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你跟他是什麽關係，我沒有興趣知道
傍晚的時候。
瑟來學校接程瑤婭，可是聽說她被送進了診所，他立刻趕到診所，看見她額頭上的傷，瑟臉上的笑容立即消失了，沉默地凝視她良久之後，他二話不說就背起她回家。
路上，他一直沉默著。
程瑤婭看得出來瑟有些生氣，也感覺得到他對自己的關心，所以乖乖地伏在他背上不吭聲。
直到回到家裏，瑟將她放在沙發上，轉身就要回房間，程瑤婭急忙小心翼翼地拽了拽他的衣角：“瑟，你是不是生氣了？”
“我有什麽資格生氣？”瑟聲音微冷，看也不看她一眼，眸光暗淡，站立在那裏一動不動，任由她拽著他的衣角。
“對不起，瑟，我不是故意弄傷自己的。”程瑤婭垂下眼簾，低低地道歉。
“那是你自己的身體，跟我道歉做什麽？你要說對不起，也是對不起你自己。”瑟的聲音稍微柔和了一些，依舊站在那裏一動不動。
“我知道，你很關心我，可是我也不想啊，被籃球砸一下很痛的，你看我，手也摔傷了，胳膊好像也扭到了，好可憐哦……”程瑤婭可憐巴巴地看著他，眼中水光顫動，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
瑟的臉依舊冰冷，目光卻不由自主往她身上瞟了一眼，微微的心疼在他如水般清澈的眼眸中流轉，他微微別過頭，看了她一眼，道：“你看你身上，沾滿了沙土，真不像個女孩子，我已經給你燒好熱水了，去洗洗吧。”
程瑤婭低頭往自己身上看了看。
果然，衣服和牛仔褲上都沾了泥，袖子上還有一塊被沙子磨破了，她頓時不好意思地吐吐舌頭，就要往衛生間走，瑟看見了，立刻彎腰將她抱起來。
“啊，你幹什麽？”程瑤婭驚慌地看向他。
瑟翻了個白眼，懶得理她，直接將她抱進衛生間，然後站在一邊看著她：“好了，你快洗澡吧。”
程瑤婭瞪著眼睛看著他：“那你還不出去？”
瑟站在門口，眼中含著微微的笑意，看著她的胳膊，說道：“我剛才看你的手也受傷了，你沒辦法洗澡吧？我可以幫你哦。”
“喂，你說什麽呢？”程瑤婭滿臉通紅，抱著自己警惕地盯著瑟。
瑟頓時笑了起來，看著她那個樣子，不由得起了幾分玩心，走過去，故意裝作要幫她脫衣服，笑道：“你收留我，我還沒報答你，剛好現在你胳膊受傷，我幫你洗澡，算是報答你的收留之恩，怎麽樣？”
“啊！我，我不用你幫忙！走開！”
程瑤婭臉囧得通紅，她躲開他的手，用力一把將他推了出去。
瑟一個踉蹌，摔出了衛生間，剛一抬頭，衛生間的門就在他麵前“砰”地關上。
瑟摸了摸鼻子，想起她剛剛滿臉羞紅的樣子，不由得悄悄地笑了起來。
程瑤婭打開浴缸的水開關，冒著熱氣的水“嘩嘩”地流出來，她在水裏滴上幾滴玫瑰香精，縷縷香氣隨之蒸騰而起，淡淡的玫瑰香味在鼻翼繚繞。
她脫掉衣服，用手試了試水溫，然後抬腳邁入水中。
水輕輕地在她身上流淌，光潔的肌膚白皙如玉，黑亮的發絲沾上了水珠，頓時像水鑽一般閃爍著炫目的光芒。
程瑤婭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在水裏躺下，渾身懶洋洋的，很舒服。她泡在水中，不知不覺，一張俊美的臉浮現在腦海裏。
今天在操場上，是不是他把自己送到診所的？記得在昏迷前的那一刻，她看到的人就是章澤天。
