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真相歸來之日
黑與白、光與影……在你我之間,原來一直隔著一個“她”。
原來你眼中的憂傷,是因為“她”?
一切的始作俑者,是你?還是我?
如果是你,那麽我原諒你。
如果是我,那麽請你愛我。
1
腦袋裏突然空空的,心裏卻仿佛堆積了太多太多。我張了張嘴,捂得緊緊的口罩讓我發不出聲音……不!並不是發不出聲音來
!而是……我無話可說……
該說什麽呢?這個世界太可笑了嗎?
當你關上心門什麽也不相信什麽也不靠近的時候,你是孤獨的,但你確實很安全。
當你以為終於找到了美好,可以敞開心扉的時候,你所相信的那個人,卻欺騙了你……
秋優夜!你為什麽會是白蘭近衛團團長?你為什麽從來不講?
你可知道,你的突然出現,讓我有多震驚有多惶恐?
我希望他給我答案,可他卻隻是靜靜地佇立在那裏,像一株修竹,挺拔蒼勁,有著遺世獨立的冷淡孤高。
——這樣的秋優夜,根本不是我認識的那個人!
我所知道的秋優夜,會笑,會扮鬼臉。
他應該像個還沒長大的大男孩,有時候像惡魔一樣孩子氣,有時候卻很成熟內斂。
他雖然很聰明,也很有心計,卻不是那種真正冷漠的人。
他關心身邊的每一個人,紫荊班裏的人都很信任他,甚至比較尊重他——那個秋優夜,才不是這個冷冰冰的模樣!
可是,我不會認錯他。
這個人,這個有一雙冰凝般淡綠的眼眸,有著色澤飽滿的蜜色肌膚的男子——就是秋優夜,紫荊班的老大秋優夜!
“優夜,你總算來了,琉珈好疼……你看你看,琉珈受傷了……”琉珈扒拉著秋優夜的手臂,一個勁兒地抹眼淚。
這個畫麵刺眼極了!要不是處在危急關頭,我真想學著當一隻鴕鳥,一頭紮進沙裏,眼不見心不煩!
“這裏我來處理。”眉頭輕壓,秋優夜自然而然地拂開琉珈的糾纏。
他朝前一步,身體姿態淡然從容,我卻感到一種從未曾見過的淩厲威壓朝我輻射而來。
為什麽?你身為白蘭近衛團團長,就這樣“認真聽從命令”嗎?不是你勸我參加這次競選的嗎?你到底是什麽立場?
秋優夜,你是怎樣想的?
另外三個近衛團員倒是無所謂的態度,為首那人鬆鬆手腕筋骨:“咦,好不容易逮到這個傳說中的人物,我還想和她打一架呢
!”
秋優夜神情冷肅:“少說廢話,把她帶走。”
說著,指了指琉珈。
“喂,我們可不是保姆哦……”其他兩人正要申辯,我見時機正好,趁他們不備——我跑!
“別想逃!”兩個人擋住了我。
心跳在一瞬間無比清晰,我甚至能感覺到自己的冷汗飛灑在空中的慢鏡頭特寫——好可怕,我會被打中!
“嘣!”
一個沉悶的碰撞聲突然在我耳邊炸響!
白色的身影衝過來替我擋住了對方的攻勢,對麵的近衛團團員驚訝地退開。
“團長?”
是秋優夜?他竟然保護我?
為什麽?這樣可以嗎?你是他們團長啊!難道……
是為了幫我?
我腦子裏一片混亂,不知該如何是好,這種突然事件讓我的腦子已經亂成一鍋粥了!
“我說了,我來處理!”秋優夜對團員們沉聲宣告了一句,轉頭麵對我。
他的神情是我從未見過的,壓低的眉頭下,一向閃爍著淡綠銳光的眼眸,此刻卻滲透出一種仿佛是在壓抑痛苦的水光。
我不知道他在擔心什麽,卻能感受到他正壓抑著許多不曾說出口的苦楚——
你怎麽了,秋優夜?別這樣,我好難受……
我剛剛想抬手去揉開他緊擰的眉頭,突然驚覺現在這個身份絕對不能做這樣的事!
——我現在是“花羽芯”!
