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牽繞之心
——想到這裏,心中猛然一痛,樓煥低頭看著手中的項鏈,眼前突然浮現出易筱染找他要項鏈時格外張揚的樣子,還有她發病時全身發抖、臉色蒼白的樣子。他揚起手,用力地將手中的項鏈扔了出去。
十月末,晴空萬裏,天氣十分涼爽。
明川學院一年一度的貝殼采集之日來臨了。
每年的這個時候,學院都要組織高一年級的學生去鄰海的彩雲島上采集貝殼,回來後篩選最美麗的貝殼在禮堂裏展出。
最初,這一活動的目的是為了讓那些從小生長在富裕家庭的學生體驗一下海邊拾貝的辛苦,但是時間久了,這個活動也就成為了明川學院的傳統項目了。
清晨,易筱染跟隨著班裏的同學一同乘船去了彩雲島。
易筱染坐在船艙裏,並沒有像其他同學一樣站到外麵的甲板上去吹海風。她一個人靜靜地坐在靠窗戶的座位上,與周圍喧鬧的環境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她又想起了出門之前和梓蕭哥哥的對話。
……
“阿染,去那裏會吹風的。你這些天身體受天氣影響很大,病情有些反複,還是不要去了吧!”
“梓蕭哥哥,你就讓我去吧!這個活動一年才一次呢!而且每年都隻有高一的學生能去,如果錯過了的話,我以後就再也沒有機會去了!”
“那……好吧!不過,你盡量不要吹到海風,在船上要坐好,到了彩雲島上,也不要到風大的地方去,知道了嗎?”
“嗯,梓蕭哥哥,我都記住了!我會好好照顧自己,不會發病的。那我走了哦!”
“阿染,我的話還沒有說完呢!衣服要穿好,藥要按時吃。雖然隻是去一天而已,但是一定不要讓自己發病,知道嗎?回到學校後要快點回家。”
“好了啦,我都知道了。”
……
在這個世界上,最關心她的人就隻有梓蕭哥哥了!
易筱染輕輕地笑了笑。聽到老師說快要到了,她拉緊了自己的衣服,再次檢查了一下手套有沒有戴好。
為了不讓梓蕭哥哥總是擔心她,她要把自己保護得好好的!
片刻之後,船穩穩地停在了岸邊。
易筱染走出船艙,從海麵上吹來的風讓她輕輕地打了一寒戰,但是幾秒鍾之後便恢複了正常。她輕輕一笑,再次緊了緊衣服,向岸邊走去。
彩雲島上,一眼望去,金色的沙灘上,五彩繽紛的貝殼靜靜地躺在細細的沙礫之中,在陽光下一閃一閃的,十分搶眼。
易筱染異常興奮,還沒來得及休息,就一個人歡快地跑到岸邊,開始搜尋起美麗的貝殼來。看到十分漂亮的貝殼,她就小心翼翼地撿起來,放進老師發給他們的布袋之中。不一會兒,布袋裏就裝滿了各種各樣五彩繽紛的貝殼,易筱染開心極了。
但是,快樂的時光總是過得飛快。
當老師吹起口哨叫大家集合的時候,同學們紛紛戀戀不舍拿好自己的布袋,走向集合地點。易筱染也提著自己的布袋,快速地跑到自己班的隊伍中去。
突然,蔚藍的天空驟然暗了下來,海麵上刮起了一陣強風。平靜的海麵被這股強風吹得波濤洶湧,海浪一層一層地拍打在沙灘上。
易筱染隻覺得一股寒氣襲來,全身冰涼。她屏住呼吸,取出隨身攜帶的藥吃了下去,又拉緊自己的帽子和衣服,縮著身體站在人群之中,仿佛這樣才會讓自己感覺不那麽冷。
因為受到颶風的影響,島上的船停航了,他們也因此滯留在了彩雲島上。手機信號全無,大家頓時失去了與外界的所有聯係。
易筱染幾乎不敢抬頭,怕一抬頭,海風又呼嘯著卷進衣服裏。同學們紛紛縮著身體圍成一團,老師們則在不停地指揮大家躲到相對安全的地方去。
得知不能立刻回到學校去,有不少從小就嬌生慣養的女生嚇得哭了起來。
低頭看著手中沒有一絲信號的手機,易筱染咬了咬牙,身體裏透出的陣陣寒意讓她無法再去想什麽。
“丁零零——”
隨著下課鈴的響起,明川學院下午的最後一節課結束了。
樓煥懶懶地走出教室,雙手插在褲口袋裏,一雙幽深的眸子飛快地掃視著整個學院,仿佛在找尋著誰的身影。
今天一整天都沒有看到易筱染的身影!