甚至，她直到現在還清楚地記得他奔向自己時那擔憂驚恐的神色。
想起他那雙黑玉般晶亮妖嬈的眼睛，她的心頓時亂了，還有下午在診所的時候，許莎瑞問他，是不是喜歡上自己了？章澤天沒有回答。
那時候，她記得章澤天沉默的表情和深深凝視她的眼神……
她不知道，那，是不是代表默認呢？
章澤天……
她將自己的腦袋也一起浸入水中，讓自己無法再繼續想下去，越想，她的心越亂，那樣的感覺讓她既害怕，又充滿了期待，她也不知道自己的心究竟在想些什麽，也不知道自己對章澤天究竟是什麽樣的一種心態。
隻知道，他已經在她心裏占據了很重要的位置。
洗完澡，程瑤婭看到窗外的天空已經全部暗了下來，天空中出現了點點繁星，月亮高掛樹梢，院子裏的藍花楹在銀色的月光中開得正茂。
淡淡的風吹過來，將她發絲上滴落的水珠吹幹。
她在客廳裏沒有看到瑟的身影，以為他已經睡了，正準備回房間的時候，卻聽到園子裏傳來一陣悅耳飄逸的小提琴聲，那淡淡的哀傷的音樂仿佛夜風吹過，虛無縹緲，而滄桑悲傷的曲調讓人想到了一生都在空中追逐的風沙。
她走出去，看到藍花楹的樹身後麵，露出瑟的胳膊和一截小提琴的影子。
孤獨的身影似乎隻有那把小提琴陪伴，憂傷將他深深地籠罩在裏麵，似乎永遠都無法掙脫出來，那樣的情景，讓程瑤婭的心有微微的疼痛。
影影綽綽的花海裏，優美的小提琴聲飄**了出來。
程瑤婭走過去，靜靜地靠在樹身的另一邊，瑟看了她一眼，唇角微微勾起，淺褐色的眼眸中染上淡淡的溫暖。
他沒有停下來，一直拉著那首憂傷的音樂，隻是慢慢地，那哀傷的音樂中，多了幾分欣喜和希望的感覺，不像之前那麽憂傷。
直到琴音漸歇，程瑤婭才輕輕歎了口氣，側靠在樹身上，低聲說道：“瑟，你的琴聲充滿了漂泊的味道，很孤獨，很滄桑。”
瑟輕輕笑了笑，清亮的眼眸中有一層銀白的月光。
他仰起頭，看著滿天繁星，低聲說道：“爸爸去世之後，我就一直在漂泊，似乎隻有漂泊才是我的歸宿，而陪伴我的，隻有這把小提琴。很累很累的時候，我也曾想停下來歇一歇，但是，始終找不到停留的港灣，直到……”
他頓了頓，沒有繼續說，美麗的眼眸卻看向了程瑤婭。
“嗯？”程瑤婭疑惑地皺眉，琥珀色的眼珠充滿了靈氣，微微濕潤的發絲有淡淡的香氣繚繞。
“直到遇到了你。”
瑟的聲音輕輕地傳進耳膜，程瑤婭一怔，然後笑了起來：“我可沒覺得你是為我才留下來的。對啦，你的身世是怎麽樣的？我隻聽你提起過你爸爸，你其他的親人呢？”
“我不知道我的身世，爸爸從沒有告訴我，我懂事的時候，就在跟著爸爸流浪。後來爸爸也死了，我就一直在各個城市裏漂泊，漂泊……我隻知道，我不得不漂泊，似乎這就是我的生命，但是我很累……真的很累。”瑟的聲音漸漸低沉，充滿了疲憊。
程瑤婭扭頭看向他。
瑟的眼中流轉著那麽沉的哀傷，讓她的心都痛了。
那麽孤獨，那麽疲憊，一直都在漂泊，卻連一個朋友都沒有，她將瑟的頭輕輕靠在自己的肩膀上，笑道：“累的話，就停下來歇一歇，我這裏可以讓你停靠。”
淡淡的月光灑在頭頂的樹梢上，透過紫色的藍花楹輕盈地飄落在他們身上。
風輕輕地吹過。
靠在程瑤婭的肩膀上，瑟感覺渾身都輕鬆了，他慢慢閉上眼睛，細心地品味這段安靜美好的時光，如果時間就這樣停下來，多好……
“瑟，剛才那首曲子真好聽，我以前都沒有聽過。”程瑤婭輕聲在他耳邊說道。