花羽芯怎麽能跟秋優夜有交集呢?我要是做出擔心秋優夜的樣子,不是很怪嗎?
不行,我得走!
咬著牙,狠下一條心,我幾乎要把嘴唇都咬出血了,才忍住出聲詢問的衝動——還是跑吧!
“為什麽要出現?”肩頭上突然傳來一股拉力,修長的大手緊緊捉住我的肩頭。
我想逃離竟然被他阻止?
你說什麽啊,秋優夜?
“小鴻他們說小花好幾天沒到班上去了,也沒有聯係,手機竟然還關機!原來是你又跑了出來?”
他的聲音壓得非常低,而他這麽緊緊貼著我耳朵耳語的樣子,在旁人看來,我們倆就像靠在一起說著什麽悄悄話似的——多親
密的兩人啊!
可實際上呢?他的手指卻像鷹爪一樣,狠狠扣住了我的肩頭,另一手擰住我的手腕,讓我完全不能動!
我就像一隻被老虎抓住的白兔,完全不能反抗!
真的好痛!他竟然用對待敵人那樣的力量緊緊鎖住我。可真正讓我心裏疼痛不止的,是他的話語——
什麽意思?
他話語中的“你”是誰?
花羽……芯嗎?
我是花羽……芽啊……
哦對了,我正在扮演花羽芯,所以你認不出你的小花了是嗎?
為什麽我的心會這麽痛呢?像有一隻手緊緊擰住我的心髒一樣。
仿佛是為了聲音不被其他人聽見,他幾乎是緊貼著我的耳垂在說話,熱熱的氣息在我的脖頸間滲透,炙熱的溫度甚至超過了烈
火!可他的聲音是那樣冰冷。
我就像被扔在了一半是海水一半是火焰的魔域,毫無逃脫的可能,隻能瑟瑟發抖。
“這裏的事與你無關,你現在必須回去。你不可以再出現了,花羽芯!”
是真的!他真的把我當成了花羽芯?難道,他們早就認識了?為什麽我不知道?又是一個隻對我隱瞞的秘密嗎?
好痛,我的心……會死嗎?
不知為什麽,我竟然覺得自己好嫉妒這個正被我借用身份的“花羽芯”,她和秋優夜有著什麽樣的往事?我好難過……
我不要再忍受下去了!
我咬住牙,猛然將身體縮成團,再騰身一躍——奇怪,我怎麽會知道這種掙脫的竅門?
仗著身材小巧靈活,我趁勢在秋優夜懷中一個旋身扭轉——回旋踢!
“呃……”
趁秋優夜鬆開我的時候,我趁機逃走!
“花羽芯——”他氣得揚聲大喝!
“哇,她跑掉啦!”三個看熱鬧的團員“好心提醒”。
對於這群家夥,秋優夜翻了翻白眼。
“優夜!她拿走了我的任務啊!可惡!你不是來幫我的嗎?”
“嘖!”秋優夜一臉嫌惡,朝前追了兩步後終究還是對這個青梅竹馬說了一句,“琉珈,希望你來米蘭帕德能好自為之。老是
摻和進那些不好的事情裏,小心我告訴你父親,讓你滾回去!”
說完,秋優夜頭也不回地離去。
第一次被這麽嚴重的語氣罵了一通,琉珈垮下小臉:“嗚嗚嗚……為什麽嘛……我來這裏你也不理我……我做什麽你都嫌……
嗚嗚嗚……我做錯了什麽嘛……”
她哭得跟個小孩兒似的,一旁的幾個團員實在受不了她的魔音穿腦,隻好過去安慰一下:“好啦,別哭別哭……”
“喂,越哭越醜哦……”
“哇啊……”哭得更大聲了,響徹雲霄啊。
……
2
風在耳邊不停呼嘯,眼淚不停地滑向臉頰兩邊,消散在風中,刺痛的雙眼幾乎無法閉上。隻要一閉上眼簾,灼熱滾燙的淚水就
會像岩漿一樣,把我灼傷!
我不知道為什麽會這樣哭泣,好像身體裏藏著兩人份的淚水似的,一種莫名其妙的哀怨在心底裏升騰。
“花羽芯,你不能再占用小花的身體了,這不是屬於你的世界!”突然之間,抄捷徑趕來的秋優夜,從前方堵住了我的去路!