難道她不想要回十字架項鏈了嗎?
樓煥停住腳步,像是想到了什麽,從口袋裏掏出手機撥通了電話:“喂,給我查出易筱染家的地址,我馬上就要知道。”
半個小時後,一輛黑色的高級轎車穩穩地停在了曾宅的門前。
樓煥用力地打開車門,抬了抬自己的墨鏡。看著眼前這個滿是歐式風格的別墅,他冷哼了一聲,想不到易筱染居然住在這麽高級的別墅區裏。
很快,他回過神來,腦海裏浮現出那條鑲嵌著紅色寶石的十字架項鏈來,又輕輕揚起了嘴角。
突然,像是感覺到了什麽似的,樓煥的目光一轉,直直地看向了易筱染家旁邊那棟別墅。
隻見,慕容城牽著一隻雪白的長毛阿拉斯加雪橇犬從裏麵走了出來,修長的身影透出一股生人勿近的寒意來。他一抬頭,正好也看到了站在黑色轎車旁邊的樓煥。
一看是他,樓煥立刻就笑了:“慕容城,你什麽時候搬到這裏來住了?”
慕容城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答道:“風景好,離學校又近,所以就搬來了。怎麽,妨礙到你了嗎?”
“沒有啊!”說著,樓煥的目光收了回來,看向易筱染的家。
她家異常安靜,仿佛整棟別墅裏並沒有人在。
“樓煥,你在找什麽?”慕容城見樓煥左看右看,有些著急的樣子,忍不住問道。
“我在找易筱染。”樓煥想也不想地脫口而出,立刻又意識到了什麽,回頭看著慕容城,“喂,你住在她家隔壁,有沒有看到她回來過?”
慕容城搖頭,語氣依然冷冷的:“你不知道嗎?今天是一年一度的拾貝殼日,高一的學生都去彩雲島了……”
“什麽?”樓煥吃驚地打斷了慕容城的話,一張俊臉沉了下來,怎麽他就不知道呢?
慕容城看著他,臉上一副很了然的神情。以他對樓煥的了解,他就知道樓煥一定不知道學校裏還有這樣的活動。
他轉過頭看向曾宅,眉頭不由得皺了起來,正色道:“不過,這個活動不會花費太久的時間,按理說,他們應該會在放學前回來才對,隻是好像……”
“你說什麽?”樓煥又是一驚,“他們怎麽了?還沒有回來嗎?”
慕容城點頭。
“不會是出什麽事了吧……”樓煥嘀咕道,飛快地拿出手機打通了學校的電話。
同時,原本一臉鎮定的慕容城此刻也有些慌亂地拿出了自己的手機,按下了學校辦公室的電話。
氣溫已經開始漸漸下降了,海麵上依然不停地刮著風,海風一次比一次猛烈。
易筱染已經感覺不到一絲溫暖了,冰涼的身體讓她止不住地瑟瑟發抖,隻能緊緊地縮成了一團,不停地對著自己的手嗬氣。
驀地,空中傳來了巨大的聲音,所有人都驚訝地抬頭看去——
隻見一架直升飛機從遠處飛了過來,不到幾秒鍾就已經出現在了他們的眼前。飛機在空中繞了繞,然後找了一塊空地緩緩地停了下來。
機艙門被人用力地打開,慕容城從飛機裏走了下來。他拉了拉自己的皮手套,在人群之中四處張望著。
這一刻,驚叫的聲音如同震天般響了起來——
“啊,是慕容王子!”
“是他一個人開飛機來的嗎?是來救我們的吧?”