瑟睜開眼睛，頓時，淺褐色的眼眸被月光充滿，仿佛變成了淡淡的銀白色，妖精般魅惑迷人。他微笑著，看著自己的小提琴，低聲說：“這首曲子叫《風》，漂泊的風，就像我，是我自己創作的，好聽嗎？”
“嗯。”程瑤婭使勁地點頭，“簡直比我聽過的任何一首歌都好聽！”
瑟輕輕地笑起來。
程瑤婭發現此時的瑟眼中充滿了自信的光芒，俊美的身姿和眼神，看起來竟然更加迷人，閃亮的眼眸中，仿佛有無數藍花楹正紛紛盛開，妖魅異常！
“瑟，以後你教我拉小提琴吧……”
“好。”
“我要拉的像你一樣好聽……”
“好。”
“我現在就要學……”
“好，那我把剛才那首《風》再拉一遍給你聽。”他拿出小提琴，動作優雅地將它舉到肩膀的位置，然後安靜地凝視著程瑤婭，優美的音樂從他的指尖流淌而出。
程瑤婭和他並肩靠在樹下。
優美的音樂在他們身邊流淌蔓延。
頭頂盛開著深深淺淺的紫色的藍花楹。
月光淡淡的，繁星在頭頂頑皮地眨著眼睛，夜風悄悄地來到他們身邊，將那婉轉的音樂帶到一個遙遠的夜空，最後消失在黑夜盡頭。
之後的幾天，瑟幾乎天天早晨都送程瑤婭去學校。
每天都會有很多人早早地到校門口來等著看瑟，也有女孩子趁那個機會給瑟送禮物，但是瑟都是淡淡一笑，轉身離開。
他越是這樣，那些女生就越發著迷！
傳說，瑟的笑容溫柔得仿佛一道春風，不經意間就能讓人的心頭綻放出美麗的愛情之花。
傳說，瑟的笑容帶著令人沉淪的魔力，不經意間就會奪人心魄。
傳說，瑟的清冷，讓他的溫柔中帶著淡淡的疏離高貴，仿若天使般遙不可及。
傳說……
自從瑟出現之後，學校裏多了很多美麗的傳說。
班裏的同學幾乎天天都往程瑤婭的位子上跑，女孩子們都拿著自己精心準備的禮物，要求程瑤婭幫忙轉交給她的弟弟。
那些人之中，甚至有很多都是許莎瑞以前的擁護者。
因為瑟的原因，程瑤婭最近的人氣竟然有超越許莎瑞的趨勢！
“瑤婭！”隔壁班的一個女孩兒看到程瑤婭出現在教室門口，立刻迎了上去，笑眯眯地攙扶著她，關切地問道：“你的腳沒事了吧？”
程瑤婭看著麵前陌生的同學，對她的熱情極不適應，不露痕跡地擋開她的手笑道：“已經沒事了，謝謝你的關心。”
“嗬嗬，都是同學，應該的。對啦，剛剛我看到你弟弟送你來學校哦。”女生的眼神閃爍著癡迷的光芒，想起剛才瑟英俊挺拔的身影和天使般精致漂亮的麵容，她就忍不住心跳加速！
程瑤婭有些尷尬，最近她的腳已經好得差不多了，但是瑟還是堅持要送她來學校，理由是，反正他在家裏待著也無聊，早上出來走走就當散步了。程瑤婭想想覺得也對，就沒有反對他陪自己走到學校來。這時候聽到同學的問話，心裏有幾分怪異，總覺得有什麽不對勁。
“呃，他怕我的腳不方便，在路上出什麽問題，堅持要送我。”程瑤婭輕聲回答。
“噢，你弟弟對你可真好！要是我也有個這麽好的弟弟就好了。”女生一臉羨慕的樣子，然後左右看了看，從衣兜裏拿出一瓶五顏六色的星星，羞紅了臉，對程瑤婭低聲說道，“這個，幫我交給你弟弟，可以嗎？”
程瑤婭頓時皺眉。
最近找她給瑟送禮物的人越來越多，但是每次她把禮物帶回去，瑟的臉色都會很難看，看向她的眼神也充滿哀傷，她想了想，拒絕道：“我弟弟不喜歡女孩子送他禮物……呃……他，他喜歡女孩子保守一點。”
女生皺眉思考了片刻：“他不喜歡被女生追嗎？”
程瑤婭急忙扯出一個笑容，使勁點頭。
“程瑤婭，該不是你不願意替我送禮物給瑟吧？”女生看到程瑤婭鬆了口氣的樣子，頓時生疑。
“當然不是！”程瑤婭急忙擺手，緊張地盯著女生。
