石頭叔叔家的幹女兒？雲婆婆家的外孫女？”
淩橙的腳步頓了頓。
唐宇陽觀察得極其仔細，儼然注意到了她的這個小細節，他突然綻開興奮的笑容，跳起來說：“你是小橙子？”
小橙子？
對於這個稱呼，淩橙覺得有些陌生，又似乎有些耳熟。
但淩橙可以確定的是，他說的就是自己，雲婆婆就是她的外婆。
她疑惑地看著他：“你認識我？”
“當然！”唐宇陽開心而激動地說，“小橙子，你真的不記得我啦？我們小時候可是一起玩過的！你記不記得，我去池塘裏給
你摘過蓮子，去李子樹上給你摘過李子，隔壁家的小胖子欺負你的時候，我跟他大打出手，最後被……”
淩橙深處的記憶一點點被挖出，她有些不敢確定地問：“你是小宇？”
“對，我是小宇！”
唐宇陽笑嗬嗬地說道，滿臉的興奮。
“喔……”淩橙低低地應了一聲說，“我知道了，再見。”
她臉上沒有什麽表情，繼續向前走。
對於她的冷淡，唐宇陽並不介意，依然笑著跟在她的身邊，似乎察覺到了些什麽，他小心翼翼地問：“你有什麽事情不開心嗎
？”
心底的某根弦被撥動了一下，淩橙的表情有所動容。
“如果有什麽不開心，就一定要釋放出來，在心上壓抑久了會……”
“我沒有。”淩橙立即反駁，然後加快腳步，連著說了幾句，“我沒有！我沒有！我沒有！”
然後，她奮力地奔跑起來，在朦朧的月光下，她沿著小路，幾乎是橫衝直撞地奔向前方。
長發在夜風中飛揚。
她不斷地向前奔跑，仿佛要擺脫一切禁錮與悲傷，飛奔到一個沒有煩亂與傷心的地方……
“小橙子，等等！不要再跑了！”唐宇陽在後麵關切地追趕著她。
淩橙皺著眉頭，她不明白為什麽這個男生對自己窮追不舍，雖然他們小時候認識，但他們並不熟啊！
她隻想一個人靜一靜，一個人麵對自己的傷口，難道這樣也不行嗎？
“小橙子！”
唐宇陽很快追上了她，他拉住她的手，試圖阻止她再衝向前，卻很快就被她用力甩開，然後繼續跑，她似乎是鐵了心要甩開他
。
唐宇陽極為擔心地歎了一口氣！
他十分無奈，也十分不放心，隻好繼續追上去，這次他沒有再拉著她，而是想要快步閃身到她的前麵，阻止她繼續往前麵奔跑
，可沒想到，正前方竟是一個池塘，於是——
嘭的一聲。
淩橙清楚地聽見，像是某個物體墜入水中的聲音！
下一秒，她就明白了過來，在臨近池塘不到半步的地方，她頓住了腳步，不可思議地看著落入池塘中的唐宇陽，焦急地問：“
你沒事吧？”
幽幽的月光下。
唐宇陽在水中翻騰了幾下，水性極好的他，很快就鑽出水麵，大口吸了一口氣後，帥氣地甩了甩頭發上的水，再用雙手擦了一
把臉上的水珠，然後衝池塘邊的淩橙粲然一笑：“我沒事！你放心吧！”
淩橙怔怔地看著他。
這一刻，她突然覺得，他臉上的笑容，就如同春日裏的一束陽光，是那樣溫暖。
唐宇陽慢慢遊到池塘邊上，然後利落地爬上岸來，他全身都濕透了，水珠滴滴答答地墜在地麵上。
“剛剛謝謝你。”如果不是他剛剛快速閃身到她前麵，那麽，掉進池塘裏的隻會是她。
“不客氣啦，我就當是洗個澡咯！”唐宇陽總是笑容滿麵的，即使他此刻是那麽狼狽，可他的笑容仍然那麽清新而熱情。
淩橙愣了愣。
她覺得自己跟他大概是兩個世界的人，她好像永遠都有那麽多的煩惱，可是，他好像從來沒有被任何煩惱打擾過，活得那麽瀟
灑那麽熱情。
看她愣愣地瞧著自己，唐宇陽也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濕答答的頭發，說道：“這麽晚了，你一個女孩子在外麵走動，不方便
也不安全，還是先回去吧，說不定雲婆婆這會兒正擔心你呢。”
這句話倒是說到淩橙的心坎裏去了。
她隻顧著自己的心情，卻完全沒有想到，如果外婆醒來了，沒有看見她該有多擔心呢？
淩橙二話不說，轉身就往回走。
“哎，要不要我送你回去啊！”唐宇陽在她的背後追著喊道。
淩橙頭也不回地拒絕了他：“不用，你趕緊回去換衣服吧。”
月光下。
看著她模糊的背影越走越遠，唐宇陽淌著水珠的臉上，再次綻開燦爛的笑容。
老天，謝謝你，讓我再次遇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