“一定是這樣,一定是來救我們的。”
“太好了,太好了……”
女生們激動地互相擁抱在了一起,這一刻,慕容城在她們心中的王子形象升到了頂點。
像是找到了他要找的人,慕容城的目光一緊,直直地看向了縮在人群之中的那個女生,邁著大步直接朝她走了過去。
易筱染還沒回過神來,就被一隻手用力地拉住了,隻聽到慕容城冷聲說道:“易筱染,快跟我走。”
那聲音裏帶著一種堅定的力量。
易筱染縮回手,低聲說道:“先救其他同學吧!慕容城,你看她們都嚇哭了,我沒事的,你先救她們吧!”
這個時候居然還想著別人!
胸中立刻湧出一陣怒意來,慕容城緊盯著她,握住她手腕的力量大了幾分,語氣不容拒絕:“跟我走,我會救她們的。”
易筱染倔強地搖頭:“不,你先救她們!”
“易筱染!”慕容城都快被她氣瘋了,緊緊地抓著她的手,絲毫沒有放開的意思。
“先救她們!”
“我不管,你要跟我走!”
“那你就先救她們,救了她們,我自然就會跟你走了!”易筱染揚起臉望著他,目光裏滿是堅定。
“嘩——”
“嘩啦啦——”
仿佛是被壓抑了很久一般,傾盆大雨瞬間落了下來。不過幾秒鍾的時間,所有的學生和老師身上都淋得濕濕的。
易筱染忍住雨水落在身上的徹骨冷意,小臉蒼白如紙,用盡力氣甩開慕容城緊握著她的手,急切地說道:“慕容城,快點救她們啊!”
慕容城沒有想到她竟然會甩開他的手,這樣執意不讓他先救她。大雨淋在身上,突然感覺痛了起來。他轉過頭,指揮著幾個女生一起跟他走上了直升飛機。
由於慕容城的飛機一次隻能限載九個人,除了被他帶上飛機的同學,其他人又驚慌了起來。下著大雨,又沒有地方可以躲藏,這樣惡劣的環境讓他們幾乎都無法保持理智,開始四處亂竄起來。
正在這樣混亂的時候,兩艘白色的大型遊艇從海麵上直衝而來,白色的船身上印著一個大大的“樓”字。看到這個標誌,混亂的同學們又驚叫出聲了。
“樓,是樓煥!”
“是樓家的遊艇,樓煥真的來救我們了嗎?”
“真是太好了,太好了!這下我們都可以回去了……”
這樣的喜悅幾乎讓他們感覺不到被大雨淋濕後的寒冷了。他們耐心地等著白色的遊艇靠岸,等著自己崇拜的偶像來營救他們。
不一會兒,遊艇就停在了海岸邊,甲板被放了下來,十幾個人穿著印有“樓”字的衣服,打著傘跑了出來,整齊地站成兩排。樓煥走在最後麵,他打著傘直接從甲板上衝了下來。
易筱染全身都被淋透了,頭發緊緊地貼在臉上,雨水順著臉頰流進了脖頸裏。她整個人如同浸在了冰窖裏一般寒冷,臉上蒼白得就像是已經死去了一般。
樓煥一眼就看到了縮成一團的易筱染。眸光一緊,他抬腳飛快地朝她跑了過去,將傘遮在了她的頭上,又脫下自己的外衣披在她的肩膀上,用不容拒絕的語氣說道:“跟我走。”
微微溫暖的感覺讓易筱染的意識清晰了一些,她抬眼看著樓煥黑著一張臉數落她:“易筱染,你是屬豬的嗎?怎麽這麽笨?慕容城不是開飛機來了嗎?你怎麽沒上去?居然寧願在這裏淋雨,不怕又生病嗎?”
異樣的感覺突然之間漫上了易筱染的心間,她怔怔地望著樓煥,簡直不敢相信這個人就是之前認識的那個蠻橫無理的世家子弟。
樓煥不理會她,帥氣的麵容隱隱透出一股怒意來,他直接拉住了她的手腕道,“跟我上船快離開這裏,其他的人也會一起走!”