女生歎了口氣，失望地拿著玻璃瓶垂下頭，沮喪地轉身，道：“可是……我折了好久呢！真遺憾，不能送到瑟的手中，這裏麵有我對他所有的愛呢。”
程瑤婭急忙將頭埋在書本裏，當做沒聽到。
一旁的許莎瑞冷哼一聲，對女生笑道：“你找她幫忙，誰知道她心裏想什麽呢，估計想要點好處吧？畢竟，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對不對呀，程瑤婭？”
隔壁班的女生頓時轉身，極不友善地盯著程瑤婭。
“真的不是，我說的是真的！”程瑤婭使勁地點頭，然後生氣地瞪了許莎瑞一眼。
卻見許莎瑞滿臉笑容向章澤天走去，膩在章澤天身邊，笑道：“澤天，你看人家程瑤婭，最近人氣可真高，手段不錯嘛，知道靠自己的弟弟來博取人氣，真是卑鄙！”
章澤天淡淡地看了程瑤婭一眼，若有所思，黑眸中閃爍著黑玉般明亮的光芒，美麗迷人，卻帶著朦朧不可捉摸的神色。他盯著程瑤婭的眼睛，卻沒有說話。
程瑤婭看著章澤天的眼神，不知道為什麽竟然有些心虛。
最近幾天，章澤天看到瑟送她來學校的時候，都一聲不吭地盯著他們，卻又不說話。她也不明白他到底在想什麽，畢竟那天晚上去KTV的時候，碰到向辰找瑟的麻煩，章澤天也在場，她不知道他究竟有沒有認出那個人就是瑟！
“澤天。”程瑤婭走到章澤天身邊，對他笑了笑，說道，“其實，瑟，他……”
程瑤婭抓了抓發絲，不知道該怎麽解釋，甚至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著急地想跟他解釋清楚，她隻知道，自己不想讓他誤會。
可是看著在一邊的許莎瑞，正虎視眈眈地看著她，到唇邊的話，又咽了下去。
章澤天見她站在自己身邊發愣，也不說話，將書本合上，從座位上站起來，大步往教室外麵走去。
站在一邊的許莎瑞瞪了瑤婭一眼，警告道：“程瑤婭，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根本就沒有弟弟。不管你跟那個瑟是什麽關係，但是我警告你，我不會讓你得意太久的！”
說完，她立刻跟著章澤天跑了出去，一邊跑一邊喊道：“澤天，要上課了，你要去哪裏？”
程瑤婭看著他們離開的背影，回想著剛才許莎瑞說的話，心裏不禁有些擔憂，她不知道許莎瑞究竟要幹什麽，但是如果說許莎瑞已經知道瑟不是她的弟弟，章澤天又怎麽可能不知道呢？
看來，她必須找個機會跟他解釋清楚，瑟隻是她收留的朋友而已，她不想讓他誤會。
程瑤婭深深歎了口氣，看著教室門口消失的背影，站在那裏發呆，一直到老師進來了，才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下課的時候，她去找章澤天。
可是章澤天遠遠地看到她，立刻就轉身走開了，她想解釋都沒有機會。一直到下午放學，教室裏的人都走光了，章澤天一直坐在位子上發呆，程瑤婭等到機會，站起來向他走去，章澤天向她的方向瞟了一眼，見她要過來，立刻收拾好書包，轉身就要離開教室。
“章澤天！”程瑤婭急忙追了上去。
章澤天看到她，走得更快了，似乎根本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她大步跑到他前麵，擋在教室門口，喊道，“章澤天，你聽我說！”