我搖搖頭,喉嚨裏仿佛有一塊燒紅的烙鐵在哽咽,讓我無法出聲。
我的遲疑,看在秋優夜的眼裏,卻仿佛是拒絕。
秋優夜急了,我看見他那澄綠的眼眸幾乎化作淡薄的玻璃色,眼眶也變得通紅——
“回去吧,小花是無辜的不是嗎?你一直占據她的身體,她會受不了的!是我不好!是我的錯!我當時太幼稚了!我隻是想找
機會補償……在滄瀾之島上的事,是我一生最大的錯誤,我隻是想補償小花……可是我不知道還有你……”
什麽……意思啊?
我……是小花嗎?你口中的小花?
那花羽芯是誰……
啊,頭好痛……
我就是小花啊,秋優夜……你為什麽快要哭了……
“花羽芯,如果你是為了保護小花而出生的話,那麽就求求你不要再出現了!求求你不要侵蝕小花存在的空間……她很弱小,
現在的你已經不是在保護她,而是在侵蝕她了!”
轟——
腦海裏似乎有一個巨大的轟鳴聲,是飛機在我耳朵邊起飛了嗎?還是從地獄深處傳來了誰痛苦的嘶喊?
我感覺整個人都被剝開,一種靈魂的一半即將被剝離的絕望感在身體裏彌漫。
秋優夜……秋優夜……快救救我……我好痛苦……秋優夜……為什麽是你讓我這麽痛苦……為什麽……
“我……我頭好痛……”我終於忍不住……發出了聲音。
秋優夜高大的身軀猛然一震,眼裏射出不可置信的光芒!
他搖搖頭,不能相信眼前的一切,看著我,好像在看著不可思議的事物——
你是不是認出我來了?秋優夜……
“小花……”他的聲音幹澀,像哽咽著似的,“你是……小花……”
對啊,我隻是扮演花羽……芯……啊……頭好痛……一想到這個名字,為什麽頭就會這麽痛?
“這邊、在這邊……抓住她!抓住花羽芯!”遠處傳來一些嘈雜的聲音,是誰?他們成群結隊的……想抓“我”嗎?
這時,另一邊又傳來一陣急匆匆的腳步聲。
“咦?阿夜,你這裏幹什麽?哇啊,是第二小花?”藍、藍雪鴻的聲音嗎?
什麽第二小花?
我勉強地抬起頭,睜開眼睛看過去,為首的是藍雪鴻,還有紫荊班上好多的男生,他們來幹什麽?
“你們來幹什麽?”秋優夜的聲音好焦慮。
“小花不跟我們聯係,所以我們到處在找啊。好幾天了,她把手機都關了……原來是變成第二小花了!沒關係,我們先製伏她
再說!”
不是……是因為我要當“臥底”……我不想再麻煩你們……你們肯定會阻止我的……
這時候,藍雪鴻和其他男生團團把我圍住——咦?怎麽回事?我心跳好快,快不能呼吸了!
秋優夜眼瞳突然一縮,厲聲大喝:“快閃開,不要圍上去!這不是那家夥,這就是小花啊!”
“什麽?”
阻止的聲音還是慢了一步。
這一次,我一點也不疲倦。我很清醒地“看到”了我自己的變化。
我眼前的黑幕,與之前的幾次都有點不同,就像濃黑的墨汁,很慢很慢地往下浸染。
我的視野,原本就像隔著一層純淨透明的水晶體,在看著這個生機盎然的世界。但現在,那濃稠的墨色**,一絲絲、一縷縷
,像血一樣慢慢浸下來,逐漸遮蓋了我原本的世界。
……
“哈哈,這家夥哭了!這家夥終於哭了!”
“笨蛋就不要來這裏嘛!膽小鬼!笨——蛋!”
海風肆虐,四周仿佛包裹在一片呼嘯聲中,小小的島嶼在汪洋大海中猶如一隻脆弱的小船。
這是一座荒寂的孤島。
仿佛被上帝所遺忘,沒有熱帶的水果和芳香的鮮花,沒有燦爛的陽光和潔白的帆船——
隻有總是在咆哮著的狂風、大浪……以及嘲弄的笑聲。
別、別,求求你們……別再欺負我了!我、我……我怕!我好害怕!