身體裏的力氣已經快用光了,易筱染全身都僵硬著,隻能任由樓煥拉著她踏上了那艘大型的白色遊艇。
等到樓煥和易筱染登上遊艇之後,樓煥便吩咐那十幾個人將其他同學有秩序地帶上船。不過十來分鍾的時間,所有的老師和同學就都登上了樓家的兩艘遊艇。
片刻之後,遊艇和直升飛機一同離開了彩雲島。
雨依舊下著,絲毫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遊艇裏坐滿了老師和同學,大家各自拿著樓煥遞給他們的毛巾擦著濕漉漉的頭發和衣服,每一個人的臉上都帶著得救後的喜悅表情。
易筱染坐在遊艇的一個角落裏,身體緊緊地蜷縮在一起。雨水順著她的頭發流下來,不過一會兒工夫,她坐的地方就有了一攤水跡。因為寒冷,她的身體已經抖得不成樣子了,整個人幾乎快要無法呼吸了。
“冷,冷……”她夢囈般地呻吟著。
樓煥回過頭望向易筱染,突然一驚,立刻命人打開遊艇裏的暖氣,並且開到了最高的溫度。瞬間,船艙中暖和了起來。
他拿過一條毛毯蓋在她的身上,看著她的眸光暖暖的,說話的聲音也很輕柔:“易筱染,再忍一下好不好?就快到家了……”
可是易筱染好像沒有聽到一般,小臉煞白,連嘴唇都現出一圈青紫色。
她閉著眼睛呻吟著:“冷……我好冷……”
兩隻手也不受控製地胡亂抓著。
看著她的樣子,樓煥心中一緊,猶如被什麽東西狠狠地抓住了一般,突然大怒地衝著正在工作的人叫道:“你們是聾子嗎?不是叫你們把暖氣開到最大嗎?沒聽到她還在喊冷啊……”
從來都沒有見過少爺這麽凶過,樓家的工作人員一個個都嚇得不敢說話,一個個低著頭賣命工作。
坐在船艙裏的其他人也被樓煥怒氣逼人的樣子給震懾住了,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樓煥這是怎麽了?他怎麽這麽凶啊?”
“是啊是啊,看起來有點可怕呢……”
但是,這樣的言論在他們的目光落到角落裏不停發抖的易筱染身上時戛然而止了。大家紛紛伸長脖子望著易筱染,眼裏全是難以置信的神情。
船艙裏一下子安靜起來,隻聽到易筱染微微顫抖的聲音不停地響著:“冷,冷,冷……”
樓煥聽到她不停地叫著冷,整個人狂躁得像一頭發怒的獅子找不到出口,隻好回頭衝著坐在一邊的幾個女生說道:“喂,你們都沒事吧?沒事的話,可以幫她換身衣服嗎?”
盡管盡力壓下了怒氣,但他的樣子還是嚇得那幾個女生不敢說話了。
說完,樓煥從一個小休息室裏拿出一套白色的衣服扔到那幾個女生的手中。女生們看了樓煥一眼,又看了看易筱染,極不情願地走了過去。然後,幾個人一起扶起易筱染,走向船艙裏的換衣間。
易筱染感覺身體都快不是自己的了,意識也開始慢慢散去了。
被扶走的那一瞬間,她顫顫巍巍地抬眼看著樓煥修長英挺的身影,心底深處驟然泛起一陣暖意來。這種從心底生出的暖意,溫溫的,很舒服,很窩心。那道身影也在這一刻變得格外帥氣。
幾個女生七手八腳地幫她換好衣服後,又按照樓煥的吩咐,將她扶到了一個單獨的小房間裏,然後慌亂地退了出來。
樓煥的臉色十分不好,又大叫地讓機長加快行進的速度,然後才沉著臉走進小房間裏。看到依舊躺在**不停發抖的易筱染,他飛快地走了過去,溫柔地問道:“易筱染,你怎麽樣?有沒有好一些?”
不等易筱染回答,他又徑自說道:“一定是淋太久的雨了,所以才會感冒的,你真是……為什麽不找一個淋不到雨的地方先躲起來呢?我還從來沒有見過像你這麽笨的女生!”
樓煥一邊狠狠地說著,一邊幫她拉緊了衣服,又拿過一床幹淨的被子蓋在她身上,臉上是無法掩飾的焦急神情:“這樣好些了嗎?”
易筱染縮著身體點了點頭,但臉色依然十分蒼白,寒冷的氣息仿佛在身體裏四處流竄著,痛得她無法思考。
樓煥看著她,越想越覺得不對勁,不自覺地伸手去摸她的額頭。但是手剛觸碰到她冰涼的肌膚,就嚇得縮回了手。
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如果隻是感冒的話,她不會一直這樣的。暖氣開到了最大,衣服換了幹的,還蓋上了被子,她卻依然在發抖,而且身體前所未有地冰涼,難道是得了其他什麽更嚴重的病嗎?