章澤天停住腳步，眼神冰冷地看著她。
看著他那麽冷漠的眼神，程瑤婭的心沉了一下，半晌才繼續開口道：“我，我想跟你解釋清楚，我跟瑟之間……”
章澤天微微勾起唇角，嘲諷地看了她一眼，冷笑道：“你不用向我解釋什麽。你跟他是什麽關係，我沒有興趣知道，我隻知道，他住在你家。”
程瑤婭愣住了。
他果然已經知道了，瑟不是她的弟弟。
章澤天輕笑，冰冷的笑容，讓人忍不住微微顫抖：“他是那次在路邊拉小提琴的男生吧，我記得當時還是你出麵替他解的圍，什麽時候他竟然成了你弟弟了，現在，你又想編些什麽謊話來騙我？”
“不是這樣的，那次我隻是偶然碰到他，後來他沒地方去，我就……”
程瑤婭急忙解釋。
“你就讓他住進了你家裏？”章澤天冷笑，漆黑的眼眸中迸射出鷹一般淩厲的光芒，“程瑤婭，真看不出來，你是這麽隨便的女生！”
程瑤婭愣住！
她沒想到章澤天竟然會這麽說她。
“怎麽？沒話說了？”章澤天低低地笑了起來，眼中充滿哀傷和憤怒，他看了她一眼，正要繼續說什麽，卻看到瑟的身影遠遠地出現在走廊裏。
章澤天冷哼一聲，轉身走出教室。
跟瑟擦肩而過的那一瞬間，他緊緊地握住了拳頭。沒錯，那天送程瑤婭回家之後，他就慢慢想了起來，在門口等待她的那個男生，就是路邊拉小提琴，差點被向辰他們收取保護費的男生！
那一刻，怒火幾乎燒毀了他所有的理智。
一想到有別的男生住在程瑤婭家裏，他的心竟然會那麽痛！
章澤天抬起頭，漆黑的眼眸中迸射出令人心驚的光芒，他看著頭頂盛開的藍花楹，夕陽燃燒了半邊天空，火紅的雲朵映襯著他眼睛裏燃燒的怒火，連紫色的藍花楹都染上了異樣的光澤，被風輕輕一吹，飄落在地上，又恢複了最初的顏色。
章澤天邁開步伐，踩在那些落英上，聽著身後遠遠地傳來那個叫瑟的男孩子呼喊程瑤婭名字的聲音和他爽朗的笑聲，唇瓣的血色逐漸褪盡。
第一次，他嚐到了痛徹心扉的感覺！
第二天清晨，陽光明媚，蔚藍的天空白雲飄飄，風輕輕地吹著，帶著春末特有的香味，到處一片燦爛的春光，是個難得的好天氣！
瑟和程瑤婭剛到學校門口，就被一群人擋住了去路。
“許莎瑞？”
程瑤婭頓住腳步，發現領頭的那個女生正是許莎瑞，她滿臉怒氣，正惡狠狠地盯著自己。
周圍的學生看到這邊的動靜，紛紛看了過來。
“程瑤婭，你到底要不要臉？為什麽一天到晚纏著澤天？我告訴你，他是不會喜歡你的，你以後不要再去找他，聽見沒有？”許莎瑞走上前，氣勢洶洶地對程瑤婭說道。
昨天，她看到程瑤婭去找了澤天好幾次，放學的時候，她本來想跟澤天一起回家，可是澤天說還有事情讓她先走，其實她心裏知道，他是為了等程瑤婭！
雖然他裝得好像很不在乎的樣子，但是她很清楚，澤天在想些什麽。
否則，他也不會要求她幫程瑤婭保密。
“我沒有纏著他。我……我隻是……”程瑤婭不知道怎說，總不能告訴許莎瑞，她隻是想跟章澤天解釋清楚她跟瑟之間的關係吧。
“隻是什麽？”許莎瑞冷笑，走到她麵前，伸出指尖在程瑤婭肩膀上點了點，“你說啊？你對澤天的用心，瞎子都看得出來，但是，你最好搞清楚，章澤天是我許莎瑞的，誰也別想搶走他！所以，以後你最好離澤天遠一點，聽見沒有？”
程瑤婭正要開口反駁，卻被一隻手拉住了。
她疑惑地回頭，看到瑟微微勾起了唇角，從她背後走了出來。他凝視著許莎瑞的眼睛，美麗的臉龐仿佛有光芒閃耀，眼底有若有若無的笑意，淡淡的笑容中，隱藏著一抹冰冷的光芒，似乎帶著些許憤怒，又帶著勾魂攝魄的魅惑！