“不行喲,你不可以逃走……”
“對呀對呀!你不是男子漢嗎?不可以逃哦……哈哈哈!”
不!讓我走!讓我離開!求求你們!不要——
那個為首的小男孩,用著最惡毒的聲音嘲弄著我,聽著我求饒的聲音,慢慢朝我走過來。一步,又一步:“隻要你跪在地上學
狗爬,一邊爬一邊承認,你是膽小鬼,你是笨豬,我們就饒了你……”
他走近前來。
陰霾的天空,堆積著連陽光都無法穿透的厚厚的積雨雲。晦暗的熱帶樹林濃蔭下,少年蜜蠟色的肌膚像太陽神阿波羅的寵兒。
修長的四肢猶如春藤般柔韌有力,雖然還沒長大,但已經可以預見他在未來會是一個強健傑出的男兒,將有著叢林獵豹一樣華
麗且極具攻擊性的身軀。
那雙像樹精靈一樣濃綠的眼眸,在少年時期,還像貓科動物一樣,有著杏仁核似的形狀。綠色的晶狀體裏,時刻迸射著的,還
僅僅隻是孩童時期無知無畏的那種邪惡光芒——
那是滄瀾之島。
對啊。我想起來了,那是滄瀾之島。
我曾經待過的地方。
那是與“美國科羅拉多野營”齊名的,亞洲最強最凶悍最鐵血也最神秘的集訓營。
與隔海對望的那個知名野營類似,十六周歲以下的男孩子都可以參加,如果你能挺過去的話。
我為什麽會去那樣一個地獄一樣的地方啊?
對了,因為我的爺爺!
因為我不是他夢想中的孫子,所以一氣之下,讓我假扮成男孩兒去參加了滄瀾之島。
那是一段怎樣的歲月呢?
我好像最後因為被其他成員欺負,在惡作劇中掉下懸崖落在海岸的礁石上,腦部受了重創而被送回去——
對啊。因為這樣,生氣的爸爸媽媽與爺爺斷絕聯係,我們搬家到遠方的小城,直到爺爺去世……
啊……
原來“過去”已經這樣遙遠了。
原來……那個害我失足落下懸崖的小男孩,那個我再也想不起來的人——是你啊,秋優夜……
我們……都長大了哦。
好累,我並不想睡,可我的心,好累啊,秋優夜。
——既然你累了,就換我來接手吧。我會保護你的,我會讓世人知道,我不是那麽好欺負的!我,是花羽芯!
3
張開眼睛接納這個世界,第一次感受到如此光明如此清晰的視野——少女冷冷的目光挨個地巡視著周遭或擔憂、或焦慮、或悔
恨的臉孔,突然感到一陣狂喜。
仿佛一瞬間,全世界都被她攬入了懷抱!
這具身體的主人這一次……或許會把身體的歸屬權完全地交給她,她終於可以自由地翱翔在這個天地間!
“我想起來了,原來是你。”少女指著人群中長身玉立的男子,對那雙不可錯認的綠色眼眸深惡痛絕。
記憶中那個充滿惡意的孩子,就是住在她靈魂中的惡魔!隻有除掉他,少女才能獲得真正的自由!
這時候,另一邊的小路上,突然跑來一群人。
少女眉頭一挑,為首那個很眼熟,原來是那個叫什麽夏莉的女人!
虛偽的女人,像寄生蟲,又像菟絲花一樣靠著依附別人、汲取別人營養過活。
少女輕輕笑了,看不順眼的人竟然一個個自己送上門來,太好了。
“既然你先來了,就拿你來當開胃菜吧!”少女揚起手,像淩厲的鷹隼一般撲向剛剛帶人追過來的夏莉!
“呀啊——”夏莉嚇得尖聲大叫。
就在少女那纖白的指尖快要貼上她的臉時,離她最近的藍雪鴻飛身撞開了她:“閃一邊去!”
“哼!”少女雖然被撞開,卻還是盯著夏莉:她就是要教訓夏莉。
藍雪鴻本來還能攔住她,可是夏莉太笨了,不僅不躲遠點,居然還逃到他背後,還緊緊抓著他的衣服,害得兩人都被少女狠狠
地修理了一頓。
“阿夜!”