他神情複雜地看了她一眼,掏出手機看了看,還好,已經恢複信號了,於是給醫院的急救中心打了電話。
掛了電話後,他看著一直發抖的易筱染,忍不住走到她身邊,俯下身環過她的頭。
“喂,你想做什麽?”易筱染一驚,忍著極度的虛弱感,雙手奮力地胡亂揮了起來,小臉上滿是驚慌,如同一隻受傷的小兔子。
樓煥不悅地瞪了她一眼,手臂一揚將她環抱住,語氣柔了下來,哄著她說道:“我並不想做什麽,馬上就要下船了,我要送你去醫院,你這個樣子能自己走嗎?”
易筱染一聽,立刻就噤聲了,也不再掙紮了,任由樓煥將她一把打橫抱起。
樓煥沒有想到易筱染居然這麽輕,他輕摟住她往自己懷中帶,然後一聲不響地走出了小房間。
遊艇已經靠岸了,其他人都上了學校派來的大巴。
而樓煥將易筱染放進了自己的車中,火速發動車子,朝中心醫院的方向駛去。
一路上,樓煥一邊開車一邊看著易筱染,一次次加重了踩油門的力度,仿佛心底有一個聲音一直在催促他:再快一些,再快一些。
是的。此時,他的心裏隻有一個念頭,那就是要快一些送她到醫院去,仿佛隻要晚一點點,她就會在他麵前死去一般。
這樣一種方寸大亂的焦急,還是他長這麽大第一次感受到。
易筱染虛弱地靠在座椅上,側頭看著不停加快車速的樓煥,心底又湧出一種異樣的情愫來。他怎麽會這樣呢?
從他開著遊艇來到彩雲島開始,整個人好像就完全不是她平時看到的那個樓煥了,難道他是在擔心她嗎?
那張英挺帥氣的麵容此時此刻似乎散發出一種令人無法呼吸的光芒,連帶著他整個人都變得異樣冷靜,讓易筱染覺得是這樣安心。
好像梓蕭哥哥保護她時的感覺,那麽溫暖,那麽安心。
似乎隻要有他在,她就什麽都不用擔心,她一定不會有事的!
中心醫院大門口。
黑色的轎車急刹車停下,惹得在門口走過的路人紛紛受了驚嚇,快速閃到一旁。
一個身穿著明川學院校服的帥氣少年走下車,打開另一邊的車門,將一個全身都被薄毯蓋住的女孩抱了下來。女孩全身都在發抖,臉上蒼白如紙,看起來十分駭人。
樓煥下車後,一步三個樓梯地邁著大步走進了醫院的大廳。早在接到電話後就等在大廳裏的醫護人員迎了過來,接過樓煥手中的女孩,把她放到活動**,然後飛快地往急診室裏送。樓煥也加快了腳步跟在後麵。
急診室內,醫生在對女孩進行緊張的搶救。
樓煥坐在醫院走廊的椅子上,帥氣英俊的臉上全然都是緊張的神色。他半靠在椅子上,雙手緊緊地握在一起,目光時不時地在急診室上亮著的紅燈上閃過,嘴唇抿成了一條直線。
“咚咚咚——”
響亮而毫無節奏的腳步聲飛快地從走廊那頭傳來。樓煥抬頭望去,隻見一個穿著西裝、溫淡儒雅的年輕男人正快步朝急診室走來。他柔和的臉上隱隱透出幾分焦急的神情,好像發生了什麽令他擔憂的事情。
他的身後還跟著一個非常漂亮的女人,她提著一個醫藥箱,急急地安慰著前麵的年輕男人:“不要急,已經來到醫院了,阿染她不會有事的。”
曾梓蕭回頭看了慕容晨炎一眼,淡淡地回道:“希望如此。”
眨眼之間,他們已經站到了急診室門外。
曾梓蕭看了看樓煥,十分有禮貌地問道:“你就是那個送阿染來醫院的同學嗎?”
“是的。”樓煥站了起來,反問道,“你是?”