陽光下，他美得讓人心驚。
仿佛從冰川盡頭走出來的王子，高貴雍容。
又仿佛從天堂雲端揮開羽翼輕輕降落人間的天使，幹淨無瑕，不染塵埃。
所有人都在那一刻屏住了呼吸！
包括許莎瑞，一時間都愣住了，忘記了自己來到這裏的目的。
“這位美麗的小姐，你是不是弄錯了什麽事情？”瑟看著許莎瑞微微地笑著，和煦的笑容恍若春花盛開，陽光照耀，悄悄地潛入人的心底，“有了我，瑤婭怎麽可能對你的澤天感興趣呢？”
周圍的同學聽到瑟的話，頓時嘩然！
瑟說這些話是什麽意思？
不知道從什麽地方，突然冒出一個聲音大聲問道：“你不是程瑤婭的弟弟嗎？”
瑟看向人群，然後將身後的程瑤婭拉了出來，清涼的眼神仿佛有光芒顫動，他深深地凝視著程瑤婭，然後當著所有人的麵，在程瑤婭的額頭落下一個輕柔的吻……
仿佛一片潔白的雪花飄落在額際……
又仿佛一片輕盈的鵝毛在眉宇間掃過……
程瑤婭頓時愣住了，呆呆地看著眼前絕美的少年，腦海一片空白！
“不是弟弟。是男朋友。”
瑟的聲音低沉好聽，就像小提琴拉出的優美旋律，他凝視著程瑤婭，美麗的淺褐色眼眸中，仿佛盛開著無數紫色的藍花楹，美麗而神秘，他輕輕地笑道：“我不是程瑤婭的弟弟。現在，你們相信了？”
所有人都怔住了！
周圍沉默了片刻，漸漸響起了低低的抽泣聲，一些躲在校門口偷看瑟的女孩子們難過地哭了起來，原來，瑟跟程瑤婭是那樣的關係！
程瑤婭，竟然為了自己占有瑟，編謊話來騙她們！
簡直罪無可恕！
她們的眼神中立即充滿了怨恨！
瑟的目光轉向許莎瑞，眼底有一閃而過的厭惡，然後安靜地看著她：“所以，你可以放心，有了我，瑤婭怎麽可能纏著你的澤天？以後，請不要來騷擾瑤婭，聽見了嗎？”
他的聲音似乎很輕，卻帶著讓人無法反抗的壓力，無形的霸氣充斥在他的眉宇之間，又轉瞬即逝，讓那一瞬間的感覺深深地留在人的心裏。
許莎瑞一怔，張了張口，卻沒有發出聲音。
瑟也不管她，拉起愣在一邊的程瑤婭，往她的教室走去。
優美的身影如夢似幻，融化在絢麗的陽光中，和漫天美麗的藍花楹融為一體，如天神般遙不可及，地上的花瓣被風吹得卷起了一層，很快將他們走過的印跡覆蓋。
藍花楹的盡頭，一個高大俊美的身影從陰影裏走了出來。
他站在那裏，黑發如玉，黑眸中迸射出淩厲的光芒！
看著遠處一同離開的身影，漆黑的眼眸中水光劇烈地顫動，他握緊了拳頭，指甲深深地陷進肉裏，陽光灑在他的身上，卻無法驅走他眼底的憂傷和陰影，他深深地吸了口氣，眼底激動的神色最終歸於平靜，表情卻冰冷得令人心驚！
校園的四周每隔三米的距離，就種著一棵藍花楹樹，通往教學樓的方向，側麵有一個小小的花園，裏麵花朵繁盛，種類繁多。小花園的中央有一座假山，旁邊有一條小溪，溪水清澈見底，布滿潔白的鵝卵石，終年流水不斷，可以看到無數小魚快樂地遊來遊去。
平時來得早的話，同學們就會在小溪旁邊的石凳上坐下，看那魚兒遊來遊去，感覺自己也開心起來，所以，這裏是情侶們經常出沒的地方。
這時，時間還很早，假山周圍一個人都沒有。
從假山後麵，傳來一陣爭吵聲！
“你放開我！”程瑤婭生氣地將瑟抓著她的手甩開，“瑟，你剛剛為什麽那樣說？你知不知道你那樣，會讓同學們誤會我？”
瑟看著自己落空的手掌，清風從他修長的指縫間穿過，淡淡的陽光將他的指尖映得晶瑩剔透，他微笑著，眼底的笑容略微冰冷，慢慢地垂下眼眸，久久沒有說話。