藍雪鴻再也忍不住大叫,一臉彷徨的秋優夜被這一聲驚醒,提起精神衝上來。
他的確不愧是近衛團團長,輕而易舉就擋住少女的攻勢:“花羽芯,夠了!”
花羽芯放聲大笑:“不夠!永遠不夠!”
“你想怎樣?仇恨能解決問題嗎?仇恨能令你幸福嗎?”秋優夜按捺著無比的悔恨,一字一頓地說。
花羽芯笑得更大聲了:“哈哈哈,誰都可以說這樣的話,就是你沒有資格!”
周圍的人都被他倆的對話驚呆了。
藍雪鴻略微思考一下,明亮的眼睛裏閃爍了一下,突然揚手對旁觀的眾人,尤其是夏莉帶來的女生們說道:“這邊太危險了,
你們快離開!”
夏莉等人自然不同意,藍雪鴻板起臉:“你還想挨揍嗎?花羽芯可是很討厭你的哦!”
夏莉臉色一變,趕緊帶著她的人離開了,順勢還撿走了掉落在一旁的任務文件夾。
鬧場的一群人先被哄走,藍雪鴻回頭看著兩人對打得正是難解難分,暗自著急,趕緊對阿金說:“快點去把光彥那個路癡找來
,跟著我們都能走丟,真是丟臉!”
“別找了,我來了!”用GPS導航找了過來的穆光彥,擦著汗跑了過來,雖然他有150的智商,但路癡是遺傳嘛!
“快點用你那個噴霧——”
“我知道!”說著,就調整著手表對準兩人開始噴。
一時間,超濃的辣椒噴霧讓眾人都陷入窘境,咳嗽眼淚不斷,就像集體爆發了流感似的!
“沒、沒用?”
“失效了?”
“該死,怎麽會沒用?”
花羽芯不僅沒打噴嚏,反倒越戰越勇!開始越來越焦急的秋優夜恨不得把光彥扁一頓!
紫荊班眾人麵麵相覷——不會吧?
“光彥,你噴霧是不是搞錯配方了?”藍雪鴻涼涼地提醒。
光彥正要反駁,紫荊班其他人齊聲大吼:“那我們的眼淚鼻涕是假的哦?”
濃霧散盡,這下子大家真是大跌眼鏡——
“天啊,忘了她戴口罩……”
“我暈……”
“天要亡我們嗎?”
“這是什麽鬼運氣哦,居然戴口罩?小花,你為什麽要戴口罩啊?現在我們要怎麽才能把你找回來……”
如果換一個情景,說不定紫荊班這群人可以去當群口相聲的明星也說不定,可眼下——秋優夜苦笑一聲,難道已經毫無辦法?
他一直跟花羽芯對峙,這一次深刻地感受到與往日不同。
花羽芯對小花身體的支配達到了一個全新的高度。
無論是速度、力量、反應都達到了巔峰!就像一個全新的程序,一開始跟硬件總是磕磕絆絆,但磨合一陣子後,這個新程序跟
硬件結合逐漸緊密貼切!
而相對的,越是結合緊密,小花的身體就越是被透支得厲害。
其實早在滄瀾之島時他就知道,那個瘦小膽怯的“小男孩”,之所以是全集訓營中最弱的吊車尾,不是因為膽小怕事,而是身
體素質各方麵確實跟不上——小花,本來就不是一個身體強健、有資質的孩子。
其實她已經很努力了,可送到滄瀾之島的孩子們,誰又不努力呢?他們本來就是一群擁有特殊來曆的精英少年,而在這樣一群
精英少年中,小花是那麽突兀,那麽顯眼。
而滄瀾之島的訓練,實在太苦了。那種苦,對十歲的孩子來說,簡直就是煎熬!
不管是怎樣的精英,大家都是十歲左右的孩子,還不能完全承受離開大人的生活,每日隻能孤獨地在集訓中求生、訓練、風餐
露宿。
孤寂與茫然,加上訓練的緊張,讓每個小孩心中都生出了黑暗的魔鬼。
在茫然不知未來的緊張之中,大家都不自覺地尋找著出氣筒——最弱小的小花,成為了當時孩子們心中魔鬼的祭品。
直到那次意外。
惡作劇地要去脫掉“出氣筒”的衣服,結果“出氣筒”居然掙脫眾人跑向懸崖!