曾梓蕭轉過頭來,看了看急診室的燈光,回頭衝著樓煥說道:“我是易筱染的哥哥曾梓蕭,我想問你一些問題。”
樓煥聽到名字後怔住了,原來眼前這個人就是被稱為“醫學界的少年天才醫師”的曾梓蕭。來不及多想,他鄭重地點了點頭。
“阿染她是從什麽時候開始出現這種情況的?”
從什麽時候開始?
樓煥英氣的麵容陰沉了下來,似乎是從他走下遊艇、看到她的那一刻起,她就躲在人群裏瑟瑟發抖。
“一下雨就這樣了吧!我一到彩雲島,就看到……”本來還想多說一些的,但是想說的話被曾梓蕭打斷了。
“阿染這樣的情況有多久了?”
“已經快一個小時了。”樓煥想也不想地答道。
曾梓蕭點了點頭,衝著他很有禮貌道謝:“謝謝你。”
說完,他轉身走向了正從急診室裏走出來的醫生。
“請問哪位是病人的家屬?”醫生問道。
曾梓蕭答道:“醫生,我是。”
醫生一眼就認出了曾梓蕭,連忙說道:“曾醫師,請跟我進去看看,病人這樣的情況我實在是沒有見過……”
“好,我們進去再說。”曾梓蕭看了一眼慕容晨炎,示意她跟上。
幾分鍾之後,醫院的走廊裏就又隻剩下樓煥一個人了。
他靜靜地坐在椅子上,在看到曾梓蕭走進急診室的那一刻,他很明顯地鬆了一口氣。可是,轉念一想,自己怎麽會這麽緊張易筱染,似乎緊張得有些過分了,他又不禁懊惱起來。他怎麽會這樣呢?
半個小時後,急診室裏的燈“啪”的一聲熄滅了,隨後門被打開了,幾個護士推著活動的病床走了出來。曾梓蕭和幾個穿白大褂的醫生一邊說著什麽,一邊往外走。
樓煥連忙站了起來,急切地走過去問道:“易筱染怎麽樣了?”
曾梓蕭一看是他,隨即轉頭對旁邊的慕容晨炎吩咐道:“晨炎,你先送阿染進病房,我隨後就來。”然後走到樓煥麵前,表情一鬆,微微笑道,“阿染已經沒事了,謝謝你及時送她來醫院。如果再晚一些,可能就會有生命危險了。”
樓煥聽到他這麽說,眼眸一緊:“她得了什麽病?怎麽會這樣?”
曾梓蕭輕輕地歎了一口氣,俊朗的臉上又蒙了一層擔憂的神色,緩緩地說道:“阿染患有很罕見的畏寒症,不能接近一切寒冷的事物,否則會引得她全身冰冷發抖,甚至是休克昏迷。就現在的醫學技術而言,這種病是無法治愈的,隻能慢慢調養……”
“阿染她是一個很可憐的女孩,因為得了這樣的病,從小就被父母拋棄了,一直住在福利院裏。六年前,我和爺爺去福利院看望孩子們,發現了患病的她,便收養了她,並一直在給她治病。這六年來,她的病情得到了一定程度的緩解,發病的頻率比較低,但是隨著年齡的增長,對現有的藥物會越來越抵觸。今年以來,她的發病次數明顯有增加。隻要天氣突然變冷,吹了風,淋了雨,就一定會發病,就像今天這樣。”
樓煥靜靜地聽著,臉色也因為曾梓蕭的話而變得異常陰沉。
原來是這樣啊!
易筱染整天戴著手套原來是因為畏寒症啊!
從下遊艇看到她起就一直在喊冷,就算開了暖氣,換了幹衣服也依舊喊冷,原來都是因為得了這樣一種罕見的病……
曾梓蕭清晰的聲音依然回**在耳邊:“我希望你在學校裏能夠多照顧她一些,阿染她隻是表麵上看起來很堅強,內心其實還是很脆弱的……”
夜晚,因為病情得到了控製,易筱染便強烈要求回到家裏去。曾梓蕭拗不過她,隻好答應。
從車裏走下來,易筱染站在院門前,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抬頭望著深藍色的天空中銀白的月亮和滿天亮閃閃的星星,臉上的笑容格外燦爛。
“啊,還是回家好,隻是在醫院躺了那麽一會兒,我就感覺全身上下都不舒服,最討厭醫院裏的味道了。”說完,她邁著步子走進了院子裏。
曾梓蕭和慕容晨炎也下了車,曾梓蕭笑看著易筱染走進家門的背影,淡淡地說道:“今天真的很驚險,還好有你在身邊提醒我,不然我……”
慕容晨炎抬眼一笑,金色的發絲在銀色的月光下顯出很特別的光澤,聲音溫柔如風:“梓蕭,能醫治好阿染是你一直以來最想做的事情,我會陪在你身邊,一起治好阿染的!”