“你不要以為不說話我就不生氣了。”
程瑤婭氣急了，要是那個消息被澤天知道了，他一定會誤會的。而且，最近，她多了好多朋友，雖然那些朋友接近她的目的都是為了瑟，可是她依然很開心，有朋友的感覺讓她不再孤單，但同學們現在都知道她騙人了，以後一定不會再理會她，陪伴她的又隻剩下寂靜的風景了。
她想著，心裏一陣發酸，眼睛也紅了起來。
風輕輕地吹落一朵藍花楹，在空中飄飄悠悠半天，然後落在瑟的腳尖。
瑟微微側頭，瞟了她一眼，看到她微紅的眼眶，聲音有些哀傷，他輕笑：“是不是擔心那個叫澤天的會誤會？”
“跟他沒關係！”程瑤婭握緊雙拳，生氣地對他大吼，“我問你，你為什麽不經過我的同意，就要那樣說？”
“那麽，你說我是你的弟弟，就問過我嗎？”瑟的臉上帶著淡淡的笑容，神情平靜而淡漠，他看著程瑤婭，微微搖頭輕笑，“更何況，我說的是事實而已，我本來就不是你弟弟，不是嗎？”
低低的笑聲飄進風裏，瑟轉過身來，安靜地看著她。
程瑤婭的臉頓時紅了起來，沒錯，之前她騙大家說瑟是她的弟弟，也沒有征求瑟的意見，現在有什麽資格責怪他，更何況，如果不是為了替他解圍，他或許不會說謊，說謊的人是她——
程瑤婭！
瑟看著她，微紅的臉，美麗的眼眸中水光閃動，細膩的肌膚在陽光的照耀下，有種別樣的晶瑩。他沉默了片刻，凝視著程瑤婭的眼睛，輕聲問道：“小婭，我想知道在你的心裏，有沒有我的存在？”
程瑤婭愣住。
瑟……
她從來沒有想過，瑟在她的心裏充當了什麽角色？她能感覺到瑟的憂傷，感覺到瑟的孤獨，希望把自己的快樂全都跟他分享，可是，她卻從沒有想過，那是一種什麽樣的感情？隻是慢慢習慣了他的陪伴，還是……
她搖搖頭，隻覺得自己的心慢慢變得沉重起來，不想繼續想下去。
“對不起，瑟。”程瑤婭抬頭看向他，半晌，才開口說道，“一直以來，我都沒有考慮過你的感受，如果有什麽事情讓你誤會了，那麽，對不起……”
瑟眼睛裏的亮光慢慢黯淡下去。
明亮的陽光下，亞麻色的發絲在風中微微拂動。
他看著程瑤婭琥珀色的眼睛，唇角漸漸溢出憂傷的笑容，那樣的笑容連風中飛舞的花朵都哀傷起來，繞著他的身軀悠悠旋轉，最終飄落、凋零……
“不要說對不起。”瑟笑著對她搖搖頭，然後像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一樣，寵溺地揉亂她的發絲，對她笑了起來，“或許，隻是我太過奢求而已……”
“瑟……”
程瑤婭眼中含滿淚水，想告訴他不是那樣的，可是又覺得那樣的安慰那麽無力，她不明白自己為什麽會拒絕瑟的感情，難道，是因為她的心裏已經住進了一個人嗎？
她的腦海中頓時浮現出一雙漆黑閃亮的眼眸……
那眼眸似乎帶著無盡的魔力，在她腦海中揮之不去，那樣的目光，帶著桀驁不馴，又有幾分冷酷淡漠，就像地獄裏盛開的曼珠沙華，妖豔、魅惑，令她捉摸不透……
“你快去教室吧，一會兒要遲到了，我回去了。”瑟見她微微發怔，打斷她的話，對她笑著揮揮手，轉身離開。
看著瑟離開的背影，程瑤婭的心中充滿了哀傷的感覺，想起昨天章澤天對自己的態度，她的心就忍不住一陣陣地疼痛。
淙淙的溪水在耳畔流淌著，瑟的身影已經看不到了，她依舊怔怔地站在那裏，很想找個地方躲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