那明明是斷崖啊!
回過神來的小秋優夜,想追上去時,已經來不及!
他追上去,而“出氣筒”卻以為自己是要抓他,竟然不怕死地眼睛一閉,朝崖下跳去。
還是幼年的他,不知哪裏生出的勇氣,竟跟著一起躍下斷崖。
曾經在這裏幾次攀岩的他知道,這個地方離崖頂三米處,有一根橫伸出來的樹枝,隻要抓住樹枝——
拉住我!
小男孩的手已經盡力伸得筆直,努力抓住“出氣筒”的手指。
“出氣筒”的手指上雖然有傷口,也有薄繭,可是細細小小的,跟小男孩不一樣。
就差那麽一點……
如果我的手再長一點……
如果我再有力一點……“出氣筒”就不用這樣,像個破布娃娃一樣仰躺在崖底的巨石上了。
紅色的**,從“出氣筒”腦後漸漸湧出。
……
4
“是我的錯……”悔恨至今仍桎梏著他。
他一直在那個噩夢中無法醒來。
成長伴隨著陣痛,這麽多年過去,他無法遺忘那個因腦部重傷而被遣送回去的孩子。那個叫“小花”的出氣筒。
他不停地尋找,想盡各種辦法,要找到當年那個被喊做“小花”的小男孩——那個因為他一時的情緒化,而遭受悲慘命運的小
可憐……
可是沒有!
沒有那個人!
他甚至一度以為“小花”來曆之神秘超出了他的能力範圍——直到一次偶然的機會,新一任的薔薇公主登基後的校慶大典上,
他負責白蘭王子的安全任務時,意外發現那個被自己偶然扶起的嬌小女孩——左耳後那顆朱砂痣!
那個位置、那個形狀,他一直記憶猶新——那其實不是痣。
那應該是滄瀾之島集訓的野外求生訓練當中,“出氣筒”小花被異種毒蟲咬到後注射了血清留下的傷口,形成了朱紅色的特殊
疤痕!
再看那個少女的眉目時,他才終於豁然開朗——
從來都沒有叫小花的“小男孩”,因為小花根本就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女孩子!
而小花……卻已經把那段黑暗的過往完全遺忘了!
那麽他呢?死死抱著那悔恨過活的他呢?
是內疚?是同情?是期待?還是希望?一時間,他的心裏五味雜陳。
是他動用了關係,讓小花變成了紫荊班的一員。
他本來隻想靜靜地守護她,成為她生活中的一部分,這樣就有機會補償當年的錯誤……
可是,世事難料。
在他希望自己能成為小花的支柱的時候,誰也想不到,當年的經曆,竟讓小花自己創造出了一個“保護者”——小花並不需要
他。
或者應該說,當年那個受盡委屈的小花,早已經把他這個加害者遠遠拋出記憶。
而他自己,則一直一直,都被禁錮在那個荒涼的滄瀾之島上,日複一日地回憶著那失之交臂的傷痛,無法離開。
是為了小花,還是為了自我救贖,連他自己也不懂了。
5
一時的失神,仿佛隻是轉眼之間,但戰鬥仍在繼續。
轟來的憤怒之拳,夾帶著常年壓抑的怨氣。
花羽芯尖利地嘯叫著,帶著花羽芽的委屈,也帶著不甘心消失的強烈願望——
“砰!”
這一拳,像重重的炮彈,直接轟在了秋優夜的額部!
他沒有閃躲、沒有逃避,與其說是發呆被打個正著,不如說他是自己迎上了這複仇的一拳!
花羽芯捏得緊緊的拳頭不住顫抖。本身纖細的骨節,並不能承受她強大的精神力所爆發出的力量。
劇烈的疼痛讓她整個手臂像針紮一樣劇痛,可她一動不動,因為——秋優夜沒有動!
紅色的**……是血。
慢慢地,順著光潔的額頭,蜿蜒而下。
濃稠的,鮮豔的血。
花羽芯感到身體深處,一股強烈的悲哀極速地湧上來。
那股悲傷的熱浪,從她雙眼奔流而出——那是她一度以為早已幹涸的雙眼!