曾梓蕭的笑容更加溫和了:“很晚了,我送你回家吧!”
慕容晨炎搖頭:“不用了,我住我弟弟這裏。我爸特意給他買了一套別墅,離他學校近。我今天去他那裏住就可以了。”慕容晨炎伸出手,指著隔壁的別墅說道,“而且很巧哦,就是你家旁邊這棟。”
“噢,是嗎?”曾梓蕭柔聲說道,“那就不用我送了。早點回去休息吧,你也累了。”
“就這樣讓我回去嗎?”慕容晨炎一個轉身,湊近曾梓蕭,抬頭笑道,“連晚安吻都沒有,就想打發我走嗎?門都沒有!”
曾梓蕭輕笑,伸出手環抱住她,在她額頭上落下一個輕柔的吻:“晚安,晨炎。”
“你也是。”慕容晨炎滿意地脫離了他的懷抱,轉身朝另一邊走去。
易筱染躲在客廳的門邊,剛才的那一幕她清清楚楚地看到了,心也在這一刻沉了下來,全身僵硬得都快要不能動彈了。
又一個抬頭,曾梓蕭已經停好車,走進了院子裏。易筱染飛快地縮回身體,快速地跑到樓梯口,飛奔至自己的房間裏。
同樣的夜晚,樓宅後院。
月色如水,遊泳池被映照得波光粼粼,猶如天幕中一閃一閃的星星。
“嘩啦,嘩啦,嘩啦。”
樓煥從遊泳池裏鑽了出來,跳到水池邊,拉過毛巾蓋在身上,然後坐在椅子上喘著氣。水滴順著他輪廓分明的臉龐流下,頭發緊緊地貼著,一雙黑色的眸子裏閃出深邃的流光來。
……
“阿染患有很罕見的畏寒症,不能接近一切寒冷的事物,否則會引得她全身冰冷發抖,甚至是休克昏迷。就現在的醫學技術而言,這種病是無法治愈的,隻能慢慢調養……”
“阿染她是一個很可憐的女孩,因為得了這樣的病,從小就被父母拋棄了,一直住在福利院裏。六年前,我和爺爺去福利院看望孩子們,發現了患病的她,便收養了她,並一直在給她治病。這六年來,她的病情得到了一定程度的緩解,發病的頻率比較低,但是隨著年齡的增長,對現有的藥物會越來越抵觸。今年以來,她的發病次數明顯有增加。隻要天氣突然變冷,吹了風,淋了雨,就一定會發病,就像今天這樣。”
“我希望你在學校裏能夠多照顧她一些,阿染她隻是表麵上看起來很堅強,內心其實還是很脆弱的……”
……
樓煥瞥了一眼桌上那條精致的十字架項鏈,心中一滯,立即將它拿了起來,緊緊地握在了手心裏。
……
“樓煥,我不想再纏著你了。這樣實在是太沒有意思了,請你把我的項鏈還給我吧!它對我來說十分重要。”
“我不想和你們這種世家子弟有過多接觸,引來一些不必要的麻煩,我很怕麻煩。所以,請你把項鏈還給我,這樣我們就沒有任何關係了。以後不管你在學校裏做什麽,和哪個女生在一起,我看到了都會走開,當成什麽也沒看到一樣,絕對不會再打擾你。”
……
想到這裏,心中猛然一痛,樓煥低頭看著手中的項鏈,眼前突然浮現出易筱染找他要項鏈時張揚的樣子來,還有她發病時全身發抖、臉色蒼白的樣子。他揚起手,用力地將手中的項鏈扔了出去。
“撲通”一聲。
項鏈落入了遊泳池中,瞬間就沉了下去,再也看不見。