從今以後,隻能流血,不能流淚!
可是為什麽,會哭?
“你……為什麽不躲?”她咬著牙,一字一頓地,問。
那雙綠色的眼,依舊像記憶中那樣,像潮濕的熱帶雨林,有著樹精靈一般聖潔、清澈的光輝。
他毫無痛覺似的,牽起嘴角,竟然對著她微微一笑,那麽釋然、那麽輕鬆、那麽……幸福?
“太好了呢……小花,這下我們就都是一樣的了……”一樣的傷口,一樣留下了鮮血。
唯一不同的,是他心甘情願。
“你以為這樣就可以洗清一切嗎?”靈魂中仿佛躥起一股強烈的不滿,可反應更激烈的,竟然是那個原本打算沉睡的聲音——
不要!不要繼續下去了!我不要秋優夜受傷!
我一點也不生氣了!我不要複仇!我不恨任何人!我隻想快樂地生活下去!
住口!住口!
你忘記了你曾經遭受過的傷害了嗎?笨蛋!
那個曾經畏畏縮縮的女孩,卻在她的靈魂麵前,含著淚,展露出開朗的笑顏——
可是,我更忘不了,曾經得到過的幸福滋味……
你想要幸福的,不是嗎?芯,並不是要忘掉過去啊,我們隻是想要未來更美好、更快樂的……
轟——
仿佛一道聖潔的白光將兩個靈魂輕輕包裹,在兩個少女的背後,各自生出一隻純白的光之羽翼。
像天生的鏡麵,一人左翼、一人右翼,雙翼在乳白的聖光中緩緩展開,將兩個少女攏在一起,兩兩相望,如嬰兒一般。
兩個女孩長著一模一樣的麵孔,卻有著截然不同的氣質。左邊的溫和乖巧,右邊的卻鋒芒畢露。
“謝謝你一直陪伴著我,保護著我,芯。”
溫和的少女甜甜地笑了。
氣質銳利的少女顯然還憤憤不甘的樣子,卻在溫和少女麵前有些狼狽地撇嘴:“那是那個秋優夜起的名字啦……笨蛋!”
“嗯,我會一直這麽笨下去,因為有芯陪著我!”女孩主動地伸手,將自己的半身摟緊。
而現實中,滿麵浴血的秋優夜,慢慢地用大大的手掌包裹住少女染血的拳頭,輕輕拉著她,將仿佛靈魂出竅中的女孩緊緊摟在
懷中——
就像是冥冥之中,有著上天的注定,靈魂世界中的芽,與現實世界裏的優夜,同時說出了同樣的話語——
謝謝你……
芯。
被呼喚的少女,在這一刻瞪大了雙眼,一滴純淨的眼淚悄悄滑落。
乳白的光芒仿佛穿透了她的身軀,讓她化作一點一點純淨透明的金色光斑——
“笨蛋……”
她最後的聲音,輕飄飄地回**在半空中。
一根柔然潔白的羽毛,在漸漸消散的聖光中漸漸飄落,仿佛上天將他的恩賜帶回了天堂。
秋優夜摟緊了自己懷裏的寶貝。
在這一刻,他仿佛感覺到了什麽。他終於可以長長地吐出一口氣,放下那心中不曾遺忘的悲傷……
或許是靈魂的重擔終於卸下,他渾身一輕,脫力地倒下,卻依舊不忘緊緊護著昏迷的少女,他失而複得的“小花”。
就在藍雪鴻等人眼睜睜看著這一切,難以理解後續竟如此莫名其妙的時候,突兀出現的聲音讓眾人驚呆——
“哎呀,怎麽會全都昏倒了呢?你們這些人看什麽戲啊,還不快點送醫務所!”
完全置身事外、一種度假歸來的超悠閑語氣。
眾人循聲望去,高挑的短發少女搖著從法蘭西帶回來的蕾絲宮廷小扇,一種英氣勃勃的戎裝公主的架勢撲麵而來——
“公主?”
“您怎麽會在這裏?”
……
這簡直……太那啥了?
這是反轉劇嗎?太突然了吧?
天啊,隨便來個什麽神,把我們都劈暈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